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要知道,你被关在地下室的那段日子,将军没有一天不在挂念着你,知道你不愿意见他,就趁你睡着了偷偷站在门外看,每天都去,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老实说,我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种模样。像将军这样的人,向来都不会轻易表露感情,这倒不是说他们缺少这种能力,而是环境不允许,一个人走到了一种高度,必定是孤独的。”
“毕竟。”安索洛夫笑了笑:“他们不能有软肋,不是吗?”
我苍白地笑了笑,心情沉重万分,安索洛夫再跟我闲聊了几句,就去后院清扫落叶。我也拿了把扫帚去帮他忙,落叶一团团聚集成堆,我的心思却一直飘忽在外。
天色渐晚,索尼娅驱车回了军官公寓,我看着她坐在驾驶位上,神情萧瑟就如秋风,心里便忍不住难过。
还没从情绪中走出来,三楼的琴房便飘来了六月船歌,我暗叹一声,无奈一笑。
“你要我上来,在窗户喊一声就行。”我倚靠在门口,看他坐在钢琴前。
他优雅地转身,绝美深邃的侧颜在灯光下若帷幕揭开一般缓缓出现,唇角勾着笑意,声音幽然传来。
“那个雨夜,我知道你在杂物间里睡着了,然后就想,该怎么把你吸引到这里来,以前调查过你,你的母亲是一名钢琴教师,于是我就想用琴声来吸引你。”
“可该弹什么呢?我有些犹豫,然后就想,弹我自己最爱的曲子吧。”
“可没想到,那也是你最爱的曲子。”
我笑了笑:“看来耶和华冥冥之中有指引。”
他挑眉骄矜地说:“明明是我的有意为之。”
“你干嘛吃神的醋?”我无奈地笑,走过去捧起他的脸,吻了吻他的眼睛:“你是个小孩子吗?”
“不是。”他搂住我的腰:“只是在你面前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我心脏颤了颤,抚摸他的银发,爱怜地说:“无论面对谁,无论在什么地方,每个瞬间的你都是你自己。”
“不错,哲学家了。”
他嘴里揶揄我,头却柔柔地埋在我的腹部,呼吸的灼热在皮肤上晕开,环在腰上的手很用力,好像在怕失去。
细细想来,这些年他一直在害怕失去我,若不纠结其中深层次原因,每时每刻都得怀有这种心情,该多么辛苦。
不可避免地又心疼起来,一遍遍抚摸他的头发,我既憎恶自己这似乎永远无法甩脱的该死的善良,又为那满溢而出的在乎而感到喜悦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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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Chapter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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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挺舍不得我那辆开了六七年的吉普,但米尔克说我作为史塔西总侦查局反间谍侦查处的副处长成天开着个旧货四处乱逛,有损国家脸面,于是在结束1957年的年度工作总结大会后塞给我一辆苏联新款的伏尔加轿车,叫我有个当领导的样子。
我乐滋滋地摸着那轿车光滑的表面,欣赏车身优雅的线条,正准备往驾驶舱里钻,就被另一只手抢先拉开了车门。
“头儿!这可是最新款!”杜恩两眼放光,兴奋德直搓手:“让我先来一发嘛!”
瞧这人说的,什么叫来一发,我翻了个白眼,说:“好吧,允许你当一回我司机。”
杜恩嘿嘿笑了两声,钻进驾驶室,我们俩开始沿着东柏林施普雷河畔兜风,美滋滋得快要升天。
“部长这次可是出大手笔了。”
杜恩抚摸方向盘上细腻的皮革,激动得双颊通红,像个小孩一样啧啧不停,让我想到了以前捧着我的手/枪细细把玩的安迪。
自打从苏联回来,我就一直没去见安迪。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安迪只是个普通工人,我得小心地抽离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否则他也会被理查德盯上。和我沾上关系没有什么好处,但为了彻底放心,我也不得不专门部署一些人员对他进行暗中保护。
可能这就是当官的唯一好处?
我傻笑几声,前方视野也来越开阔,不久后我们沿河出了市区。郊外春风拂面,风里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心情似乎愉悦许多,我正盯着窗外艳丽的春日风景出神,杜恩猛踩油门,把我吓得哇哇乱叫。
“看不出来你这么猛啊!”
我推开车门,蹲在路边干呕,杜恩脸现愧疚地帮我顺气:“我也看不出来你这么弱......”
我没好气地锤了他一拳:“胆子肥了,我可是你的领导!”
他笑嘻嘻地往后一退,靠在车上,帅气地甩了甩金发,说:“你可不仅仅是我的领导,你更是我的朋友,和......兄长。”
“喂,耍帅就不要脸红啊!”我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欣赏他白皙脸上浮现的一抹晚霞般的红晕。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就欲说什么,然后下一秒他那漂亮的眸子里显出惊惧,猛地冲上前来把我抱住。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就听他闷哼一声,我和他摔倒在地,抱成一团就顺着河堤滚了下去。噗噗噗的几声,子弹追随而知,没入松软的草地里。我心下大惊,掏出腰间的手枪就开始回击。
该死!究竟是谁?!
难道想要暗杀我?!
我脑子里飞速旋转着,不可能是理查德的人,他们可不会轻易伤害我的生命。那么会是谁呢?思维还没理清,几发子弹又破空而至,
我将中枪呕血的杜恩迅速往后拖,隐匿在桥下的桥墩后,霎时刹那间几发枪声从四处传来,我的手臂顿时皮开肉绽!
完蛋了,看来被包围了!
因为剧痛我急促喘气,紧靠在桥墩上,瞥了一眼腹部中弹已然昏厥的杜恩,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可不能把他交代在这里。强行按下心慌,我从杜恩腰上扯下他的马卡洛夫手枪,深吸一口气,从桥墩后探出头来!
砰砰砰!
子弹从四面八方朝射来,看来杀手人数不少。我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心里不断念叨那些跟着我的格鲁乌和第二总局的人究竟去哪儿了,再不现身帮帮忙我可真得要在这里玩完了!
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枪战似乎在远处爆发,我这边突然没了动静,就在疑惑是否苏联人已经及时赶来时,我看到唐纳德站在桥上举着汤姆逊冲锋枪冲我潇洒地吹口哨。
“小子!你就感谢我吧!”
他得意洋洋地扛起冲锋枪朝河堤冲去,从他身后现身的弗兰克一袭棕色风衣,纵身便从桥上跳了下来,轻轻巧巧地蹲落在我面前的草地上,站起时帅气地向后顺了一把自己的咖啡色卷毛,似笑非笑地朝我优雅地举起了枪。
“啧,看来你得罪的人不少啊穆勒同志。”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近,突然狡黠地笑了笑,止住了脚步。
“不,我想该换种方式。”
他迅速朝后退,转瞬便来到了桥墩下,黑漆漆的枪口指向了晕倒在地的杜恩。
我脸色阴沉,话语几乎是咬牙而出:“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
“你就怎样?杀了我吗?”弗兰克童真的脸上堆满了讥讽:“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还拿得起枪吗?”
他歪了歪头,一脸无辜地说:“要不是我的唐纳德枪法了得,估计你早就死透了,你现在不应该感谢我们吗?”
我阴恻恻地笑:“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我站起身,捂住受伤的左臂颤巍巍地朝他走去,狠厉地盯住他:“再说一遍,把你的枪口拿开,否则,你们想要的绝无可能。”
“难道现在就有可能?”
我勾起嘴角:“你们想要的不过就是我的友谊吗?让我成为你们的人,做你们的内线,可你们分明知道这种几率微乎其微,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弗兰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条路的确不好走,尤其是在克格勃和格鲁乌都介入的情况下,但某种程度上把你绑回去也是另一个方向的成功。毕竟,你知道这么多,并且......”
他眯起眼睛:“有些人那么在意你......”
“那你可就低估那些人的残忍与无情了。”我狰狞着神情,恶狠狠地威胁说:“再说一遍,收起你的枪。”
弗兰克在我的威胁中似乎有些动摇,一张嫩嫩的小脸扭曲着纠结神色,随后像是败下阵来潇洒地转了几圈枪收回了腰间。
“那么说,还有商谈的可能咯?”
他的笑容变得明媚而灿烂,天真无辜到想让人甩上一巴掌。
“那你们也太没诚意了。”我喘着气,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脸色发白地说:“怎么说也得叫理查德自己过来和我谈不是?你俩又是个什么地位?怎么说我也是个当官儿的......”
他噗嗤一笑,脸蛋红扑扑的,我迅速朝他走去,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就把他扑倒在地。
他眼眸流转,盯着我不怀好意地笑:“虽然我很可爱,你也很帅,但你不是我的菜。”
我干笑两声,拍了拍他的脸:“当然。”
我一个翻身,就滚到了杜恩身边,将他抱在了怀里。
我可怜的下属呼吸微弱,身体已经在不自觉地抽搐了,再不摆脱这两个人,他这条小命怕是撑不到医院了。我努力平稳心绪,迅速在脑海里思考对策。
“怎么样,你现在是什么选择?”
弗兰克蹲在我面前,手里百无聊耐地转着枪,噙着股看好戏的笑,一副十分有耐心不着急等我慢慢思考的模样。
“喂,你不怕格鲁乌和第二总局的人吗?”我轻笑一声:“说不准他们马上就来了。”
“所以嘛,我倒是想抓紧时间,可你不是在纠结吗?为了获得你的友谊,我不得不冒着风险呐。”他突然伸长脖子朝外张望一番:“噢,唐纳德回来了,嘻嘻,我搬不动你,但唐纳德一下就可以把你拎走。”
他像个小孩子一般开心地笑了起来,唐纳德顺着河堤滑下来,扛着枪大大咧咧地说:“跑了,嘿嘿,打跑了。”
“我说穆勒同志啊,你人缘够差的啊!”他吸了吸鼻子,乐不可支地用枪管挑起我的下巴:“你说,我要是把你带走了,你的手下估计活不了两小时吧。啧啧,真惨啊!”
我冷笑,盯住他:“怎么,你有这个打算?”
他耸耸肩:“当然,不干白不干。”
我勾起唇角,一手抱着杜恩,一手便拿起了枪,打开保险,在他俩逐渐惊恐的神情中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为了给你们省点力气。”我的笑容满带威胁和戏谑:“带具尸体回去更容易吧。”
唐纳德和弗兰克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弗兰克伸出小手拉了拉唐纳德的衣摆,使了个眼神,唐纳德最终勾起一道阴险的笑容。
“那么,我们今天救了你,还送你了一个人情,这将会是我们友谊的开端吗?”
我微微一笑:“当然,友谊就是需要一步一步建立的。”
他俩相视一眼,唐纳德冲我挑眉:“那么,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能够心平气和一些,毕竟......”
他蹲下身,在我脸上拍了拍:“没人比我们更在意你了,知道吗?”
“那就快滚吧。”我哂笑地说:“格鲁乌他们快来了。”
他撇撇嘴,搂住笑嘻嘻的弗兰克朝我挥手:“再见了亲爱的,我们还会再见的。”
两人热情地送上飞吻,转瞬消失在桥墩的另一边,我松了口气,一手拎起杜恩艰难地朝河堤上跋涉,小小的一段路走得我大汗淋漓,最终将他塞到后座,自己也坐上了驾驶位,单手开车一路疾驰直奔史塔西医院。
意识由于剧痛完全处于飘忽状态,高级的伏尔加汽车里满是血腥味,我呕吐了一次又一次,弄得制服上脏乱不堪,不断摇头保持视野的清明,用后视镜里呕血的杜恩来激励自己不到最后一刻坚决不能放弃。
几乎在过哨岗的那一刻,警卫刚帮我拉开车门,我就轰的一声倒了下去。
“他妈的......这可是新车啊......”
我笑着骂了句脏话,望着东柏林苍灰色的天,就此晕了过去。
第73章 Chapter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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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梦里惊醒,然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连连哀嚎几声,就对上坐在一旁的尤利安的隐忧目光。
他赶忙把我摁了下去:“别乱动……”
啧,瞧给他心疼的,那双眼睛颤得我想搂住他脖子狠狠亲上一口。
“杜恩呢,他还好吗?”
“还好,他只中了一枪,亲爱的,你中了三枪。”
“三枪?”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有中这么多枪吗?
莱茵啊莱茵,你可真够厉害的,现在完全是个打不死的铁人了。
我咧开嘴一笑,干枯的唇霎时裂开口子,血腥味就涌进唇腔,我刚准备伸出舌头舔舔,某人就俯下身给我来了个法式热吻,滋润得我飘飘欲仙。
“你在这里多久了?”我环视一圈熟悉到不行的史塔西医院高级病房。
“三天。”
“三天?”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他抿唇轻笑,握住了我的手:“你可吓坏我了,知道吗?”
他漂亮的眼睛周围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就像雨天来临之前的低沉的乌云,给他增添几分病态的慵懒,显然这人这几天根本没休息好。
“阿廖沙那天刚好有另外一个行动,等他赶过去时你已经离开了,只找到了你落下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