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人性?那他们没有人性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顾念春也懒得跟李质多费口舌,直接下令道:“搜。”
于是一群士兵就如土匪一般,把这整个屋里的东西全都砸碎,能毁的都毁掉,翻箱倒柜的找段熠微和宁海棠。
李质看了,想打人。
可是他刚想动手,顾念春手里的长枪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即歪头轻笑:“别动哦,我杀人不眨眼你也是知道的,你打不过我。”
李质以前跟顾念春动过手,而顾念春十五岁的时候,整个渝国就没人打得过他了。
他站着没动,却目光不自觉的瞟了一眼刚才段熠微躲进去的那个书柜。
他这一瞄,顾念春立刻起了疑心。
他收起长枪往书柜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他听到了柜子里似乎有动静,更加确信了里面的确有人,兴奋的表情跃然脸上。
与此同时,他的手已经抓住了柜门把手,猛地拉开,却看到里面只有一只小白猫。
“喵~”小白猫冲他叫了一声,有些害怕又有些撒娇的意味。
“只有猫?”顾念春还是不信,但是眼前的的确确是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李质这才舒了口气,还好段熠微发现了那个柜子有暗格。
小白猫从柜子里溜出来,蹭着顾念春的脚,因为顾念春外表就是个清纯甜美的少年,动物是不会排斥这种外表的人的。
顾念春蹲下身,笑着摸了摸小白猫的猫头。
可是下一刻,他眼底杀意四起,手里的长枪寒芒扫过后,竟从白猫的头顶一穿而下,把它生生劈成了两半。
“喵——”随着一声惨叫,一个鲜活的生命,一瞬间就没了。
血贱在了他的衣袖上,他还若无其事的拎着那只死猫的尸体,丢在了李质的面前,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趣,真有趣啊,一大把年纪的老男人了,竟然喜欢养猫?真是笑死人了!”
李质气的怒发冲冠,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起一旁架子上放的武器,便朝顾念春冲了过去。
可是只冲到一半,那些士兵便挡在了顾念春面前,个个剑拔弩张的指着李质。
顾念春还是放肆的笑意挂在嘴边:“怎么,想跟我动手?李大前将军,先不说你打不打得过我,你的兵权都没了,你拿什么跟我斗啊?”
“段熠微的手下败将,这么丢人还有脸活着,我要是你,早就找个河跳了,还养猫!我看你应该养猪,毕竟你们俩才是同类。”
“你!顾念春!”李质嘶吼了一声,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顾念春看李质生气,反而笑的更加开心了。
不过既然这里没搜到人,他也没打算多留,挥了挥手便带着人撤了。
一帮“土匪”这么离开后,刚才还温馨的小屋里,现在只剩下一地碎渣和一只被劈成两半的猫的尸体。
李质呆立在原地,十指陷进肉里,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而躲在一旁的小门童突然跑进来,抱起地上惨死的小白猫,大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小白……呜呜呜呜……”
这时,段熠微和宁海棠也从柜子里的暗格走了出来。
宁海棠看着眼前的惨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刚才躲起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而那只跟自己很投缘的小白猫,就这么死了。
他的心脏有些隐隐发疼,这么一个可爱的生命,它难道是替自己死的吗……?
他缓缓蹲下身,目光被染上血色后,又一字一句告诉身后还站着的段熠微:“我好想,亲手杀了顾念春。”
这么无辜的生命,他都下得去手。
这样的人,到底是有多么的残忍?他配为人吗!
段熠微没作回话,他眯了双眼,神情严肃。
他知道宁海棠心里难受,这只猫之所以在柜子里,是因为它太喜欢宁海棠了,就跟着他进了柜子里,却没来得及跟进暗格。
然后,就被顾念春发现,杀了。
连李质这么一大男人都气红了眼,指天发誓道:“我李质此生不杀顾念春,誓不为人!”
段熠微终于道:“想杀他,你得听我的。”
李质问:“你要我做什么?我手里现在没有兵权。”
“我知道你没兵权才找的你,因为有权利的人,顾念春一定会死盯,反而像你这种对他而言可以随便捏死的人,他不会过分提防。”
“那你说,我照做。”
段熠微重新找了个能还能坐的地方坐下,也给了李质一个请坐的手势。
李质听话坐下。
段熠微心平气和的对他说道:“你跟我儿子,去毁了顾念春的火器库。”
宁海棠听罢,刚想反驳他这便宜占的也太无耻了,可是看他们在谈正事,又没好意思打断。
李质点头,又问:“什么火器库,我不知道在哪啊?”
“我知道,地点会告诉你。”段熠微继续道:“但你现在别去,你要做的是把你能找来的帮手都拉拢过来,好歹你曾经也是个将军,不会一点人脉都没有。”
“有有有。”李质频频点头,“那可不,我人缘好着呢!”
“嗯,这段时间别轻举妄动,等我把顾念春引开,你再去。”
“引开,怎么引开?”
段熠微却答非所问:“你家里,有米胶和猪皮吗?”
“有是有……”李质还是不太明白,“你要这个做什么?”
“易容。”
“易容?你要易成谁?”
段熠微想了想,很快回答:“顾念春身边有个侍卫,叫尹华,他负责看守顾念春的长春殿。”
很早之前,段熠微就查过顾念春,当然很清楚他和他身边的人的长相。
“尹华啊……你要扮成他干什么?”李质还是脑子转不过来。
但宁海棠却想明白了,因为在牢里段熠微跟顾念春的对话,他听的一字不漏。
顾念春的寝宫里,锁着他心生爱慕的人,也就是段熠微假死的老师,万象南尘。
所以段熠微要假扮尹华偷偷潜进去,这样既能引开顾念春,又能把他的老师救出来,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不得不承认,段熠微的谋划真的很厉害。
甚至他能第一次进别人家,就能看出哪个地方有暗格,可以供他躲藏。
也就是说,他从进入这将军府之前,就知道顾念春一定会来查。
这也是他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的最重要的原因。
第78章 就算你真的要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夜晚来临,宁海棠和段熠微在李质的将军府住下了。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
是段熠微单纯的抱着宁海棠,因为宁海棠是背对他的。
宁海棠睡不着,他问段熠微:“之前你说你的老师死在了战场上,为什么会是假死,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假死。”
“嗯?”宁海棠疑惑:“为什么?”
段熠微回想起二十年前的某个夜晚,忽然万雷降世,这之后南尘就一直很虚弱,把万象之息给了自己之后,就死在了战场上。
那个时候他就一直觉得南尘死的蹊跷,但他当时太小,就没深究。
“就是感觉。”段熠微答。
宁海棠看他敷衍,却猜测道:“是不是跟万象之息有关?他把这功法给了你,于是自己就变成了常人,这才假死离开。不然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被顾念春废了锁在床上……”
“睡吧。”段熠微还是敷衍的态度,似乎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
宁海棠也察觉出了段熠微的反常,好像一跟他提万象之息,他就总是想糊弄自己,敷衍自己。
他不想睡,还不依不饶的埋怨道:“之前在黑龙山,我问你这套功法有什么弊端,你不告诉我。上次骑马,我问你被反噬内息有什么后果,你也不告诉我。现在我问你,你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根本没那么重要,你还是想瞒着我什么事,想骗我?”
段熠微听罢,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小猫儿突然学聪明了,都知道刨根究底了。
但他确实不想告诉宁海棠,告诉他——自己会死。
是的,这万象之息就算不用,他的反噬还是存在的,只不过不用会反噬的慢一些,也不会七窍流血。
但不出五年,自己的器官还是会因为反噬衰竭而死。
只要动了情,就会死,逃不开的。
但有五年的时间好好补偿宁海棠也行,反正到时候就算自己死了,还有严晖,再说宁海棠这等样貌身段,也不愁没人爱。
他道:“弊端就是不能动情,动了情就会被反噬。而我对你动了情,所以我现在被反噬了,不过不用就行了,就像个常人一样,让夫人你保护我。”
他故意避开了问题的关键。
当然因为他说的太平淡,宁海棠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你要是强行用,是不是会死?”
“会。”段熠微这次没骗他,“但我惜命,我还想好好疼你一辈子,舍不得死。”
宁海棠沉默了。
他以前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段熠微,可是段熠微就是命硬,怎么都死不了。
而现在,他忽然想到如果段熠微哪天真的就那么死了,他的心又痛的无法呼吸。
他是真的对这个人爱的刻骨铭心,明明也没认识多久。
但有时候感情不都是日积月累和长相厮守,有些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次亲密的接触,就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对方。
他本来是背对段熠微躺着的,此刻却突然翻过身来,环住了段熠微的身体。
又朝他小声呢喃道:“段熠微,我不要你死。”
“就算你真的要死,也要死在我手里,你答应我,行吗?”
“好……”段熠微努力控制着自己愈发哽咽的嗓音,温柔的在宁海棠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在我没把你追回来之前,我肯定不会死的,放心吧。”
段熠微这么承诺着,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挺自私的。
就算宁海棠不缺人爱,若自己真的把他追了回来又抛下了他,那对他可能是极其致命的打击。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就是喜欢怀里这个人。
所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也许自己身体好,能多活几年也说不定。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
宁海棠这两天都睡的出奇的好,他其实挺享受被段熠微抱着睡觉的感觉。
如果说床上做事是激烈短暂的享受,那相拥而眠就是缓和长久的舒适。
爱情里不能只有激烈和短暂,那样也许一开始因为刺激性强会让人冲昏头脑,一旦刺激性降低,很快就会腻。
只有缓和而长久的舒适,才能让两个人永永远远的心意相通,至死不渝。
*
段熠微易容后又去了解了尹华的脾性,仅仅半天时间,李质就觉得天衣无缝。
然后他进了宫。
当然他也并不会碰见真正的尹华,尹华已经被他用计谋给引开了。
渝国的皇宫他也是第一次去,不过事先他已经看过了地图,所以长春殿的位置他了如指掌。
直到入了长春殿门口,都没人觉得他是个冒牌货,甚至路过的下人还朝他行礼。
但他没有进入内殿的钥匙。
钥匙肯定在顾念春身上,他不会轻易把钥匙给别人。
段熠微观察了锁孔的形状后,用随身携带的一根铁丝,随手弯了几下,一捅便开了。
他悄然进入,然后重新锁上了门。
内殿里很安静,纱幔围绕的床上,确实躺了一个人,身型很眼熟。
只是他刚走了两步过去,床上的人便发话了:“二十年未见,没想到我们师徒还能重逢。”
纱幔挡住了段熠微的视线,亦挡住了南尘的视线,既然二十年未见,段熠微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他默默走过去,撩开纱幔,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银亮白丝的男人被锁链捆绑住的情景。
男人虽白发白瞳,却样貌年轻,看起来也只有二十五岁左右,一张清冷绝美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段熠微低声且恭敬道:“老师。”
他又看了眼锁链,竟然没有锁孔,也就是说,除非砍断,不然是打不开的。
而这锁链的质地,又是硬度极佳的钢筋,哪怕是用同等硬度制成的利刃,都砍不断。
这让段熠微都有些束手无策。
南尘道:“锁链你弄不断,就算你弄断了,我现在也已经是个废人了。”
段熠微不语,他的手指放在南尘的手腕,确实感受不到筋脉的存在,说明已经断的彻底。
但他却调动内息,想帮南尘愈合。
只是刚调动起来,他便猛地咳出了一大口鲜血,落在了雪白的床单上。
南尘平淡的看着他这模样,问:“你动情了?”
“是。”段熠微答的坦然,他抹去嘴角的鲜血还在保持微笑。
“动情就别用了,你也不必救我。”南尘还是淡漠的口吻。
段熠微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但看起来他似乎也没太想走。
于是问道:“二十年前,您为何要假死,去了渝国?”
“历劫。”南尘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