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歪了歪头,不太明白谢松的意思。
谢松舔着发干的嘴唇,见柳玉和宋殊禹都没有任何表示,只好开口:“还不都怪那个段子轩。”
“段子轩怎么了?”
“他——”谢松多看了两眼宋殊禹,嗫嚅着说,“他在茶坊里到处散播有损你名声的话,我一时气不过,和他争辩起来,结果他就在茶坊里发展小团体孤立我,我原想和他吵上一架的,但我不想苏婆婆夹在中间为难,而且苏婆婆什么都还不知道,所以我收拾东西走人了。”
柳玉没想到这件事里居然还牵扯到了自己,一时愣住。
还是宋殊禹问道:“那个人说了什么?”
谢松的目光从宋殊禹身上扫过,他猜这个人应该就是柳玉那个在大人府上做事的亲戚,不愧是跟着大人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身上的气场果然不一样,比他之前在茶坊里招待的那些达官贵人还要唬人。
段子轩说的那些话自然不好听,因此谢松没有告诉柳玉的打算,可是这会儿被宋殊禹这么一问,他不敢不答:“就说……柳玉根本不是投奔亲戚,而是攀上高枝享福去了……
说到这里,谢松自己都感到好笑,“段子轩说柳玉攀上了摄政王府里的人,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他当那些大人是路边的树枝吗?说攀就攀,攀高枝有那么容易?我看他就是嫉妒,之前柳玉没去茶坊,他和二楼那些客人的关系好得不得了,柳玉一去,他就没人在意了,说白了全是他的虚荣心在作怪,他那些嚼舌根的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你们别往心里去,管他怎么说。”
柳玉缩了缩肩膀,弱弱地道了声好。
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心虚,还好他已经离开茶坊了,至少不用亲自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只有宋殊禹的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直到离开,宋殊禹都没怎么说过话了。
谢松着实舍不得柳玉,要不是宋殊禹看上去不好说话,他都想让柳玉留下来玩几天再走了,把柳玉送到院门外面,谢松又拉着柳玉说了好久的话。
“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之前我还担心你被人欺负呢。”谢松低头打量着柳玉的身材,尽管有意控制,却还是忍不住地去看柳玉的肚子,“不过你这肚子啊……不是我说,你真的需要控制一下饮食了。”
柳玉:“……”
谢松痛心疾首:“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大腹便便吧?”
柳玉用袖袍遮住腹部,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会注意的。”
“嗯。”谢松拍了拍柳玉的肩膀,“去吧。”
第100章 偶遇你怎么在这儿?!(2合1)
柳玉前脚刚走,出去窜门的谢母后脚就回来了。
谢母走街窜巷几十年,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一眼便看出了柳玉和宋殊禹在穿着上的不一般,不过对方是她儿子的朋友,还特意过来看望她儿子,她心有疑惑,却没有多问。
直到谢松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东西。
谢母脚步一顿,凑过去问道:“我这是什么?”
“一对鸳鸯扣。”谢松喜欢极了,简直爱不释手,“柳玉送我的,娘你看好不好看?”
谢母眯起眼睛仔细一瞧,顿时大惊:“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啊,他就这么送给你了?”
“是啊。”谢松自然知道鸳鸯扣不便宜,可他想着再不便宜也就值个茶坊里三四天的工钱,否则他不会二话不说地收下礼物。
谢母见谢松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地上前照着谢松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看这东西的质地,少说也要几两银子,你胆儿肥了啊,这么贵的东西都敢收!”
谢松被谢母拍得哎哟直叫,赶忙往旁边躲:“一对鸳鸯扣而已,街上十几文的都有卖,哪儿值得了几两银子啊!”
“你还不信?”谢母伸手夺走鸳鸯扣,拎着谢松就出了门。
他们住的巷子外面有一家当铺,经营了二十多年,谢母和当铺老板是老熟人的关系,谢母拎着谢松来到当铺,正好遇到老板从外面回来,谢母便把鸳鸯扣拿给老板看了下。
老板说这对鸳鸯扣的款式是今年新出来的,年轻人很喜欢买这种鸳鸯扣,在大铺子里买上一对少说也要二两银子,再看这对鸳鸯扣成色自然,做工精细,绝不是街头小贩自个儿打磨出来的,估计值个十几两。
“十几两?!”
谢松和谢母同时震惊。
母子俩回到屋里,才发现柳玉还在他们的柜子上放了其他东西,都是鱼肉等吃食,柳玉还是想得周到,民以食为天,送吃的比送鸳鸯扣更让他们无法拒绝。
沉默许久,谢母讪讪地问:“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发达了?”
谢松不确定地说:“没有……吧?”
“那这对鸳鸯扣还是得给人家还回去,太贵重了。”
谢松点头表示赞同,若是一两二两的价格倒没什么,这十几两也太多了,他以后压根还不起。
谢母看了眼篮子里装着的东西:“那这些呢?”
“鱼肉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我们收下就是了。”
谢松打定主意要把鸳鸯扣还回去,于是找来一张干净的帕子将鸳鸯扣小心翼翼地包好,准备第二天便去那个大人的府上找柳玉,可到了第二天,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柳玉究竟在哪个大人的府上干活。
事情一下子陷入僵局。
就在谢松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天跟着柳玉过来的另一个男人居然又找来了。
那个男人的气场和那天坐在柳玉身旁的男人一样唬人,他站着比谢松高了半个脑袋,垂着眼睛看下来时唬得谢松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谢松呆呆仰着脑袋。
曾夷神色冷淡地问道:“给你介绍一个活计,工钱是你在茶坊的两成,只签普通契约,去吗?”
“啊?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曾夷并未解决谢松的疑问,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若是其他人,谢松肯定把对方当成骗子,可眼前的人和柳玉认识,一想到柳玉,谢松便鬼使神差地跟着人走了。
他们乘坐马车来到一座府邸的偏门,曾夷没有进去,只是把谢松交给了一个在门外等待的嬷嬷。
谢松忐忑不安地跟着嬷嬷往里走,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好像连这里的空气都和他平时呼吸的不一样。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在一个小院子里停下。
嬷嬷喊来一个年纪同他差不大的年轻人,向那人介绍完谢松后,又对谢松说:“你对府里的事务还不熟悉,先跟着他干,等你慢慢熟悉了,我再重新给你安排活计。”
谢松闻言,赶紧谢过了嬷嬷。
接下来的时间,谢松都跟着那人熟悉环境,也是从那人口中得知他所在的府邸是摄政王府,他们平日里的活计不多,只要跟着府里的老人打扫卫生、剪剪园里的杂草树枝即可,当然,若是其他地方需要他们的话,他们也得过去帮忙。
就这么过了几天,谢松和带他的小哥逐渐熟络,小哥说他干满一个月就可以告假两天回家看望亲人,谢松便打算等那个时候找府里的人打听一下柳玉的消息,他可以肯定自己的活儿是柳玉介绍来的,他得当面感谢柳玉,顺便把那对鸳鸯扣还给柳玉。
这天下午,他和小哥领了上头的吩咐去一个院子里帮忙搬运东西。
那个院子格外的大,两人在密林里穿行许久才看到屋子的一角,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一些人都来帮忙了,一个嬷嬷把他们集中在屋前一块小小的空地上,向他们说明了一下情况。
原来是府里的主子找外面的工匠定做了一些东西,主子不想工匠那边的人在府里走来走去,只能让他们去门外把东西搬过来。
要搬的东西很多,谢松跟着队伍跑了三趟都没搬完。
他们准备搬第四趟时,忽然有群漂亮丫鬟拥簇着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谢松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却被身旁的小哥撞了下胳膊。
“别看。”小哥一下子比方才紧张了许多,小声提醒,“那也是府里的主子,地位不比夫人低多少,以后你来这里一定记住谨言慎行,否则哪怕只是冲撞了那个主子身边的一个丫鬟,也有你好受的。”
谢松还是头一次听见小哥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说话,顿时吓得连忙低头。
“好了。”小哥说,“走吧。”
谢松点了点头,正要跟着小哥离开,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道耳熟的声音:“谢松?”
紧接着是急促走来的脚步声。
谢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转身看去。
“柳玉?”谢松又惊又喜,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来人就是柳玉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柳玉也很惊喜,拉起谢松的手问:“我才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当然是来这里干活的,外面不是有堆东西需要搬进来吗?我过来凑个人手。”谢松往后退了一步,将柳玉上下一打量,“你是不是又胖了?”
“……”柳玉默默拉了拉衣袍。
平时他在院里不会刻意遮挡腹部的隆起,反正院里的嬷嬷和丫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今儿有人要来,他才被刘嬷嬷叮嘱着穿厚了些,可他又不是只有两三月份,这么大个肚子哪儿遮得毫无痕迹?
还好谢松并未纠结这件事,他说:“我要去干活了,晚些得了空再来找你。”
柳玉说:“你别去了,让他们去吧。”
谢松眉头一皱:“那怎么行?”要被罚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柳玉笑着打断:“怎么不行?”
话音未落,不久前指使他们的那个嬷嬷忽然走了过来,她看也没看谢松一眼,直接对和谢松一起干活的下人说:“你们去吧,他就留在这里了。”
于是谢松眼睁睁看着那些人一脸羡慕地走了,尤其是和他一起过来的小哥,一步三回头地看了他好多眼,谢松缩了缩脖子。
柳玉拉着谢松坐到屋里,谢松的屁股刚黏到椅子上,便有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端上茶水点心,不仅茶是好茶,连点心都是谢松十几年来只见别人吃过的精贵东西。
谢松瞧着柳玉拿起一块糕点一咬就是一大口,忍不住嘶了一声:“你不是说你在亲戚手下干活吗?怎么成这样了?你这哪儿是在干活啊?”
明明就是被府里的人好吃好喝地供着。
柳玉也在想该如何跟谢松解释,可想来想去想的都是些骗人的话,谢松那么相信他,还因他而丢掉了茶坊的活儿。
吃完一块糕点,柳玉一面把碟子往谢松那边推了推一面说:“我之前骗了你,我的确是来京城寻人的,但我不是投奔亲戚,我是来找——”
谢松问:“找谁?”
“找——”柳玉抿了抿唇,实在不知怎么形容他和宋殊禹的关系,只好笼统地说,“找一个认识的大哥。”
谢松心想那个大哥得多能耐啊,在这摄政王府里站稳了脚跟不说,还让柳玉被捧得跟个小少爷似的,他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好大哥呢?
“你大哥也住在府里吗?”
柳玉点头,犹豫着说:“其实你见过他,上次我去你家,他和我一起去的。”
谢松心道果然,他是走了柳玉的关系才得以进府。
“原来那个穿黑衣的公子就是你大哥。”谢松感激地说,“等你大哥得了空,我必须当面好好感谢他,要不是他帮我介绍了这份活儿,估计这会儿我还在家里躺着呢。”
谢松一直呆到用了晚膳才走,走了没多久,宋殊禹就来了。
刘嬷嬷忙着指使丫鬟和下人收拾新送来的家具,屋里就柳玉一人,瞧见宋殊禹的身影,他欢喜地迎了上去:“你让谢松来的?”
“嗯。”宋殊禹伸手扶住柳玉的腰,“摄政王府的待遇可比你们那间茶坊好太多,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柳玉仰头看着宋殊禹,片刻,在对方唇上亲了亲:“谢谢你。”
宋殊禹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那你何时有空呢?”柳玉问,“谢松说想当面感谢你。”
宋殊禹本想说不用,这件事于他连举手之劳都不算,全由曾夷一手操办,可转念想到柳玉在京城里认识的人不多,朋友只有谢松一个,他想了想道:“过些天吧。”
另一边的谢松飘飘然地回到他和人合住的小屋里,刚进去就被几个平时一起干活的人拦住了。
“好你个谢松,你嘴巴够紧的,你认识柳公子却一个字都不说。”
谢松挣扎着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也在府里……等等,你们知道他?”
“废话,也就你刚进府不清楚,这府里谁不知道柳公子是大人的宝贝,那叫一个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我白天跟你说的那个主子,说的就是柳公子。”
“大、大人?”
“摄政王大人。”说话的人拍了拍谢松的肩膀,“你认识柳公子就是认识了大人,以后有的是福享喽。”
那人只是轻轻一拍,结果把谢松拍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谢松一脸菜色。
难怪柳玉在这里过得那么好,难怪柳玉身边围了一群嬷嬷和丫鬟,难怪柳玉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安排进来了,原来柳玉和摄政王真是段子轩说的那种关系……
那他今天说要当面感谢的人不就是摄政王了?
谢松心里一阵惶恐。
……
第二天一早,刘嬷嬷和下人们便把昨天送来的东西收拾完了,都是为孩子定做的家具,有小床也有孩子用膳的小桌子小椅子等等,为此,柳嬷嬷还特意收拾了几间屋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