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我们谈谈。”
齐凌看着面前一脸怒容的人,以及被捏的生疼的胳膊,蹙了蹙眉,“你放手,我自己会走。”
可齐长永就跟没听到似的,一直将他拉到了楼下客厅才罢手。
齐长永看着面前胳膊被他抡红了一圈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嫌恶,“齐凌,你是男生,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我以前也没像你这样娇气又叛逆。”
“娇气?叛逆?”齐凌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遍,“在你眼里,我被你拽红了手是娇气,去图书馆学习是叛逆?”
“爸,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齐长永没想到他这么伶牙俐齿,气呼呼地指着他,“你还敢跟我呛声了是吧?你看别人家哪个儿子跟你一样的?”
齐凌敷衍地点了点头,“是,你说得对。”
这时不远处玩的齐悦像是发觉出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气呼呼地跑过来推了齐凌一把,“不许你欺负我爸爸!”
在齐悦眼里,这只是个陌生人。
齐凌就这样直直地站着,冷冷看着齐悦使出吃奶的力气打自己,最后一个不小心,自己失去平衡扑通摔倒,头磕到了一边的茶几桌腿上。
齐凌是想去扶的,可刚伸出手,就被慌忙的齐长永狠狠撞开,他猝不及防,腰磕到了茶几的边缘,痛得他脸色瞬间白了。
他之前被叶芸推了一下,也是伤在这里,还没好全,现在又来了一下,让他额上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齐长永则是抱着哭泣的齐悦哄个不停,“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小包很快就会消的,一点都不痛!爸爸保证!”
丝毫没有刚刚对上齐凌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齐凌扶着腰站起身,看着圆腿的桌凳,以及茶几锋利的边缘,两相对比,说不出来的讽刺。
他歪头看向齐长永跟他怀里哭闹不停的齐悦,只觉得碍眼又可笑,“爸,到底是谁更娇气?谁更叛逆?”
“我自认小时候没给家里添过什么麻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甚至高考还是省状元,政府发的奖金至少三十万吧?这些钱我从来没问你们要过。”
“这样的乖孩子,你们难道还不满意吗?”
齐长永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一茬,不耐烦道:“你以为你上大学的学费跟生活费都不是钱?这些钱是大风刮来的?”
“可我自从大二就是自己付的学费和生活费。”齐凌声音也冷了下来,“你银行卡里的钱我一直没动。”
他从大一就开始接触家教,足够自己的生活费,攒了一年,学费也是自己出的。
齐长永倒是不知道这些事,他听姚佩兰提过一嘴,可没想到齐凌真的一分没动。
齐凌见他不说话,目光转向他怀里的齐悦,“明明对比起来,我比齐悦优秀更多,可你们为什么还是这样对我?”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说是生下齐悦是为了以后可以陪我,可是自他出生,你们没让我抱过一次齐悦,他现在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吧?”
“为什么呢?怕被我传染?我是什么可怕的病毒吗?”
齐凌语气越来越轻,最后,像是呢喃,“在意的话,你们为什么不说呢?”
就算高三那段时间他将自己包装的跟常人无异,他们也不会再相信他,甚至监视他,跟踪他,几乎将他逼疯。
齐长永当然知道齐凌的意思,眼里的厌恶再也挡不住,“你还好意思!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存了那心思!你脖子上那恶心的玩意是谁留下的?”
齐凌扯了扯嘴角,“就这一个痕迹你们就觉得我恶心是吗?那也没错。”
他已经不想去辩驳什么了,反正的确是事实。
这么多已经足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爸妈根本不爱他,只是想将自己困住。
现在闹成这样,正好摊牌讲清楚。
可是他没想到,更离谱的事还在后面。
姚佩兰从楼上下来,往他脸上扔了一件衬衫,怒不可遏:“齐凌,这是谁的衣服!”
这件衣服在一堆干净简洁的T恤中格外显眼,大小也明显不是齐凌的码。
衬衫掉在地上,齐凌低头看去,是许琛落在他家里的那一件。
他收拾行李时悄悄把他放进了行李箱的最底下,许琛都没发现。
没想到竟然让姚佩兰找出来了。
齐凌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抱在怀里,目光平静,“你翻我东西?”
要说刚刚他还是失望伤心,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心如死水来形容。
难怪齐长永非要将他拽下楼,难怪他跟人说了这么久姚佩兰都不知所踪,原来是去找证据去了。
因为前几天他将房门上锁了。
他也不想再去纠缠,“就如你们所想,这衬衫是那个人的,吻痕也是他留的,怎么样呢?”
可他刚说完,啪的一声——
姚佩兰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齐凌,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姚佩兰气的声音都有点抖。
可齐凌依旧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被打疼的脸,“我为什么不能说?现在这局面,你还指望我们跟以前一样维持表面的和谐?妈,你自己都不信吧?”
“别掰我了,我就是个同性恋,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
齐凌死死拽着手里的衬衫,手背青筋蹦出,可说出的话清晰又有力,“你们其实早就放弃我了,可为什么中途改变了主意,是因为我考上了A大吧?这么光荣的事情让你们觉得我或许还有点挽回的价值?”
“不过我大了,不那么好控制,你们就想让我留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受你们监管。”
他嗤笑一声,“也别在我眼前演什么情深的戏码了,我也觉得恶心。”
“爸的那张卡里我往里面多打了30万,加上之前政府对省状元的奖金,我觉得咱们也能两清了。”
姚佩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齐凌,我知道我翻你东西不对,可我只是想关心你,你生气也是正常,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没必要。”齐凌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他去楼上将自己的东西被翻乱的东西囫囵塞进行李箱,可等他提着行李箱下了楼,门口大门紧闭,齐长永堵在那里,明显没准备让他离开。
姚佩兰也歇下了往日温柔的表象,表情严肃又□□:“齐凌,你只是一时走了弯路,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有好转的,是我太乐观了,我决定让你休学一年,在家里好好想想。”
齐凌被气笑了,“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齐长永见他这幅样子就来气,并不想跟他废话,就想上来抢他的行李箱。
齐凌早就有所防备,轻巧躲开,碰撞间无意识推了他一把,齐长永瞬间趔趄地后退一步,扶住旁边的桌子才稳住了身形。
两人俱是一愣。
齐凌这才发现,齐长永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白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父亲了。
“爸,你老了。”
齐长永气的不行,还想上前,齐凌却突然来了句,“你带齐悦应该很费劲吧?要不你把他交给我,我帮你带。”
语气真挚,甚至还朝齐悦招了招手,吓得齐长永直接上前紧紧抱住齐悦,一脸警惕地看向他。
阻碍消失,齐凌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听到姚佩兰急声道:“齐凌,你要是出去就别再回这个家!”
齐凌步子顿了顿,没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这个家,他早就回不来了。
第30章
许琛正在Y市出差, 可能是他准备充足,跟合作方非常快的达成了一致。
孙秘书候在他身旁,“许总, 午宴时间快到了,您要现在出发吗?”
可许琛只是皱眉看着手机, 没有应答。
他见提前结束了任务,想着今晚有时间跟齐凌视频聊天,可发了消息过去后,几个小时齐凌都没有回复, 明明昨天齐凌还缠着他说了好几回这件事。
还有今天早上,他按理来说也是会跟齐凌打电话的,可齐凌提前急匆匆跟他说了句,【今天有事, 不打电话了】
连最后的标点符号都没加。
他以为是今天齐凌有什么事情很忙,也就没有再打扰他,可现在距离上次的回复, 齐凌已经整整六个小时没有消息了。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是显示手机关机无法拨通。
如果齐凌去了图书馆, 那里是有插座的, 不存在没电的情况, 就算手机坏了, 电脑也能登录微信,总不至于两个都出问题了吧?在家的话,齐凌应该也没有理由突然消失才对。
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出事了。
许琛眸子暗了暗, 抬眼看向孙秘书:“从这里到清水市路程多远?”
*
齐长永跟姚佩兰看向门口西装革履的人, 一脸警惕, “你找谁?”
两人刚哄齐悦吃完晚饭,正在商量齐凌离开的事,没说出个所以然,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许琛通过打开的门看的一清二楚,大厅里除了门口的两人只有一个正在玩玩具的四五岁幼童,不见齐凌的身影。
“两位是齐凌的父母对吗?我有点事找他。”
姚佩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许琛一眼,对方气质出众,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高层,身后还带着一个助理,明显不是他们这里的人。
她问:“你是谁?找齐凌什么事?”
“我是齐凌在A市的朋友,这次正好经过清水市,就想着来看看他,可我打不通他电话,就直接找过来了。”许琛目光往屋内楼梯上方看去,“他在家吗?”
齐长永一下挡住他的视线,眼神不善,“乱看什么呢?去去去,他不在家!”
他之前被齐凌惹出一肚子火都没处发,现在正好有所谓“齐凌的朋友”撞到枪口上,他语气当然不会客气。
他说完还想将人推出去,却被孙秘书一把挡住。
孙秘书语带警告,“齐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
他实在是没想到能教出齐凌这么出色有礼的孩子的家庭却这么蛮横。
齐长永被孙秘书毫不客气地拂开,将他跟自家老板之间隔出一个安全距离。
齐长永瞬间就火了,“你们什么玩意啊!这是我家!”
他下意识想找到东西把人打出去,就见姚佩兰狠狠踢了他一脚,“你给我闭嘴!”
这个没眼力见的,就知道动手!
齐长永被她教训,一下子就老实了,冷静下来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对方来头好像不小,光是停在门口的车都要好几百万。
姚佩兰看齐长永老实下来后,目光迎上许琛,冷声道:“我没听说过齐凌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现在齐凌不方便出面,有什么事等暑假结束再说。”
她说完就想关上门,许琛给孙秘书使了个眼色,对方了然,直接伸手抵住了门,“是这样的,我们找齐凌真的有很重要的事,麻烦你们让他出来一下。”
这家人的反应真的太奇怪了,哪有父母在听闻孩子朋友拜访时会这么警惕反感,甚至还直接怀疑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姚佩兰见实在推不动门,脸色簌地沉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来头不小,可是擅闯他人住宅是违法的,你们信不信我现在报警?”
许琛对他的威胁丝毫不放在眼里,“正好,我也想报警,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非法拘禁,剥夺他人人身自由,需要我帮你打110吗?”
齐凌始终不露面,手机也打不通,这情况绝对不正常。
许琛拿出手机,见状真的像是要报警。
姚佩兰立马尖声阻止:“你胡说什么!我们哪有拘禁齐凌!”
要是警察真来调查,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不知道是不是门口的动静太大,里面的齐悦闻言跑了过来,气哄哄地在孙秘书腿上锤了一拳,“不许你们欺负我爸爸妈妈!你们跟那个人一样都是坏人!打死你们!”
许琛闻言立马看向那个孩子,沉声道:“之前那个人呢?”
齐悦被许琛身上凌厉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坏人被我们打跑了!你也是坏人!”
可刚放完狠话他就再也忍不住,扑进齐长永怀里哇哇哭了起来。
姚佩兰也不想跟他们再纠缠,恨声道:“他跑了,说再也不回这个家,估计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才敢这么跟我们对着干。”
以往齐凌才不会有这么大底气,这次像是铁了心的要脱离他们的掌控。
她说着说着,目光突然落在许琛身上,意识到什么,瞬间抓狂,“那个人是不是你!我就说齐凌怎么突然这么叛逆,看来真的是找到了靠山,你很有钱是吧?就是你拐跑的齐凌!”
“还留那么深的吻痕,就是故意让我们看到对不对!你们恶心不恶心!做这种事不怕遭天谴吗?”
姚佩兰说着就想冲上来抓挠许琛,被眼尖的孙秘书一下子挡住,他正想叫自家老板离远点,却见许琛不光不退,反而上前一步。
“孙秘书,你放开她。”
“啊?”孙秘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我要是放开,她发疯……”
“没事,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许琛冷眼扫过状似疯狂的姚佩兰,语气里的讥讽并没有掩饰。
从她刚刚的话里许琛就能看出来姚佩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私,对自己的儿子抱有极大的恶意。
可对方却一直很理智,没有选择跟他正面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