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明天早点儿去抄程柯的了。
这可是一晚上的作业,不知道要抄多久。
易淮直到这一刻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跟祁航直疯这一晚上是有代价的,就不说补作业,估计明天文赫拉着一张晚娘脸也够他看的。
祁航直见易淮一直不说话,便淡淡开口道:“在想什么?”
易淮如实回答道:“在想明天要补多少作业。”
大概是他的语气带了点儿哀怨,祁航直将烟夹在指间,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怎么,后悔了?”
易淮半真半假地说:“后悔倒不至于,就是觉得有点儿亏,毕竟逃一晚上自习,结果还补了半晚上物理。”
为了增加这话的真实性,他说的时候故意拧着眉毛望向五中的方向,灯光不动声色地勾勒出他漂亮的下颌线。
易淮边说边摇头,耳垂上的小痣便跟着一跳一跳,红得晃眼,祁航直看了一会儿,忽然轻柔地扣住了易淮拿烟那只手的手腕。
他握得不算很用力,是给过易淮躲开的机会的。
易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祁航直已经贴上了他的嘴唇。
他没接过吻,愣愣地站在原地,吮吸带来的水声甚至没有窗外的风声大,可他还是听见了。
祁航直嘴里只有很淡的一点烟味,刚才那支烟一定是没有认真抽过。
易淮的呼吸渐渐乱了,祁航直的动作很温柔,不紧不慢,就跟平常给他讲题的时候一样。
而他的脑子也乱得跟平常讲题的时候一样。
忽然间他感觉到有一个柔软的物体在顶自己的牙齿,易淮懵了一下,随即意识到那是祁航直的舌头。
他脑子里轰地一响,下意识地推了一下对方。
“不喜欢这个?”祁航直稍微跟他拉开一点距离,哑着嗓子问。
“没有……”易淮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之后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你先别跟我说话,我有点儿……”
他“有点儿”了半天也没有点儿什么,而祁航直却偏过脸,对着他的耳朵问:“还觉得亏么?”
对方的气息中还带着刚接过吻的温热,易淮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祁航直端详着他的侧脸,忽然衔着他的耳垂吸了一口,舌尖有意无意地在那颗小红痣上扫了一圈。
易淮的耳朵一麻,身上的另一个地方似乎也微妙地紧绷了一下,他顿时像被踩着了尾巴的小狗一样跳了起来,迅速地从祁航直手里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以后,才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夺门而出下了电梯又奔出酒店大堂,沿着小胡同和大马路冲进了学校的,当时门卫大爷想拦他都没拦住,他像吃了十斤风火轮一样脚下生风,把自己像颗炮弹一样砸进了宿舍,进门就去了浴室,热水都等不及,直接洗了个冷水澡,草草洗漱之后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仿佛这样就能把这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丢在被子外面一样。
可惜易淮的想法没能如愿,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秒,关于昨夜的记忆便一股脑地涌入了脑海。
易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觉得身体很沉,嗓子也干得发疼。
他原本还想收拾收拾马上去教室补作业的,但在宿舍里没走几步,他就差点一头扎进地上的方便面箱子里,幸好他勉强伸手扶住了墙,不然今天五中就会发生一名学生因压力过大以头撞方便面自尽的新闻。
易淮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不舒服得有些过分了,头重脚轻,手脚发凉,好像马上就要感冒。
他太长时间没生过病,连打架受伤都比生病勤快,快要忘了那是种什么感觉。
易淮本来是打算撑着去上课的,然而一看时间,他居然不知怎么睡过了,现在离第一节 课上课只剩下十分钟时间,他能赶过去是能赶过去的,但作业是一定补不上了。
纠结几秒,易淮拿出手机跟文赫请假了,说他去医务室看病。
文赫没有马上回复,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被他气着了不想回。
易淮本来说去医务室就是个借口,并不准备真去,然而大半个上午过去,他越来越难受,最后还是在上午要放学的时间爬起来,缓慢地挪了过去。
医务室里只剩下一个大夫在值班,看到易淮之后问:“你怎么才来?”
易淮愣了一下:“我看着这么严重吗?”
“不是,我们快下班了,”大夫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你觉得你得了什么病?”
易淮又是一愣,愣完以后不是很确定地说:“感冒?”
大夫“哦”了一声:“那你想吃点儿什么药?”
易淮无奈道:“……这可能得喝点儿板蓝根或者感冒灵吧。”
“你说得有道理。”大夫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给易淮开了张单子,然后转身去取了两袋感冒冲剂给他。
易淮拎着感冒冲剂回宿舍的时候程柯给他发了消息:“你怎么没来上课?”
“我去校医院了,”易淮飞快地打着字,“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自己给自己问诊的一天,现在我有句骂人话但是嗓子疼说不出来。”
第62章 你再这样我就喊耍流氓
程柯把手机拿给祁航直看,祁航直微微皱起了眉,看过之后面无表情地将手机还了回去。
“班长,你手机坏了啊?”程柯好奇地问。
他倒是不担心易淮,易淮有一万个不来上课的理由,相比较而言,祁航直曲里拐弯地从他这里打听易淮的消息才更奇怪。
“没有。”祁航直淡淡地说。
程柯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正要接着往下问对方是不是手机没电了,忽然灵光一闪道:“班长你跟易淮闹别扭了?”
祁航直闻言,眸光微妙地晃了晃,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程柯于是开始发散思维:“我知道了,昨天易淮不是翘晚自习了吗,你是不是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知道他要逃课,所以劝他来着,结果把他劝得不耐烦了?”
这个理由看起来是最合理的解释,程柯没等祁航直回答,便安慰他道:“我跟你说班长,易淮有时候有点儿轴,上来一阵儿是一阵儿的,而且还吃软不吃硬,你别跟他计较。”
祁航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程柯听见他说:“是他别跟我计较。”
程柯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看到祁航直笑了笑,其中的意味既不是漫不经心,也不是游刃有余,反倒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对,就是无可奈何。
这种表情难得出现在祁航直脸上,程柯想到让对方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不由得感叹易淮可真有本事。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的放学时间了,教室里没剩下几个人,程柯看了看表,对祁航直说:“班长,要不我们去吃饭?”
祁航直点了点头,程柯便把手机塞进兜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严格来说他跟祁航直不算特别熟,关系拉近也是因为易淮,所以如果两个人单独吃饭,还是会让他觉得有点儿紧张,况且今天祁航直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不过祁航直没给他太多紧张害怕的机会,因为对方排队买过饭之后直接拎着打包盒走了。
程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后知后觉地想到班长这饭应该是给易淮送的。
也不知道昨天他到底怎么得罪易淮了。
易淮一点胃口都没有,回宿舍冲了杯感冒药,坐在床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忽然他听到有人敲门,便嘟嘟囔囔地问了一声“谁啊”。
那人没回应,过了几秒,又重新敲了两下。
易淮有些烦躁:“不说话一律按尼古拉斯赵四处理。”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出声,继续轻轻地敲门。
易淮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把药喝完之后将玻璃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给赵四开门。
门刚开到一半,易淮看清外面那张脸,紧接着就要把门关上。
祁航直反应极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熟悉的肌肤触感贴上来,易淮像被烫了一下,他迅速地将手往回抽,下意识地松开了门把,这一下便给了祁航直可乘之机,对方轻而易举地把他逼进了门内,然后用脚顶上了门。
易淮现在最怕看见的人就是祁航直,他把脸别开,瓮声瓮气地说:“你先出去行不行。”
祁航直看了他一眼,走到桌边把手里的塑料袋放上去,低下头一样一样地往外拿。
然后易淮听到祁航直问他:“不吃饭么。”
他转过头看了看那边,山药排骨汤、清炒芥蓝、木耳豆腐,都是清淡的菜。
易淮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起不久之前程柯发的那条消息,迟疑着想问对方,然而马上又忍住了。
祁航直看到桌上的玻璃杯和旁边撕了口的感冒药包装,先把包装袋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又去洗净了杯子,出来的时候问易淮:“好点了没。”
易淮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清一清嗓子,终于还是开口了:“那是你让程柯问我的?”
祁航直“嗯”了一声。
易淮带着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又在床边坐下了:“这剧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他是真的不明白,祁航直的设定不是他的死对头吗,突然亲他一口,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作者脑子进水了?按这一百八十度大偏移的程度,得是脑子进太平洋了。
“剧情?”祁航直敏锐地捕捉到了易淮话中的关键词。
从上回医生告诉他易淮可能会给自己编造一些记忆之后他就开始格外注意,只是易淮平时看起来一直很正常,从来没泄露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易淮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掩饰道:“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开玩笑,他要是指着祁航直说咱俩按设定应该是死对头你怎么突然变质了,对方不把他送精神病院去也得摁着他给他往脑袋上来两下。
易淮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踱步,他觉得现在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祁航直在旁边看着脚步虚浮表情焦虑的易淮,忍不住出声提醒:“不是生病了么,过来坐下先把饭吃了。”
易淮这会儿已经把自己走得有点儿头晕眼花了,他想撑着桌子休息一会儿,结果不小心撑了个空,整个人就要一边倒。
祁航直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扶住易淮的胳膊,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易淮的反应比祁航直想象的还要大,他挣扎得祁航直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无意中摸到他哪儿了,不得不松开了手,又怕他摔着,只得抬手虚虚地拢着他。
这个过程中他碰到了易淮的脖子,过高的温度让他顿了顿,又伸手摸了上去。
易淮本来刚安静了一瞬间,这一下子又开始剧烈地想挣开祁航直,祁航直只好用一只手从背后紧紧地箍住了易淮的腰,下巴低下去将男孩子的肩膀压在自己身上,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探易淮的额头。
易淮感觉到对方把自己禁锢在怀里之后手从脖颈一路摸到额前,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颤着声音说:“你你你别这样,我跟你说我不喜欢男的,你再这样我就喊耍流氓了!”
作者有话说:
你喊吧。
第63章 我可以追你么
祁航直恍若未闻,掌心在易淮额头上停了一会儿,烫得吓人的温度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发烧了。”他低下头在易淮耳边说。
易淮动作一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误会对方了。
说话间祁航直已经松开了他,他过了片刻才踉踉跄跄地跟对方拉开距离,转过身以后顿了顿说:“没事儿。”
才这一会儿工夫,他的嗓子已经哑了。
祁航直的目光扫过易淮红得不正常的脸颊,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去医院行么?”
易淮还想死撑,祁航直已经从衣架上给他把校服外套拿了下来,本来想直接帮他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只是伸手递给了他。
“走吧。”祁航直说。
易淮迟疑着接过来穿上,祁航直便走过去开门,边走边用手机叫了辆车。
这时候还是午休时间,出门不用假条,出租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们了,两个人上车之后司机跟他们确认了手机尾号和目的地,便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这台车是普通的小车型,后排坐两个高个子男生有些拥挤,易淮往窗边挪了挪,顺手拉起校服里面连帽卫衣的帽子,严严实实地把脑袋扣上了,然后身子一歪趴在了车门上,跟祁航直之间便空出了好大一块空间。
他们去的还是上回易淮被送去的那家医院,祁航直帮易淮挂了号,医生开了张单子让他去挂水。
给易淮打针的是个实习护士,小姑娘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扎了好几针都没找到血管,易淮本来生了病有点儿暴躁,结果看到祁航直一副沉着脸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时忍不住笑了,紧接着他想到对方是为谁,一下子又笑不出来了。
这时祁航直转过头来看他,他咳嗽一声把脸别开,对还在努力找血管扎他的护士说:“姐姐,你这是纳鞋底儿呢?”
护士有些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找对了位置,这才给他成功地扎了进去。
“帮他看着点儿啊。”护士叮嘱了祁航直一句,又去给下一个人打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