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疏声音冷冽:“前日, 你与张二狗一起, 偷了人家的花。”
沈二丫不敢相信的抬头,沈子疏讽刺一笑:“还是一颗白桃树, 是村头王婆婆家的,她家只有一个人,本来日子就不算好过, 还要靠着桃子卖钱。就被你们随便给糟蹋了。”
“昨日,你和张二狗曹二狗一起打哭了李婆婆家的小孙子,原因是什么呢?”
沈子疏冷声道:“对了, 想起来了, 原因就是李家小子看到你没有问好!”
沈子疏淡淡的看向沈二丫:“怎么?你现在这么厉害, 是不是我以后看到你, 也得给你磕一个啊?”
沈子疏又继续说道:“对了,还有之前……”
沈子疏一一细数沈二丫的恶劣事迹,把小姑娘说得呜呜乱哭。
看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样子, 沈子疏也不忍心, 又叹了口气,然后缓缓道:“哥哥今天说你, 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要欺负你的意思。”
“只是你想想, 我们家之前, 也就是哥哥傻了的时候, 咱们的日子多难熬,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了,咱们就要变成坏人了吗?”
“二丫,哥哥还记得之前,哥哥生病了,你一直照顾哥哥,那时候阿渝对哥哥也不好,咱们吃的东西也少,但是你还是没有让哥哥饿着,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很乖!”
沈二丫带着抽噎,呆呆的看着沈子疏。
沈子疏轻轻的摸了摸沈二丫的头发,小丫头头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
沈二丫听到铃铛的声音,忍不住哭了起来,这铃铛还是哥哥买给她的。
“呜呜呜,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摘花是以为阿渝哥哥快回来了,他喜欢花,我就想摘下来让他第一个看到。”
“还有李家的小弟弟,不是我欺负他的,是二狗哥哥们说的,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子疏欣慰的点点头道:“我就知道,二丫是个好孩子。”
“那么二丫要不要做点事情弥补一下呢?”
二丫擦擦眼泪,抱着哥哥,把小脸埋进沈子疏怀里,然后点点头。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等下去给王婆婆道歉,然后把她的花买下来,按果子的钱,不能让他吃亏。然后我去给李肖道歉,我不应该欺负他。”
沈子疏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开口道:“还有吗?”
沈二丫眨眨眼睛,带着些许无辜,傻乎乎的问了一句:“还有吗?”
沈子疏带着浅笑,温柔的看着沈二丫。
“二丫这么聪明,再想想还有没有!”
“我知道了,我还不应该跟哥哥顶嘴,还有!二狗哥哥他们,他们和我一起做坏事,这都是不对的,我应该让他们改正!”
沈子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二丫,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所以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你。”
“哥哥希望你好好的,哥哥也没有疼你的意思知道吗?就像这一次,虽然哥哥生气,但是哥哥只是想让你更好,明白吗?”
沈二丫点点头,一溜烟就跑出去了,还远远的留下一句话。
“哥哥,我去弥补错误啦!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姑娘俏生生的声音,传得老远。
沈子疏不由失笑,这小丫头。
在沈子疏的梦里,他的妹妹,在他傻了没多久,就被卖掉,到大户人家做婢女,后面又被拉去做妾,最后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五岁。
在梦里,盛渝是噩梦,而沈二丫是他唯一的救赎,所以他在知道妹妹犯错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妹妹。
但是,后来他就想明白了,纵子如同杀子,他的妹妹一直都很乖,就算有一天不乖,他也会好好教她,而不盲目的包庇。
沈子疏又去了村长家一趟,院子里没人沈子疏往里走,就看到村长夫人。
“大娘,村长在不在,我有事情找他商议。”
“哟!是子疏来了啊,我们家那口子啊,去隔壁遛弯了,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他回来。”
“那就麻烦了!”
很快,村长就回来了。“子疏,你找我有事吗?”
沈子疏笑道:“想必您也知道了,我已经考中了秀才。”
村长笑笑:“是知道了,我们不是还说让你办个酒席,热闹热闹,毕竟这是我们村头一个秀才。怎么现在想明白了,还是想办酒席,需要我给你帮忙吗?”
沈子疏摇摇头:“村长,不是这样的,我来是另外一件事。”
“我们村的夫子不是走了吗?现在这些孩子在村里皮,我妹妹也是跟着一起皮得不行。”
村长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管管这些孩子,害!这好说。”
“不是的村长,你看我现在也考试过了,我八岁考上童生,十岁考上秀才,你觉得我有没有能力在村里教书。”
“什么!”村长一拍桌子,不敢置信道:“你要在村里教书?”
沈子疏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毕竟村里没有夫子,孩子们野着也不是个事啊。”
“可是……你现在正是年轻可为的时候,现在来教书,不会耽误你吧。”
沈子疏笑道:“怎么会呢,且不说现在里下次考试时间还早吧,我现在年纪这样小,就算勉勉强强过了后面的考试,进入朝堂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位置,还容易被人轻视,还不如在村里历练历练,扎实一下自己的学识。”
村长还在犹豫,在村里办书塾确实是好事,但是沈子疏也是少年天才,他要是被耽误了,也是大事。
村长夫人在门口听得着急,于是敲门道:“当家的,这灶房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你快来看看。”
村长不耐烦道:“能有什么东西……”
“您还是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等着您。”沈子疏喝了口茶,静静的坐着。
“罢了,我去看看。”
村长走出门,就就看见自家媳妇狗狗祟祟的,不耐道:“什么事,非要现在说,我忙着呢!”
村长夫人直接揪了村长的耳朵,小声骂道:“在我面前耍威风?你算老几!”
村长连忙认错:“媳妇,我错了!我错了,你有什么事快说吧,子疏还在等我呢。”
村长夫人这次放开:“你答应他,让他办书塾。”
“夫人,你这是妇人之见,沈子疏是少有的天才,他不该被困在村里的,他若是以后有出息了,也是咱们村的荣耀啊!”
村长夫人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什么荣耀,我只知道,村里没有夫子,我的小孙子每天都在外面玩,和一个野猴子一样,以后长大了,也是地里刨食的命!”
村长听到小孙子,语气又缓和了几分。
“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咱们家小孙子送到邻村去,沈子疏不能在村里耽误了。”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邻村的夫子能真心教我们孙子,而且沈子疏的事情你能做主,他可比你聪明,今天来不过也是告诉你一声,而且那位都没意见,你怕什么?”
“你是说万院长?”
“是啊!他们那么聪明的两个人都没意见,你这是何苦呢?而且你不是说了,沈子疏有大前途,咱们现在和他打好关系,以后也好说话不是?”
村长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你说的也对,万院长都没意见,这事应该可以啊。”
村长老婆拍手道:“当然可以啊!这是好事啊,一会儿不管子疏有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他,一定要把书塾办起来。”
沈子疏喝着茶水,静静的等着村长。
其实开书塾也不是沈子疏心血来潮,在他的梦里,这几年朝堂都不太平,他现在根基尚浅,若是非要往上考,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没有耐心去和那些人斗。
而且在万院长的各种暗示明示下,沈子疏确实梦里的事情就是事实,所以这也可以解释当初——他考试前,万院长莫名其妙的一番话。
村长被夫人开解了一番,然后迷迷糊糊的回来。
“子疏啊,叔答应你,可以办书塾,你有什么要做的,叔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我绝对给你办好。”
然后,沈子疏就不客气的说了,第一就是书塾在哪里,第二就是希望由村长出面,通知村民这件事情。
这两件都好办,第一件,原来的书塾就是村里的公地,现在沈子疏也可以用,第二个就更容易了,村长立刻就同意了。
还没等两人商议完,村长夫人就跑到几个相熟的人家,说了这些事情。
“可千万管着嘴啊,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这沈子疏可是小天才,他要是能教咱们的孩子,以后孩子们哪里还需要在地里刨食。”
当然,事情都有两面性,一些人自然是高兴,另一些人就不相信了,毕竟沈子疏以前可是傻子。
村长夫人也不过多解释,她也是看在同是一个村的人,想着平时关系好,所以提前告知,她们要是不相信,她也没办法,反正她的小孙子一定要上学的。
第84章 书塾
六月, 凤安村,天气炎热,人们都躲在家里歇凉,离沈家不远的书塾, 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雎鸠是鸟也, 关关是鸟的叫声。”
“关关-关关,夫子关雎是这样叫的吗?”
“张涛这关关呢, 是拟声词,大概就是这样叫的,还有你不要一直叫, 打扰同窗学习。”
其他人都笑作一团,沈子疏的书塾就七个人,张涛也就是之前的张二狗, 还有曹华, 也就是曹二狗。
剩下的呢, 就是村长家的小孙子, 杨居安,何家的小孙子,何文, 还有被二丫欺负了的, 李家小子,李玉。还有张大娃家的, 张小虎,最后一个就是萧寒了。
沈子疏也没指望靠这个赚钱, 所以学费也便宜, 一年也就二两银子。就有也有不少人来报名的, 沈子疏也不想教太多人,就定了个规矩,说是通过考试,招收八名学子。
结果呢,恰好他招生的时候,隔壁村的刘秀才也要开始教书,这刘秀才已经三十了,而沈子疏现在也才十一岁,村里人一琢磨,沈子疏年轻,就去隔壁村里。
当然,里面也有明白人,也就是村长他们,由于沈子疏要求高,他的学生也没招满,就招了六个,萧寒完全是走「职工通道」进来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在河之洲,此乃兴也,讲的是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有翩翩公子来追求她。”
“兴个甚么?”萧寒不解的问。
杨居安小声道:“这是诗经的一种手法,阿寒小声点,我下课教你。”
萧寒乖乖的点点头,杨居安是村长家的小子,也是这群孩子里,最聪明,最勤奋的孩子,而且性格也好。
书塾里沈子疏继续教着书,村里的小河处,盛渝和沈二丫在一起掰螃蟹。
盛渝在沈子疏开书塾没几天就回来了,他惦记沈子疏的考试,京都那边的美妆店也差不多安顿下来了,他就回来了。
“阿渝哥哥,你快来看,这里有一个大螃蟹。”
沈二丫蹲在一个石头面前,提着小桶。
盛渝小心翼翼的搬开石头,一个小螃蟹就跑了出来,盛渝无语道:“沈二丫,这么小还叫大螃蟹,下次再逗我,我就打哭你。”
沈二丫俏皮的吐吐舌头,沈球球在在河边玩水,他胆小,是旱狼崽子,用小爪子,一点一点的接近河边。
好不容易要靠近了,突然,沈球球就掉下河里了,好在小河不深,沈球球扑腾几下,在盛渝的帮助下起来了。
沈球球第一次溺水,几个爪爪都吓软了。
“你们为什么要欺负球球!”沈二丫大声的质问。
面前是几个孩子,也就七八岁的大小。
为首的人带着坏笑:“怎么了?我不过是不小心踢了它一脚,不过是一个畜牲罢了。”
“畜牲?什么畜牲?你全家都是畜牲,这是沈球球,是我的小侄子,你们欺负他就是欺负我。”
沈二丫说着就要冲上去,被盛渝一把拉了回来。
盛渝笑道:“你们都是去隔壁村读书的孩子,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来我们这里耀武扬威,让我想想,不会是你们夫子让你们来的吧。”
几个孩子的脸色就变了,盛渝轻笑:“啧,这隔壁村的束脩要六两银子,你们爹娘好不容易凑上的,也不知道……你们现在在这里玩,家里人知道了会怎样?”
盛渝用岸上他脱下的外衣,把沈球球身上的水擦干净,然后直接坐下道:“你们都是参加过子疏考试的人对吧?”
“我们家子疏,第一没有徇私舞弊,不让你们进书塾,第二,他没有偷偷泄题,给你们不公平的待遇,你们是自己没有考过,怎么?现在来找我们家的麻烦。”
几人都被吓住了,为首的人捏了捏拳头,上前一步道:“那萧寒呢?他也是吗?”
盛渝都被笑哭了,“萧寒?哈哈哈。”
“萧寒是在店里帮忙的,平时都在小卖部,也就是平时休息的时候去书塾。而且我们家子疏说的是招八个人,萧寒又没有占你们的名额,是你们自己没考上。”
几人都无话可说,盛渝笑道:“既然你们无话可说,那我倒是要说说了,你们无缘无故,把我们家沈球球推到河里,这怎么算。”
“他不过是一个畜牲,能怎么算,难道还要我给他赔罪吗?”
盛渝拍手道:“好啊,赔罪好啊,赔命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