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恋?这么low的品性,怎么会在他的身上?
“你还不自恋吗?你是我见过的,最自恋的人,没有之一——自恋到骨子里。”
穆颂把吃完的粥罐一盖,站起身,走到酒水台,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瓶搁在陆远手边,拿着另一瓶,坐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没错,陆大少爷,从小就站在金字塔尖,接受精英教育,更是年轻轻,就掌管家族生意,一言九鼎。
可是啊,这并不意味着,你的每个念头、观点、话,都是对的,更不意味着,别人就都要仰你鼻息。”
“我没有……”
陆远觉得,他这次被误解地有点狠了,实在忍不住,想要辩解两句。
“我没想别人都仰我鼻息,只是事真的太多,我希望效率高一些,不要有过多无意义的讨论……”
“是啊,都按你的想法来,自然效率高啊,那别人呢?”
“什么别人?”
穆颂咽了口水,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陆远旁边,像跟孩子说话一样,弯下腰,跟陆远目光齐平。
“坦坦啊,你早过了3岁大的婴儿期了,睁眼看看吧,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自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在意的人、事、目标,不是你哭一哭、闹一闹,地球就要按着你的想法运转。”
看着穆颂一张一合的唇瓣,近在咫尺,陆远的胸膛,随着升起的热意起伏。
以至于,穆颂说了什么,并没有听得很真切。
因为,从他一声“坦坦”,陆远的理智就塌陷了。
穆颂很少叫他的小名,因为他不喜欢。
这个称呼,几乎专属于他爷爷,长大后,连他父母都很少叫。
所以,它多少包含着陆远对爷爷的敬畏,而爷爷去世后,更是鲜少有人再提起。
此时此刻,穆颂陡然唤起这个称呼,陆远心一抖,五味瓶打翻一大半,看向穆颂的眼神都变了。
“颂……”
“啪!”
陆远抬起手,刚想抚上面前爱人的脸,就被穆颂一巴掌拍了下去。
“谢谢你的晚餐,我吃饱了,先走了。”
穆颂直起身,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站住!”
穆颂不耐烦地转过身。
“还有事?”
“……”
陆远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未得抒发的热意,转过脸,望着穆颂。
“明天,想去哪逛逛么?”
“逛?”
“你不是来散心的么?”
陆远瘪瘪嘴。
“可看样子,这几天,都跟一帮大学生,呆在穷乡僻壤了吧。航班后天才有,明天还可以逛逛。
有什么想去的景点,我可以让小张……我亲自来安排。”
穆颂看着陆远,愣了好一会,突然乐了。
“行啊,那明天,一起去烧个香吧。”
“烧香?”
陆远皱眉。
“怎么?不想去啊……那就不勉强了,我回去了,晚安。”
“行,没问题,明早8:00,我来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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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远:老婆,再叫一声坦坦好不好?/摇胳膊
穆颂:你知道么?白煦家的狗,也叫TANTAN……
陆远:……我艹,这小兔崽子真是命里灾星!
白煦:嘿嘿嘿,下线也能膈应你~~~/耶
(*:出自《六道引谚》)
第78章 回味
早上八点整,陆远准时来敲门,可敲了半天,都没人应答。
陆远越敲越心慌,这人,不会又悄无声息跑了吧!
掏出电话,拨通穆颂的手机,房间里传来一阵铃声,陆远这才松了口气。
“嗯?”
是穆颂睡意朦胧的嗓音。
陆远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底迅速升腾的痒动,轻咳两声,用他自己听着都肉麻的口气,轻声问。
“还在睡啊?”
“呃……忘上闹钟了,你等我一下啊!”
“你开下门,我进去等……”
“嘟嘟嘟……”
陆远话还没完,电话就被挂断了,里面一阵脚步跑动声,显然是从卧室冲去盥洗室了。
陆远无奈,按理这种情况,他就该自觉回自己屋,可一想起穆颂刚才那个“嗯”,心里就直痒。
他真是爱极了穆颂刚起床的样子!
纵使头发乱得像鸡窝,偶尔还有些轻微的浮肿,但反而给他精致的面容,添上几分懵懂的少年气。
那是,十年前,初见他时,他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乎没什么变化。
陆远站在门外,越想心越痒,手就止不住,一下下,敲起穆颂的门板。
“颂,我忘带房卡了,你让我进去等吧。”
在陆远锲而不舍地敲击下,门终于开了,穆颂正握着牙刷,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满嘴牙膏泡。
“昨天睡得好吗?”
陆远进了门,心情不错,没话找话套起近乎来。
穆颂却没理他,直直回了盥洗室,对着镜子认真刷起牙来。
陆远犹豫了下,跟进了盥洗室,靠在门边,看着镜子里的人,有一句没一句聊起闲来。
“咳咳,你说的那个寺,好像挺大的,还要爬山,穿双舒服的鞋啊。
还有那个,要不要提前买香火什么的?我可以让酒店帮忙准备下。
对了,要不要带些吃的?”
……
“一大清早,哪儿那么聒噪?”
穆颂吐干净最后一点牙膏泡,眯着眼,一边洗脸,一边不耐烦地怼着陆远。
而陆远呢,被怼了,一点不生气,反而浮上丝轻喜。
这样的小打小闹,在过往数千个清晨,常常上演,只不过,他们的角色,掉了个个儿。
之前,每次都是穆颂早起,准备好了早餐,再催促他起床。
他工作忙,即便应酬完了,回家后,也还要继续忙到深夜,所以一直是起床困难户,几乎每次都得穆颂叫个三、四遍。
偶尔,实在太沉了,怎么叫都不起,穆颂就会用些小情侣间的“土法子”,才能把他彻底闹醒。
这种时候,陆远也会唬着脸,憋着起床气,狠揩穆颂几通油,丢下一句“一大早就闹”,才去洗漱。
被揩了油,还被凶,穆颂一般都忍不了,会跟进洗漱间。
趁着陆远刷牙洗脸,上下其手又闹一通,闹得他没脾气了,就从身后抱着他,不声不响,满是眷恋温柔。
“你是树袋熊么?”
陆远记得,那时候的他,虽然无比享受这样温馨的氛围,却还是为了赶时间,对赖着他的穆颂,没什么好气。
“哼,我是树袋熊,你是桉树么?天天凶得要死。等我哪天把你吃干抹净,就换棵新鲜的!”
说罢就撒开手,去厨房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桌。
看着穆颂瘪着嘴,却依旧忙里忙外照顾他,陆远实在太志得意满,总以为“换树”不过是穆颂的一句玩笑。
那时的他,并非觉得穆颂找不到“新树”,而是坚信,穆颂永远吃不够他这棵“树”。
所以,他也会顺嘴玩笑一句,“我等着”,然后看着吃瘪的穆颂,心情愉悦地享用他为他准备的早餐。
那时候……
陆远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他脑子一定抽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肆意挥霍,把他的小树袋熊彻底气跑了,真连树都不要了。
此时此刻,看着穆颂的背影,陆远的心口,像堵着棱角分明的巨石,不仅憋闷,还硌得他钝痛。
如果,时间倒流,他可以走上前,把这个他想到心疼的人,揽进怀里,揉到心口,将那里因他离开而掏空的洞,修补填满。
可现在……
陆远的指节,松了又紧,却始终一动不敢动,站在原地,看着明明在眼前,却让他思念成狂的人,眼圈都红了。
“能麻烦您出去一下么?”
洗好脸的穆颂,明显清醒了许多,咻地转过身,冷冷看着陆远,把他从甜中带酸的回忆中,拖回现实。
“哦,好,我在外面等你。”
碰了一鼻子灰,陆远心中的悔意和不甘更浓了几分,却还是识时务地退出盥洗室。
毕竟,今天还有一整天的时光可以利用,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于是,无比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拿手机回邮件,一边耐心等着穆颂。
没一会,穆颂从盥洗室出来,又进了衣帽间,换好了一身休闲服,背上一只帆布包,跟陆远招呼了声,就自顾自走向门口。
“诶,你等等我。”
陆远跟着穆颂,在餐厅吃过早餐,才出了酒店,坐上陆远预定好的商务车。
这一次,穆颂直接坐上靠里的独座,陆远一阵欣喜,不用穆颂说,就自觉坐到旁边。
“师傅,开过去要多久?”
“挺快的,一个小时左右。”
“哦,那你先睡一会……”
陆远转过头,刚想跟穆颂表达他的妥帖,就见穆颂在他问司机的功夫,已戴上墨镜,靠着车窗目养起神来。
陆远:……
行吧,看来他是早就盘算好了,就算坐在一起,也依然隔着厚厚一道无形的壁垒,看得见,碰不着。
陆远心里闷得慌,但除了盯着穆颂发呆,倒也什么都干不了。
D市四季如春,盛夏之末,也不过十几二十度。
穆颂穿了件奶白色的帽衫,陪着浅蓝牛仔裤,一双米白球鞋,再加上那张没怎么经世事风霜的脸,简直嫩得厉害。
陆远越看越心痒,心也越慌。
以前,穆颂自觉自愿在家呆着,恨不得跟他四季三餐一双人,时时刻刻在一起。
现在,不仅总跟他龇牙,强调他们分手了,他不再属于他了,还一言不合就四处乱晃。
招惹个白煦还不够,出来散个心,都能萍水相逢、呼朋引伴,还尽是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
想起初见时,白煦攻击他老的那番话,向来眼高于顶、无比自信的陆远,陡然升起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放眼四海,比他有钱的,确实不太多,可比他年轻的却是一茬又一茬。
穆颂不爱钱,也不缺钱,年轻炙热的陪伴,恐怕更合他心意……
怎么办?
陆远好慌。
盯着眼前人,好想把他绑着关起来,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陆远越想越丧气,只能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把人跟得更紧些。
*
这一路,走得还算顺畅,毕竟三塔寺是D市最著名的景点之一,前往的道路,修得十分好。
穆颂一直合着眼,倒也没有睡着,只是单纯不想跟陆远说话,一边听着耳机里的音乐,一边想着心事。
这几天,跟陆远深谈了几次,可那狗男人始终不肯罢休的模样,穆颂虽然烦躁,但也在意料之中。
陆大少爷认定的事,从来都是谁劝都没用。
既然没用,穆颂也不想费神,不操心控制不了的事,他只用管好自己。
“颂,到了,下车吧。”
穆颂睁开眼,陆远笑意和煦,和身后的风景融为一体,看得他一愣,但不过转瞬就收回心思,下车进了三塔寺。
不知道是因为地广人稀,还是这里的人,更有对神佛的恭敬,进了寺庙大门,眼前豁然开朗,无比开阔的广场,穆颂还以为到了故宫。
“这么远,我们要不要搭电瓶车啊?”
看着其他游客,三三两两往景点通勤站走,陆远巴巴问穆颂。
穆颂没理他,背着包,直接沿着坡度缓和的水泥甬道,往远处的大雄宝殿走。
陆远没法子,只能快步跟上。
D市气候温和,适宜植被生发,穆颂来了这些日子,早就发现,这里处处都是鲜花,连被称为“花城”的G市都比不上。
就比如这三塔寺里,甬道的两边,萋萋芳草间,各色花,五彩缤纷、争奇斗艳,像是无边无际的花毯。
走在其间,仿佛走在幻想中的极乐佛国,无比殊胜,穆颂不由身心舒朗,脚步也变得轻快。
而望着他轻快的背影,走在这漫漫花海间,身后的陆远突然恍惚了。
这一幕,像极了他少年时,幻想过的场景。
蓝天白云下,心尖上的爱人,脚踩芬芳的花毯,和他一道,走到白首,走到地老天荒……
幻想突然成真,陆远有些激动,想走上前,握紧穆颂的手心,对着他,郑重许下诺言。
可看看不远处,来往穿梭的僧侣,陆远忍了忍,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虽然他不信佛,但因为穆颂时不时的“法布施”,多少还是有些耳濡目染。
佛门清净地,这些情情爱爱的,他自己憋在心里想想就罢了,要是敢在这动手动脚的,就别想穆颂再搭理他了。
陆远醒醒神,行动上虽然老实了,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想讨些便宜。
“颂,你看看,这些是什么花啊?怎么这么好看,我们看看能不能弄些花种,回家也种一些吧。”
陆远声音不大不小,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果然引得穆颂转过身,看着他,眸色深深。
“要不,你回车上歇着吧。”
陆远:……
“你……你别生气啊,我没别的意思,真是觉得这花好看……”
陆远几步赶上来,顺势拉住穆颂的胳膊,低声下气地解释着。
“陆远,咱们,怎么说也打了十年交道了,谁还不知道谁?最好收了你的小把戏,没兴趣跟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