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这类体育特长生,勉强算是第一类。所以这样的私了条件对他们来说,是极其诱人的。
方远妈妈也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又道:“我儿子将来是要当球星的,可是他的手都受伤了,这还怎么打球!”
“一百万就想买断我儿子的前途,你们做梦呢!”
舒颜挑眉,笑容玩味地打量了眼方远妈妈。追赶潮流却疏忽打理发质粗糙的羊毛卷发型,版型花样照抄一线大牌却起球的大衣……
她点了点头:“好。”
方远妈妈得意地昂起下巴:“想要私了,起码要这个数——”
她刚要伸手比个五,却听到舒颜继续道。
“既然如此,那就打官司吧。这是我的律师,接下来你可以跟他谈。”
“欸?!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方远舅舅从合同中抬头。
舒颜:“嗯?怎么不算话呢?不是你们不接受的吗?”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真打起官司来,你们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哦。”
“你你你!”方远妈妈气死了,说来说去又是那些话,“你们仗势欺人,你们这群腐败的资本家!”
舒颜却欣然接受,一点也没有被指着鼻子骂的恼意,反而笑得温柔:“这话可不要乱说,你还是好好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被打吧。”
“砚白,你说,你为什么打他?”
舒颜再了解不过江砚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不是对方触及了底线,江砚白不可能打人。
从前她给江砚白收拾烂摊子,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信息素失控暴走,可这些年他的自控力愈发厉害,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最近一次还是因为许未……
舒颜充满信心地看向江砚白,等着他回答。
江砚白淡淡地看了眼方远的家长,在众人的目光下,开口道:“抱歉,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人。”
许未在江砚白出声的瞬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江砚白你放什么p?!”
舒颜也诧异了,但视线落到许未身上,一下子就明白了。
出乎意料地她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比起之前那信心又从容的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笑着道:“那好,准备打官司吧。”
“你们太嚣张了!”方远妈妈本来还想揪着江砚白的认错做文章,可看到舒颜的姿态,肺都快气炸了,怎么能如此有恃无恐,明明是他们打的人!
她的暴脾气彻底忍不住,即将在办公室里炸开——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开,这一次是顾言礼,还有一群跟着的学生,都在外面等着。
“舒姨。”顾言礼先跟舒颜打了个招呼,在得到对方点头示意后,才走进来,“校长好,老师们好,我觉得您们可能需要听一些同学们的证词。”
“门外的大家都是当时在现场近距离目睹了全程的证人,江砚白打人确实不对,但方远的错误也应该被揭露。”
江砚白在这一刻忽然攥住了许未的手,许未看他,却听到江砚白小声道:“未未,你别怕。”
许未:“?”
许未不理解,不就是被骂了吗,有什么好怕的。
但当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重复着方远当时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的时候,许未突然就理解了江砚白的愤怒。
还有那些他不曾料想的事……
所以江砚白,是在保护他吗?
舒颜听到最后也气得差点儿发脾气,目光冷冷地扫向方家人,怒极反笑道:“好啊,我江家的孩子也是你们随便造谣谩骂的?”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愣了愣,视线刷刷转向许未,然后就看到这样的场合里两人还紧紧牵着的手……
这场谈判最后以方远方接受了八十万赔款的私了方案结束,因为方远作为挑事方公然造谣侮辱omega,这样恶劣的行为也是犯法的。自知理亏,他们也不好再闹。
而江砚白则主动辞掉了学生会长的职务,接受了记过处分,并将于下周一进行全校公开检讨。
待出来办公室,学生们回去上课,家长们离开学校,老师们各回岗位的时候,许未拉着江砚白脱离的大队伍,走到无人的楼梯间。
他盯着江砚白,一副你最好坦白的表情无声威胁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的,我就是不想你受影响。”江砚白歉疚道。
“江砚白,你知不知道?”许未却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
江砚白露出疑惑的眼神。
“老子最讨厌你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了?!”许未炸毛了,“是因为他们对不对?法制咖?许子昀把他们告上了法庭?”
“是这些事吗?”
“这些事又不是你的责任,你为什么要因此道歉?!我不是玻璃人江砚白,你不用处处小心,更不用因为怕伤害我就把我保护在真空里,我没那么脆弱!”
“你只是跟我谈恋爱而已,你并没有低我一等,你不用那么卑微。”
许未说到最后,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感觉有些无力,明明江砚白是为他好。
他忽然抬腿,一脚踹上墙,将江砚白困在他和瓷砖墙之间,来了一个霸道至极的腿咚。
他手指戳着江砚白的心口,语气更加霸道:“江砚白,老子最讨厌唯唯诺诺的小白脸,虽然你不是,但是老子不喜欢你一直道歉。”
“老子就喜欢你满肚子坏水偏偏还装出个人样的狗德行,你他妈现在太像个人了我都不习惯了!”
“草,我他.妈到底在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来晚了对不起!!!
明天继续三更,不过因为有事,所以更新会在下午六点后,我一定能支棱起来的!
第85章 冬将去
一时上头胡乱发了通脾气, 许未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讲道理,仗着江砚白的喜欢任性妄为,明明对方这样都是为了自己, 他这样说的话, 江砚白也会觉得委屈吧?
许未忽然有点后悔,懊恼自己过于冲动, 正要收回腿,脚踝却被江砚白一手攥住。
许未:“!!!”
他当即争扎着要收回,但没能争动。
好死不死, 江砚白还故意用手指麽娑着他的角淮,以打.圈的方式。
许未嘛了, 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完全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他的脑容量突然只能装下一件事:
在寒冬里沉眠的蛇苏醒了过来, 绕上了他的跟腱,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哆嗦了下。
如果能吓退蛇更好, 但显然, 贪婪的蛇吐着信子,眸光幽幽,丝毫不怕他的虚张声势。隔着校幅裤子,冷血的动物蜿蜒而上。
“江砚白——”许未着实被江砚白的举动吓到了,声音都有丝抖, 仅凭单退甚至有点儿站不稳,身形一晃,被江砚白趁势抓着退艮拉进怀里。
原本找茬儿一样的霸道姿·势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许未嚣张不再, 只剩下了发烧似的恼, 他尽量克制地控诉道:“你发什么神经!这里有监控!”
江砚白脸上却浮现出愉悦的笑意, 看起来心情甚好,语气也撩着人:“嗯,你提醒我了。”
许未:“那还不快放开我!”
江砚白:“等会儿就去把监控目带要过来,这种好东西,得自己珍藏起来,慢慢欣赏。”
察觉到许未的不自在,但更多的是臊意,江砚白看着许未的脸颊慢慢涨潮,故意又将彼此拉近了些,几乎要完全贴/合在一起,然后意有所指道:“嗯?难道你不喜欢吗?”
“未未,我在讨你喜欢。”
许未:“……”
比起刚刚的怕让江砚白受委屈的懊恼,此时此刻许未是真的后悔,他错了,他就该让江砚白受委屈!放任这狗东西随时随地变/态,可真他.妈.的……伤肾啊……
一番折腾后,江砚白还真去了监控室,顶着保安大叔一脸微妙的表情淡定万分地要走了监控录像。
按理说这种录像都是要备份的,不可能随意拷贝更不可能随意删除母带,但许未眼见着江砚白跟大叔耳语了几句,大叔竟然同意了。
等从监控室出来时,许未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不会是贿赂了人家吧?”
江砚白摇头,看了眼许未,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意味莫名。
许未预感不妙,连忙补了句:“要不你别说了——”
“我跟他说你是我未婚妻……”江砚白凝视着许未,语速慢吞吞的,温沉的嗓音多了分缱绻的味道。
许未伸手要捂嘴的手僵住,指尖微微发麻,而江砚白还在继续说着。
“是我太着急,惹老婆生气了。”
“我求大叔帮帮我,不删掉的录像的话,老婆跑了怎么办?”
“我可不想没老婆。”
许未最后丢了句“臭不要脸,谁是你老婆,八字还没一撇呢。”后落荒而逃,匆匆回了久违的一班教室,在一众目光下翻开教材埋头看。
这样认真学习的态度感动了正在教课的物理老师,指着许未大声道:“看看许未同学,多爱学习!你们就该像他学习,生病了都天天找我要卷子,这是什么,这就是只要不学死,就往死里学!活该他成绩好!”
已经从开学卷到现在的同学们齐齐叫屈,这次月考他们班各科平均分都要甩第二名将近十分了,他们真的学吐了!
一来就被迫接受表扬的无敌卷王许未:“……”
江砚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身边坐下,极轻地笑了声,手指在许未的课本上点了点。
许未僵硬着抬头:“?”
江砚白小声提醒:“拿反了。”
许未:“……”
草!
许未连忙抬头看黑板,讲台上物理老师正在讲带电粒子在磁场中的运动,一下这个力,一下那个力,一下这样转,一下那样转,许未生平头一回发出了跟学渣一样的感慨——
老师在讲什么东西???这个粒子转来转去是不是有病???它不会转晕吗???
好一会儿许未才恢复正常,离家出走的智商也终于回归,脸上的热意降温,他从黑板上收回视线,随手抽了个笔记本,翻开空白的一页,刷刷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说吧
——你又瞒了我什么?
——他们都做了什么?
本子被推到江砚白桌子上,但许未并没有看过来,反而端正坐着,视线直直地盯着黑板,一副不让老师操心的好学生模样。
江砚白垂眸看着这三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八遍。张扬锐利的笔迹就像他的主人一样,这样好的许未,凭什么要受这么多委屈呢?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告诉他,因为许未想知道。
他想,知道也没关系,那些人再也不会与许未产生交集了,以后他会保护好他。
江砚白将手机递给许未,是文件界面,里面有几个文档,分别是许义诚和宋菁芸的过往经历调查档案、起诉书、新闻集合整理,以及许未的领养资料。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直面这些的时候,许未还是忍不住颤了颤,要去戳屏幕的手指抑制不住地发抖,心头更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不停地扎。
许未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但真要面对的时候,却有些怕了。
江砚白的手伸来,宽大的手掌盖住屏幕,轻声道:“别看了。”
在住院那段时间,江砚白以及江家做了很多事,但都没有让许未知晓,那阵子许未沉浸在学习里,虽然有所察觉但也没有去管,加之江砚白的刻意保护,所以他半点儿风声也不知道。
但他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许未笑了,他看不起懦夫,自己当然不能成为自己看不起的人。
他摇摇头说:“许子昀都站出来了,做哥哥的还能让他挡在前面?”
许未抓着江砚白的手,移开,江砚白却反手紧握着,十指相扣,以这样的方式给他支撑的力量。
等许未心中的巨浪一阵高过一阵,惊涛冲击得灵魂快要出窍时,才意识到江砚白握住他的手的意义。
如果没有江砚白,他可能真的不敢看下去,尽管他一遍遍在内心呼号着许未你要勇敢,可真相过于鲜血淋漓,简直是把他的心剥开来,一片一片地凌迟。
他不是许义诚与宋菁芸的孩子,许未在除夕夜那晚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万万没想到,许子昀竟然也不是!
宋菁芸和许义诚在十七年前育有一个孩子,基因预测为Alpha男性,潜力等级为顶级。这个孩子聪明好看,满载着父母的爱意与期待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但只活了一个月。
宋菁芸痛失爱子,产后抑郁,几度自杀未遂,身体每况愈下,并永远失去了再度拥有孩子的可能。
最后,宋菁芸和许义诚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们要复制出自己的孩子,要让那个没能长大的Alpha重生。
当然,以那时候的科技水平,不,就算是现在的科技水平,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他们想要代替品,一个能完美代替他们孩子的代替品。
这些往事是江家在无意中调查禁药时发现的,在知道真相时,就连舒颜都震惊了。
宋菁芸作为生物制药公司的高管,掌握了很多资源,而许义诚更从事生物相关的研究,他所在的位于本市的生物研究所是全国四大生物研究室之一……
这样的背景,又联系禁药,一切忽然就不简单起来,而深挖之下,确实牵连出了阳光下的阴暗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