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推着送餐车走了过来,一一端上来,差不多要摆满一桌。
周围溪水湍流,流进和缓的音乐里,餐桌上蜡烛明明灭灭摇摆不定,所有的氛围都拉到了极致,暧昧旖旎。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跟前男友这么吃饭余景确实是感受到不自在。
他还在想原来那个不善言辞的人,现在怎么会做这些,这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年交的男女朋友?
“吃饭都走神?”顾宁焉一手支颔,看着余景的眼睛,“在想什么。”
他想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
余景:在想你这几年恋爱经验丰富,进步了不少。
闻言顾宁焉弯起眉眼笑了。
“这几年都没时间谈恋爱,一直是单身。”
他说的毫不避讳。
余景在桌面上叩动着的手指倏然停在半空。顾宁焉唇角的笑意不减,拿起筷子为余景布菜。
“这几天你就好好享受一下,做手术前一天可是不能进食的。”
顾宁焉的改变余景感受得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从他失声起的那个夜晚,虽然有时候还是很欠揍,可对他还是很不错的,照顾起人也总是细心体贴,相处起来很舒服。要不是他们有着另一层关系,余景都会觉得顾宁焉这是要追他。
因为余景说话不方便,一顿饭下来他们也没有过多交谈。余景想,有这功夫顾宁焉不谈恋爱不社交去工作也好啊,他明明自己也是可以照顾自己的,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
余景吃的要慢些,顾宁焉在一旁也没专门等,他让人沏了一壶茶在慢慢喝,等余景空杯的时候也会帮着续上。
余景说想喝咖啡的时候,他就说茶温润一些对嗓子好。
等余景放下筷子,歇了会后,顾宁焉才问他:“有时间去花园走走吗?”
余景点头表示可以。
来的路上都已经走过一遍了,余景不觉得这里还有更多值得探索的地方,要是以往宋祁陆依凡这些人犯神经叫他出去压马路,他肯定会骂有病说还不如出去飚一圈车来的爽拒绝他们,可这话从顾宁焉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出去走走好像也不赖。
他们走上那条林荫路,脚下实际是一座拱桥,仔细看发现下边是有锦鲤的,见到人就会聚堆。
“要许个愿么。”顾宁焉低着头侧眸看向余景这边。
余景:不许,你怎么这么迷信?
顾宁焉轻笑一声:“那我许一个。”
说着他双手合十,面对那些锦鲤阖眸许久。余景掀起眼皮在看,顾宁焉半边脸在阴影下,眼下泛着青,直到他眼睫颤动着,余景才急忙低下头看湖面。
突然有什么东西洒进湖,鱼群唤起生气在争抢。
“吃的也喂过了,希望我的愿望可以实现。”顾宁焉拍了两下手,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指。
余景余光看到顾宁焉修长白净的手指。他不得不承认,这人好像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完美的,就连手上的指甲盖都饱满圆润,修剪得整齐。
余景哼笑一声没搭话,手却倏地被刚才那只好看的手拉着。
“过来这边。”顾宁焉。
他被带着一路走进亭子坐下,锦鲤像是装了定位,又在他们身边聚起来。
余景盯着看了会,顾宁焉没再管它们。
“你说不了话,我才有勇气说出来的。”顾宁焉炽烈的眼神在看他,“你也可以说我是在欺负你。”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余景从湖面移开视线,和顾宁焉对视。
对方的眼神很直白的含着情。
“我们还能在一起么。”
“我想可以一直爱你。”
顾宁焉的声音越来越沙。
余景眸光有一瞬间的闪烁,可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顾宁焉继续说:“你可以像尝试和我做.爱一样,试着让我来爱你,你不必去爱我。”
语气像是在试探也像是在商量。
余景所有的话都像是被堵在某处,不知道该怎么去接。
他只说我考虑考虑。
临近手术这几天,顾宁焉格外忙,他都在怀疑是不是被拒绝后抹不开面躲起来了。
宋祁这段时间明显闲下来不少,总是来医院找他。
宋祁毫不客气的剥个橘子往自己嘴里塞:“我跟你说啊,前天我去参加高中校友会了。”
余景没理。
“诶你怎么不问我后续?”宋祁扯着嗓子。
余景:没兴趣。
“那我也要说。”宋祁捋平衣褶,“当时那些人叫什么来着,王还是李决来着,还有谁不记得了,总之就是老在顾宁焉身边绕的狗腿。”
他断句断的很到位,勾起了余景的兴趣。
“一个都没来!”
余景:“……”
“准确的说是没敢来。”宋祁上头起来,“你还记着那会那个高考前一天顾宁焉打架的传闻嘛。”
说完他心虚的往门外瞅了一眼。
“他没来校友会我们才聊起来的,那是真事,顾宁焉真把他们给打了。那天那群人在网吧打团,人数不够就随便拉了一个在那附近的一起,就是他告诉我们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只把他一个人给放了。”
宋祁喝了口水继续说:“他临走……不对不对,临跑之前回头偷偷瞅了一眼,顾宁焉拽着那几人头发,拿头往墙上撞啊,而且那时候脸都已经被他拳头给揍肿了,好像他是学过散打的?那一拳和普通人一拳可真不一样啊。
“好几个不是胳膊折就是腿折啊,严重的还有头骨破碎的,我去真的越听越吓人。这不这些人这么多年了,连个校友会都不敢来。”
他讲完了余景没言语继续低头玩游戏。
宋祁也不在意:“因为这个分的手吧,他们做得事和顾宁焉有关系?”
见他不说宋祁也不勉强。
“不说算了,等你能说话了,非押着你给我说明白了。”
手术这天醒来的时候顾宁焉就在他身边睡,手一直被牵着,像是怕他跑似的。余景稍微动了下,顾宁焉就醒了。
他看看时间:“好像该准备了。”
在手术门口的时候,顾宁焉拉了一下床边让他们停下。
宋祁站在一边也没说话。
顾宁焉牵起余景的手,揉捏几下他柔软的指腹,但这满足不了他,他又俯下身在余景眼睛上吻了一口。
“等你亲口告诉我答案。”他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
宋祁显然是对这个腻腻歪歪的顾宁焉有几分嫌弃,撇了撇嘴把头扭向一边。
手术室的灯亮起,陷入漫长的等待。
顾宁焉拿出支烟放到嘴边点燃,深吸一口。
“这是医院,你怎么这么没素质。”宋祁。
烟雾飘散到顾宁焉的眼前,他说:“这是我家的,一共就只有那一个病人,躺进里边了,我还用照顾谁的感受?不过是为了能让余景别起太多疑心罢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忍着怪难受的。”宋祁低头点燃烟,一点小火星亮起,“你家几辈子留下来的资产是真不少,申请破产你还能有这么多。”
顾宁焉笑了,说的很不客气:“养余景的话肯定是够的。”
宋祁嫌弃的“啧”了一声,不想再听顾宁焉显摆。
“你请来的那个医生行不行啊。”
“希望可以吧,那个药就是他研制出来的。”烟雾从顾宁焉嘴里飘出一点余韵。
第36章
余景的麻醉没过,他还在睡。
“手术成功,过段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医生收起电脑夹在腋下,“你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看你现在的面色过不了几天我们还得再见。”
顾宁焉浅笑一下说谢谢。
“你是雇主,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宋祁提着晚饭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陆依凡。
见到顾宁焉,陆依凡不自觉的抬手摸摸头发。
这样相见还是让他有点……紧张。
一是,他喜欢男的。
二是,他哥也喜欢男的。
他原本以为顾宁焉一定会和他爸妈一样古板,知道这事非卸他一条腿不可,没想到他哥比他还前卫,高中时候就已经和男生在一起了。
“他还没醒啊,都睡十多个小时了。”陆依凡往里头望望。
顾宁焉摇头说没有,拧开门让他们都进去吃。
他们这是都准备看到余景醒来才会走的,即使现在已经夜里十点了。
知道余景听不到,他们偶尔会小声说话。
宋祁偏过头轻声问顾宁焉:“他答应你了吗。”
等了会时间,顾宁焉才勉强开了口说没有。
宋祁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坐了回去。
“他当时的状态啊,就算现在放下了,也不能一时半会就答应你的。”
宋祁说的不清不楚,开了个头就不说了。
当时余景什么样子,顾宁焉不知道。他去找过人,但总是堵不到。上课下课经过余景班里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人,再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是学校多年难见的问题学生了。
那之后他们就高考离校了,也不知道余景家在哪,从此便断了联系,一直到大学后来接手公司权利多些,他才开始慢慢查余景这些年的事。
顾宁焉皱起眉从余景身上分了点视线给宋祁。
“你别问我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宋祁拽了个车厘子吃,“就那天,应该是你们分手那天吧,余景也没跟我说。他捏着拳头咯咯响,掌骨一直在滴血,眼睛又红又肿,而且他那么白,脸上看着跟受了气的小白兔似的,很想去安慰一下,再一看他的手又觉得不应该靠近他。”
顾宁焉见过余景哭,每次都是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越忍眼眶越红,本来就还是给没长开带着奶气的高一小孩,看得他心都快化了。
现在想想都觉得钝痛。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余景睁开了眼,眼珠无意识的看着天花板,倏地眼前就多了不少人凑过来。
见他没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多问,只是急着摁了呼唤铃把医生叫过来查看一番。
医生收回手电,叫了余景名字一声,余景下意识“嗯”了一声应他。
只不过那声音就像琴弦在枯树上拉扯一般嘶哑齑粉。
“没有问题,病人睡太长时间意识有点模糊,很快就能正常沟通了。”医生双手插进白大褂,“声音你们也听到了,他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而且最近一周不要让他说太多话或大声吼。”
说完他就离开了。
留下的三个人围在床周一圈就像看熊猫似的。
余景扶额:“……我还没傻,意识很清楚,知道你们是谁。”
宋祁长吁出一口气拍在陆依凡身上感慨:“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又陷入安静。
“你们就不能多跟我说说话么,好不容易能出声了一个个想憋死我?”
顾宁焉:“医生不是刚说你不能说太多。”
“……我才说了两句,现在是第三句。”
“嗯。”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得顾宁焉高兴了,他杨着唇角,“确实是没傻。”
宋祁听了哈哈大笑几声,被陆依凡有眼力见的扯着衣服带出去了。
余景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想气死我是么。”
他伸出手,动动手指:“手机还我,我现在能说话了。”
顾宁焉没急着回答,转身把刚送来没多久的餐摆上桌,边拆包装边说。
“你现在一天只能说十句,等什么时候一天五十句的时候我再给你。”
闻言余景蹙起眉,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明明这人和自己哪哪都不合适。
“谁规定我只能说十句了,而且那是我手机,怎么还得听你指挥啊。”
顾宁焉把筷子递给余景:“你还有四句,过了十句你不闭嘴我也能帮你闭嘴。”
他说完盯着余景的眼睛看了会,眼中情绪不明。
看的余景后背直发毛,顾宁焉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心里还念叨着呢,对面的人就行动起来,手撑在桌上,俯身隔着桌子吻在余景的唇上,舌尖在上面轻轻舔.弄过。
“我会这么做。”他说,“吻到你说不了话。”
顾宁焉脸不红心不跳的又亲又说。
余景半张开嘴刚想发作,一想想自己宝贵的四句话他立马咬紧唇一声不发。
他还不知道,自己从脖子到耳朵再到脸一路都是红的,顾宁焉见余景这样,被逗笑了。
又去倒了杯水放过来,在余景头发上揉了揉:“吃吧,一天没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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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出门!”余景仰躺在沙发上,用凶狠狠的眼神想要杀死顾宁焉。
宋祁就在一旁笑,换了小声在耳边问:“你快说,你们怎么分的啊,我得好好跟你分析一下。”
余景“啧”了一声,也压低声:“不是我不想说,我现在只能说二十句。”
“啊?”宋祁有点不可思议,“那你今天几句了。”
“第二句。”顾宁焉看过来,视线扫过余景,“帮你省一句。”
余景比了个口型骂了句国骂。
宋祁笑得更开心了:“你怎么在自己家过得这么难。”
余景也是这么想的,他家没锁门,可就是出不去。
为什么他能这么确定呢。上一周余景实在是在家里呆不住了,非出去不可。
平时他也不是听顾宁焉话的人,说走就走,套上衣服准备出门。手才刚碰到门把,感受到半分自由的气息时,耳侧倏然一阵温柔,身后两只手瞬间将他抱起扔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