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航直单手关上门,走到床边俯身把易淮放下,让他的小腿耷拉下去,不至于穿着鞋把床单弄脏了。
做完这些祁航直要起身回去,易淮却仍旧牢牢地搂着他。
“松手了,小狗儿。”祁航直拍了拍易淮的肘弯。
易淮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祁航直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清叫的是他的名字。
他挑了挑眉:“还知道是我呢?”
易淮又不说话了,过了片刻忽然小声说起了梦话:“……你不要讨厌我。”
祁航直有些意外,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会讨厌你?”
醉鬼从来不负责解答自己的醉话,易淮没有给他答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祁航直见自己不答应易淮就不撒手了,只得哄着他说:“嗯,不讨厌你。”
易淮这才松开了绕在祁航直脖子上的手,头一歪把脸埋进了枕头,他觉得身上发热,便直接把衣服撩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腰。
祁航直目光在易淮腰上打个转,随即伸手扯过旁边的被子给他盖上了。
易淮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还有些神志不清,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才觉出身上不太对劲儿,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还穿着整套的校服,虽然梦里把鞋给踢掉了,但是袜子没脱。
易淮愣了愣,开始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然而只能记起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干掉了一杯白酒,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喝醉,又是怎么从餐厅回了宿舍的。
他一边体验着断片的感觉,一边迅速去洗漱,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廖正一从宿舍里出来。
易淮不知道为什么廖正一看见自己以后露出了憋笑的表情,他觉得很可能是自己昨天耍了酒疯。
这个猜测让易淮尴尬起来,他跟廖正一打了个招呼就想走,对方却拉住了他,笑嘻嘻道:“哎,你跟我和祁狗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吧。”
还没等易淮同意,他就转头对宿舍里的祁航直喊道:“祁狗,易淮来了!”
廖正一这么一喊,易淮也不好意思走了,就站在原地等着祁航直出来。
“易淮,昨天祁狗怎么送你回来的,跟我说说呗。”廖正一满脸八卦的表情。
易淮呆了呆:“昨天是祁航直送我回来的?”
“可不是吗,”廖正一点了点头,“你昨天那都醉成什么样儿了,硬拉着祁狗鉴赏到底是你长得白还是墙长得白。”
易淮的瞳孔猛然放大,他结结巴巴地问:“还、还有呢?”
“剩下的我也想知道,你得去问祁航直,他送你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廖正一说。
易淮没说话,心脏已经跳得不是那么得劲儿了。
这时候祁航直从寝室里走了出来,看到易淮之后眼里带了点揶揄意味:“酒醒了?”
“醒了醒了。”易淮战战兢兢地说。
祁航直用气音笑了一声,三个人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易淮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叫了祁航直一声:“班长。”
他等到祁航直看向自己,又继续往下说:“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啊。”
“不客气。”祁航直漫不经心道。
易淮咽了口口水:“那什么,班长,我昨天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儿吧。”
“过分的事儿啊,我想想,你昨天干的事儿可不少。”祁航直故意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神态,看见易淮脸上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紧张。
他半天没开口,易淮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该不会是他昨天干的烂事儿太多罄竹难书,祁航直想都想不完了吧。
“哦,想起来了,”祁航直轻佻地打量着易淮,“你昨天喝醉以后,非要我背你回来,到门口也不给我钥匙,还——”
他拖长了音调,易淮的声音都抖了:“还怎么了?”
“还搂着我让我不要讨厌你。”祁航直戏谑道。
哐的一声,易淮感觉像是有一道闪电在自己脑袋上劈开了。
廖正一也跟着插科打诨:“易淮,原来咱们校霸喝醉了这么主动吗?”
易淮连忙道:“班长,你你你听我解释……”
“好啊,”祁航直懒洋洋地冲他抬了抬下巴,“先解释解释为什么不想我讨厌你。”
易淮憋了半天,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理由,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你讨厌我我会死的。”
祁航直眉毛一扬,语气暧昧:“易淮同学,这么喜欢我呢?”
您清醒一点,我是真的会死。易淮这么想着却不敢说,心一横嘴上就开始跑火车:“喜欢你怎么了,喜欢你就像拖拉机上山惊天动地!”
第37章 等你有需求的时候找我
易淮说这话时虚张声势得太明显,谁都听得出来他不是认真的,廖正一见把易淮都逼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没再继续打趣下去,反倒是祁航直瞥了易淮一眼,用的是那种看不懂事小朋友的眼神。
吃早饭的时候廖正一问易淮:“哎,你昨天晚上的作业写了没?”
易淮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昨天上午篮球赛结束以后他们就回去正常上课了,下午高二年级组全体老师开大会,提前把作业布置下去给他们放了两节自习,他到放学去吃烤肉自助的时候还剩下一张英语卷子没写。
廖正一看易淮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哪科没写完?”
“英语。”易淮说。
廖正一“哎”了一声,嬉皮笑脸道:“这我可没办法,英语卷子我是昨天吃饭回去抄的祁狗的。”
其实按易淮原本的性格,剩点作业没写也就不写了,但最近文赫对他格外关心,每天都要来问问他各科作业交没交,一副盼着他学好的样子,他实在不好意思突然不做作业。
易淮咳了一声,犹犹豫豫地叫了一声祁航直:“班长……那什么,你能借我英语卷子抄抄吗?”
“借给你抄,我有什么好处么?”祁航直慢条斯理地问。
易淮被噎了一下,憋了半天之后挤出四个字儿:“行善积德。”
“行善积德?”祁航直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好像没那种需求。”
易淮“哦”了一声,又说:“那、那你有什么我能满足的需求吗?”
祁航直抬眼望向对面的男孩子,易淮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的,明明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却想偏了。
“有。”祁航直云淡风轻道。
易淮看祁航直没有跟他说到底是什么要求,便说:“那我们交换,你先借我作业抄,等你有需求的时候找我,成吗?”
祁航直扬着眉毛说了个“嗯”,易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看他的样子好像有点儿意味深长。
昨天祁航直在学校的时候就把所有作业写完了,紧接着英语卷子就被极有预见性的廖正一给要走了,此刻廖正一见祁航直答应了易淮,便从校服兜里拿出一张被对折了好几次的卷子给他:“哎,易淮,这给你,祁狗的作业。”
易淮的书包还放在教室里,他要赶在文赫进去看早自习之前赶紧抄完交上去,于是三口两口吃完早饭就马上往教室跑。
这时候还没来几个人,他把祁航直的卷子展平,开始奋笔疾书地进行答案搬运工作。
这张英语卷子倒也好抄,前面是单词默写,中间是完形填空,后面有一篇阅读理解,带了四道选择和一道翻译,易淮用草上飞的笔迹迅速地复制了一份,还故意抄错了几个题,他看看墙上的挂钟还没到上早自习的时间,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们班作业都是分科交到教室外面的窗台上,易淮不傻,知道不能把抄和被抄的卷子放在一起,容易露馅儿,便先拎着祁航直的卷子出去交。
没想到这天文赫来得早,易淮一出门就碰上了她,她敏锐地发现易淮手里只有一张卷子:“怎么只交一科作业,昨天晚上出去闹,其他科都没写?”
“写了老师。”易淮硬着头皮说。
文赫看他表情不对,伸手把那张卷子要了过去,第一眼发现了不对:“这不是祁航直的吗?”
易淮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几秒钟之后,他说:“哦,这卷子是我刚才在班里地上捡的,想着直接给他交了。”
文赫当然不相信祁航直会把作业借给易淮抄,但她觉得有可能是易淮早上自己去祁航直那里拿的。
她用怀疑的目光盯住易淮,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有人跟自己问好:“文老师。”
易淮跟她一起回过头,看到了几步开外的祁航直。
“正好,祁航直你过来。”文赫对他招了招手。
祁航直刚才走到楼梯口,一看见易淮和文赫杵在交作业的窗台旁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的小狗儿就是天生特别让人不省心,抄个作业都要人帮忙解围。
他从从容容地走过去:“文老师,您找我。”
与此同时,易淮给他比了个手势,先指了指卷子,又指了指地面。
“祁航直,这是你的卷子吧?”文赫不动声色地问。
祁航直看了易淮一眼:“被他找到了?”
文赫停了停:“怎么,你卷子丢了?”
“嗯,我记得自己带回去了,但今天在宿舍没找到。”祁航直说。
两个人的话对上了,文赫自然没有理由再为难易淮,她点了点头:“以后好好看着点儿。”
她把卷子还给祁航直就进班了,留下两个男孩子站在原地。
“又给我惹麻烦?”祁航直语气散漫地问,手肘向后撑在了窗台上。
易淮立刻伏低做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班长。”
祁航直看着他:“这么能惹麻烦,以后谁敢养你?”
易淮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祁航直就已经走了。
望着祁航直的背影,易淮小声嘀咕道:“男子汉大丈夫,谁要别人养啊。”
他回教室把自己的作业都拿出来交了,以为这事儿到这就算结束了,谁知道下午英语老师讲这张卷子的时候点了他起来:“易淮,你来给我说说,昨天作业上那篇阅读理解讲的是什么内容?”
他那张卷子从头到尾都是抄的,要是能知道才怪,易淮两眼一抹黑地站起来,程柯在旁边小声地给他提醒:“讲非洲气候的。”
“非洲气候。”易淮说。
“好,那你看最后一道翻译题,你把dry season给翻译成什么了?”英语老师面无表情道。
易淮从自己那些乱草一样的字迹里找到这个词儿对应的翻译:“……早孕?什么玩意儿?”
廖正一知道易淮的英语作业是抄祁航直的,他回头去问对方道:“祁狗,你这儿写了什么,我记着你没在翻译题里写这个啊。”
“旱季。”祁航直说。
第38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怪只怪易淮早晨抄作业的时候太着急,看了个大概就下笔了,压根儿没过脑子,直接把祁航直比标准答案还标准的卷子给抄歪了。
英语老师用脚后跟上的死皮都能想出这个“早孕”是怎么演变过来的,她冷哼了一声:“不就是昨天赢了场比赛吗,就高兴得连作业都不写了?人家祁航直难道不是跟你一起打的球?他怎么就能好好把作业全做对呢?”
易淮不想她闹到文赫那里,最后还要牵扯祁航直,所以脾气很好地任她数落,一句嘴也没顶,就差跟着她一起把祁航直给吹捧得天花乱坠了。
英语老师见易淮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也没跟他计较下去,撇撇嘴让他坐下了,继续讲卷子。
“易淮,你说你是不是出名了,连她都知道你赢比赛的事儿。”程柯偷偷指了指英语老师。
易淮想起昨天文赫激动的样子,随口道:“估计咱班主任已经拿着大喇叭给所有任课老师广播过一遍了,有可能的话校长应该也收听了。”
“你知道吗,BBS上都在说你昨天跟班长那个翻盘的三分球能在咱学校历届篮球赛里封神了,有人拍了那一段的视频,现在已经上热帖第一了。”程柯煞有介事地说。
他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易淮,感慨万千道:“哎,我跟你说,我现在有种自己家崽终于长大了的养成感。”
易淮被噎了一下,连忙摆手:“别别别,你对我一校霸产生这种感,多少有点儿不合适,是不是。”
英语老师眼角余光捕捉到了易淮和程柯的小动作,她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说:“完形填空第五题本质上考的是alone和lonely的区别,alone就是现在英语组里没课的老师自己在办公室玩手机,lonely就是我在这儿叽叽歪歪还没人听,易淮,你说呢?”
易淮立马作出了反应:“有人听有人听,您讲得特别好。”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鼓掌的动作。
英语老师把卷子卷成筒敲了敲他的桌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再不好好听,我可要调查调查是谁配合你给你作业抄的,到时候让祁航直告诉文老师,看你还能不能在这跟我嬉皮笑脸。”
这时候教室后排传来一声窃笑,英语老师循声望去:“廖正一,你笑什么?你借给他抄的?”
“您冤枉我了老师,可不是我。”廖正一说话的同时,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附近的祁航直。
祁狗倒装得挺好的,脸上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看起来就是英语老师印象中那个为人端正的领航班班长,一点儿都不像能借易淮作业抄的人。
剩下半节课易淮都没再轻举妄动,大气都不敢喘地坚持到了下课铃响,直到英语老师出了教室,他才像危险警报解除一样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