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现在还是一个乖小孩。
接过学生卡后,齐凌抬头,像是终于敢直视对方,抿了抿唇,认真地说了声谢谢,就准备转身离开。
旁边的严浩感觉到两人之间莫名的氛围,出声叫住了他,“唉!等会,怎么刚来就走了?”
他站起身邀请道:“玩会再走,别这么见外,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严浩,今天随便吃喝,我请客。”
说完将齐凌往许琛身旁拉了拉。
齐凌像是猝不及防,一个没站稳,腿不小心撞到沙发边的茶几上,身子一歪,差点倒进许琛的怀里。
所幸腰间的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然后稳稳地将他放在了沙发上。
齐凌刚想道谢,还没开口,那双手簌地收了回去,许琛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眨眼间跟他拉开了距离。
严浩在一旁看的笑眯眯的,他还是头一次见许琛这不自在的样子,扶人家一下像是被烫到似的。
可在他看来,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对,也不普通,这人相貌着实出挑,学生卡上就能看出来,不过刚打照面他还是不由被惊艳到。
刚回国的许琛是怎么跟人认识的?看起来还这么乖,很好骗的样子。
可刚升起念头,就感受到了一道暗含警告的目光。
许琛知道严浩玩的花,男女通吃,是情场老手,可齐凌这种能被烟味呛到的学生不该是他能碰的。
严浩在心底啧了一声,这个老古板,怎么这么精的?
他遗憾地看了齐凌一眼,还没升起的小火苗被无情掐灭。
“你拿了学生卡就回学校。”许琛推开严浩递来的酒,“我记得A大宿舍晚上有门禁的吧?现在快十点了。”
齐凌坐在他旁边,刚刚严浩拉的急,他小腿被撞到的地方隐隐作痛,这莫须有的疼让他也有了点脾气,“我在学校外面住,没门禁。”
语气硬邦邦的,显然不领情。
严浩朝许琛挤了挤眼,调侃道:“许琛,你是不是管的太严了点?怎么,你是他家长?”
不让喝酒不让晚归的,这长辈的架子端的挺足。
许琛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像是在生闷气的人,解释道:“许洲朋友。”
这话一出,齐凌敏感察觉到严浩脸上的笑淡了下来,敷衍一声:“哦,你弟那边的啊!”
原先玩笑的氛围瞬间消散,齐凌不知道许琛的想法,可他能看出,严浩对他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了。
许琛跟许洲之间有嫌隙?
可齐凌记得上午的时候许洲对他哥态度挺亲密的?
不过现在显然没人来替他解惑,在这个略显尴尬的时刻,包厢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侍应生进来,脸上满是焦急,“老板,前面有人闹事!”
有两拨人喝大了,不知怎么就闹上了,眼看就要打起来。
三人赶到的时候,保安勉强将事态控制住,还剩一个刺头,那人一脸凶狠,拿着一个摔破的啤酒瓶冲着人群大吼大叫,“你特么动我试试,我弄死你!”
这人已经喝的有点站不住了,可手中锋利的啤酒瓶让人望而生畏,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去跟一个醉酒的人争抢。
齐凌站到一个安全距离,看着严浩沉着脸嘱咐人报警,抿了抿唇,提醒道:“他身后。”
这人背靠一个吧台,身后的侍应生早就跑了,形成一个真空区,可以从这里出其不意制服对方。
严浩眼前一亮,就准备让保安偷偷过去找机会,齐凌却摇了摇头,“他们不行,一身制服太明显了。”
话音刚落,齐凌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利落地翻进吧台,趁人不备,一把勒住对方的脖颈,抓住那只握着啤酒瓶的手往后狠狠一折。
砰的一声,啤酒瓶落地,危机解除。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周围人发出小声的惊呼声,只有齐凌半晌没有回过神。
许琛刚刚的气势太强了,冷冽狠厉,仿佛手下的是个什么随便一折就断的玩意,那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感让齐凌心跳都有些不受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锋利的啤酒瓶上,只有齐凌看到了那个酒鬼脸上毫不掩饰的痛苦以及酒瓶落地后他右手不自然的弯曲弧度。
应该是骨折了吧?许琛没有给人丝毫反抗的机会。
齐凌眼睛亮了亮,小跑过去,就看到许琛正掀起袖子,麦色的肌肤上有一道鲜艳的血痕,不大,却很长。
这刺眼的伤势让齐凌嘴角的弧度一下子消了下去,这伤口出现在许琛身体上,实在太碍眼了。
见对方还想将袖口放下来,齐凌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这么热的天,得消毒才行。”
他不由分说将许琛的袖口往上挽起,动作认真,折起来的袖口平整好看。
许琛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精致的侧脸,睫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又不是什么大事,许琛想抽回手,可对方的力道也不小,甚至因为他的反抗蹙起了眉,“别动,不然伤口感染很麻烦。”
发炎感染搞不好还会留疤。
许琛无奈安静下来。
小孩脾气还不小。
严浩来的时候,齐凌刚好放开许琛的手,他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互动,一脸烦躁,“最近酒吧老是碰到这种事,客人都被吓跑不少,倒霉死了!”
许琛将受伤的手背在身后,脸色平静,“刚刚那个人是故意的,他没醉,你在他身上查查,应该能挖出点东西。”
严浩一听这话火了,“艹,我倒要看看是谁算计老子!”
他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许琛低头看了眼旁边的齐凌,淡声道:“好了,玩不成了,你也该回家了。”
齐凌没回他的话,而是招手叫来一个服务员,“你好,帮我拿一下酒精和棉签,消毒用。”
服务员知道这两位跟他们老板认识,没有多耽搁,很快就拿来了齐凌要的东西。
东西到手后,没等许琛说话,齐凌就拽着将人拉出了酒吧。
刚出了事,酒吧太乱。
可出了酒吧,夏日的热气蒸得人更加难受,齐凌又马不停蹄地将人拉到旁边的一个肯德基,现在不是饭点,人很少。
许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挣开,反而任由人拉着自己跑来跑去。
落座后,齐凌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将许琛受伤的胳膊放在桌面上,拿起酒精和棉签消毒。
两个人全程没有多余的交流,一个人做,一个人看。
沉默又和谐。
齐凌皮肤很白,此时在夜晚的灯光下愈发明显,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许琛看着面前的人,有点不懂对方接近自己的目的。
真的只是因为他像齐凌之前认识的一个故人?
消毒完成,齐凌将沾了血迹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才发现许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他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许琛挪开视线,看着隔壁桌鸡腿啃得正欢的小孩,问,“吃东西吗?就当做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这话一出,齐凌突然愣住。
许琛本来是想还人情,看到对方的表情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白天齐凌也要请他吃饭,可被他无情拒绝了,还讽刺了对方……
还没等他开口,齐凌已经恢复了,嘴角甚至泛起一抹笑,“正好我也饿了,学生卡不见了我都没吃饭。”
“我要吃肯德基的薯条,蛋挞,和红豆派!”
他毫不客气地点了单,然后笑意盈盈地看向许琛,“毕竟,小孩子最喜欢吃这些了。”
“谢谢许先生。”
都不敢直接喊全名,还说自己是小孩子……
许琛第一次感觉到了名为心虚的情绪,他跟别人之间向来分得很清,就连严浩,他自问从没亏欠过他什么,可现在……
他看着面前小口吃着蛋挞的人,感觉更不自在了,“你还想不想吃什么?不是肯德基也行。”
可齐凌没给他机会,擦擦嘴,“不用,我饱了。”
不光如此,他还买了两个甜筒,递给许琛一个,“买一送一,尝尝吗?奶味挺浓的。”
许琛想拒绝的,可话到嘴边,看到对方真诚的表情,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他还是接过了甜筒。
只能靠学生卡才能吃饭的大学生给他递吃的,再拒绝他都觉得自己很过分。
齐凌看着许琛拿着冰淇淋,眉头皱的死紧,可却还是出于礼貌,象征性地吃了一口。
他眼里闪过一抹报复的笑,不过很快掩下,再开口,根本看不出刚刚恶劣的心思,“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没醉的?”
之前在酒吧,那个人看起来明明醉了。
“酒味。”许琛放下冰淇淋,“他身上的酒味还没我跟严浩的浓。”
这么点程度,不可能醉人。
“酒味?”齐凌若有所思,在许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倾身,凑近闻了闻。
那一瞬间,许琛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浅浅的呼吸落在他的颈项,带着冰淇淋特有的奶香味,还有点甜。
跟他刚刚尝的味道一样。
不过,他们是不是离的太近了?
就在许琛忍不住想后退躲开的时候,齐凌先他一步坐了回去,鼻尖皱起,
“果然有一股酒味。”
许琛思索片刻,还是往后退了退,他今天喝的的确不算少,可他还没刚挪动椅子,齐凌就看出了他的意图,慌忙开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躲……”
他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语气好像急了点,耳根泛红,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其实,不难闻。”
第4章
这话一出,许琛愣了愣,唇边掠过一道笑意,稍纵即逝。
“你之前说,我像你认识的一个人?”
他能察觉到齐凌对自己的亲近,虽然没有像一开始表现的那么直接,可细枝末节处还是能感觉到。
如果不是对自己别有企图,那齐凌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可他问出这个问题后,齐凌脸上的笑反倒淡了,“很多年前认识的,也就见了几面,只是印象比较深刻。”
当时那个人戴着口罩,他其实没看清楚面容,再加上过去五年了,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人的样子。
许琛点了点头,他只是想确定一下齐凌当时的话是不是托词,看他这样子,确有其人。
他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
齐凌也没推辞,乖乖点头跟在许琛身后。
许琛喝了酒,叫的代驾。
上车的时候,许琛注意到齐凌抬腿上车的姿势有点奇怪,开口问道:“怎么了?”
之前酒吧的混乱殃及到他了?
“没事,之前在包厢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齐凌揉了揉小腿,一阵刺痛,应该碰紫了。
夏□□料薄,那个茶几边缘棱角锋利,撞成这样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许琛一下就想起来齐凌是怎么撞的,严浩当时留人在酒吧玩,拉了他一把,就碰着了,看样子还挺疼的。
他不经意间瞥见自己右臂上被妥善处理的伤口,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我看看严不严重。”
齐凌闻言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掀起裤脚,将伤处露了出来。
狭窄的后座不便将腿翘的太高,而且伤口还是在侧边,这个角度许琛根本看不见。
许琛看着努力调整姿势却始终找不到合适位置的人,将右腿往他那边靠了靠,“不介意的话,可以搁我腿上。”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了。
齐凌眼里闪过一抹暗色,放他腿上?许琛是真的把他当晚辈了?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齐凌从善如流地将小腿放在了许琛身上,那一瞬间,他明显感受到对方肌肉绷紧,像是不太习惯跟人这么亲密接触。
许琛的确觉得有点不自在,之前从容的神色在看到那截白晃晃的小腿时消失殆尽——
那片肌肤在深色裤子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白皙,就算车内光线不甚明亮,也足够将这一小片风景尽收眼底。
齐凌见对方没有动作,放轻了腿上的力道,往后缩了缩,声音小小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没事的。”
衣料的摩挲声在寂静的车内清晰可闻,给两人之间的氛围平添一抹暧昧。
许琛努力忽略对方羞红的眼尾和心底的异样,伸手抓住纤细的脚踝,“我先看看。”
肌肤相触的亲密让齐凌忍不住抖了抖,这细小的颤动直接传达到许琛手上,他抬头,疑惑道:“很痛?”
可是伤处明明在小腿侧面,那处的确有片青紫,不过应该没有大碍,养养就好了。
那齐凌抖什么?
齐凌哪里没有听出许琛到底在问什么,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这是个实心的木头吧?
他想抽回腿,可这个时候车身路过一个减速带,一阵颠簸,许琛本来握着他脚踝的手一路滑到了小腿肚。
带着薄茧的指腹拂过,猝不及防的酥麻感让齐凌嘶了一声。
许琛也没想到会这么滑,瞬间收回了手,还没说话,齐凌就咬牙道:“太痛了才叫的。”
许琛挑了挑眉,他也没问啊?
察觉出齐凌情绪的许琛有些不解,现在的小男生感情是不是太饱满了点?
之后一路无言,到了目的地,齐凌气鼓鼓地下了车,可没多久,又折返回来敲响了许琛的车窗,小脸绷着:“胳膊上的伤口尽量不要沾水,今天洗澡的话,可以先裹上一层保鲜膜,不然感染了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