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名顾阿敏,看爹爹不回,便带人出来找,遇到另外几个采药的苗人。
谁知捉苗汉们正在山上做了陷阱等着他们进去。
几个男人把老孺和阿敏送出去,留下断后。
小阿敏为保护几个老孺,自己跑出来,引开捉苗汉。
蓝洵玉听闻,赞赏道:“阿敏真勇敢。”
顾阿敏拍了拍胸膛,骄傲道:“那是自然,我父亲是守备,我将来也要做守备,苗王座下无人敢不顾族人苟且偷生。”
众人听顾阿敏说起苗王,皆眼神充满膜拜和敬意,像信封神明一样,他们手放在左边心口,双手合实,合目低头道:“愿吾王长命百岁,安泰富泽。”
蓝洵玉心道:听花阙说苗疆人口稀少,征兵男从十三岁,女从十六岁,男女都要入伍几年,方能加冠成人,看来是真的,小阿敏才九岁,便有了使命感。
这苗疆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苗王又是怎样的人?
当初一年零三个月的内乱大屠杀,造成江南萎缩,苗疆大巫趁机杀来,难道不是巧合,而是阴谋吗?
可,谁能布这样的局?
能预知到三次宫变?
还是,三次宫变都是有人刻意谋划?
蓝洵玉互感脊骨发寒,汗毛倒立。
蓝洵玉又看了看顾裴元他们要找的药材,是普通的山河子,北方的山上常见,清热祛毒下火用。
夜里寂静,蓝洵玉萧炎天趁着天黑将老孺和顾氏父女送回到清凉城,临别时,顾裴元道:“到了苗疆地界,不要穿中原汉人的衣服,即便是坊丁,到了城里也要换回来。”
坊丁是探入到敌人民间进行侦查窃取敌人情报的兵种。
蓝洵玉知顾裴元他们误会了,也没有解释,接过顾裴元的衣服,两人穿上,乔装成苗人的模样,找了一家客栈,晚上的时候,躲在被窝里,蓝洵玉小声教萧炎天苗文。
自以为能自豪地翘起尾巴时,蓝洵玉发现萧炎天的语言天分绝壁了,只短短几天,已经学得比他还精,不仅发音口齿清楚,表达清晰,而且写得也比他好。
什么是天才?
大概这种了。
被刺激到的蓝洵玉吸了吸鼻子,糯糯地拉长鼻音,道:“师父……”
“嗯?”
“你就不能装的笨一点,让人家多教你几天,天天被你压着,偶尔让我得意一下。”
第138章 师父放屁都是香的,徒弟我彻底沦陷了。
萧炎天眉头皱了皱,冷声道:“但你的很多发音和写法是错误的,求学如此不严谨,还有脸说?”
蓝洵玉吃了瘪,也不敢回嘴,老老实实地跟着萧炎天在烛火下研究从顾裴元处借的苗文大辞典。
晚上行房的时候,蓝洵玉像个泥鳅一样滑溜溜的在被窝里拱来拱去,不让萧炎天进去。
萧炎天也不勉强,合着眼,不一会儿睡着了。
蓝洵玉欲哭无泪,一身火气泄不了,自己又乖乖地爬过来,师父长师父短地叫着,又讨好着蹭着萧炎天。。
“自己来。”
蓝洵玉顺顺地听话,自己动起来。
一只大手过来,将人抱在怀里,一翻身,压了下来,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蓝洵玉的肩上,冷峻的声音有些沙哑,道:“以后还躲不躲了?”
“不躲了。”
“再躲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蓝洵玉脸像九月里熟透的石榴一样,羞涩地点点头,乖巧道:“以后师父想上就上,让躺着不趴着,让坐着不跪着,都听师父的。”
萧炎天被取悦了,槽起来更带劲,蓝洵玉嘤嘤嘤地哭着求饶,最后又哭着求让快点。
一颗心,全给交了出去,连着身体,一点掩藏也没有。
他想,他真是爱死他师父。
师父哪哪都好,放个屁都是香的。
现在的江南和一年多之前的江南截然不同。
旧时云华城是云岚的国都,繁华昌盛,街道上车水马龙,商铺琳琅满目,行人络绎不绝,此刻的它成了苗疆的一座普通城池,道路两旁的大柳树和高高的城墙依稀透露出曾经的繁华,但剩余的多是残垣断壁,满地狼藉。
当年冯氏之乱,冯云败走后将整个云华城烧了大半,每家每户的粮食衣物都抢得干干净净,如今残破的城池,没有多大的价值,遗留在这里的人大多一些老得不能跑又幸运活下来的人。
蓝洵玉走到一个衣着褴褛的老丈跟前,拱手道:“请问,顺阳城怎么走?”
老丈道:“往南走,过了浔阳城,沿着忘川梦河走水路,再走两个都城就到了。”
顺阳城是苗疆在江南二十六城中设立的首城,位立江南核心,水源充沛,气温适宜,花木茂盛,因为在内乱中,顺阳城太守拒绝加入任何一方的争斗中,顺阳城的壮丁得以保全。
它现在是江南最富庶的地方。
蓝洵玉易容后和萧炎天沿着街一路向南出发,离开旧京城,来到浔阳城。
蓝洵玉站在玉桥上自己曾经放花灯的地方,依靠在萧炎天的怀里道:“师父,我当时真心祈愿您千秋万代,后继有人。”
萧炎天看着桥下的流水道:“没有你,我要千秋万代做什么?”
两个人沿着忘川梦河乘船南下,沿途发现,旧江南的人,除了老人,没有见其他人。
一般情况下,城破之后,要么屠城,要么归顺。
若说屠城,明显地老人还活着,
若说没有屠城,为什么城中不见其他人,哪怕一个半大的孩子?
第139章 被关在笼子里的人。
接近顺阳城的时候,蓝洵玉发现城中有些人家的门前放着一个三寸高的大木笼子,笼子放在拉板车上,人们推着来来往往。
等他们走近了才发现,车里装着衣衫褴褛的人。
有的车里放着几个妇孺,有的放着几个少年,有的放着一堆小孩。
这些车被推着入了顺阳城。
蓝洵玉又难过又心惊,道:“怎么把人当成畜生一样关在笼子里。”
萧炎天看了一眼,道:“不是畜生,是商品。”
“什么?”
“这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后背上写着价钱。”
蓝洵玉定睛一看,真是这样,每个人的衣服后面,画着一个圆圈,圈里写了几银,几金。
年龄在二十岁的男女最值钱,小孩也值钱。
场面太过惊悚,蓝洵玉差点吐出来。
萧炎天的眸子极冷极冷。
他眺望着顺阳城上驻守城池的苗人士兵。
蓝洵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们都知道那是云岚国的士兵,穿着苗人的轻甲,站在城楼上。
两人进了城,发现城里面几乎每家每户门前都放着笼子,笼子里装着人,人的嘴被封着。
这些人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
没有挣扎,没有求饶,歪斜地靠在笼子里,有人想咬舌自尽被割了舌头,强迫灌下汤水。
一个人抓着栅栏癫狂地尖叫咆哮道:“你们这些可恶的苗人,杀了我的父母,杀了我的兄弟姐妹,杀了我的妻子族人,为什么不杀了我?你要抓我到哪里?”
“别喊了,很快你就会知道的,我们都会死的,希望死的时候不那么痛苦。”
“是啊,别喊了。”
有人在笼子里突然站起来,哭道:“我不想死,我还有个舅舅在中原,我要去中原找他,陛下不是在中原吗?他会来救我们的。”
“陛下?哪个陛下?萧炎天吗?那个狗皇帝无能昏庸,丢了江南二十六城,像个贼一样跑到北边去享福,指望他?”
“还有郎将军,郎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
众人嫌他太聒噪,道:“闭嘴吧,什么狼将军,狗将军的,都是废物,祖宗的大好基业,全毁在这般龟孙身上,全家都死绝了,活着做什么?省省力气。”
蓝洵玉看着萧炎天惨白冷峻的脸,心尖发疼,道:“师父。”
“先到客栈里。”
两个人找了客栈,开始打探消息,让小二穿着黑纱内套白束腿裤,窄长袖,走过来,手放在心口,弯腰笑道:“两位要吃些什么?”
蓝洵玉不他们这里的菜式,便道:“上经典一些的。”
菜上来,蓝洵玉尝了两口,发现和花阙平日爱吃的酸甜口味一样,茶是蓝霜茶。
结账的时候,蓝洵玉多掏出一两碎银子,道:“小二哥儿,我们刚从玉菱那边过来,初到顺阳城,请问,街上笼子里的人要拉着去哪里卖?”
小二二十出头,年轻俊俏,长得很不错,笑道:“您二位可来巧了,今日十五,我们城主和其他几位城主都会到,所以拍卖会异常盛大,所有的尖货齐齐上。”
蓝洵玉想了想道:“外边那些人是卖了给人做丫鬟小妾还是……”
第140章 惨无人道的拍卖会
小二瞪大眼睛,啐一声道:“谁要这帮狗杂种做家里人?”
“那是……”
小二正要说话,店老板使了个眼色,小二转了话头,没好气道:“不嫌命大你就去买了回家用,上次有个不知死活的买了个人,在床上被人杀了,还防火烧了他全家,最后连累的周围邻居房子也着了火……”
蓝洵玉和萧炎天从客栈出来看到衣着华丽的苗人齐齐往一个方向去,便也跟上去。
当到了那个地方时。
蓝洵玉彻底震惊了。
这是一个露天的大广场,几十丈长,十几丈宽,中心堆满了三尺高的笼子,每个笼子里面五六个人,一共三四层摞在一起。
呜呜咽咽地叫声不断。
囚笼里的人无助地嘶吼哀嚎着。
有的被割了舌头,有的嘴被封着,有的已是疯癫模样。
蓝洵玉头一阵眩晕,站立不稳,蹲在地上,哇一声吐了出来。
他也曾想象过,他们从江南撤离后,留在这里的人会很惨,但从不层想过如此惨烈。
那时候,郎寒天和李晏原本有打算等到了北方,立刻征调人马到江南,却没有料到苗疆大巫会杀过来的如此迅速,疾风骤雨一般,他们前脚撤军离开,后脚城池就被占了。
感觉身后的手轻轻拍着,蓝洵玉吐完之后,好受一些,转身过身,看着萧炎天道:“师父,都怪我,当初如果我没有自作聪明去皇宫,被花阙的人跟着,深山别苑就不会被发现……”
萧炎天将蓝洵玉拉到怀里,道:“即便不是你,也会是别的方法发现我们,很早以前,便有人在布局,三十年的阴谋,怎么可能因为你泄露你不泄露让结局有所改变?”
“师父,你是说?”
“十年前郎英狄带着十万人马全军覆灭,不是偶然。冯云让杨如玉带孕入宫估计也应是有人暗中撺掇的。三十年,便有人谋划怎么让云岚灭国。”
“这……”也太恐怖了。
萧炎天道:“玉儿,你紧跟着我,不要走丢。”
“是,师父。”
蓝洵玉的手被萧炎天握着,两个人藏在人群中。
一个穿着内套白中衣外穿红色纱裙的娇俏娘子走在台前,笑着让大家迎接几位城主。
人们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蓝洵玉顺着东南方向簇拥的一帮人看过去,瞬间停了呼吸,其中一个人穿着紫纱衣,头发披散着,手中一把鎏金玄墨折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照着他整个脸更显得俊雅雍容。
萧炎天神色也微微变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千子画。
只见几个身着铠甲的中年人男人围着低头哈腰,笑着说些什么,他脚上随意地穿着木履,走过来一踏一踏,慵懒而闲散。
微风吹起他的紫纱广袍,衣袂飘飘,路边的姑娘们朝着他挥起长长的水袖,有人向他抛洒花朵,有人向他飞吻。
他扇子摇着,朝着姑娘们看了看,引得一阵花枝乱颤的娇笑。
蓝洵玉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此人,头便有些疼。
第141章 颂日城主和他的奴隶奚子安
几个城主拥着千子画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他斜斜地靠在椅子靠背上,有些兴趣缺缺地点点头,那拍卖官才开始喊道:“开始。”
开始拍卖的笼子里的人是中年男女,价格便宜,很快被买完,然后是三十多岁的,最后是二十多岁的,再到十几岁,再到孩子。
当苗人买这些人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像买一个家具,或者一块糕点一样,仿佛笼子里的不是人,而是鸡鸭鱼肉。
蓝洵玉头皮发麻,神经刺痛。
而这时,一声金钟敲响,只见站在台前的拍卖官突然声音扬起,大声道:“今日最后的压轴尖货,曾经名满整个云岚国的棋艺高手兼才子,与李睿渊并称 “棋仙两俊”的美男子。”
人群中发出欢呼雀跃,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有人跳跃起来想看清楚。
“此人出身高贵,仍名门后裔,学识渊博,长相俊雅,年龄二十四,正值青春。”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道:“我出三百金!”
“六百金!”
“九百金!”
“一千金!”
拍卖官听着一声声叫价,脸上乐开了花,眉飞色舞地举起袖子,高兴道:“还有人叫价吗?”
无有应答。
拍卖官摇着手中的金玲大声道:“铃声三响,便是成交。”
“一响。”
“二响。”
在第三响时,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我出一千二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