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净[古代架空]——BY:池总渣

作者:池总渣  录入:08-24

  既然早已背道而驰,又何必在无用之事上讲究!
  宴云何太阳穴嗡嗡直跳,一把抢过了虞钦手里的肉馕,三下五除二地把它吃完,又狠狠灌了口酒。
  烧刀子一路辣到喉咙,拂过他那好似被棉花堵塞住的胸腔,宴云何被酒熏得双目通红,他粗暴地用袖子抹了下唇角:“我先睡,你守夜。”
  说罢再次背过身去,用包袱枕住脑袋。
  宴云何脸皮再厚,这种时候也觉得丢人。
  上一刻气势汹汹地说,脏了的东西他不要。下一瞬便怕这人真吃了那在地上滚了圈的肉馕,只能抢过来吃。
  早知道这肉馕最终还是要进他的肚子,何必意气用事。
  他紧紧闭着眼,努力酝酿睡意,即将陷入深眠时,他好像听见了一声低笑,不明显,轻得恍惚像场梦,直到醒来换人守夜时,宴云何也没分清到底是现实,还是他的错觉。
  虞钦没有躺下来睡觉,而是抱着刀靠在一旁供桌上,合上双眼。
  守夜本就无聊,他又没带什么解乏的话本,庙中看来看去,也没甚好看的,最好看的就在他面前,正闭眼睡觉。
  宴云何刚开始还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后来便是肆无忌惮。
  虞钦睡觉的时候很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靠在那处若没有胸口起伏,瞧着就像是尊过于精美的雕像。
  他想到当年在东林书院,不少人为虞钦作诗作画作文章,简直花招百出。
  一时间都令宴云何怀疑,东林书院里的男学子到底怎么了,怎么个个如此风骚,还只对着一个男人骚。
  还有更过分的,宴云何曾经从游良那里得了个本子,里面是虞钦的画册。
  头几页还算正常,穿着学士服的虞钦他已经见过。
  再翻几页,画手竟然胆大妄为地画了虞钦身着女装的模样,吓得他险些把那画册丢出去。
  当时他满脸感慨地同游良说:“周院长不应该把这些学子关这么久,都关疯了。”
  游良偷笑道:“你还别说,就数这本卖得最贵。”
  “真的,卖多少?”宴云何好奇道。
  游良比划了个数额,令宴云何不由咋舌:“竟然卖得这般贵!”
  “这画得传神,自然很贵。”游良说道。
  他们那时在书院廊上聊天,虞钦正好从先生那处归来,宴云何一见到虞钦,就觉得手上的画本似烫手山芋,他手忙脚乱想往怀里塞,却还是手滑掉了出去。
  虞钦没留意,甚至没去看他,是随在他身旁的赵仪先发现了那本画册的不对。
  至此以后,东林书院便开始流传永安侯府的浪子宴云何,竟敢对虞钦抱有不堪心思,实在下作的流言。
  简直冤枉,分明这画册绘者不是他,买方也不是他,怎么就他声名狼藉,那些暗地里将这画册流传起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图谋不轨吧。
  宴云何那段时间甚至都开始躲着虞钦,太丢人了,他都不愿去想虞钦看见这本画册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又是如何想他的。
  回忆起往事,宴云何仍觉得头皮发紧。
  一晚上丢人的次数过多,反倒麻木了。在虞钦睁开眼,凉凉地同他对视时,宴云何还坦然回道:“怎么还不睡,明日若是没精神赶路,我可不会停下来等你。”
  虞钦道:“宴大人可否收一收目光。”
  宴云何理直气壮道:“漫漫长夜过于无聊,我总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虞钦不再多言,学着宴云何那般转身枕在包袱上,背对着他入眠。
  宴云何撇了撇嘴,只觉其无趣。
  一夜过去,无事发生。之后赶路,宴云何也不再注重食宿,一切以快为主。
  他在路途中买了两件裘衣,品相不如宫里御赐之物华美,但也厚实保暖。
  他把那裘衣递给虞钦时,虞钦仍然回他一句,记在账上。
  宴云何都听腻了这句话,也没放在心上,这一路给虞钦买了不少东西,都是顺手。
  宴公子为人大方,当年同一帮纨绔子弟交好时,几乎都是他在花钱。
  但那时的感觉远不如现在,现在的竟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尤其是虞钦本就极为好看,那毛茸茸的裘衣领子拢在他脸颊旁,显得愈发美貌。
  还招来了些登徒子,被宴云何打得满地找牙。
  弄得宴云何不耐烦了,从街边小贩处买了个狐狸面具,递给虞钦:“戴上吧,这没完没了的,别还没到云洲,咱们就得因为当街闹事,被官府捉了去。”
  虞钦看着那狐狸面具,竟皱眉嫌弃。不但侧脸避开,还牵着马远离宴云何。
  宴云何拿着面具追了过去,街道上人多,他们拉着马亦走得不快。
  他握着面具,嘴里还没好话:“戴上吧虞公子,算我求你了,谁让你长得这般招蜂引蝶。”
  就在这时,一方香巾从天而降,险些糊住了宴云何的脸。
  他一把抓住,抬头望去,只看到一张娇笑妩媚的脸,不过那女子是挽着妇人头的。
  大晋允许女子入朝为官,亦允许女子休夫另嫁。宴云何在边疆时,就异常受镇子上的妇人欢迎。
  有人分析过宴云何受妇人喜欢的原因,是因他肩宽腰窄,瞧着“本事”不错。
  宴云何握着那丝巾,被这突发状况耽搁了脚步,等回过神来,匆匆往前看去,却发现虞钦也没走多远。
  对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里的香巾:“宴公子拈花惹草的本事也不错。”
  宴云何一把扔了那香巾,无视女子的伤心的目光,强装镇定道:“这有什么,女子再猛浪,也不会做出当街强抢之事。”
  他再次把狐狸面具递给虞钦,令他意外的是,虞钦竟然接了过去。
  宴云何一直觉得狐狸面具很适合虞钦,只觉得那眼尾勾起来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刚想看看虞钦戴着面具是何样子,就见这人反手将面具扣在了他脸上,冰凉的指尖勾过绑带,滑至他耳垂,落下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怔神间,面具的额心被虞钦指腹轻敲:“宴公子,欲正他人,先正自身。”
  “容貌尚能遮掩,你那双眼远比皮相张扬。”虞钦道。
  宴云何在面具下眨了眨眼:“虞公子这话,是觉得在下眼睛好看?”
  回答他的,是虞钦毫不留情,转身离开的背影。


第十五章
  在奔波数日后,换了三匹马,宴云何和虞钦终于要抵达云洲。
  进入云洲的前夜,宴云何选择在驿站住了一晚,难得没有嫌弃环境,乖巧得不可思议。
  就是在饭里第三次吃出沙子以后,宴云何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碗,转而吃起他路上买的糖葫芦。
  按理说,宴云何看起来更像是爱饮烈酒,大口吃肉的男人。
  不过比起酒肉,宴大人更喜欢吃点心。路上没条件吃点心,有糖葫芦也是好的。
  虞钦坐在他对面,仍然是一碗素面,只是这素面的汤汁看起来一点油星都无。
  宴云何咬着糖葫芦,心想虞钦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这么难吃的东西,他也能吞下去。
  而虞钦在吃完素面后,抬头看着对面把糖葫芦咬得很响的男人,同样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只见宴云何吐出果核,像个孩子般用舌尖舔了口冰糖,尝够冰糖的甜蜜滋味后,才一口咬下。
  他犬齿锋利,若隐若现,能轻易地撕开肉干,也能咬碎坚硬糖块。
  虞钦缓慢地收回目光,一句不合时宜的形容掠过了他的脑海,像头嗜甜的小狼崽。
  殊不知自己在虞钦那里,连物种都变了的宴大人主动开口:“我打算先去云洲。”
  虞钦不同意:“为何不直接前往开平调兵剿匪?”
  “虽说现在世道不算太平,湖广两地因为灾荒多了许多流寇。但云洲的流寇却来得不明不白,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宴云何道。
  虞钦指腹敲着桌面:“若宴大人孤身入云洲,反被人瓮中捉鳖,又该如何?”
  宴云何摸了摸下巴:“这不是还有虞大人吗?你真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出事?”
  虞钦面无表情地看着宴云何,看起来他真的忍心。
  宴云何干咳一声:“我通过内线得知,云洲目前一切安好。”
  “连当地知县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宴大人就这般自信?”虞钦觉得宴云何过分轻敌。
  宴云何道:“外官考察三年一考,如今距离考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云洲就出现作乱流寇。且这流寇竟穷凶极恶,逼得知县要向朝廷派兵镇压?”
  他摇头笑道,“要真有这般凶猛的山匪,我倒想招进神机营。”
  虞钦眯眼,听懂了宴云何的潜台词:“你的意思是流寇是假,不过是知县想要功绩,编出的弥天大谎?”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曾有地方官员为求功绩,残杀一村数百良民,用以充当流寇数目。
  后来是村中良民幸存亲眷,拼死入京告御状,才揭露这骇人听闻的惨案。
  宴云何却再次否认:“当年陈州村一案闹得极大,不会有人还敢冒险做这样的事。流寇定是有的,只是这知县也得好好查一查。”
  虞钦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理:“有流民才有流寇,百姓只要能活下去,定不会铤而走险。地方官私加税负,强征民田,激起民变也有可能。只是若真是民变,知县必担其责,将其定性流寇,上报朝廷清剿,事后便是想要重头再查,也很难查起。”
  所以宴云何喜欢与聪明人对话,无需解释,对方自然能顺着你的思路往下猜。
  宴云何颔首道:“去开平调兵容易,剿匪也容易,但真出现了这最坏的状况……”
  虞钦接上道:“一旦朝廷深究,罪责便会落到你我头上。”
  宴云何晃了晃手里的冰糖葫芦,像逗小朋友般道:“不错,答对有奖。”
  虞钦避开险些塞进他嘴里的糖葫芦:“你打算如何进云洲?”
  “当然不能就这么进去。”宴云何咬下被虞钦嫌弃的糖葫芦:“可能得虞大人好好配合我了。”
  第二日。
  管理驿站的驿丞牵出两位官差的马,才发现官差模样大变。
  若不是他们手中还有证明身份的腰牌,驿丞都不敢把马匹交给他们。
  虞钦上了马,望向宴云何,只见昨日还英俊的宴公子,肤色白了不少,五官变得平庸,同时也富态了许多,瞧着像个富商。
  宴云何既然精通乔装易容术,又为何只肯买个狐狸面具给他戴。
  虞钦脸上亦有改变,只是改变不大,只从原来的十分姿色,减至五分。
  而宴云何给的理由是:“虞大人,我也要为了我的眼睛着想,你要是变得太丑,我接受不了。”
  二人进了城后,宴云何直奔最豪华的客栈,并财大气粗地在掌柜面前撂银子,开一间天字一号房。
  站在宴云何身旁的虞钦,默默地转头注视着他。
  宴云何若有所觉,一把揽过了虞钦的腰:“你个磨人的小东西,总是闹腾着要住好地方,房都给你开好了,晚上可得好好陪着爷。”
  虞钦:“……”
  仗着现在人在云洲,虞钦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砍死自己,宴云何可不得使劲造作。
  掌柜拿了银两,同样见怪不怪,迎着两人上了楼。
  一进房间,宴云何立刻松手后退,有多远躲多远。
  但奇怪的是,虞钦竟然没有动手,而是好脾气道:“你伪装成好男风的富商,可是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宴云何哪里敢说,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调戏调戏虞钦罢了。
  没想到虞钦竟然为他自动找好了理由,他顺势而下:“嗯,我晚点要出门喝酒,你隐在暗处,要是情况不对,你就进来把我带走。”
  虞钦若有所思道:“他们会在酒里下药?”
  宴云何用食指挠了挠脸颊:“嗯……差不多吧。”
  “什么药,可要备些解毒药丸。”虞钦面色严肃,仿佛宴云何即刻要闯龙潭虎穴。
  宴云何干笑道:“也不用,我内力深厚,那些药不至于将我放倒。”
  待到晚上,虞钦这才明白,宴云何喝的是什么酒,酒里又会有什么药了。
  宴云何喝的是花酒,吃得是助兴的药。
  只见房中男男女女,宴云何左拥右抱,还不时在身旁人脸上亲上一口,将色中饿鬼的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虞钦漠然地看着,心想,或许不是在演。
  宴云何通过内线,搭上了城中的富商。既然云洲有流寇,那备受其害的,必然是富商。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宴云何试探地问了几句,便引来富商们的大吐苦水。
  听着听着,宴云何就发现听到了奇怪的地方:“你们是说这伙名叫青衣帮的流寇早在黑屿乱山扎根许久,但是真正开始杀人越货,是在半个月前?”
  富商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都闭紧了嘴。
  宴云何作出为难神色,表明自己素闻云洲织造闻名遐迩,手中还有几笔大生意等着找人供货,但云洲这种情况,他还真不敢来。
  这几位富商皆有织坊,顿时动起了心。
  其中一位富商忍不住道:“其实青衣帮不一定会劫你的货,你只需要交上笔钱,不仅不劫货,还会护送你一段路程。”
  宴云何有点惊讶,这青衣帮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镖局啊?
  “各位大哥莫要骗我,我来的路上可都听说了,知县都上书朝廷,让朝廷派兵剿匪。”宴云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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