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笙没兴趣跟他打哑谜,“兜什么圈子,直说!我看你还是不长记性!”
赵子染身子抖了下,谄媚道:“说,我说,将军别动怒。残王昨日来下聘的事,已经传开了,还传您和残王两情相悦呢。”
宋笙听完刚刚缓和的脸色又黑了,“胡言乱语,本将军何时和残王两情相悦了!”
赵子染怕宋笙怕的要死,说完刚刚的话就像个鹌鹑似的窝在椅子里喝茶。
周炎再一次目睹了赵子染上赶着去送死。无奈只好出声说道:“将军,赵子染所言无虚,当时我和他在一起。大街上都这么传的。”
周炎刚说完,宋笙的冷眼就送过来了。也就闭口不言。
宋笙揉揉额角,头疼的很。这一天到晚尽是些什么事啊!
他和楚俞算的上初次相识,居然能被传的这么离谱。
宋笙无奈的同时,这才想起也许是那一大堆聘礼的祸事。
想到这儿,面容不禁又黑了黑。
以那些聘礼的阵仗一路过来,估计长安街的百姓都看到了。
罢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无用处。
只是,想想还是觉得恼人的很。
赵子染缩在椅子上,看着宋笙面色似乎更黑了,且好一会儿没出声。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冲周炎使眼色,示意他看将军。
他用双手抱着杯盏向周炎作了个揖,又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实在怕将军过会儿迁怒于他啊!
周炎看懂了赵子染的示意,觉得赵子染此时的表情相当辣眼睛。不忍再看,转过头朝宋笙看过去。果然,面色比刚刚更难看了。
虽然看不上赵子染那副怂包样,却也心里盘算着,一会将军发火该怎么帮赵子染。
宋笙恼了一会,渐渐平复情绪。才想起快被他遗忘了的赵周二人。
冰凉的眼神向他二人撇去,就那么看着,也不移开目光。
周炎在将军的注视下,虽然面色如常,头皮却有些发紧。赵子染更不用说了,他下意识地一个劲往后靠,试图找寻安全感。
可是无论怎么往后,感觉都躲不过将军的目光。赵子染心里都快哭了,他干啥那么嘴欠啊。
就在赵子染快顶不住宋笙目光,快要和宋笙交代自己祖上八辈儿的时候。
宋笙终于收回了视线。
第11章 如此折辱
见将军不再用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他,赵子染才感觉自己有了呼吸。过快的心跳也跟着恢复过来。
偷偷用眼瞄着将军,试图不引人注意地一点点向前蹭,刚刚几乎堆到椅背里的坐姿实在难受的紧。
宋笙虽收回来了视线,但余光仍瞥着赵子染那边的情形。
见赵子染一点点蹭着椅面。唇角略微有些抽搐,这礼仪还真是学狗肚子里去了。
周炎在一边看着也有些无语,这小子还真以为没被发现呢。
卧房本就寂静,衣料摩擦声虽然轻微,于习武之人来说,还是能够听得见。
他那点小把戏将军早就看穿了,只不过没说破而已。就赵子染还跟个小傻子似的在那捣鼓。
不过他也没出声提醒。可怜赵子染每次在将军面前,那点仅剩的智商都没有了。
终于赵子染调整好了坐姿。轻吁了口气。正好听到将军叫他的名字,险些那口气卡在嗓子里。
“赵子染。”宋笙的声音带着丝丝凉凉的意味。
赵子染连忙颤着音应道:“将军。”
“你二人去查查,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操纵。陛下虽视宋家如虎狼豺豹,但也不应该突然给我和楚俞赐婚。”宋笙语气森然道。
赵子染听得将军吩咐此事,也顾不得担心宋笙因他嘴欠发火了。
手中杯盏快速放置一旁,神情严肃道:“将军放心,我和周炎一定查明此事。”
宋笙满意的点点头。赵子染虽然平时不怎么靠谱,但正事一向拎得清。
随后眼睫低垂,遮住眸中神色,淡淡道:“晚间你二人随我入宫,陛下准备了庆功宴。”
赵子染和周炎觉得不可置信。
陛下已经将他们将军赐婚给残王,将他们将军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现在又让将军以赐婚之身参加庆功宴。竟然如此折辱将军!
这哪里是庆功宴,分明是一场不安好心的鸿门宴!
周炎面上神情冷肃,弑杀之意隐隐从身上溢出。赵子染则是气的几乎红了眼。
他二人既是宋笙麾下小将,又是宋笙的心腹。自然知道宋笙为了那三年征战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们为将军不值。如此尽心尽力,抛却身家性命,最后换来皇室如此的狼心狗肺!
陛下难道不怕寒了麟安国武将的心!经此一事,有了前车之鉴。武将们还会毫无芥蒂地奋死保护楚家江山吗?
“你二人下去吧。”宋笙声音冷沉道。
二人不知如何安慰将军。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查明将军吩咐的事。
待他们走后。宋笙也无意在卧房中多呆。
昨日没练上功,今日补过。遂拿起屋中放置的银狼枪去了院中练武。
京城有关残王去护国将军府下聘一事的流言,传的极其迅速。
宫中漪澜殿。
殿中香炉中熏着香料,香气自炉中袅袅升起,蔓延开来。
雅贵妃慵懒的靠在窗边软榻上,闭目养神,享受着晨间温和的阳光。
近两日,是她过的最舒心的日子。有什么能比她痛恨人的儿子过的不好来的痛快。
陛下已给楚俞赐婚,再过段时间,楚俞将会和那个宋将军成婚。
还是冥儿睿智。让太子妃来传信,想到这么个折磨楚俞的法子。
雅贵妃虽闭着眼睛,但仍可以看出明艳面容上的眼睛很美。光线照在她的宫装上,光华流动,华丽非常。
一名身穿鹅黄服饰的宫婢立在不远处,等待服侍雅贵妃。
这时,一个穿着低等宫婢服饰的婢女脚步匆匆,来到鹅黄服饰婢女近前。凑到鹅黄服饰宫婢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低等宫婢说完消息,躬身一礼,继而又匆匆离去。
鹅黄服饰婢女走近软榻前,温声唤着:“娘娘,娘娘……”。
声音不高不低,温和地恰到好处。如果雅贵妃没睡着,则刚好能听得见。即便睡着了,也不会影响对方安睡。
雅贵妃听到了婢女的唤声,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美目无端惑人。见近前是鹅黄服饰婢女,出声问道:“珠溪,怎么了?”
珠溪面容娇俏,以手微微掩唇脆声笑道:“娘娘,奴婢听宫人来报,残王昨日到护国将军府下聘去了。”
婉转动听的声音响起:“哦?楚俞下聘去了?”
珠溪走近了两步,蹲下为雅贵妃捏着腿,笑盈盈道:“可不是嘛,刚来的消息,得了就来给您说了。”
雅贵妃得了肯定的答复,面上的笑意展开,有如三月桃花,娇美动人。
雅贵妃伸出芊芊玉指点了点珠溪的额头,笑骂道:“果然会讨本宫的欢心,待会有的赏你。”
珠溪笑嘻嘻道:“谢娘娘赏。”
雅贵妃收回手指,抚了抚头上发髻,后支在耳侧,慵懒道:“楚俞看来吃下这哑巴亏了。他不乐意又怎样。陛下下旨,他还不是得乖乖地受着。”
珠溪附和道:“看来娘娘是心想事成了。传言说残王下聘阵仗挺大的,还说残王和宋将军两情相悦呢。”
雅贵妃不疾不徐道:“无碍。估计是楚俞在做戏给陛下看,左右宋将军他是娶定了。”
雅贵妃说完便不再言语,神情一时有些恍惚。珠溪也知趣的不再提,只专心的按揉着。
印象中姜皇后总是穿着一身凤袍,神情淡漠,对皇上也不假辞色。
人人都言说她宠冠六宫。事实上陛下对她确实很好,只是这么多年恩宠,却仍然没有让她坐上皇后之位。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姜皇后那个贱女人!
即使陛下对那个女人总是淡淡的,并不如何宠爱。可仍然给了那个女人独一无二的后宫权利。
连那女人死后也不许别人坐上那个位置。明明那个贱人根本就不爱他!
连楚俞那个嫡皇子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
那个女人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对待。明明最爱陛下的那个人是她柳言芝啊!
那个贱人死了还占着她应得的皇后之位。还让他的冥儿即使贵为太子,依然名不正言不顺。只因为冥儿不是正宫嫡子!
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她们母子才会顶着尊贵的身份,背地里还要被人嘲笑!
第12章 父子情深
雅贵妃原本恍惚的神色逐渐变得狰狞。身前安放的玉手,指甲刺进肉里也不自知。
长年的不甘掩埋于心,积年累月下来,早已成了一块心病。
她的冥儿已是尊贵的太子。但楚俞那个野种一日不除,于冥儿的皇位就多一分威胁。
楚俞即将娶男子为妻。一个注定无嫡出子嗣的残废皇子,即便是姜皇后所出,最终也只能无缘继承皇位。
雅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看他还拿什么和她的冥儿斗!
残王府苍澜阁书房。
楚俞面带银白墨兰面具,神色淡然的坐在书案前,指腹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似在等待着什么。
近两日被和宋笙即将成婚的喜悦淹没。满心满眼都是宋笙,他只想珍惜和宋笙的相处。尽快把婚事落实他才能安心。
赐婚一事太过蹊跷,他也无暇顾及。直到昨日孙亦诀带来消息,有如当头棒喝。
京城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宋家失势。查明赐婚一事的背后操纵者刻不容缓。
是以晨时他便命墨白带着他的印信,不惜动用京城的消息网,也要尽快查清此事。
楚俞温润的眸子划过一抹暗色,想来墨白也快回来了。索性拿起桌案上的书看了起来。
如此又等了不知多久,终于听见房门敲响声。伴随墨白一板一眼的声音:“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墨白听见王爷允了,随即推门而入。
快步走到楚俞近前,抱拳施礼后。从怀中拿出一封盖红色火焰漆印的信封交给楚俞。
楚俞接过打开信封,从中取出一张几寸大的金色笺纸。
上面写着,“赐婚操纵者,太子楚冥。——朱雀殿”
太子楚冥么,原来是他啊!
对于他的太子皇兄,他倒是时有听说。楚冥与他不同,父皇对他一直是淡淡的,远远不像亲生父子间的相处。
想到这,楚俞的眸光闪了闪,也许还真不是亲父子。
楚冥自小受尽父皇宠爱,年少时甚至得父皇亲自教导。
父皇如此偏爱楚冥,不仅仅是因为楚冥的生母雅贵妃。
楚冥的样貌,才智,谋略样样不输年轻时的父皇。是以父皇一直对他寄予厚望。
楚冥娶上官家的嫡女为妻,也是父皇为了楚冥当上太子铺的路。
倒真是父子情深啊!
白皙清瘦的手指轻柔的摩挲几下笺纸,手中的金色笺纸化为粉碎,飘落在地。
看来,他的太子皇兄已经彻底盯上宋笙了,和父皇一样,视宋笙为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现在来看,他和宋笙的姻缘还得感谢楚冥的暗地操作。只是任何想要害宋笙的人,他都不能容忍!
楚冥能坐上太子之位,除了父皇的有意栽培,自身能力也不容轻视。
背后的柳家和上官家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对付楚冥还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才行。
墨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是知道楚俞晚间要去宫里参加为宋将军办的庆功宴的。
此时天色几近黄昏,墨白抿了抿唇,不得已出声打断楚俞的沉思:“王爷,快到宫中晚宴时间了,您是否准备下。”
楚俞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过来推本王去卧房换身衣物。”
墨白越过书案,走到楚俞身后,推着轮椅出了书房。
自从楚俞双腿残疾后,沧澜阁内的房间就都去了门槛,方便楚俞的轮椅滑动。
墨白推着楚俞到了阁中卧房内,服侍楚俞坐在床铺上。准备好需要换的衣物,放置床上。就退到门外去了。
墨白了解自家王爷,除非必要,王爷不喜别人触碰自己。
眼下王爷准备换衣服,这种事平日里王爷一般自己来,不需要他的服侍。他只要在外候着,听王爷吩咐就好。
过了一会,楚俞的声音传来,“墨白,进来。”
墨白应声而入,此时楚俞已换好衣袍,斜靠在床帐边。
“墨白,扶本王到轮椅上,再帮本王理理长发”,楚俞清淡的嗓音响起。
“是,王爷”,墨白走到床边,再推来轮椅,小心扶着楚俞坐到轮椅上。
拿了把梳子站至楚俞身后,梳理起来。楚俞一向不喜冠发,只这么随意披散着。
墨白就怕自己笨手笨脚的伤到楚俞,梳理完长发轻吁了口气,额头渗出几许汗珠,真是比和人打架还累。
楚俞又理了理袍子,觉得并无不妥之处,才让墨白推自己出去。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暗。楚俞直接让墨白推他到府门口准备好的马车里。
金丝楠木材质的宽大马车缓缓向宫中行去。
另一边,护国将军府柳院。
因要参加宫晏,宋笙不能再穿平日府中穿的深蓝色常服。只得换了身衣袍。
虽然还是深蓝色为主,但衣袍看起来华贵了几分。袖口以银线绣制的竹叶图案,衣袍下摆也有同样的银线竹叶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