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怎么有种被正主宣誓主权的错觉??
第二节比赛打得仍旧激烈。
除了祁斯白,一队其他人都像打了鸡血,异常亢奋,仿佛江逾声请的不是矿泉水,是什么禁用药物。
祁斯白在第三次差点被随珹抢断运球时,忽地想到——江逾声今天这一出,不会是二队的什么迷惑敌方的新战术吧。
他一个三分精准入篮后,看了眼防在身边的随珹,又瞥了下球场旁的江逾声。
啧……玩儿战术的心都脏。
第二节结束,依旧是一队领先。
中场休息有十五分钟,祁斯白在一队队员的簇拥下往休息区走。
江逾声先前等在二队休息区,和随珹说了句话,之后便顺手拿起祁斯白的毛巾,迎上一队众人。
祁斯白脚下顿住。
其他队员都拖着调子“哦——”了几声,没看明白情况的一两个队员也都被其他人拉着胳膊拽走了,长椅旁独剩下祁斯白和江逾声两人。
江逾声拿着毛巾的那只手抬了起来。
球场观众区那边忽地又涌起一阵低声的骚动。
祁斯白脑中警铃一响,退开一步,警惕地看着江逾声。
“给你,”江逾声失笑,手仍旧递在空中,“……躲什么。”
祁斯白垂眸接过,两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柔软的毛巾。
他脑中有点乱,想让江逾声别弄这些奇奇怪怪的把戏,又想跟他说,你开玩笑没关系,可大庭广众的,学校里好多喜欢起哄的人啊。
还不等想好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祁斯白就觉得被一道阳光反射在金属面上的亮光刺了下眼。
江逾声抬腕看了眼表,说:“之前周二、周三的家教都挪到今天,我得走了,没法看完你们四节比赛了。”
祁斯白愣了下,回头看了眼随珹的方向,“珹哥放你走啊?”
“一队连胜两节了。我没和他们练过配合,他可不敢再让我上场,要么二队的心态怕是要崩,”江逾声解释完,又提醒道:“他下一节大概会打得很凶。”
祁斯白挑了下眉,有点弄不清江逾声的立场到底是在一队还是二队。
江逾声的右手伸出裤兜,像是想做点什么,最后却又收了回去。
“走了,”江逾声随手扯了下校服拉链,将手插回裤兜,留下一句:“祁神,今儿打得很帅。”
周五这场友谊赛,最终以一队获胜告终。
球赛结束后,祁斯白虽然刻意不去看九中贴吧,但事情发酵到什么样子,也能从数竞群的消息爆炸程度上窥见一斑。
甚至祁斯白去307收拾之前自习课后放在那里的书包,都被陈老调侃:“哦哟,听说今儿小江还去给你送水啦?你看看,阳成还有薛……你那个小伙伴是叫薛远吧,他们都没在你比赛时候给你送过水吧?”
祁斯白认真回忆了下,发现真的没有过。他们几个之间,赛前也就是意思意思,互相锤两下,说句“加油,赢了明天中午出去搓,输了就东二吃顿火锅吧”。
哪像江逾声,这么……不知道怎么形容。
祁斯白摇摇头,陈老于是说:“江逾声多细心一孩子啊,也有心跟你好好相处。你别总跟人较劲是不是?”
“不过,你前两天又是去探病,又是帮忙带作业的……”陈老一顿,恍然道:“还是说,你们现在已经很熟了?”
祁斯白匆忙否认:“……不熟。”
陈老呵呵呵笑了几声,满脸“虽然我不信但我不点破”地调侃:“那就努力熟一下嘛,你在行。”
祁斯白:“……”
他怎么觉得,以周围人的误解程度看,他和江逾声的相处方式好像确实需要改变一下了??
第22章 制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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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六,竞赛课不用考试,祁斯白七点三十刚洗漱完毕,坐到餐桌旁,慢悠悠吃着面包。
祁奶奶从锅里捞出水煮蛋,用冷水过了一遍,端上桌。
“是不是又要晚了?”祁奶奶探头看了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鲜奶拿着,课间喝?”
祁斯白顺手开封了两瓶鲜奶,“没事,不着急。”
祁奶奶接过,小口喝着,忽然问:“说起来,你和小声就住同一栋楼,早上上学碰到过吗?”
祁斯白说当然没有。
哪怕住同一个单元,还有不同电梯。何况他和江逾声不同单元,大门都不是同一个。
“诶,想也是,”祁奶奶点点头,了然道:“昨天上午我去菜市场,碰到炎彬奶奶了,听她讲,小声在原来学校也一直考第一。”
说着,祁奶奶打趣道:“有几个好学生像你一样,踩点上学的?”
祁斯白认真剥着蛋壳,一边据理力争:“住得越近,到得越晚。奶奶,这是客观规律。指不定过阵子,江逾声比我还晚呢。”
“歪门邪道,”祁奶奶笑起来:“那然后,你俩就一起迟到啊?可别把你们陈老师气着了。”
祁斯白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莫名觉得陈老不会对江逾声这种三好学生发火,他可以趁机沾沾江逾声的光。他刚要开口,忽地又顿住。
……差点被奶奶误导。要是快迟到了,他当然骑车走,不会和江逾声凑到一起。
七点四十,祁斯白背着书包出门,走过通往单元楼的支路,进入小区主路。
没走两步,他就看见前面几十米外的一道熟悉身影。
男生背影颀长,肩背挺拔。宽松的黑T遮不住宽阔的肩线,半盖住运动鞋的普通校裤也仍将他一双腿衬得修长。他左手插着裤兜,右手拎一件校服外套,走得闲散。
气质太鲜明,祁斯白一眼就认出,是江逾声。
这还是他上学路上头一次碰到江逾声。
换个人,祁斯白早上前打招呼了。可这人偏偏是他昨天刚想过要合理控制下社交距离的江逾声。
祁斯白犹豫一瞬,看一眼时间,便放慢了脚步,和江逾声始终保持着近五十米的距离。
他原本想,时间不早了,江逾声怎么也会走快点。
没想,路过小区花园里的流浪猫窝,江逾声不知怎么就停了下来,随即,三只流浪猫忽地从灌木丛里一溜烟跑出来,一只三花幼猫甚至举起前腿搭在了江逾声的长裤上。
祁斯白这才注意到江逾声右手上像是拿着一袋什么吃食。
江逾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那只小馋猫,但幼猫还处在不懂怕人的阶段,屁颠颠又冲上去,一扑,两脚一齐抱住了江逾声的小腿。
黑裤上转瞬就多了几道灰。
另外两只大猫也围着江逾声绕了半圈,仰头叫着。
祁斯白远远看着江逾声似乎僵住的表情,乐了下。
片刻后,江逾声像是无可奈何地弯了弯唇角,解开手上塑料袋,将袋里的食物倒在猫窝旁的几个铁腕里。
小猫撒开爪子,跑去碗边和大猫抢食了。江逾声半蹲下身,抬了下手,像是要摸摸小猫的头,但最后只伸出食指,戳了戳它埋在碗里一耸一耸的、毛茸茸的额顶。
动作间,江逾声向右后方侧了下头。
祁斯白蓦地往旁边一颗枝叶繁密的海棠树后一躲。
很快,江逾声起身,又继续向小区门口走。
祁斯白做贼心虚似的松了口气,抬腕看了眼表,只觉血压往上一升。
七点四十六了,江逾声为什么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他和江逾声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出了小区门,绕过两道弯。之后,江逾声站定在路口,等红灯。校门就在一街之隔的马路对面。
祁斯白慢下脚步,正犹豫着。
右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侧头看去,是化竞班一个男生,叫徐塔,住在隔壁小区。两人时不时会在上学路上遇到。
“祁神,你也这么晚?”徐塔笑着,要往前走。
祁斯白只好也跟着往前,解释说:“今早没考试,陈老一般会让大家先改卷子,不着急。”
徐塔掂了掂自己肩上沉甸甸的书包,“啊对,我有听说,你第一嘛。”
两人并肩走至斑马线处,正好和江逾声相隔一人的距离。
江逾声闻声侧眸看过来。
徐塔这才看到江逾声,试探着说了句“江神好”。祁斯白正往徐塔身边挪的步子顿了顿,朝江逾声笑笑,一副寻常打招呼的样子。
江逾声看着祁斯白,莫名也笑了笑,而后不咸不淡地朝徐塔点了下头。
徐塔看着氛围有点冷,只好努力找找话题:“祁神,昨儿朋友圈好多人在说你们篮球队友谊赛的事儿。”
他说着,往祁斯白那边凑了凑,“我看到好几个拍你的小视频,超帅。”
祁斯白笑着扬扬眉。
“牧神昨天还在年级那个沙雕表情包交流群里转发了一个贴子,”徐塔朝他俩笑了一下,带着玩笑的口吻说:“讨论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祁斯白下意识看江逾声一眼,见江逾声仍旧表情淡淡,便撞了下徐塔的肩,笑说:“贴吧上都是开玩笑的,我和江神就认识了一周,能是什么关系。”
徐塔刚刚还问得有点忐忑,这时也笑了,“是啊,贴吧上总爱乱起哄。要按他们的说法,我和你也能盖一栋楼啊。”
祁斯白无奈摇摇头。
江逾声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半晌,嗯了一声。
祁斯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逾声这一声“嗯”,是应的他刚刚那句“能是什么关系”。
气氛莫名又冷掉了。
红灯熄灭,绿灯上的小人开始行走。
徐塔怕尴尬,只好拉着祁斯白左一个话题右一个话题地聊着。三人过了马路,没走几步,江逾声便遥遥走在了前面,给后面两人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我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移动的制冷机’了,”徐塔终于不和江逾声并肩,放松了些,忽地又说:“我刚刚没说什么话得罪江神了吧,我怎么觉得他和昨儿照片上看到的不大一样……”
祁斯白问:“什么照片?”
徐塔笑了下,“你是不是没看过牧阳成转发的那个贴子?有女生拍了江神给你送水的照片,江神的表情就感觉……很温柔?不知道怎么形容。”
徐塔这么一说,祁斯白脑中一下晃过昨天傍晚橘色的天空。
人群喧嚷,天气燥热。绿色的橡胶场地旁,站在身前的男生自带一抹薄荷般的凉,和一点淡淡的熟悉的香。是与周围截然不同的,让人觉得熨帖的气息。
他恍了下神,被徐塔叫了两声,问怎么了。
祁斯白愣了下,说没什么。
他只是也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哪句话招惹到江逾声了。
可他刚刚,没说什么啊。
祁斯白在高中楼一层和徐塔分开,进307时,看见江逾声已经坐在位置上看书。
陈老在黑板前写板书,一扭头看见祁斯白,敲敲黑板,“傻站着干嘛呢,七点五十九,还不快回座位?”
上午一二节连堂。前半节课,陈老让大家自己再改改卷子,后半节,陈老就开始一道题挨一道题,点人上台写自己的详细做法,写完再讲。
中等难度的题,陈老也就随便点了。到了偏难的题,点来点去,总要把人挂在黑板上,写一半就卡住,被台下座位上的人发现一些漏洞。
点到最后,绕不开地总是要把祁斯白和江逾声一起提溜到黑板前去写过程。
像牧阳成和荆炎彬几个爱八卦的,最初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出怪声,但最后渐渐也都没声了。
因为,黑板前的氛围实在有些怪。
其他人上台,在同一块黑板上写,写着写着碰到一起,或者是笑着争下地盘,或者干脆就地讨论起来。
可祁斯白和江逾声全程没有一句交流。两人的字迹,一个洒脱得冷漠,一个端正到有些可爱,可两人写的过程中间隔着仿佛十万八千里,彼此不熟的气息简直扑面而来。
陈老看半截看不下去,乐着说:“祁斯白,你什么时候这么斯文了,非挤到右边那个小角去写?黑板中间空那么大块给谁留的?”
江逾声闻言,侧眸看了祁斯白一眼。
祁斯白握着粉笔的手顿了顿,哦了一声,下一行,往左移了一个数字的距离。
陈老:“……”
黑板前两位大佬好不容易“互不相识”地写完各自的过程,陈老眯眼看了看江逾声的过程,和蔼地说:“江神,讲讲你的做法?”
江逾声便搁了粉笔,就着自己写的过程,逐行解释。
台下雅雀无声,陈老也托腮倚在桌旁,静得仿佛一座雕塑。
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题太简单,众人要么懒得听、在做自己的事,要么其实在发呆。第二种可能则是,这题太难,讲台下听的人连一句共鸣都没有,全程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这位神哔哔完没有?”的空白状态。
班里又静了两秒钟。
祁斯白站在黑板另一侧,看着窗外的淡淡金光从窗棂漫进来,将江逾声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深邃而流畅。
男生的气质一如既往的冷淡和从容。搭在黑板上的手指骨感、白皙,骨节很明显,青筋也从手背突起,清晰可见。和这一身气质毫不违和的,是他的声音。
疏冷,淡然,和窗外风过树梢、梧桐叶扑簌翻飞的声响如出一辙。
祁斯白一个出神,就听陈老缓缓开口:“倒数第四行这个式子是……”
倒数第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