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打得正高兴,听见有人在吧台找麻烦,他因为分了心,被别人一枪爆了头。
许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在拿着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咄咄逼人地追问熊二,“你这个智障,给我找假·钞?”他看见许真诚过来了,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擦了两下钞票表面,掉下来的墨绿色印在了男人的手指上。
熊二做事很认真,不会断句更不会挑重点,从头到尾地说:“你进来给,了我一百块,要充五十块的网费,我找你五十,块,你上了一个,小时网,才来说找给,你的是□□。”
猴腮男对说话跟嘴里塞了棉花似的熊二很鄙夷,干脆对面色不善的许真诚说:“你是老板吧?你说说怎么办吧,找假·钞这事可大可小,你也不想面子过不去吧?”
许真诚看了看熊二,熊二脸憋得通红,想要跟许真诚解释,许真诚说:“我来处理。”
然后熊二不说话了,他往休息区走,把在写作业赚外快的范哲安拉扯过来,让他帮忙从主机内调监控。
许真诚给猴腮男递了一根烟,猴腮男接过来,塞进嘴里点燃后,吞云吐雾道:“老板,假一赔十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五百就算了,给我四百,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
许真诚把烟盒塞进了裤兜内,手拿出来的时候,指缝内多了一根烟,他把烟叼在嘴里,“兄弟,遇见事要讲究个证据,你等等,我去看看监控给你答复。”
范哲安已经把监控调了出来,把这个时间段的视频用倍速看了看,猴腮男把那张墨绿的钞票塞进裤兜里后,就去低端区上网了,在上网途中他把钞票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就到吧台找麻烦了。
单看监控看不出来问题。
范哲安说:“演的还挺像。”
猴腮男炸了,“你说谁演的呢?你们店给客人找钱找□□,这种情况我可以直接报警了。”
许真诚指了指范哲安手边的zippo,范哲安立马会意,拿起zippo掀开盖子,许真诚低下头,手指在范哲安的手背上点了三下。
许真诚吸了一口烟,对猴腮男说:“兄弟,你看你手里的烟是什么牌子的。”
猴腮男看了一眼烟杆,老烟枪一下就认出来了,“软中。”
许真诚把夹着烟的手伸了出去,“那我手里这根呢?”
猴腮男犯了难,他不认识许真诚手里的细烟,“你一个大男人抽女士香烟?味儿够吗?”
“够的,”许真诚吸了一口烟,继续说,“你刚刚也看到了,我给你递了烟又给自己拿了根,但为什么同一个烟盒里是两种?”
范哲安往后一靠,看着许真诚玩心理战。
猴腮男开始没听懂,细细回味后,发现了许真诚话里有话。
“因为我有裤兜,”许真诚拍了拍裤兜说,“这不是难事儿,我平常带两种烟,一种给别人,一种自己抽,你说我聪明吗?但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两种烟的区别。”
猴腮男表情大变,心理作用,他下意识捂了捂裤兜,因为里面有熊二真正找他的钱。
“话不说的太明,”许真诚弹了弹烟灰,“骗术要与时俱进,不是每个人都想花钱省麻烦,能讹到我的人,还在穿开裆裤,你?再练练。”
猴腮男这招用了许多次了,因为讹的金额不多,大多数人选择花钱省事,他很少被人当面拆穿。
猴腮男破罐子破摔地吆喝,“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直接报警了!”
许真诚有点无语地看着没文化的猴腮男。
范哲安淡淡地搭腔:“在不构成犯罪的情况下使用假·钞,处以十五日以下拘留。但明知故犯的诈骗,即使金额不算多,也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猴腮男看着面无表情的范哲安,吓得抖了抖,忿恨地看了看许真诚,见捞不到好处,转身离开了。
许真诚等猴腮男走后才激情开骂,顺便把熊二训了一顿,让熊二以后不用跟这种人讲道理,要么给他打电话,要么直接揍,出事算他的。
回去的路上,范哲安问他:“许老板,你这么精明的人是不是没被人骗过?”
许真诚在用烟盒折小青蛙,“被人骗过啊,骗得可惨了,人财两空一把鼻涕一把泪那种。”
他随意的样子,显然没把正视这个话题。
范哲安戴上了耳机,时不时会看看专注叠东西的许真诚有没有走偏。
许真诚叠好了青蛙,有了兴致聊天,把范哲安的一边耳机扯下来说:“我不仅被骗过,还被讹过。”
范哲安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发出了一个困惑的单音节。
“就是你这个小孩儿,现在讹上我了,”许真诚故作凶狠道,“让我管吃管住,穿我衣服裤子,上班还老摸鱼干别的,便宜全被你占了。”
范哲安挺不好意思地说:“许老板教训的是,我替你做的事情太少了,每天都被扣三位数的工资就算了,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就算不去网咖,也要专程送你去,还要被你嫌弃是两轮脚动车,不够气派……”
许真诚把食指竖在他唇前,表情扭曲道:“别说了,说得我都快心疼你了。”
范哲安又把耳机塞回耳朵里,露出许真诚最受不了的委屈表情。
这招很好用,范哲安晚上带着委屈的表情提出让许真诚洗碗时,许真诚只骂了一句,就把碗收去洗了。
晚上许真诚早早收拾好,躺上了床,再次把上次看了一半的睡前小读物翻出来看。
文笔不错,肉也很香,但剧情挺傻逼的。攻那些霸道语录油到可以炒菜了,受懦弱到不行,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许真诚边看边骂,恨不得把作者的键盘抢过来自己写。坚持看了一会儿后,失去了继续看的性致。
还是某些小电影有意思。许真诚特意翻出了珍藏的片儿,两个男主角那种。他不喜欢戴耳机,平时都是开外放看。
现在范哲安在客厅。各个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但他不确定有没有好到完全隔绝声音。
于是许真诚从床头柜里拿出很久没用过的耳机,再用厚厚的被子盖住自己。
完美。
客厅内的范哲安用手机给初中生上完了网课,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和许真诚商量。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夜猫子许真诚肯定没睡。
范哲安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许老板,我有事儿找你。”
“我进来了。”
范哲安拧开门,卧室内的灯光幽暗,只有床头柜自带的led灯在发着光。他是通过数据线连进了被窝里,判断出来那一团鼓起来的被子是许真诚。
被子跟毛毛虫似的,在动,看来没有睡。范哲安摁开了大灯。
被子突然不动了,然后躺尸的人突然掀开了自己的棺材板,震惊地看着站姿挺拔的范哲安。
许真诚的领口斜挎,一大片肌肤雪白,一只从耳朵掉下来的耳机落在了锁骨窝内,他头发有些凌乱,像是跑了三千米似的,呼吸很不均匀。
他手机的屏幕里还有很lu骨的动静,摄像头对准的是关键部位。
范哲安的脸还没红,许真诚的脸反而泛起了不正常的桃红色,这点脸红放在别人脸上肯定看不出来,但许真诚肤色偏白,稍微有点颜色,就能被别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范哲安第一次看见许真诚脸红,觉得很新鲜,“许老板,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在解决生理需求。”
许真诚关掉手机,平复心情后说:“小范儿,你打断我几次好事了?”
范哲安走过去往床上一坐,“之前没有吧?”
许真诚把手机和耳机丢在一边,拉好衣领,“事不过三,再有下次……”
他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只是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范哲安。
范哲安还在想许真诚刚才看的是什么小电影,从那一两个看不清脸的画面来判断,感觉两人的动作挺激烈的。
“再有下次……”许真诚拽着范哲安的衣领,把人拉近,贴在他耳边说,“你就替我解决。”
范哲安撑在床上稳定重心的手动了动。
第15章
要是这种突发情况再多来几次,许真诚觉得自己要么萎了要么废了,那就亏大发了。
许真诚放开了他的衣领,“找我什么事情?”
范哲安摸了摸后颈,“我想商量一下,周末别给我调班,我好给别人上补习课。”
许真诚掀过被子盖上还没彻底软下去的小实诚,“你这是商量的语气吗?”
“求你了,”范哲安一字一顿道,“真,诚,哥。”
范哲安每次叫他真诚哥时,语气不缓不急,尾调拖的很长,再像一把钩子似的,无意勾着许真诚。
“许老板。”
“真诚哥。”
“honesty。”
范哲安不厌其烦地变幻叫法。
许真诚感觉小实诚似乎又要揭竿而起了,为了赶快送走这尊大佛,“行了,准奏,快滚吧,我要睡觉了!”
“好嘞,明早给您做三明治。”
他出去前,替许真诚关好了灯和门。
许真诚重新躺下,完全没有了世俗欲望的他,感觉清心寡欲到可以去寺庙里当主持了。手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他捞起来看了看。
普朗范:感谢全世界最好的许老板。/玫瑰
Honesty:不客气,我只是一个冤大头。/玫瑰
……
周末的时候,范哲安会带男人回家,而且都很阳光帅气,这让许真诚非常的羡慕。周六上午是一个阳光型的,下午是一个健硕型的,晚上是一个平平无奇型的。
许真诚从网咖回来时,范哲安正在批改试卷,然后把他们的错题归纳了下来,越来越有老师的风范了。
许真诚从冰箱里拿了两盒酸奶,丢了一盒给范哲安。
范哲安接住,“赚钱不易,当老师太难了,好多题我只知道怎么做,但不知道怎么讲出来。”
许真诚理解他的感觉,很多题对学神来说,只看得到答案,解题过程就一个字:略。
许真诚把吸管插上,“我有一个朋友在六中教英语,她现在每天被学生气得想辞职。”
范哲安把酸奶盒子放在一边,“我有一个六中的朋友经常跟我吐槽他的英语老师,好像叫艾草?”
“艾叶,”许真诚纠正道,“艾老师的名气够大,连你都听说过了,有机会我告诉她一声。”
好巧不巧,艾叶正好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附带一张物理试卷,问他怎么做。
Honesty:饶了我吧,我早就脱离苦海了,你还想把我逮回去?
小艾同学:我侄子在六中火箭班,这是他们班的卷子,现在的高中生都在学什么,太变态了。
Honesty:为什么高中会有需要微积分的题?
小艾同学:我说怎么看一眼就晕了!原来有微积分,头疼,你帮我看看最后两道题怎么做,我相信你。
许真诚大概看了看题目,感觉一知半解,视线下移到了坐在地毯上玩手机的学神身上。
“小范儿,你看看你能看懂这道题吗?”许真诚把手机给他。
范哲安在玩小游戏,只是扫了一眼就说:“竞赛题啊?你等等,我把这关打通。”
物理竞赛题和普通的物理试卷,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但把思维从‘普通’跳脱出来后,许真诚反而知道该怎么解题了。
按道理来说,竞赛题不需要使用微积分也能解决,有些地方的竞赛会禁止学生用微积分来解题,可是很矛盾的点是,微积分效率又很高。当陷入不能用微积分做题这个问题后,许真诚感觉自己又傻了。
范哲安已经把那关打过了,扯过许真诚手机,看了看题目后,把那张试卷图片转发给了自己,然后拿起纸笔直接开始写过程。边写边说:“是给谁看的?”
“艾草老师。”许真诚坐在他旁边。
“艾草老师,不对,艾叶老师不是教英语的吗?”范哲安把刚才写的划掉。
看范哲安写字是一种享受,范哲安的字半连笔,丝毫不拖泥带水,字迹匀称还有点练过的痕迹。
“她侄儿的试卷。”
“哦,这题有些难度,比较弯弯绕绕,可能需要些时间。”
许真诚以为是题目难倒了他,于是耐心等着,顺便跟艾叶嘚瑟两句。
Honesty:我找到了帮手,等会儿就有答案了。
小艾同学:哎,看看现在的小孩儿学的东西,我感觉当年我能考上B大,真是祖上冒青烟了。
Honesty:叶姐别这么说,你那直逼市状元的分数,亮瞎了多少人的眼睛?
小艾同学:差二十多分叫直逼?你别尬吹我,实在解不出来就算了,我让他自己问老师去。
许真诚看了看专心书写的范哲安,没有再继续打字了。
“答不出来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许真诚靠近一看,那张本来很白的A4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范哲安只要想认真做事,哪怕在菜市场都能静下来,他只专注于眼前充满逻辑的试题,自动屏蔽掉许真诚的话。
又过了几分钟,范哲安又写完了一张A4纸……
当许真诚拿到那张详细到不能再详细的解题过程纸时,呆若木鸡。他现在才理解学神那句“需要些时间”,是指写完全部的过程需要时间,而不是被题目难倒。
范哲安把笔扣紧笔帽内,“这样写,傻子都能看懂了。按照你的思维,肯定觉得一些地方要用微积分做。但竞赛的第一原则是要用现阶段学到的知识去解决问题,步骤过程很重要,平常其实不用写这么细,但我正好练练手,后面方便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