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再怎么对宁岚失望, 他始终对宁岚是有感情的,她是他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始终知道宁岚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和当年为了救他而导致再也没办法跳舞有关系,或者那就是导火索,这根导火索是他一辈子拔不掉的刺,可以让宁岚一辈子绑着他。
而现在,这根刺拔掉了。
他没有难过,他只是感到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再也不用因为这根刺而想自己是不是不能过分无情了,就像在医院里听了宁岚那番话之后他走出病房门的时候很怕宁岚再提起那件事,而现在他终于不用再怕了。
他甚至高兴,他抱住了裴烬,剧烈起伏的胸口贴在裴烬的胸口,那里满是对未来的向往和快乐。
他感受到裴烬的手压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五指插入他的发间顺了几下,像哄小孩儿一样把他抱紧,裴烬跟着他笑:“行,自由了。”
不需要很多解释,宁辞的情绪能完全地传达给他。
“那我们去买点东西吧?”
马上过年了,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也许真的还称不上是一个家,只是一个暂时住的地方,但宁辞想让它变成一个像样的家,虽然开学后为了更高的学习效率可能不会再回来住,但在这短暂的寒假时间里,它就是他和裴烬的家。
“行,买什么?”裴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指腹擦过宁辞水光潋滟的唇,“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还我。”
“什么?”
裴烬舔了下唇角的伤:“你咬出来的。”
情绪激动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很兴奋,而现在情绪平复下来再被裴烬这么点出重点,掠过裴烬唇角那点被他咬破渗出血丝的地方宁辞耳朵红得厉害,然而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他就和裴烬换了个身位,裴烬亲得很温柔,仿佛在安抚他刚才急躁的情绪。
说去买东西,但还是一直拖到了傍晚,主要是嘴巴肿了宁辞感觉没办法出去见人,干脆拉着裴烬开始写作业,到了傍晚的时候去超市买了菜,还有饺子皮之类的。
宁辞想要包饺子,然而这对裴烬来说是从没有涉及过的领域,虽然裴烬也不算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不是没吃过苦,但还真没干过这种技术活,宁辞也没有,于是包饺子这事儿一直拖到了大年三十的早上,正好有两个倒霉蛋送上了门来。
路让和陈放拎着大包小包进的公寓,全是家里让他们带来的年货。
裴远出事的事情在他们圈子里也不算什么秘密,更多的人只是保持着观望状态,而像路家和陈家这种以往和裴家有过利益关系的,在事发之后就立马撇清了关系,也许在裴远的角度看来是过于冷血了,在他们自己看来这就是最正确的,裴远有权有势的时候别人不敢得罪他,但他的品行让多少人不耻。
但就算撇清了关系,对小孩儿的态度还是照旧。
更何况,裴远目前的下场全是裴烬一手造成的,不管裴烬以后进不进这个圈子,他们都看得到他身上的潜力。
“我妈非说让我寒假多往你们这跑跑。”陈放一进来就往沙发上直躺,裴烬没法迎接他们,他还在因为一道之前就讲过的题目结果昨晚做又错了而被宁辞单方面冷战中。
听见陈放的话裴烬非常嫌弃:“别来。”
陈放:“我也不想啊!但是我妈看到了你的期末考试成绩!跟我说让我和你学习!”陈放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被我妈大清早扯的。”
路让毫不留情嘲讽他:“不是你自己之前跟阿姨夸大说什么期末考试肯定考个好成绩回去,结果还是倒数第一。”
陈放:“……”
期末考试成绩是昨天出来的,裴烬考得和上次月考名次差不多,但这次期末考试卷难度比较大,和平时做的那种练习卷不一样,还涉及了不少裴烬还没有完全复习到的地方,所以总体来说还是进步的,裴烬昨晚本来想不要脸地讨要奖励,谁知道下一秒就被宁辞检查出一道不该错的错题。
这下好了,直接打进冷宫。
路让看了眼还在那儿写作业的裴哥,朝卧室方向看了过去,忍不住笑:“裴哥原来你睡沙发?”
他也不知道裴烬的病到底好了没有,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好的,可能是怕被宁辞发现,在看见裴烬一秒变脸过后路让瞬间坚定了这个想法,看了眼一旁已经开始没心没肺地翻弄起年货的陈放,路让犹豫了一下,凑到裴烬身边:“裴哥,其实我认识个还可以的老中医。”
两个人在一起谈恋爱,光有感情也不行,某方面生活和谐还是很重要的,宁辞现在虽然不在意,但难保以后不在意,路让觉得他不能再让他裴哥踏上像以前一样的那种渣人伤害自我的生活了,而且裴烬早就成年了,这种事也不是不可以。
裴烬:“?”
路让清了清嗓子低声:“你要不要试试?”
裴烬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了声:“你看我这样像是天天吃药的人吗?”
路让脑子没有陈放那么破,仔细想了想也是,裴烬一开始吃药的时候整天昏昏沉沉的,而前段时间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都精力很足,除了看得出来饱受学习摧残倒是完全看不出来药物影响了。
路让刚想问那你怎么睡沙发,陈放就不知死活地从沙发那头爬了过来,一手按在裴烬肩膀上,“裴哥,宁哥人呢为什么不出来?”
陈放大概是最近过得太安逸了,直接胳膊往裴烬脖子上搭,平时这样和路让他们习惯了,忘了裴烬不喜欢这样,没几秒,他就看见裴烬脸色变了变,甩掉他的手捂着胃往卧室走,看起来好像是要吐。
陈放特别受伤:“……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裴烬挺久没有发病了,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病,平时和宁辞再怎么搂搂抱抱都没事,结果陈放才搭了没几秒就开始反胃恶心,还当真应了那句宁辞是他的特殊性。
他进卧室的时候宁辞刚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进来也没好脸色。
裴烬做错题目就算了,他本来是想让裴烬长点教训,结果早上的时候因为自然生理反应裴烬把他摁在床上,宁辞承认自己没能抵抗住诱惑,和裴烬在一起时间久了他好像对裴烬越来越没有底线,虽然是单方面对裴烬冷战,但裴烬要做什么他一般都无法拒绝,尤其是裴烬放下姿态低头的时候,他都想不到让自己拒绝的理由,而这没办法拒绝的结果就是在他大脑一片混沌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门铃声。
陈放和路让昨晚就说过今天要来了,但也没想到来的时间这么巧,宁辞一时间清醒过来想要让裴烬放过自己,裴烬却不让,宁辞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门外有人大脑过于刺激,裴烬后来根本也没做什么他就直接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床上和他身上一片乱,裴烬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去漱了口然后去给陈放他们开门了。
看见裴烬进来宁辞一脸冷漠地从他身边擦过,但在看见裴烬脸色不好地进浴室的时候宁辞还是停下了脚步,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宁辞一瞬间就想起来了裴烬的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裴烬这样很明显就是发病了,他以前没有亲眼见过裴烬发病的样子,裴烬基本都是躲着他的,一时间也着急起来,在水声停下来之后宁辞敲了敲门:“裴烬,你怎么样?”
片刻后才传来裴烬略显冷淡的声音,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你不要管我好了。”
反正听起来委屈巴巴。
宁辞:“……”
“不是不和我说话吗。”裴烬叹了声气:“也不要管我。”
虽然听起来挺欠揍,但不得不说这招对宁辞很管用,宁辞瞬间有些愧疚:“你……”
你字后面还没说出来,浴室的门就被拉开了,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把宁辞拽了进去,宁辞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摁在了浴室的门上,哗啦一声门又在他身后给关上了。
裴烬脸上水珠都没有擦干,额角的发都湿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我没事。”
刚才话说那么狠,这会儿又说他没事,宁辞反而不信了,随手抽了张纸帮他擦掉要滚落进眼睛里的水:“还难受吗?”
“为什么会突然发病?”都这么久了他还以为裴烬完全好了。
“被陈放碰了下。”裴烬倒是没有隐瞒他,沉默了片刻,还是不忍心看宁辞因为自己担心的模样,笑了下:“没吐,就是胃里有点难受,洗了个脸好了。”
宁辞还是放不下心,哪里有之前冷脸的模样,一时间裴烬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把人按进自己怀里:“不信你验证一下。”
“亲我或者摸我都行。”
听起来像是在占便宜,宁辞也没有多想,不得不说他和裴烬待在一起就算久了有时候也还是单纯,裴烬说什么他还真的想去做,也确实是不想让裴烬难受,宁辞拍了拍裴烬的后背亲了下他的脸颊:“难受吗?”
裴烬:“不难受。”
“但需要你多亲一会儿来驱散刚才的难受。”
裴烬的话音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裴哥你没事吧裴哥!”陈放嗓门大,公寓地方又小,听得一清二楚。
裴烬脸色立马就拉下来了,他迟早有一天得把陈放给咔嚓掉,刚把宁辞松开,唇上一热。
宁辞亲了他一下:“其他的等他们走了再补。”
然而陈放和路让本来就是来过年三十的,往年裴烬完全都不愿意和他们过年,裴远过年根本不会回家,也不知道在和他哪个小情人过年,裴烬也懒得过年,过年这种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今年不一样了。
宁辞也很少感受到这种氛围了,最主要的是狭小的厨房里挤了四个大男生,实在是太拥挤了,本来就是好好的包饺子,后面就变成了混战,陈放没定心,和路让打了起来,裴烬觉得他俩纯属来打乱还打扰他和宁辞的二人世界,也加入了混战,宁辞是被迫加入,他身上被殃及到了。
裴烬谁都打得过,就是打不过宁辞。
结果最后午饭也没吃成功,叫了外面,又另外买了饺子皮和馅儿,这回就让陈放和路让两人包,敢再出事儿过完年他俩就别想活着出学校。
陈放被踹了一脚嗷嗷叫,一边努力控制着耐心一边看客厅。
裴烬和宁辞并排坐在一起在写卷子,怎么说呢,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过裴哥这样了,裴哥以前都不喜欢笑,总是冷着张脸,而今天笑得比平时估计都多,尤其是在宁辞身边,那么刺的一个人居然变得温柔了。
而宁辞呢,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比他们都厉害,能制得住裴烬。
陈放一边感叹自己这么多年终究是错付了一边想他绝对不要谈恋爱,谈恋爱会变成对象奴。
虽然陈放平时看起来不靠谱,但厨艺确实比宁辞他们好。
吃完晚饭,裴烬就开始觉得陈放他们格外碍眼,一边牵着宁辞的手一边看着陈放和路让在那儿洗碗,等他们洗完碗才问:“你们是不是该走了?”
陈放感觉心碎了:“宁哥不是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烟火表演吗?”
裴烬:“?”裴烬转头看向宁辞。
宁辞还挺无辜地看着他,点点头:“之前你不是说除夕要不要去看烟火表演吗,我就查了一下,顺便问陈放他们要不要去。”
裴烬:“……”裴烬牙都咬住了,合着他的二人世界还是被宁辞自己破坏掉的。
宁辞眨了眨眼:“你不想去吗?”
“去。”裴烬哪儿能拒绝。
陈放眼睁睁看着他裴哥从冷脸到顺从,再次坚定了不要谈恋爱的心。
烟火表演在江边,除夕的晚上冷得厉害,出门的时候宁辞被裴烬逼着裹了两件毛衣加上一件长款羽绒服,整个人都被灌进了羽绒服里,密不透风,站在江边的时候,陈放他们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只有宁辞一个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边人很多,都是来等烟火表演的人,有情侣有夫妻也有一家几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除夕夜,江水波光粼粼映着远方的月亮,耳边是他人的低声细语。
宁辞和裴烬贴得很近,因为人多,陈放和路让和他俩走散了,他俩一直牵着手走倒幸免于难。
在他们边上的是一对男女,两人似乎是并没有在一起的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在人群拥挤的时候男生会伸出手臂替女生挡住他人,和裴烬护着宁辞的姿势大差不差。
宁辞本来还没注意到他俩,还是裴烬贴他耳边:“宝贝,把你围巾分我一半。”
他在外面喊宝贝,宁辞直觉没什么好事,看了眼裴烬脖子上和自己一样的情侣围巾:“?你很冷吗?”
但是牵着手的时候裴烬的手明显比他的手暖和多了,甚至他的手都是裴烬捂热的。
裴烬摇头,下巴朝着旁边那对男女昂了昂:“他们有的我也想有。”
女生把自己的围巾分给了男生一半,幸好围巾够长,两个人站得还挺远,但看起来气氛还是十分暧昧,尤其是女生时不时地偷看男生一眼。
宁辞:“……”
在和裴烬正式在一起之前,他真的从来没想过裴烬会是这样的人,他一直觉得裴烬真的很吓人。
但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让裴烬以前欺负过的人看了过去,真的不会觉得特别离谱吗?
虽然是这样想的,宁辞还是解下了自己的围巾,昂着下巴:“把你的那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