更紧张了……
许未都不知道这三个小时怎么熬过去的,到了酒店办入住时,大家很自然地分组拿房卡。
连问都没被问就被默认跟江砚白一间房的许未:“……”
“怎么了?”江砚白察觉到了许未的异样。
许未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上面有字吗?”
“嗯?”
“江砚白的人。”许未说着自己都笑了,“也没见你盖戳啊。”
江砚白闻言眸光闪动,一声不吭。
两人跟着班级大队伍分批进电梯上楼,一路上没再说话。这一批进电梯里他俩的房间正好比其他人高一楼层,等其他人出电梯后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许未的手腕被攥住了。
明亮如镜的电梯门上投射着两人的影子,许未亲眼见着江砚白侧过脸,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许未:“!”
江砚白:“现在看见戳了吗?”
“还要吗?”
“小江牌印章,诚心为您服务~”
*
这次秋游明高给了学生们足够的自由空间,白天以班级为单位由老师带领集体活动,晚上学生们则可以自行游玩。
景山以风景闻名,山上是个旅游小镇,离他们入住的酒店不算远。但因为人数众多的关系,大家出行没有选择酒店的游览车接送,而是十分绿色健康的步行。
一班同学们在酒店休整了半个小时,中午一起去镇子里找了家口碑好的酒楼吃了饭,这才跟着老师和导游一起去景区游玩。
景山自然风光美不胜收,人文景观也毫不逊色,第一天他们游玩的行程便以人文为主。在参观了红砖绿瓦、雕栏画栋的古建筑群后,一班看到了一株系满了红丝带的古树。
古树很大,树干足有五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树冠高耸,枝叶葳蕤,延展开来仿佛撑开了一把绿色的伞,即使是在冬天,也葳蕤着盎然的生机,仿佛被树荫圈起了一方春天。
风吹过时红丝带纷纷扬扬,无数写着美好祈愿的木牌铃铃铛铛,奏出了令人心旷神怡的动听乐曲。
导游说这古树是景山有名的神树,有六百年的历史,十分灵验。
年轻的孩子们最喜欢听故事,被导游一串又一串的故事哄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妖精与书生,什么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高二的学生们对高考还没有紧迫的实感,对金榜题名几个字不甚敏感,倒是对什么姻缘很感兴趣,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去求了红丝带、许愿牌。
江砚白也求了两个来,递给了许未一个。
“你还信这个?”许未举着木牌在江砚白的脸边比了比,笑着调侃,“如果是考试,他们拜你应该更有用。”
“如果是姻缘……”许未摸了摸下巴,啧啧道,“你这张脸啊,似乎也不用麻烦神树。”
江砚白也笑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未:“确实不用麻烦神树,需要麻烦你。”
他也学着许未的动作举着木牌在许未的脸边比了比,接着道:“若想金榜题名,得让你高抬贵手,让我一让。”
“若想洞房花烛……”江砚白眸光湛湛,比刚刚还要惑人,一下晃了许未的心。
山风又来,山雾缥缈,红丝飞舞,神牌当啷。
画一样的风景里,许未听到江砚白款款道:“也得让你欣然点头,许我终生。”
“未未,你怕麻烦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不兴麻烦哈
第68章 生日宴
曾经许未觉得影视动画里的那些恋爱心动场景很浮夸, 什么满屏幕的特效滤镜,什么全世界只剩下主角两人……谈个恋爱而已动不动就清场,整得跟练功走火入魔似的。
现在许未知道了, 那可能不是夸张手法, 而是写实风格,此时此刻, 再美的风景也都模糊远去,天地之间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江砚白。
空蒙山色里,红尘过客中, 他成了唯一的颜色。
许未不是第一次这样凝视江砚白的眼眸,他曾一次又一次在对方的眼神中沉溺过, 但没有一次像此刻这般。
不是勾引,不带蛊惑, 而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赤诚。
就好像纯粹的火山湖下酝酿着随时亟待喷发的岩浆。
如果是高二前的许未,他很难将江砚白这样的人与真诚、热情划上等号。自持、矜傲、看似温和近人实则冷漠疏离不可一世, 这才应该是江砚白。
可偏偏是这样的江砚白……
这样的江砚白如今是他的男朋友。
他的男朋友刚刚在说……
许未心口狂跳, 比以往任何一次跳得都要炽烈,恨不得冲破他的胸膛,融进对方的血肉,和江砚白的心脏化为一体,一同跳动。
砰!砰!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 催促一般,催着他答应,明明江砚白此时什么都没说, 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洞房花烛……
麻烦……
又一阵风过, 无数红丝带飘舞成漫天红浪, 赤潮淹没了许未, 待风息潮退后,留下一层浅淡的红晕在他的脸颊上。
同样红若云霞的嘴唇动了动,许未忽然用手中的许愿木牌轻拍了拍江砚白的脸颊。
“还没挂上呢就开始做梦了?”
“我觉得你这样多少有点不尊重神树了。”
“小江同志,做人要有点敬畏心,知道吗?”
说完许未借口找记号笔,逃也似的朝求许愿牌的地方走去。
直到走到摊位前他才伸手按住了疯狂跳动的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江砚白这人太犯规了,他怎么能这样。
缓和了些后,许未又迟来地感到了后悔。
这么跑路好怂啊。
不行,下次一定要先下手。
许未平复好心情后找摊主借了记号笔,余光一瞟,发现摊子上还有卖红绳的,他问了摊主,得知这编在红绳上的小核就是神树上结的果子的果核做的,每年只有九百九十九粒。
他笑说:“量产?数量把控还挺严?”
摊主一脸你不懂,高深莫测道:“万物皆有定数的,盈满则亏,果子是神树修来的,每年我们只求这些数,不可贪多啊。”
许未听了直点头:“是是是,盈满则亏,老板给我来一条。”
摊主:“好嘞!”
许未回来时找了个石凳,拉着江砚白一起写愿望。
他让江砚白先写,江砚白却让他先。
许未扬眉:“想抄作业?”
江砚白:“嗯。”
许未:“那我肯定不能带坏你。”
说着许未拿胳膊圈住许愿牌,挡得严严实实,仿佛考场里防止被江砚白抄答案似的。
江砚白倒没有真的想偷看,他只是一直注视着许未。
许未思索了片刻,唇角微勾,洋洋洒洒写了两行字,写完立即蒙住,把笔给了江砚白。
“快写快写。”
江砚白看了眼许未,见他满目期待的样子,于是毫不犹疑地也学着许未防偷窥的架势以牙还牙。
“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许未不满了。
“有。”
“?”许未更不满了,一脸要干架的样凤子,“什么?”
江砚白却只是盯着许未,笑得意味莫名,在许未真准备找茬前才意有所指地悠悠开口:“花有清香月有阴,有些好东西,当然要等到……”
许未听一半就受不了了,伸手捂住江砚白的嘴,威胁到:“不许再提那四个字,不然我杀了——”
“!!!”
许未到底低估了江砚白的胆大妄为,在神树前都能为非作歹,说些浪荡的话就算了,竟然……还舔他的手掌心。
真他妈是妖精变的。
许未再不找茬了,他意识到江砚白这人真没什么敬畏心,兴致来了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荒唐事。他干脆收回手,闷声去挂许愿牌。
江砚白含笑跟上,眉眼弯弯,像极了餍足的狐狸。
许未长得高,挑的位置也高,他将木牌高高挂起,系红绳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之前还满嘴不信神佛,可此时眼神湛湛的模样,倒是真的满心期许。
江砚白站在他身旁,将自己的许愿牌和许未的系在了一起。
风吹过,两块木牌碰撞出零丁声响,清脆好听。
满载愿景的字也似乎活了起来,一个丘壑在怀,一个浪荡不羁:
——希望父母健康,弟弟顺遂,朋友快乐!
希望小江同学得偿所愿。
——祝我的小朋友生日快乐。
许未在看到江砚白的愿望时诧异地侧头看他,江砚白一脸坦然。
酸酸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咕噜咕噜冒着泡,绵绵密密的泡泡不断爆开后是几乎要漫出来的甜。
六百年的神树,多少人来到这虔诚地许愿,求前程似锦,求金玉良缘,求阖家安康……
数不清的红丝带系着数不清的红尘痴梦,可独独江砚白什么也不求,只是简简单单一句生日快乐。
“我确实不信神佛,”江砚白轻声说,“我信我自己,事在人为。”
“我想你快乐,所以我会让你快乐。”
“未未,你要好好长大。”
“我会陪你,一路都陪你。”
*
第一天行程游完后时间已经接近六点,是属于学生们的自由支配时间,一班同学们拉着班主任袁柯一起在镇上最好的那家酒楼给许未庆祝生日。
这一场热闹让许未措手不及,他从没有过这样盛大的生日宴,被这么多人簇拥着祝福。
在许未的记忆里,家里人的生日都是简简单单地度过,家风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母亲在生他和弟弟的时候似乎都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从懂事起许未就没想过要举办生日派对,顶多之后有空再跟朋友们随便吃吃玩玩,弟弟也是这样。
但今天却不同,全班同学都真心实意地为他亲生,许未头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了这是个独一无二的纪念日。
他忽然有点忐忑,席间他忍不住偷看了眼手机,没看到新消息……
忐忑的感觉一下子达到了巅峰,许未荒谬地觉得这一刻是不是偷来的。
欢笑声中许未眼前泛花,就好像跟热闹的场景隔了层毛玻璃,直到江砚白从他的手中抽走了手机,扣在了桌上。
他温温沉沉地看着他,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我在。”
“未未,别怕。”
许未揪了揪垂在腿前的桌布,嘟囔道:“没怕,我为什么要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嗯,没有。”江砚白的手伸来,握住许未揪桌布的指尖,“是我怕。”
“我怕你不快乐。”
酒席散后,大部分同学都回了酒店,只剩下和许未关系最亲近的几人,加上屁颠屁颠赶来的秦朝昳和章楠,还有弟弟许子昀,一行人在古镇的一处山崖边的大露台上举行篝火晚会。
按林征的说法他们本来是想放烟花的,但没被允许,说是山里放烟花太危险了,一不小心烧了山,他们这群人得牢底坐穿,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搞篝火晚会。
许未其实是没什么所谓的,可当坐在融融火光前切身感受着炽热的温度,这个冬夜突然就明亮璀璨了起来。
大家的笑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笑闹声和噼里啪啦的柴火声此起彼伏。
头顶上是满天星斗,银河摇摇欲坠,身边是亲朋好友,聚会融融其乐。
“未未!你快许愿!快许愿!这么大的篝火,肯定比蜡烛猛多了!”秦朝昳说着还找了根木头往篝火里塞,身体力行地添柴加火。
“好家伙,这可不兴吹啊。”林征看乐了,也填了把树枝。
“哥,快许愿吧,多许几个。”许子昀没添柴,但胃口不小。
许未在一群人怂恿下好笑道:“今天的许愿指标超了吧。”
“神树上才许过,还要许啊?”
“会不会太多了?神仙忙不过来了怎么办?”
“不一样,神树是神树的,寿星是寿星的,这怎么会忙不过来呢?”章楠也加入了烧火大队。
顾言礼想了想,也捡了根树枝。
好好的一群男高中生,全成了火夫。
许未看了眼江砚白,江砚白也笑着说:“不嫌多。”
“怎么许都不多。”
“神仙不管的话我来管。”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大家听了兴奋鸡叫。
江砚白在起哄声中揽过许未的肩膀,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未未,你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许未,你想要什么呢?
——如你所愿。
过往江砚白说过的话语和此刻重合,许未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在很早的时候就陷入了江砚白亲手编织的梦里。
太美太美的梦,美得有些不真实。
但江砚白映着火焰的眼眸那样温暖,温暖得即便飞蛾扑火也值得。
许未终于闭上双眼,在众人的注视下虔诚许愿。
他想,在高二这年他拥有了一样宝物。
他有点贪心。
他想能占为己有。
永远永远。
第69章 看日出
午夜时分热闹散尽, 许未回到酒店时心里还在庆幸,幸好第二天要早起登山,大家因此没有喝酒, 否则按他们恨不得闹洞房的起哄架势, 今晚他可能又要缠着江砚白发酒疯。
还好没喝酒,还好是标间, 还好还好。
淅淅沥沥的热水自花洒淋下,连带着许未的心田也跟着一起泥泞。被篝火烤红的皮肤绯色不退,反倒有愈发烧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