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不是欺负我们小鼓槌嘛?他还是个孩子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苏御选择欺压更下一级,“陆辰今天请客!”
“算了,他现在兜儿比脸干净吧。”姜鑫站了起来,是四人当中最高的那个,烟海市有两个渡头,他祖上都是做船业生意,提起姜氏企业无人不知,“去哪儿啊?”
陆辰是组合里面最小,七中附近他还不算太熟,所以眼神锁定了马路对面的时慢咖啡厅。
推门而入,陆辰先听到了风铃声,抬眼一瞧是一盏水蓝色的水滴形风铃,纤细的透明玻璃丝垂着一条蓝色的小鱼。叮铃悦耳,他忍不住多看两眼,短期内的回忆被翻上来,好像在哪儿见过同样的一盏,眼熟又耳熟。
“别看了。”苏御推了他一把,“没看风铃里有颗蓝五角星嘛,时曼曼家的咖啡厅,以后没事多照顾一下生意。”
金属的蓝星星?陆辰落座时讶异了,他们选择了一处靠窗的卡座,周围大多是七中学生,不想吃学校食堂了,来这里要一份咖啡小食打打牙祭,桌子摊着当日的作业,耳朵里塞着耳机。顾客群面向学生,背景音乐挑选了篝火白噪音,仿佛置身于紧挨雪山的小木屋,安静惬意。
可是陆辰没法惬意,蓝色星星是警员牺牲的徽章,也就是说,开这家店的人是烈属。听上去是至高荣耀,可谁愿意当烈属?牺牲者必定是店主的父母、配偶、子女,今生至亲,阴阳两隔。
“是谁啊?”陆辰问苏御。
“时曼曼的另一个爸爸。”苏御小声地说,“现在这家店的店主……就是前台那个磨咖啡豆的男人,是生了时曼曼的omega爸爸,她另一个alpha爸爸牺牲了。”
“那以后你们多照顾她家生意。”余哲听见了,“前台帮忙的那个女生就是时曼曼吧?”
“嗯,我们班班长,今早我还认错人了。”陆辰心想我早上就照顾过她家生意了,“咱们多点几客吧。你们不知道苏御给我找的住处多偏僻,周围连个像样的大超市都没有,我打包回去当宵夜。”
“行。”姜鑫是船老大的独生孙,有钱有颜,到哪儿都一副端着的劲儿,“今晚把店包了都行,有什么推荐?”
这倒是难住了陆辰,早上他是慌忙中购买,对餐单一概不熟。正当他准备问问苏御时,一个画面闯入脑海,景澄垂着眼皮看向书桌下方,勾起的手指在唇边一抹而过。
“乌梅酒慕斯吧。”陆辰说,“今天买给风纪委员了,应该味道不错。”
苏御的目光瞄准了咖啡。“你不是说他凶吗?”
“是啊,你们可不知道他有多凶。”陆辰又看向小食,准备多买几份给戴爷爷,耳后有人问“他凶吗”,陆辰不过脑子地回答,“凶啊,吃我蛋糕还那么凶……”
脱口而出,顺答完毕,忽而发觉这声音耳熟,陆辰放下餐单转过头去,吃他蛋糕还那么凶的景澄端着咖啡色的托盘站在身后,校服制服换成了深咖啡色的服务生制服,马甲是颈部吊带款式,一把窄腰配长腿。
“也没有那么凶。”陆辰见风使舵,“晚上我送你回家?”
苏御也抬起头,陆辰最近走霉运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倒霉到这份儿上是无法估算的。“景……景澄啊?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很凶,打个零工。”景澄换了一副眼镜,镜腿上的银色细链坠在衬衫领口上,“需要点餐吗,各位?”
居然是本尊,百闻不如一见。余哲和姜鑫相视一笑,确实是陆辰喜欢的那款。
“你好,我叫余哲,是四人小团体的二把手,智囊团。”余哲代表兄弟发言,伸手作出握手状,“陆辰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一个,刚刚转到七中,他人生地不熟,有什么事您千万别放过他,照死里打。”
“打坏了直接联系我,我报销医药。”姜鑫也自报家门,“姜鑫,出海玩儿用船就找我。”
“好啊,我最喜欢教训没分化的小朋友了,今晚这单我请,你们随意。”景澄将托盘拿到胸前,右手执笔,动作熟练言语爽快,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吐上天。
还四人小团体,瞧给你们几个狗alpha牛的,以为自己是STS吗?
姜鑫买单习惯了,肯定不会让景澄破费,一口气将餐单点了一整面儿。景澄正弯腰给苏御推荐咖啡,身后忽然一声小狗汪汪,吓得他不自觉往前一步。
时慢咖啡厅允许工作犬进入,一条小西施不小心被客人踩到才出声,时曼曼的爸爸听到了,亲自端着一份宠物奶油来哄,陆辰却不经意地搂了景澄一把,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你是不是怕狗啊?”
景澄看了一眼他的手,这样习惯性的动作,恐怕不知道抱过多少人,刚好他的手也不喜欢闲着,揉着那头粉毛拍了一下:“也不怕,反正就你这样的大狗狗我一口气能撸秃噜皮十几条。”
陆辰瞬间无语,讪讪地坐好等咖啡,仿佛已经秃噜皮了。同桌的3个alpha憋着笑,肩膀直哆嗦。
切,这点道行还出来当海王,能耐死你。景澄回到前台,放下托盘后回休息室喝水,四下无人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了贴贴。
[大佬,今晚有时间吗?带人家刷火龙,想要新装备,啾咪。]
陆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瞬间心情舒爽。虽然现实中总是被景澄反杀,但鱼池里的游戏小菜鸟可是对自己发送啾咪了呢。
又过几秒,小菜鸟发来一张照片,看不出周围环境如何,只能看到一段紧致的腰。腹肌轮廓淡薄,肚脐浅圆,肤色很白。
照片阅后即焚,点开后自动销毁,陆辰也从不干截图保存的事,可每个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回了个:[晚上等我。]
两秒后,小菜鸟:[大神好棒,大神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未来老婆是精分怎么破?
第10章 你老公
时光漫漫,可是一整天又过去很快,等到景澄洗完最后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已经晚上10点。
“小澄哥你快走吧,再不走戴爷爷又该着急了。”时曼曼催他,给客人做好了一杯爱尔兰咖啡。
“嗯,这就走。”景澄抬头扫视一圈,咖啡厅只营业到晚上10点半,这时候都没什么人了,“那你和时叔叔回家注意安全,晚上睡觉锁好门。”
陈叔叔走了,家里还有一个beta女儿,时叔叔又是omega……确实让人担心。虽然现在都喊着平权平权,可是omega的社会地位和工作机会仍旧受到挤压,社会资源还是源源不断流向alpha。景澄又嘱咐了几句才去换衣服,刚离开,又被时光给追上了。
“小澄,这个给你。”时光给他一个蛋糕盒,“拿回去和爷爷吃。”
“谢谢时叔叔。”景澄接过来一看,一个7寸蛋糕,“都给我了?”
“没什么能给你的,也就这些拿得出手。”时光说着将咖啡店店长的围裙给摘了。
“那行,我带回去吃。”景澄闻着了一阵咖啡味,说不清是时叔叔的信息素还是他店里飘出来的,“叔叔,陈叔叔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你该考虑考虑了,现在是现代社会,二婚不算事。”
“说什么呢,我和你陈叔叔当时海誓山盟天崩地裂,我们这是爱情,在我心里我俩都过完金婚了,都二胎了。”时光立刻说。
“嗯嗯嗯,金婚,金婚……”景澄没见过这么没正形的烈属,赶紧拎包走人。再不走人,时叔叔就要从他俩当年怎么认识开始科普了。
不就是上高中时一吻定情嘛,跟谁不懂恋爱似的,自己要是想,随便从贴贴里拎出一条鱼来就能搞定。景澄在公交站等了一会儿,车来了,他投了两个钢镚儿去最后排坐着,隔着一条江,看新城区霓虹灯如漫天流光萤火,额头贴在玻璃上,右眼余光羡慕地看着骑自行车的人。
一条江隔出两个世界,新城区的夜生活正要开始,老城区的夜已安睡。四小巷宁静深邃,偶然听到两声小狗嗷嗷,景澄拎着蛋糕往家走,路过了小赵烧烤摊。
赵锐一看他就头疼。
“赵叔叔,今天赚钱了吗?”景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投在地上的影子颀长。
“没。”赵锐手底下利索,赶紧收摊。
“真没还是假没啊,别让我搜出来。”景澄走到摊子前,顺手将两瓶可乐塞进书包,“走了,过几天再来。”
赵锐无辜损失两瓶饮料,等景澄走远后摇头又叹气,恨不得戳着他脊梁骨骂。“老戴家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家门不幸……”
可乐不冰了,景澄边喝边往前走,前头就是小林理发铺。这会儿林森也准备关店了,在里头收拾着,门口只有一个小工在晾毛巾。
毛巾架子旁边是失物招领处,来这里理发的顾客偶有三心二意,邻里街坊大家都熟悉,全放在这里,自己回来找就行。景澄走到架子前头,走不动了,全身血液倒流似的往大脑里蹿,又从大脑潮汐回溯奔向手指尖。
他指着眼镜盒旁边的钥匙链,语气带有旧恨:“这谁的?”
小工瞧见景澄先反应了一下。“今天的营业额老板都收了,没现金。”
“我问你这谁的!”景澄踹了一脚门口的马扎。
钥匙链是一个淡蓝色的小鲸鱼,年头已久,鲸鱼身上的花纹都看不出来了。鱼背上还贴着一副小贴画。贴画原本应该是鲸屿岛的游乐园名字,即便看不出字样了可景澄还记得。那一年游乐园新开张,什么都是限量。
“这个给你,你长大之后可要嫁给我啊。”那一年,景澄将钥匙链送给了卖花的小妹妹。
“好,等我长大了我就当你老婆。”小妹妹喜欢钥匙链,拿着就不肯放手。
“哦,这个啊……”小工的声音将景澄拉回现实,“不知道啊,可能是哪个客人落下的吧。”
落下的?景澄将钥匙链拿在手中,时隔多年它还和记忆当中一模一样,只是变旧了。贴画的左下角隐约可见一个花体阿拉伯数字1,那年游乐园开业一周年。
钥匙链上还串着一把钥匙,说明钥匙链还在用,那人还会回来取。
“你看见那客人长什么样了吗?好看吗?”景澄气得都笑了,可乐也没心思再喝。当时放自己鸽子,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小丫头还是让自己给碰上。
景澄是四小巷一小霸,小工不敢摇头:“还行,挺好看的。”
不答也知道,小时候那脸蛋长大了错不了,景澄抽出本子写了一串号码,白纸一撕戳在钥匙上:“她来找钥匙时,让她联系我。”
小工赶紧点点头,目送景澄离开,不想多管闲事。理发店的工作是每天处理客人的千丝万缕,谁都知道四小巷一枝花每天都在欺男霸女。
哗啦一声,陆辰撕开一袋薯片,对着电脑上网课。余哲家里搞投资,没事研究股票,上高一就把本金扔股市里摸爬滚打,他没那个本事,把本金扔教学机构里,一口气买了900节网课,怕是高三毕业都学不完。
学不完挺好,直接把账号送给弟弟,以表心意。
木头书桌很旧,上面沟沟壑壑可见上一任主人并不爱惜,陆辰拉开抽屉寻找圆规,忽然觉得抽屉里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
哮喘喷雾,在,笔袋,在,烟海市七中的学生卡,在,家钥匙,在,自行车钥匙,在,摩托车钥匙……没了!陆辰怔愣一瞬,腾地站起来就往外跑,把自己这两天去过的地方都回忆一遍。
闹离家出走是准备吃苦,所以只骑了自行车,没舍得让摩托小车车跟着出来受罪,现在还把命根子一样的钥匙给丢了。庭院聚着一场雨水未干的湿气,陆辰的跑动划破了这场宁静,跑至院门时不巧和景澄撞上,一个焦急,一个像等着什么好戏。
“干什么去?”景澄没喝可乐,准备把矿泉水剩下的那口喝完,他一说话,残存在瓶底的透明液体从瓶口滑出,滑过他的嘴角留下一道湿痕,顺着微动的喉结晕染到衬衫衣襟。
陆辰的眼神一瞟而过。“出门一趟。”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住我家庭院里都不知道叫人?”景澄将人拦住,可能是刚找到小时候坑人那小丫头,心情不错,“你多大?”
陆辰急着去找钥匙,但还是回答了。“差俩月就18岁,你呢?”
“我?我都20了,叫哥。”景澄伸手过去,像是要揪住他领口,结果却是将领口勾了一下。
“哥。”陆辰看着他扎在腰带里的那把细腰,beta都这么凶么?
“叫小澄哥。”景澄开始嗨了。
“小澄哥。”陆辰老老实实叫了,两人关系算是有了重大飞跃,他立刻得寸进尺,“你都20岁了,怎么才高三啊?”
“因为我好看。”景澄往前一步,校霸气势全开,“开玩笑呢,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休学两年。你也别跟我装傻了,想的什么我一眼看透。”
草丛里一只蛐蛐叫嚣着跳出弧形,从白色篮球鞋边跳到黑色的皮鞋一侧,陆辰一笑,装作不懂地问:“什么一眼看透啊?小澄哥你说什么呢?”
“你不老实啊,大狗狗。”景澄的耐心耗完,笑得嘴角尖尖,“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想养鱼别找我。”
说完,景澄放开了手指,拎着蛋糕朝老戴修表铺走去,忽然又被身后给叫住了。
“那你是什么样的?”
景澄哼了一声,微微回头:“高冷,高岭之花,不喜欢和别人套近乎,聊不熟。”
高冷么?陆辰看着他回了家,也转过了身。没自己高,但确实挺冷的。他也没想到景澄能将自己那点小把戏看透,还以为他挺吃傻小子那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