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航直。”易淮跟在祁航直后面,小心翼翼地喊他。
廖正一想过来看看他们怎么了,易淮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之后挥挥手让冯宸和杜风快点跟自己走:“易淮有事儿跟祁狗说。”
易淮走到祁航直旁边,跟他肩并肩往前走了几步,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生气了?”
祁航直瞥了他一眼,好半天之后才说:“嗯。”
易淮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爽快,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最后还是祁航直提示了他一下:“不问问我生什么气么?”
“哦,那你生什么气……”易淮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我说的那句话啊?”
祁航直承认得很爽快:“是。”
“不是,我那是为了你……”
易淮刚说了半句就被祁航直打断了:“你明知道他喜欢你,怎么还跟他说你没跟我在一起?想让他追你?”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易淮压根没跟上祁航直的思路,“我怎么就想让他追我了,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喜欢我了,我看他就是想膈应我。”
祁航直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他停下来叹了口气:“是不是别人不跟你要联系方式,不跟你表白,你就看不出是喜欢你?”
第94章 想亲你
这句话把易淮给问懵了。
他真挚地发问道:“不是,那又不表白,又不要我联系方式,怎么能看出来是喜欢我呢?”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多,光是直来直去表达的已经足够让他应接不暇,练出一身委婉拒绝的熟练本事,至于祁航直说的那种暗恋,他是真的没那个闲空去分辨。
祁航直看了易淮足足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缓和了脸色,用种半笑半叹的语气说:“算了,你这样也行。”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揉易淮的头发,而易淮却下意识地躲开了,顺带四下打量了一番:“有人。”
说起来也奇怪,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易淮从来不担心祁航直跟他之间的肢体接触会引发别人的误会,然而现在连对方跟他稍微站近点儿,他都要心虚。
坦坦荡荡时百无禁忌,真正喜欢却处处担心。
祁航直没说什么,却往前迈了一步,原本的动作变成拍了一下易淮的后脑勺。
易淮看了他一眼,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跟我过来。”
下课时间要在校园里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谈何容易,易淮转了好几个弯,把祁航直带到了实验楼背后。
一棵树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宽度足够挡住一个高大男生的后背。
易淮两只手按着祁航直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一下,让祁航直靠在了树上。
祁航直抬手虚虚攥住易淮的手腕,低下头问:“来这做什么?”
易淮如实交代:“刚才看你好看,想亲你。”
这是真话。
祁航直打球的时候把校服外套脱了,卫衣挽到小臂位置,露出均匀削薄的肌肉线条,头发有一点湿,同眉眼一样漆黑,不说话的时候英俊得惊心动魄。
易淮说完以后就把周一早上升旗仪式祁航直啃他那一口还了回去,他没这么亲过别人,力度没控制好,感觉更像是咬了祁航直一下。
“我看你不是想亲我,是想报仇,”祁航直抬了抬眉,“是不是,小狗儿?”
易淮不是故意的,他观察了一番祁航直被他咬出一痕牙印的下唇:“那我下次轻点儿?”
话音还未落,易淮就感觉自己被人扳着腿抱起来转过了一个角度,后背也跟着抵在了树上,粗糙的树干隔着衣服,轻轻硌着他的肩胛骨。
他还没反应过来,祁航直已经俯身靠了过来,低沉轻缓的声音送到他耳边:“我教你。”
两个人卡着上课的点才回教室,易淮犯别扭,死活不跟祁航直一起进教室,宁肯自己担个迟到的名头。
他让祁航直先回去,自己半路上钻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洗了把脸,又深呼吸几次才出去。
这节课是文赫的语文,上课铃响了几秒之后易淮出现在八班教室门口,文赫瞟了他一眼:“一上体育课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又打球了?”
易淮从善如流地给文赫道了个歉:“老师我错了。”
“不是我说你,易淮,你看别人跟你一起打球,他们怎么就能做到及时回来上课不迟到呢,你就非得留下多待一会儿?”文赫恨铁不成钢道。
她往教室里扫了一圈:“廖正一,你跟易淮一起打球了吧,你来跟我说说,怎么不把易淮一起带回来?”
文赫本意是好的,想让易淮身边这几个学习好的孩子带一带他,多让他对学习上点心,她没想到这回根本不是什么上不上心的问题。
廖正一心想我这可是替祁狗背黑锅,他用脚轻轻蹬了一下祁航直的桌子腿,站起来笑嘻嘻地说:“老师,我下课有点急事儿,就先回了。”
祁航直面色如常地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挪了挪,廖正一下一回便蹬了个空,差点往后仰在祁航直桌上。
文赫的注意力于是被转移到了祁航直那边:“你有急事儿是吧,行,那祁航直呢,也有急事儿?”
易淮站在门口的身影突然僵硬了几分。
祁航直轻描淡写道:“我去实验楼了。”
五中跟化学竞赛有关的一切事情都在实验楼进行,他有太多太充分的理由要去那里,文赫并没有追问,也没有注意到祁航直说出“实验楼”这三个字之后易淮变红的耳朵。
她看了看表,朝几个孩子摆了摆手:“算了,都坐下吧,易淮你也回去,这次下不为例,给我好好听课,一会儿我提问你。”
易淮坐回到祁航直旁边,文赫拿出语文课本里夹着的期中考试卷:“这节课我们把卷子剩的古诗词鉴赏和阅读给讲了。”
趁她不注意,廖正一挺好奇地转过头来:“祁狗真去实验楼了啊?”
“他去了。”易淮替祁航直答道。
廖正一更好奇了:“那你还迟到?我以为你俩在一块儿呢。”
易淮看起来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我也去了。”
廖正一的目光在后面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过了片刻,他“噢”了一声:“我懂了。”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懂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易淮想为自己的清白正一下名,刚要开口,文赫就把他点了起来:“易淮,你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易淮卡壳了。
还回答呢,他连文赫问了什么都不知道。
祁航直在旁边气定神闲地给他提醒:“标点符号的重要性。”
“这个标点符号啊……”易淮硬着头皮开始编。
文赫见易淮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点他起来回答这个问题,耐着性子引导了他一下:“你看看自己的作文,标点符号用得是不是太随意了?要是真给你错一个扣一分,你这作文现在已经不及格了。”
“对,标点符号用错了会扣分,确实挺重要的。”易淮附和道。
文赫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出于做老师的爱心,没有批评易淮,再次给他提示:“标点符号有时候能改变一句话的意思,你能举个例子吗?”
“哦,好,我举个例子,”易淮绞尽脑汁地开始想,过了半天他说,“比如我喜欢吃肉,改成我喜欢吃标点符号,这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95章 祁狗见色忘义
易淮其实不是故意要跟文赫耍嘴皮子的,他就是课间被祁航直亲得有点儿懵,再加上回来以后又经历了在全班人跟前暗度陈仓的惊险一刻,这才导致回答问题的时候看起来像没过脑子。
好在语文课上文赫点易淮起来回答问题已经成了八班的保留节目,大家笑一阵儿也就过去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易淮今天跟平时有什么差别。
晚上放晚自习以后程柯过来问易淮跟不跟他一起回去,易淮还没说什么,祁航直就已经云淡风轻地开口了:“他跟我一起。”
程柯“唔”了一声,前边的廖正一转过来往他肩上拍了一巴掌:“哥们儿跟你一起走,祁狗见色忘义,已经被我们开除出革命队伍了。”
祁航直原本坐在座位上给易淮挑拣今天晚上带回去做的练习册,闻言抬起头懒洋洋地重复了一遍:“见色忘义?”
“我说他,”廖正一朝易淮的方向指了指,“这要是个小姑娘,也没人整天争到底咱学校谁算校花了。”
祁航直眉毛一挑道:“我没质疑这个。”
廖正一的手指头立马换了方向,隔空朝着祁航直点了起来:“真行啊祁狗,你还质疑起咱们的哥们儿义气来了,我刚在文老师跟前主动说要跟肖辰住一屋,不就是为了……”
他顿了顿:“不就是为了借你的作业对答案吗。”
“你提醒我了,”冯宸从桌洞里抽出一张英语卷子,“今天这完形填空我都没读懂,祁哥能不能借我看看你的?”
祁航直把自己的卷子递过去,几个人围在一起开始嘻嘻哈哈地对答案,易淮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祁航直道:“你什么时候搬过来,肖辰是不是还没去你们宿舍?”
祁航直随手把几本练习册放到易淮桌上,微微抬眼看他,语气玩味:“这么着急?”
易淮压低了声音:“不是我说,你思想就不能健康点儿,啊?”
停了一下,他又说:“我下午出门的时候宿管阿姨让我把门留着,她说估计今天新床就运进来了。”
祁航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手在桌子底下暗中抓了一下易淮的手腕,指腹在他脉搏处轻轻划了划:“其实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易淮没听懂。
祁航直不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抬了抬眉。
“操。”易淮骂了一句,把脸转了过去,感觉脖子有点热。
本来说的是祁航直跟易淮一起走,结果最后还是一大帮子人闹闹哄哄地下了楼,往住宿区的方向过去。
易淮一进宿舍门就注意到自己那张床的对过多了一张新床,床头放了一套还没拆泡沫纸的桌椅,他这间屋子因为比正常的双人间小,所以两张床便挨得格外近。
他在自己床边坐下,看着对面那张新床,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可以进来么?”
易淮起身去开门,看见祁航直拎了只箱子站在外面,神色散漫,仿佛只是像平时一样过来给他补习。
“进、进来吧。”易淮无端打了个磕巴。
他想帮祁航直一起收拾来着,但对方嫌他碍手碍脚,挥挥手让他去旁边该干什么干什么。
易淮坐在桌前背对着祁航直,听到他从容不迫叠被铺床的声音。
祁航直好像做什么都是这样有条不紊的,易淮自己整理宿舍从来都是手忙脚乱越收拾越烦躁,而这回听着祁航直做这些,他反倒觉得心里很安静。
不过安静也没什么用,因为祁航直给他布置的题他还是不太会做。
从期中考试之后,易淮就能感觉到祁航直给自己补习的难度上了一个台阶,基本上十道题里他只有一半是有把握能做对的,剩下五道里三道可以编一编,两道基本没思路。
有一回一道题难得他实在无处下手,偷偷拍照搜了一下,发现是一道竞赛题。
易淮用笔尖勾了好几遍面前的一道化学大题,这道题让他写什么溶液碱化度为2.0时形成的链状多聚物结构式,他呆滞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祁航直收拾好东西朝他走过来的脚步声,他没忍住嘀咕了一句:“我讨厌化学。”
“嗯,我也讨厌。”祁航直赞同道。
易淮不可思议地仰起脸看他:“你这是嘲讽我还是说反话啊?”
祁航直低垂眼眸:“是真的,因为我教的学生太笨了不说,还不给我发工资。”
易淮:“……”
破案了,是嘲讽他。
祁航直瞥了一眼易淮桌面上的电子钟:“我先去洗澡,出来教你。”
等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之后,易淮把手里的笔一扔,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圈。
多了个人搬进来,他的宿舍看起来跟以前大不一样了,祁航直的床铺得特别整齐,桌子因为还没放什么东西也十分干净,跟他自己那半边形成了鲜明对比。
浴室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水声,易淮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刚过去的周末,他匆匆打量了一下浴室的门,总觉得门缝里下一秒就会飘出湿润的水汽。
易淮不自在地抓抓头发,重新坐了回去,那道题现在看起来更没思路了,他索性把练习册一合,拿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祁航直出来的时候易淮敏锐地捕捉到了浴室门开的声音,他尽管还拿着手机,余光却往那个方向默默地一瞟。
穿了,而且还穿得跟上回一样严实。
易淮收回视线,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祁航直本来要教易淮做题,看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熄灯,便想着先让小狗儿去把澡洗了。
易淮正打游戏打到激烈处,祁航直跟他说完以后他随口胡编道:“我洗过了。”
“洗过了,什么时候?”祁航直看起来不是很相信。
易淮头也没抬,手指迅速地点着屏幕:“你来之前。”
祁航直淡淡道:“你的毛巾是干的。”
易淮振振有词地问:“你是相信跟你毫无关系的毛巾还是相信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