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只吃一块儿,元溪软磨硬泡,张着小嘴在旁边儿等,连着吃了一个鸡腿两只翅膀儿,然后又让严鹤仪给他挑鸡心,“我吃鸡心,哥哥吃鸡肝儿,永远是哥哥的心肝儿。”
猛不丁来上这么一句,严鹤仪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祖宗,为了吃,你是什么话都肯说啊。”
推拉之间,元溪吃了大半碗,伸着脸让严鹤仪给他擦嘴,“哥哥,肚子里热乎乎的,还有点儿麻。”
“一不小心又吃了这些,”严鹤仪用帕子给他轻轻擦干净嘴角的油,又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去床上躺着吧,我给你揉揉。”
严鹤仪把手搓热,伸进被子里,隔着里衣给元溪揉肚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话,不一会儿,元溪的声音弱下去,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一觉肚子就不疼了,”严鹤仪给元溪掖紧被角,俯下身去,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我的心肝儿。”
又在床边儿守了一会儿,等人睡安稳了,严鹤仪把床帐放下来,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记得之前听元溪说过,小时候肚子不舒服,家里的厨娘就给他做炒面粉,用热水冲成糊糊,吃一碗肚子就舒服了。
严鹤仪虽然没吃过,但听元溪说的,做起来也不难,只要把面粉放进烧热的干净锅里,文火慢慢炒,手上用铲子不停翻动,直至炒得微微发黄,闻起来有股淡淡的焦糊味儿,面粉就算是炒好了。
找一个干净的罐子,把炒好的面粉放进去,能保存很久。
“确实挺香,”严鹤仪凑近闻了闻,自个儿都有些馋了,
做完这些,又把厨房收拾干净,严鹤仪便随手拿了本书,坐在窗边儿静静地翻着。
直到天色渐暗,床上才有了动静,严鹤仪赶紧放下手里的书,掀开床帐坐到了床边儿,元溪眼睛还没睁开,便哼哼唧唧地往严鹤仪身上靠。
“肚子还疼不疼?”
元溪在严鹤仪腿上蹭了蹭,抬起脑袋半睁着眼睛问:“哥哥,怎么这么大的香味儿?你做腊肉了?”
“是顾大妈,正在院子里熏腊肉呢。”
“好香啊。”元溪的肚子「咕咕咕」响了几声,他弓着身子捂住,“哎哟,又疼了,哥哥。”
“给你揉揉,”严鹤仪把手伸进被子里,“刚才炒了面粉,一会儿饿了冲一碗,不是说对你很有用么?”
“好,”元溪冲着严鹤仪勉强地笑了一下,“现在就饿了。”
“到底是饿还是疼啊?”
“一会儿饿,一会儿疼。”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你再躺会儿吧。”
盛几勺炒面粉到碗里,用热水冲泡开,勺子搅一搅,就成了粘稠的糊状,再加一勺蔗糖进去,严鹤仪忍不住尝了一口,实在是很香。
严鹤仪坐在床边儿,一勺一勺地往元溪嘴里喂着,几口下去,元溪肚子里暖乎乎的,倒真舒服了许多,脸颊都红润了,猛不丁一低头,眼泪又滴在了严鹤仪手上。
“想家了?”严鹤仪心疼地给他擦着眼泪。
“嗯。”
“等开春了,咱们一起去你家乡,”严鹤仪把碗放下,轻轻搂住了他,“反正现在通了商,办个路引就成,若是你想留下,咱们就置办个房子,一同在那里生活,好不好?”
“我想留在平安村,哥哥,”元溪攥住严鹤仪的手,“不过,倒是可以去北边儿玩一次。”
“成,都听你的,”严鹤仪又把碗端了起来,“趁热,咱们再吃几口,养好身体才能出远门啊。”
把整碗炒面粉吃光,元溪动了动鼻子,“腊肉好香啊,顾大妈会给我们几块儿的,是不是?要不我现在给她送野果子去,然后带些腊肉回来。”
“你这算盘哪里买的?”严鹤仪戳了戳他的额头,“还没熏好呢,顾大妈年年熏腊肉,春天咱们吃的那块儿,就是顾大妈给的,放心,今年也少不了你的。”
顾大妈的院子开阔,搭上架子把肉放上去,把新鲜的杉树叶子放在下面点燃,用出来的烟熏肉,里头再放些橘子皮,熏个半日就成了。
天也晚了,严鹤仪怕元溪馋,便没有给自己另做饭,也冲了碗炒面粉吃,又陪着他出门溜达了一圈儿,擦洗一遍身上之后,早早的就关门睡觉了。
一钻进被窝儿,元溪就直往里缩,强调自己后头疼,不让严鹤仪靠近。
其实也怪严鹤仪,自从元溪离家出走回来,他把人家弄得一整天下不了床之后,每次晚上再腻歪,动作便忍不住比之前更粗野一些,他悄悄找了书,上头说,这事儿会上瘾......
遥想大半年前,自己还是个那么古板正派的人,把这事儿视为隐秘,平日里几乎禁欲到冷淡,现下却成了这般模样,每晚都想,甚至白日里,若是元溪无意间做个什么撩拨的动作,自己便微微有些忍不住。
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元溪这朵滑不溜手的牡丹花,可真是把自己迷得死死的。
严鹤仪往元溪身上凑,直把人逼到了床的最里边儿,也不说话,就那么热辣辣地盯着他。
元溪逃无可逃,半个脑袋伸进被子里,两只手抓着被子边儿,微微颤抖着叫「相公」。
严鹤仪真想告诉他,用这副模样讨饶,只会勾起他家相公身上更盛的火。
伸手一扯,元溪大半个胸脯便露了出来,白得让人目眩,微微的起伏上晕着一小片儿粉,上头尖尖的,严鹤仪一下就把人紧紧搂住了,“别怕,今儿饶了你,相公只抱着。”
“真的?”元溪颤颤巍巍地往严鹤仪这边儿靠,用胸口的软肉蹭着他,像是在讨好。
严鹤仪实在难耐,把元溪紧紧禁锢住,低声道:“别乱动,元溪。”
安静地抱了许久,两人似乎都没有睡意,严鹤仪胸口跳得愈来愈快,拼命在脑子里默念着那本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的《清心经》。
又过了许久,两人仍都精神着,元溪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抬眼盯着严鹤仪,“哥哥,后头...不怎么疼了......”
严鹤仪咬了咬嘴唇,“不疼就好,不疼...咱们也不弄了,你肚子疼了一天,身子虚,得好好休息。”
这话从自个儿嘴里说出来,严鹤仪忍不住给自己竖起来大拇指,听听,这是什么爱惜夫郎的绝代好相公?
只不过...这些话说得可真违心啊,毕竟自己身上正难受着,怕是得熬到三更才能睡着。
“哥哥,”元溪又用胸口蹭他,微微张着嘴,眼神蒙了层薄薄的雾气,“不亲吗?”
“你是在等我么?”
“嗯。”元溪眼睫忽闪着,那股含羞带怯的样子,天真又勾人,真是要了命了,严鹤仪使劲儿在他细嫩的皮肉上揉了几把,低头把人吻住了。
两个人又亲又揉,在被窝儿里头拱来拱去,总算严鹤仪有些定力,才让元溪辛苦了一日的后头某处歇了歇。
第84章 蜂蜜山药
冬日里, 元溪身上愈发怠懒了,鸡叫上一遍,严鹤仪揉揉眼睛醒来, 抱着元溪又亲又揉,元溪就跟个没成形的糖人儿似的, 任由严鹤仪怎么□□, 也绝对不睁开眼睛,若是被扰得急了, 才在喉咙里哼唧两声,转过身去继续睡。
平安村的炊烟热乎乎地飘出来,严鹤仪在厨房把粥煮上, 又烙了几张鸡蛋饼,解下身上的围裙,去院子里再洗一遍手,散一散身上的油烟, 才进屋掀开帘子,把手伸进被子里叫元溪。
元溪直往床里头缩, 怀里抱着被子,露出嫩白的半个后腰,身上的亵裤褪到了膝盖上,白生生的小腿缠着绯红的被子,显出一丝带着天真的香艳来。
严鹤仪把脸凑过去, 蹭了蹭元溪晕红的脸,元溪躲无可躲, 伸出脚来蹬他, 便又被一把抓住了脚踝。
被窝儿里热气腾腾, 又盈着元溪身上特有的那种奶甜味儿, 严鹤仪跟个醉了酒的人似的,顺势往元溪身上一趴,隔着被子抱他。
两个人打架似的在床上滚了一圈儿,一缕暖黄的日光透过高处的那扇木窗洒了进来,直打在严鹤仪身上。
严鹤仪估摸着时辰,这才把被窝儿里的元溪拎起来,使劲儿揉几把他的脸蛋,也不管人醒没醒,顾自认真的给他整理好亵衣,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中衣、袄子拿过来给他穿上。
浸了热水的帕子擦了脸,元溪依然迷迷瞪瞪的,严鹤仪熟稔地把他抱在怀里,用青盐细细给他刷着牙,接着灌一口清水到嘴里。
元溪便同个木偶人似的,听话地仰起头来,把这口水在喉咙口「呼噜呼噜」,然后低头吐了,眼睛仍是紧紧闭着。
直到坐上了饭桌,几口热粥下肚,再闻闻喷香的鸡蛋饼,元溪才真正醒来,软软地同严鹤仪说着话。
今日得去镇上给聿哥儿上课,不然这人困成这副样子,严鹤仪也舍不得把他这么早就叫起来。
马车上,元溪倚着严鹤仪的肩膀又睡着了,手里边儿还紧紧攥着给聿哥儿带的糖,车帘子厚,马车里暖烘烘的。
到周府门口,乍一掀开帘子,元溪缩着脖子打了个激灵,严鹤仪赶紧跳下马车,伸手把元溪接下来,给他拢了拢外头的袍子,“改日寻一张皮子,给你做个保暖的毛领子。”
严鹤仪把元溪的手塞进自己外袍口袋里,刚一进府门,就见于管家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两位先生,我家少爷不见了?”
“不见了?”元溪瞪了瞪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刚才,少爷在床上赖着不起,老爷正好在家,也不知怎的,脾气有些大,亲自把人从床上拽了起来,用饭的时候,又说少爷太挑,逼着人把碗里的粥喝光,少爷脾气一上来,把碗一推,头也不回就冲出去了。”
“本以为他去了自己院子里,老爷也没在意,直到跟着少爷的侍童来报,说少爷一直跑到了后院儿,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可是躲起来了?”严鹤仪也有点儿着急。
“我带着人在后院儿翻了个遍,发现墙角有个这么大的洞,”于管家用手比划着,大概有洗脸的木盆那么大,“用一堆木板遮着,很是隐蔽,想着少爷应当是从那里钻出去了。”
元溪哭笑不得,“不愧是我的学生,倒是机灵。”
于管家叹了口气,“机灵倒是不错,只是也忒滑头了,老爷知道后,气得不轻,他午间又要去码头坐船,生意上的事紧迫得很,现下正打算亲自出去寻呢。”
“跟员外说,别让他担心,”元溪拽了拽严鹤仪的袖子,“我们去寻他,必把你家少爷囫囵个儿地带回来。”
“如此便辛苦二位先生了,”于管家向他们揖了一礼,“先生们去镇东头,我带人去镇西头。”
说完,于管家带着一众仆从就往西走了,元溪也没多做停留,拉着严鹤仪就往东走。
“你知道在哪?”见元溪拽着自己的手一直往东走,连头都不转一下,严鹤仪颇有些惊奇。
“不知道,”元溪依然快步走着,“不过,大概能猜到,上回咱们带着他出来玩,他一进东市的玩具行便走不动了,跟人家掌柜说了下次还来,我猜他应当是去那了。”
“有可能,”严鹤仪顿时没那么担忧了,“这孩子当真顽皮,都懂得离家出走了,同他的喜师父倒是很像。”
元溪竟点了点头,“我小时候也知道钻狗洞,后来被我爹发现,就把那洞给填上了。”
说话间来到东市,便又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了,两边儿的铺子是面馆、绸缎庄、胭脂铺子这些,每家都热热闹闹,二道门里是一溜颜色不一的棚子,里头卖着衣食住行各种物件儿,再往里走几步,过了一家脚店,便是那家玩具行了。
远远的,严鹤仪就瞧见玩具行门口的木马上,晃晃悠悠坐着个穿粉色袄子的娃娃,不是聿哥儿又是谁。
聿哥儿见着两人,倒没有躲,招着手朝这边儿喊:“喜先生——燕子先生——”
玩具行掌柜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起身轻轻拍了拍聿哥儿的后脑勺,“两位先生来了,我便放心了,聿哥儿一大早就哭唧唧地跑过来,说跟家里吵架了,我哄了哄,他也不愿意回家,从袖子里拿出个荷包来给我,说是要坐木马。”
掌柜把一个荷包交到元溪手上,“我打开一瞧,嚯,里头好几块儿银锭子,赶紧就给他收起来了,既然二位先生过来,便交给你们吧,正好店里头忙,我便不陪了。”
元溪同严鹤仪谢过掌柜,掌柜便笑着进屋了。
拉开荷包带子往里瞧了瞧,元溪微微蹙起了眉尖,颇有些严厉地问道:“聿哥儿,你这银子哪里来的?”
聿哥儿见元溪这副表情,委屈地撇了撇嘴,“娘亲给的,爹爹不知道,不是拿的爹爹的。”
“真的?”元溪放了心,把荷包塞进聿哥儿袄子胸口里头的暗兜里,“那先生错怪你了,同你道歉。”
聿哥儿咧着嘴笑了笑,“喜先生,今日可以不上课么?爹爹欺负我,我有点儿不高兴。”
元溪倒是没在他脸上瞧出丝毫的不高兴来,上前给他晃了晃木马,“成,今日想玩什么都成,不过,咱们得先去家里说一声,省得爹爹担心。”
聿哥儿低着头认真想了想,“行吧,那我就给他个台阶儿。”
元溪笑着把他从木马上抱下来,又向掌柜付了坐木马的钱,然后同严鹤仪一左一右,牵着聿哥儿往家走。
周员外正在门口焦急地张望呢,瞧见他们过来,赶紧朝这边儿跑了几步,只是脸上仍有一丝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