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家,斜阳半挂,金黄余晖洒落,陂泽大地。
方木把湿木头丢地上,又用柴刀砍断龙须草,将湿木头摊开来晒,朝颜则是把枯树杈和之前的放一起。
做完这些,方木又去猪舍和鸡舍看了看。
猪崽和鸡鸭都安好。
家里有昂昂守着,而且大白日人来人往,还没人嚣张到这个地步上来偷东西。
他们回来后不久,正分工合作,浇菜的浇菜,剁馅的剁馅,李玉辉就来送豆腐了。
他提着个小竹篮从山下走上,看见在浇地的方木,问好道:“木子叔。”
李玉辉今日穿了件青绿色的夹衣,加上绑着总角,人又青涩,看起来是有几分书生气,方木从地里抬起腰,看着这位晚辈:“刚下学?”
时辰是有点晚,李玉辉解释道:“下学有一会了,我怕你们不在家,就先去给别人送了。”
方木嗯了声,说道:“正巧我和你朝颜叔刚回来。”
李玉辉的视线往屋里看去:“朝颜叔在里面?”
“在屋里,钱已经给过你娘了。”
“诶。”李玉辉应了声:“那我先过去了。”
方木点点头。
李玉辉这才往里边走。
李玉辉往家里送过好几次豆腐,昂昂记得他的味道,见他过来不仅不吠,还摇着尾巴欢迎。
它被朝颜养得好,虎头虎脑煞是可爱,李玉辉看着高大,但到底还是个孩童,喜欢小犬。
见到昂昂对他摇头摆尾,恨不得上手摸两把,可自己手里拿着豆腐,而且还是吃的,李玉辉怕它弄脏,不得不赶开它。
朝颜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正巧看见昂昂围着李玉辉打转,便喊了它一声。
昂昂一听朝颜的声音,立马放弃李玉辉转向朝颜。
李玉辉松口气:“朝颜叔。”
朝颜走过去接他手里的豆腐:“你来得巧,家里的饭就要做好了,留下来吃?”
那哪敢?李玉辉摇头,当即拒绝道:“谢谢朝颜叔,只是我还要送豆腐,就不麻烦你们了。”
“不碍事,一顿饭而已,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朝颜热情挽留他。
李玉辉还是拒绝:“下次吧。”
他这么说朝颜也没法子:“好吧,你等下,我把篮子换了给你。”
李玉辉嗯了声,乖乖在门外等。
昂昂在一旁蹲着,李玉辉看见了,这才有空上手摸。
昂昂比起村里其它的犬要更干净些,偶尔它把自己滚的一身泥巴,朝颜还会给它洗洗,不然就不让它进屋。
久而久之的,昂昂也被□□的爱干净了。
它的毛发是黄色,是最常见的土狗种类,但因着长得好,旁人见了也喜欢。
果然狗也是要看脸的。
朝颜把篮子里的豆腐拿出来用碟子装着,又把上面的豆腐水用干抹布随意擦了擦,不至于滴的到处都是,这才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一人一狗在欢快地玩耍。
朝颜笑道:“昂昂很喜欢跟你玩。”
李玉辉站起来,也笑:“它很乖。”
“太乖不行,看家的,还是要凶点。”
“那是,它一次见我的时候吠的很大声。”
那次还是被朝颜喝止昂昂才没上来扑他,朝颜笑了笑,把篮子给他:“多谢你走这一趟。”
“应该的,那我回去了。”
朝颜嗯了声,在门口看着他离开。
昂昂似乎知道他要走,也去送他。
到了方木那,李玉辉也喊了声:“木子叔我回去了。”
方木应了声,吩咐道:“自己小心些。”
李玉辉挥挥手,走下山口,去了大路。
昂昂跟到山口就不跟了,站在荒地边边的田埂上看着李玉辉的背影。
太阳打在它的身上,每一根毛发似乎都在发着光。
让它英勇起来。
...............
方木浇完地就提着木桶回屋,昂昂看够了也自己回去。
它跟在方木后面,圆圆的屁股一扭一扭的,更是可爱。
进了屋,朝颜正在煮肉馅豆腐,方木把桶放回原位,向朝颜走去。
昂昂看了两人一眼,前膝一弯,屁股一蹲,头一歪,就在门口趴着了。
方木闻了闻菜的香味,对朝颜道:“我们今日忘记买被褥了。”
朝颜侧头看了他一眼,不解道:“家里不是有一床?”
“一床不够,等天气冷一些,西水村也会下雪,不过也不打紧,现在距离冬天还有一段时日,等我下次回来在县城买。”当时两人成亲的时候一切从简,除了酒席,基本很多该准备的都没准备。
比如喜被、当时只买了床,这事却是忽略了。
如果天太冷,那的确是不够:“那你记得。”
方木嗯了声,又道:“姐夫给你裁了两身冬衣估计不够,等过几日我去县城再让姐给你做一身,好过年的时候穿。”
朝颜不想他去麻烦李瑶:“买这么多做什么,两身够了。”
“要是没钱两身也能凑合,可现在家里有钱,而且还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给你买多一身也不算浪费。”
朝颜用锅铲把豆腐翻了翻,听见这话,无奈答应:“你疼我我还能拉着你?”
方木搭他的肩背:“这就对了。”
朝颜也知道他说得有理,要节俭也得看地方。
家里若是真的穷,两身衣服的确能抗一个冬季。
可问题是方木心疼他,所以三身冬衣就不为过,毕竟也要换洗,总不能一个冬天都这样穿着。
...............
两块分量不小的豆腐加上肉馅煮了一盘菜出来,这个量够两人吃一餐,所以朝颜就没有另外煮菜,用肉馅豆腐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饭。
吃饱了饭洗干净碗筷,方木就缠着他一块洗澡。
奈何家里只有一个浴斛,要塞两个人实在勉强,方木的计划落空。
朝颜心中暗喜,他可太清楚方木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到底逃脱不了,洗完澡回来的方木就穿着条亵裤,连衣服都省了脱,把朝颜按在床上欺负。
这会地方够大够宽,可让方木报了他幸灾乐祸的仇。
朝颜的脚背绷紧,手紧紧抓着方木光裸的肩膀,一会之后是急促的喘气。
夜里四下安静,除了蜡烛的哔啵声,一切的暧昧声响都被放大,让人听着面红耳赤。
方木亲他揉他,把他欺负的眼尾通红,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朝颜受不了,咬着他的肩膀呢喃:“轻点...”
情动的声音又娇又软,听的方木更是激动,但怕夫郎一把把自己掀下床,他还是克制着动作...
“唔...”朝颜被他顶到,忍不住喘出声,咬紧了唇。
方木低下头去亲他:“放松...”
“怎么可能...”朝颜想说,根本就放松不了。
方木便去亲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使出一切手段让他快乐。
................
一通胡闹完,朝颜有气无力,任着方木用温暖的湿毛巾给自己擦身子。
他看着方木,嗓音嘶哑:“你累了?”
昏暗烛火下的人眼波流转,让方木哭笑不得,这人要多了不行,要少了不行,是要他怎样?
方木垂下眼眸看他:“你能受得住?”
是不太行,昨晚才要过,今夜本应该休息的,但做都做了,想着木哥只要了一次...这不像他的风格,所以朝颜才有此一问。
但既然是方木自己偃旗息鼓,朝颜也还想有命见明日的太阳,故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方木见他不说话了,也知道他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残局,吹灯上床搂着夫郎睡觉。
第72章
临近秋末,进山砍柴的人也多了,村东的居民大都经山口这边过,看见方木家那大变样的荒地,又在感叹朝颜的能干。
要说朝颜是真的神奇,经他的双手这荒地一会一个样。
差不多半年前这一片还是杂草丛生的地,村民连踏足都不想,可还没半年,这里有果树、粮食、鸡舍猪舍,现在是还看不出什么,可等丰收的时候,那是一筐又一筐。
他们就说朝颜这人能种地、能挣钱,也不知道方木去哪找的宝贝,被他捡了这福星。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朝颜跟张猎户他们进山打猎卖钱的事没瞒住,毕竟除了他还有好几位呢,但凡有一位往村里说一说,村民就能知道他们这次挣了不少钱。
而且就算人家不懂门道,也清楚狐鹿是宝,当日他们六人扛了那么多野兽从山里出来可是被不少人看见过的,要说瞒人家也不傻。
有人就疑惑了,朝颜有这本事娶个媳妇不好?怎么非要跟方木扯一块去。
村民不懂,议论纷纷之际,懂得人却闭口不言。
比如方林家,再比如曾远一家。
要说后不后悔,曾远是有苦难言,他因着一己私心便听了自家媳妇的话不认朝颜,今日就得为这目光短浅付出代价,当日两人成亲时朝颜还上门递过梯子,可他呢,觉得这两人是拖累,硬是把梯子给推了。
婚礼当日不仅没出席,连过问都未曾,往后有几次他在村里遇上朝颜,朝颜都对他视若无睹。
倘若那时他就顺着朝颜的意思把这段亲缘重拾起来,也不会是如今这想悔不能悔的模样。
也就是旁人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不然不知得怎么嘲笑他珍珠当鱼目。
曾远有几次也和儿子一同经过方木家门前,看见那片变得生机勃勃的地,清楚即使是悔不当初也是自作自受,他们与朝颜再无和好的可能。
他的这些想法朝颜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去在意,他现在有木哥陪着,日子美满,过往的事过去便是过去了,他才不会回头看。
至于曾远要怎么想就随他自个去。
反正日后九泉之下没脸见他娘亲的不会是朝颜自己。
方木与朝颜连着两日上山砍柴,偶尔也会遇到其他村民,顺路的话就一起,不顺路就打个招呼,日子也平静。
第三日两人准备去打草,正巧遇上李会元和李叶氏,这母子两也是去打草,四人目的一致,便一同前去。
能遇上朝颜李会元是可开心,因为他太喜欢这位有脾气的哥哥。
甚至把对方木的敬佩都转移到了朝颜身上。
所以一路上,方木走在最前头,朝颜跟在他身后,而在朝颜后边的李会元就叽叽喳喳,比山里的小鸟还能说。
他亲娘李叶氏都扛不住:“元元,你渴不渴?”
李会元啊了声:“我不渴。”
李叶氏无奈道:“你说了这么多话要不要喝点水?”
方木和朝颜忍不住笑出声。
李会元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好嘛,我不说了。”
四人排成一条线从山间小路去打草的地方,路过山林低洼处,凉风习习,吹得树都摇头晃脑的。
方木迎着风,想到话一样多的乔松,心想以后这两人在一起肯定热闹。
到了打草的地方,这是山体的一个斜坡,植被几乎都是草丛和矮松。
草丛里还混一些山稔,只是季节过了,就算有一两颗果实,那也是晒得干巴巴还没掉落的。
四人各挑一个角开始低头割草,一时间,斜坡里只有风声。
割草不难,可比砍柴容易,方木和朝颜没带草绳来,都是就地取材用龙须草做绳,绑好扛着就能回去。
一上午的时间两人就割了八.九把出来,李会元母子更快,主要是方木不经常做这活,手速没这两人快,便落了下风。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竹竿,就是用来挑草的。
一人一把挑着下山,剩下的放好等下午再过来。
四人回到山口又两两分开,李会元和朝颜约好出发的时间,他才开心回去。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朝颜。
把草扛到屋后,方木问:“你解来晒还是我来?”
只要他在家,活都是分着做,朝颜也习惯了这种分配,说道:“我去做饭吧。”
方木自是同意。
他将龙须草割断,把草沿着山边一路摆开,四把草将后半段差不多盖完了。
弄完后,方木直起腰歇口气,拍了拍全是草叶的手,准备回屋之前他又去看了眼猪舍,山猪崽养了这么久早就老实了,也知道快到开饭时间,就在猪槽那拱来拱去找吃的。
方木见它钻的可怜,便去抱了一小把红薯藤扔进猪舍让它吃,打算先把中午这顿应付过去。
颜颜爱干净,哪怕是猪舍都坚持热天一日一扫、凉天两日一扫,猪舍后面有个粪坑,是专门流猪屎猪尿出去的,朝颜洗猪舍的水也会流到那,到时候经过腐熟可以直接做肥,一举数得。
朝颜当日种红薯种的多,就是打算将红薯藤作为饲料喂猪喂鸡鸭,红薯前阵子已经采收大部分,现在地里就剩一些,等过几日再开挖会更甜一些。
因此红薯和芋头在饭桌上出现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中午吃的就是白粥送红薯圈。
红薯圈用油煎熟是很香的,方木从小就喜欢吃。
回到屋里,他去洗干净手,接过朝颜削红薯皮的活。
朝颜则是空出手先将削去皮的红薯切薄圈,顺便说道:“你这次回来还没去瑶姐那。”
方木是坐在矮凳上弓着腰削皮的,听见这话问他:“怎么了?”
朝颜解释道:“也不知道忙不忙,你好去帮一帮。”
方木把手里的红薯转了个方向接着削皮,说道:“有姐夫在,暂时不用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