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顾庄严只能将他小心的放在了顾倾城房间的床上,正要出去找太医的时候,江子卿却醒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沙哑的声音乞求道:“顾倾城不见了……您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
看着江子卿难看的脸色,顾庄严叹了一口气,这可是他儿子拿命来疼的人,要是在自己的手上,有了什么闪失,那他就真的太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了,上前去扶江子卿,顾庄严又一次的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吧。”
江子卿膝盖下就像生了根一样,不管顾庄严怎么说,他就是不起来。
“我一定要知道顾倾城去哪里了!”
江子卿也不傻,他能从顾庄严的态度中看出来,他其实知道顾倾城去哪儿了。
见江子卿这么倔强。顾庄严无奈又有点急的瞪了江子卿一眼:“你先起来,这地上这么凉,你就这么糟蹋我儿子不辞辛苦日夜照看的身子的么?”
被这么一吼,江子卿总算是起了身,只是他的眼眶通红,看这个顾庄严的眼里还多了一丝的委屈:“顾倾城……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不然他不会做扔下我这种事的。”
江子卿现在怕极了,他害怕向上次一样,顾倾城突然又不见了,而且是再也不会回来的那种。
见他这样可怜的样子,完全没了以往的朝气和活力,顾庄严无奈的拉着他坐在了凳子上:“他……没事,至少人没事。”
“你果然知道顾倾城怎么了。”江子卿鼻子一酸,如果顾倾城真的有必须要消失不见的理由,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自己,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
眼看着江子卿要钻牛角尖了,顾庄严连忙解释到:“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情,城儿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不想你再次受伤。”
“再次?”江子卿突然感觉自己毛骨悚然起来:“难道是秋雨凝背后的人!”
他记得,秋雨凝说过,那群人从小到大的目标,一直都是顾倾城,而秋雨凝抓自己只是为了报仇。
江子卿激动的抓住了顾庄严的手臂,激动的问道:“顾倾城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不是您的儿子么?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伙人从小到大的觊觎他!”
顾庄严被抓的生疼,他想要掰开江子卿的手,却发现他拽的实在是太紧了。
如果硬要使劲拉的话,可能会导致江子卿的手指受伤,最后只能忍着痛给江子卿解释到:“……其实,顾倾城压根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在战场上捡到的。”
“什么!”
江子卿瞪大了眼睛:“可是……当年将军夫人怀孕的事情,满城皆知啊!”
一想起当年的事情,顾庄严的脸上就闪过了一抹痛苦:“我夫人她确实是怀了孕不假,但是,生产的时候她大出血,孩子和大人一个都没保住。”
看着顾庄严脸上难看的神色,江子卿眼里划过了一抹愧疚,但是他还是接着问了下去:“所以你就用那顾倾城顶替你那胎死腹中的孩子,那他本来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顾庄严疲惫的点了点头:“对,不过顾倾城的身份,我一开始是并不知道的。”
“隐约察觉到异样是因为,当我救起顾倾城后不久,我就听到大湮那边传来消息,说自己皇室的皇子被人偷走了。”
说着,顾庄严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后怕:“大渭的将军,居然偷了大湮的太子,这件事搞不好就会引来两国不死不休的全面开战。”
“所以一是为了私心,二是为了保险起见,我才在给顾倾城报身份的时候慌报了性别,一晃城儿都能走会跳了,就在我以为会平安无事的时候,顾倾城突然被人抓走了。”
“我疯了一样的找他,甚至不惜动用了我手上的兵权,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时候,我发现对面的人已经知道自己的皇子在大渭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让人伪装成锦衣卫,屠了整个寨子……”
说到这里,顾庄严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是杀人如麻,但那只是在战场上,像这样将无辜的人一起斩杀,并不是他所希望的:“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江子卿你不是好奇,你被抓走之后,为什么顾倾城久久没有找到你么?”
江子卿早就听得呆住了,一双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开口。
顾庄严似乎也没有真的让江子卿回答的意思:“其实,顾倾城比你更早一步被抓住,大湮的人想用你威胁他,让他回国。”
“顾倾城却坚持说自己从小就在大渭长大,就算回了大湮也感受不到亲情,所以让大湮的人就当他是死了。”
顾庄严的声音也渐渐的变的沙哑了起来:“大湮的人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就只能以放你走为要挟让顾倾城跟他们回国,不然就直接杀了你。”
第64章 许久不见,你倒是会说话了不少
“顾倾城当然也负隅顽抗的反抗了一会。但是你知道,他根本就不敢放任你在那个女人的手上呆太长时间,于是他第二天还是点头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那么一天的犹豫,换来的却是满身伤口的你。”
“于是他暴怒了,杀光了所有接触过你的人,为了保护你,他迫不得已答应了回大湮,同时还以自己的性命做威胁,为的只是在你身边陪着你好起来再走。”
江子卿就这么默默地听着顾庄严讲着,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就是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
良久,江子卿终于开口用嘶哑到难听的声音问:“那……他现在是回大湮了么?”
顾庄严不忍的点了点头:“他是大湮的长子……只要他回去了……那他就一定会是大湮的太子……这点你明白么?”
江子卿点了点头““我明白。”眼里闪过了一抹坚定:
“但是那又如何,我只知道顾倾城他心里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他,顾将军,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江子卿那倔强又坚强的样子,顾庄严几乎不用想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去吧,果然儿大不中留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顾庄严却递给了江子卿一块牌子:“明早上卯时,上军队粮草马车队伍里的第一辆马车。”
“我会让人在那辆车里少装点东西,而这个牌子是我的贴身之物,有了它就没有会为难你。”
江子卿感激的收下了牌子,然后看了一眼这熟悉的屋子,用满含希翼的眼光看着顾庄严:“顾将军,他……临走前有给我留什么东西么?”
顾庄严看着那双滴溜溜转动的水晶一样漂亮的眸子,总算是明白自己家儿子喜欢他哪里了。
本来他不想给的,但是在那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如果不给就好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所以没办法,他只能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信封:
“这个……是他让我给你的,但是劝你不要看。”
江子卿接过了信封,直接撕开就看了起来。
看着上面娟秀中又带着一丝傲气的字体,江子卿的鼻子一酸。
但当他看清了里面的内容的时候,气的差点没烧掉那张顾倾城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好你个顾倾城,居然给我来这招!看我不把你给撕了!”
看着激动的江子卿,顾庄严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那个……记住时间,别错过了。”
说完顾庄严就走出了房间,背脊却忍不住的发寒。
江子卿现在完全没心思去管顾庄严,手上死死的捏着那张纸,骨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了白:“该死的顾倾城,你给我等着!”
与此同时远在已经回大湮路上的顾倾城,感觉一股阴寒从背脊爬了上来,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喷嚏。
当安石看着江子卿脸色苍白的从将军府走出来的时候,担忧的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子殿下……你……找到世子妃了么?”
江子卿用疲惫的眸子睨了安石一眼,嘴角上扬,扯出了一个阴鹜的笑:“找到了,看我不扒了顾倾城的皮!”
看着自己家主子可怕的脸,安石的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世子妃不见了,世子被急疯了?
就在他用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一下江子卿额头的时候,江子卿却翻身上了马:“楞着干什么!回府!”
安石一愣:“啊?这就回府啊?可是世子妃……”
江子卿撇了他一眼:“这件事急不来,先回去吧。”
当晚,在安石担惊受怕的目光中,江子卿拉着米叔聊了一整晚。
第二天日晒三竿,安石去叫江子卿起床,却只看见了空空如也的房间,里面压根没有江子卿这个人。
本来江子卿以为就去一个边疆能有多辛苦,但他上了马车感受了一整天的颠簸,差点没把屁股给颠开花,他总算是明白行军有多辛苦。
一路上只能吃最低限度的食物,喝最低限度的水,因为不管你是什么时候想如厕了,都只能憋到大部队停下来的时候才可以去方便。
一开始江子卿在这上面吃了不少的苦,后来渐渐的也开始习惯了起来,只是有一点让他特别的不爽——
这行军的条件已经是十分的艰难了,但是军营中的一个厨子每天都孜孜不倦的给他熬药。
江子卿一边要忍受这么苦的药,一边要忍受没有吃没有喝还要憋尿的日子。
一路上因为吃不好,睡不好的关系,虚弱的江子卿在行进途中发了不止一次的高热。
军医好几次都断言他挺不过去了,但江子卿总是能奇迹般的活下来。
后来为了能让江子卿生病得不那么频繁,军医变身火夫,经常给他加一些野味补补身子,但那腥膻的味道差点没把江子卿的鼻子给熏出问题来。
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来月,江子卿终于看到了军营的的影子,当他脚踏实地的踩在黄土上的时候,差点没感动到落泪。
张耀一早就在顾庄严那里接到了消息,知道江子卿要来,于是早早的就守在了军营门口等着。
他看到江子卿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深秋的天也不算特别的冷,可是江子卿已经穿上了加厚的衣裳,还披了一件灰色的披风,秋风咋起吹乱了江子卿披散的发,露出了他因为赶路而憔悴的脸。
张耀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这是怎么了?瘦了两圈都不止?”
在他的记忆中,江子卿永远都是一副公子如玉的白面书生模样,一双灵动的眼眸里总是闪着晶亮的光,体型虽然纤瘦,但也不至于羸弱。
可是现在的江子卿,却脆弱得像是一艘小船,在风雨中摇摆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巨浪拍翻。
江子卿正难受着,也没空去搭理张耀,自顾自下了马车,一阵干咳。
张耀赶忙上去从自己的水袋里倒出一杯水递给江子卿,江子卿看了一眼:“你喝过了?”
张耀点点头:“放心吧,这水没毒。”
江子卿努了努鼻子:“有你的口水,脏,给爷从新倒一杯去。”
张耀都快把杯子给捏碎了,才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
他怎么就忘记了江子卿就算看上去再柔弱,他也还是那个江子卿。
“去你帐篷里吧,里面常用的东西都有。”说着就在前面带起了路。
江子卿看着张耀气呼呼的样子,一路上来的难受倒也好了许多。
他跟随张耀走到帐篷前,整个人都不好了,指着说道:“这破布都漏风,还好意思叫帐篷?”
江子卿看着极其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的帐篷,觉得他还是愿意回马车里睡,至少那里面有很多棉絮,不用看都知道比这里保暖。
张耀耸耸肩:“我还睡的大铺呢,你有单独的帐篷已经不错了,还这么矫情做什么?”
听张耀这么说,江子卿也只能认命了:“这棉絮太少了,你去帮我多搞两床。”
张耀翻了一个白眼,这虽然是深秋,但是这棉絮已经是他的两倍厚了,这江子卿捂蛆呢?
“我刚刚就想问了,为什么你穿得这么厚?一个大男人你也太怕冷了吧!”
江子卿压根懒得跟他解释,直接上脚踹他:“这个被褥都是成年老棉絮做的压根就不保暖,还有这木板,这么硬想要膈死谁啊,快去!给我多拿两床棉絮。”
“得,我去帮你拿还不行么?”
张耀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家老友相见都是亲亲热热的,你倒好,一上来不是嘴上嫌弃就是脚上踹的。”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张耀帮他收拾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江子卿在一旁喝着热茶,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不安也算是被抚平。
喝了一口茶,江子卿问道:“这里离大湮的首都有多远?”
“远着呢,这是边境,去首都怎么的也得半个月吧。”张耀收拾的差不多了,起身疑惑的看着江子卿:“你要去大湮首都?”
一听还要半个月,江子卿差点把手上的杯子给摔了下去,烦躁的随口胡诌道:“这是执行秘密任务,和你说不明白。”
张耀一听,来了兴趣,舔着脸凑到了江子卿的面前:“是皇帝派去大湮的使者么?”
江子卿顺坡下驴:“是是是是!所以你要保护小爷的安全,知道吗?”
张耀嘿嘿一笑:“那肯定的!就算你不是使者,我也会拼命护你周全的。”
江子卿拍了拍他的胸脯:“几个月不见,你倒是会说话了不少。”
老友见面免不了要喝些酒,就在当天晚上,张耀才算是见识到了江子卿到底有多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