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当场“叛变”了,打得在场另外一个人措手不及。
当时房中只有三个大人。
而外边,子书珏早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开始攻打津冲的老巢。
他们这边刚得手,津冲的人就围了上来,他们直接上手抢孩子。
但是子书珏安排的那位首领手下带着许多人,早早分布在翊儿房间周围,把那些前来围着抢孩子的人全都打了回去。
子书珏早就开始谋划了,阿肆出行前他们还对过一遍流程。
阿肆和那位首领被安全护送了出去。
就在大家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变故突生。
津南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当时的样子活脱脱就像是疯了,蓬头垢面的,一双没有手的手臂看上去十分下人。
他已经不要命了,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他打算从子书珏手中夺下孩子,可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
毕竟他连手都没有。
子书珏怕他身上带着毒什么的,本能地护住了翊儿。在千钧一发之际,津冲拿着刺刀对着子书珏的脖子砍了下去。
当时津冲是偷袭,子书珏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津南身上,这才让人得逞了。
津冲被人制服了,包括发了疯的津南。
但是子书珏因为伤口太深流血太多所以昏过去了。
所有人都慌了,孩子被交到了阿肆的手上,但是子书珏却陷入了久久的昏迷之中。
还好留着一口气,他被安全地送回了家。
听完这些,齐渊心里又着急又难受。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能伤得那么深。”但是他只能在屋里干着急。
事已至此,他只能承认自己一直都很关心子书珏。
当他得知子书珏为了他们的孩子连命都不要了的时候,齐渊心里怎么能不感动呢。
“殿下别急,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就有结果了。”阿肆抱着孩子,脸上也愁云未散。
可是现在干着急是没有用的。
齐渊坐了下来,看着因为惊吓而嚎啕大哭的儿子,十分心疼。
“你爹爹他……一定会没事的吧。”
他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干什么。
第一一四章 不再醒来
翊儿到了喂奶的时间,齐渊没有屏蔽其他人,反而是叫了好几个人守着,生怕自己的儿子再出现什么意外。
虽然子书珏已经将津冲残部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是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齐渊听着屋外的动静,手指不安地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
“阿肆,帮我去打听打听,现在子书珏怎么样了。”齐渊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吩咐道。
阿肆看着这样的齐渊,嘴上是应了下来,但是心里还是担忧:“可以是可以,只是殿下……您要是真的这么担心,何不自己去问问。”
一下午都守在这个小房间里,阿肆也急坏了。
他害怕齐渊有什么心事都憋在心里,想做什么却又不敢做,最后生生错过。
齐渊闻言一怔,他不是没有想过去看子书珏,但是他不敢。
他害怕子书珏真的被害死了。
齐渊一直觉得自己恨子书珏,但是不至于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换句话说,他受不了,他舍不得。
这么长时间,他从未忘记过自己对子书珏的感情。
只是他从前没有办法让自己接纳子书珏,因为他始终没有迈过那道坎。
“只要他能醒过来……”
齐渊喃喃道。
只要他能醒过来,或许他能试着再和子书珏重新开始。
他千万别死啊……
“什么?”阿肆没有听清齐渊的话,于是又问了一遍,“殿下,您……”
“陪我去看看他吧。”
齐渊站了起来,衣袖拂过桌上的摆花——北狄没什么能开的花,宫里的摆花都是从外地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子书珏知道齐渊喜欢在屋里摆花,所以再麻烦都给他安排好。
可是他刚站起来,屋外就有人闯进来传话。
“齐公子,不好了!”那人神色匆匆,用蹩脚的南衡话继续道,“王的状况不妙!”
齐渊心里咯噔一声,“何出此言?”
“苏大人说,王现在醒不过来,因为那刀砍得太深了,命是保下来了,但是也许再也不能醒过来了。”
齐渊跌回了椅子上。
阿肆急忙扶住了他。
“这些话是……苏大人说的吗?”
“是的。”那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如果到后天醒不过来,那有可能就要沉睡一辈子了。”
齐渊愣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紧接着,他当机立断道:“全面封锁这个消息,除了现在已经知道的人,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子书珏一出事儿,北狄必乱。
齐渊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帮子书珏守住他的心血。
等事情真的发展到最后那一步再做打算也不迟。
“是。”那人知道齐渊的地位,也知道他的话语权,于是二话不说就去通知别人了。
这个时候,想要谋权篡位的一定会露出马脚。
这时候,苏未辰推门而入,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疲乏。
挺着个肚子给子书珏治了一下午伤,确实为难他了。
只见他面色异样道:“齐渊,你要不要去看看子书珏?他那屋现在没人了,我帮你看着孩子。”
第一一五章 做出选择
齐渊站起身来,“今天你辛苦了,”他扶着苏未辰。
苏未辰抹了一把头顶上的汗水,“没事儿,就是你得注意点,别碰他,我刚给他裹上纱布。”
“我不会的,”齐渊抿了抿嘴唇,“他能醒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也不知道,”苏未辰也是一脸忧虑,“我费劲保下了他的性命,这已经是我尽力而为了,剩下的东西只能交给老天爷了。如果真的醒不过来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事儿是保不准的,遇到再坏的情况也不过于一直躺在那儿,至少命是保回来了。”
他不太会安慰人,说的话一点安慰的效果都没有。
一辈子躺在那儿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就是给活人一个念想,也不知道这算是盼头还算是折磨人的执念。
齐渊越想越不敢想。
他从来没有想过子书珏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还有再也醒不过来的可能。
他感觉自己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齐渊,恕我直言。”苏未辰看了他好半天,看到他的神情变幻莫测,于是开门见山道,“我想说很久了,你这副模样,是还没忘记对他的感情吧?”
齐渊被戳中了心事,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好。
“我能理解你,”苏未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呗,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齐渊从来做不到这么豁达,说他高傲,倒不如说他是死心眼。
他就会逮着一个点不放,在没有得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答复前,他不会轻易地原谅一个人。
“苏大人……”
“我说真的,”苏未辰又擦了擦汗,“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但是我知道人活这一辈子就这须臾几十年,你大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也别和自己较真。”
“我……”齐渊哽住了,“可是都来不及了。”
“怎么来不及,他只是醒不过来了,又不是死在那了。”
苏未辰反驳道,“我说真的,想做什么就去做。”
齐渊捏紧了自己的衣角,回想着和子书珏发生过的一切。
他俩折磨彼此太久了。
这次回来,子书珏确实没有强迫自己,反而礼待有加。但是齐渊心里很慌,他感觉他俩都距离在逐渐拉开。
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如果齐渊非要找子书珏的错处,他也不是找不到。相同的,他要是想找自己原谅子书珏的理由,也有一大把。
他一直把自己的心禁锢在一个地方,不敢向任何人敞开。
可是正如苏未辰所说的那样,人生在世那几十年太短暂了,一直活得那么拧巴,最后受苦的只有自己。
子书珏已经在努力偿还了,虽然这样的方式有些笨拙。
他和子书珏耗了那么长时间,伤心的不只是子书珏。
想到这儿,齐渊抬起了头,冲着苏未辰道:“我去看他。”
“孩子我帮你看着,你放心。”苏未辰向他点点头,“有什么事儿就叫我。”
第一一六章 重要之人
“我来看你了。”
不像什么问候,也不是什么提醒,齐渊只是单纯在讲这么一件事情——他来了。
他终于决定放弃过往的芥蒂了。
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太晚。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齐渊的声音轻轻的,他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子书珏,竟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就算躺在床上的人不会说话,也不会有什么回应,他还是觉得这种相处模式让他感觉到很舒服。
如果和清醒的子书珏说话,他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自己想得太多才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
究其根本,当年子书珏犯错的源头不过是将津南带到衡都。
他知道子书珏已经知错了,而且在很早之前就给他做出了弥补。
可是齐渊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希望子书珏付出代价,但是没想到这个代价真的会实现,而且那么严重。
“子书珏,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齐渊注视着他的脸,“我还等着你醒过来弥补我怀孕时候受的苦呢……你一个当爹的,什么都没管过,翊儿一直都是我坚持才生下来的,这一点你逃不掉。”
话音刚落,他看见子书珏长长的睫毛轻轻闪了一下,动静不大,但是被齐渊看见了。
齐渊屏住了呼吸,他凝视着子书珏的脸,继续,“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我可以答应你,我俩重新开始。”
他的眼睫又扑棱了一下,快得让齐渊以为自己看错了。
“子书珏……”
齐渊稍稍拔高了声音,“你能听得见对吧,你是不是能听得懂我讲什么?”
子书珏现在只能通过眨睫毛来和齐渊对话,但是这样就够了。
至少证明子书珏是听得见的,至少证明他是听得懂的。
“子书珏……”
齐渊颤抖着声线,“太好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
就算是有些激动,他也不敢太大声讲话。
他怕扰了子书珏。
“我去,我去找苏大人。”齐渊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去问问。”
子书珏接下来没有任何回应了。
但是齐渊因此心安很多。
他刚去到子书珏的房间没多久就回来了,苏未辰抱着孩子,诧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那么快就好了?”
“不是……”齐渊跑的有些气喘,“他能听得见我说话,他能给反应。”
听到这话,苏未辰也有些诧异,“这是真的吗?”
“嗯!”
齐渊将刚刚说的话和发生的事儿冲着苏未辰复述了一遍。
“所以他醒来的可能应该挺大的……”苏未辰摸了摸下巴,“可能是听见你的声音受了刺激,你要不然多说两句试试。”
听到苏未辰的话,齐渊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了一半,“好。”
“他平时生活中还没有比较重要的人,可以叫过来多跟他说说话,说不定能让他好的快一些。”
这个问题齐渊从来没有想过。
据他所知,子书珏的母亲已经逝世多年,父亲已经被他送到牢狱中了。
他生命中重要的人,除了齐渊就是翊儿了。
第一一七章 不是弥补
有时候齐渊仔细想想,他觉得子书珏活得也挺可怜的,身边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他只有齐渊一个执念,兜兜转转一直到现在才等到那人回心转意。
齐渊现在只盼着他快点醒来。
他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他还想好好教训子书珏一顿,来填补自己心里那么多说不出口的苦。
距离子书珏中刀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天,齐渊一直不厌其烦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时而和他说说话,时而给他擦擦身子。
“前朝的事情我都给你处理好了,明面上说是你病重不宜见人,只在房中批阅奏折。”
齐渊这个时候不禁庆幸,还好自己有当过几个月皇帝的经历,要不然还真对付不了这种局面。
现在子书珏昏厥着,能主事的只有自己,齐渊也不想趁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有人钻空子夺利,要不然也太对不起子书珏的多年准备了。
“苏大人说你醒来的机会挺大的,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得见我说话,如果你想早点和我重新开始的话,那就快点醒过来吧。”齐渊握着子书珏的手,看着他有些苍白的唇,“再和别人说你病重就瞒不下去了,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子书珏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
齐渊微微睁大眼眸,“子书珏……”
那快要干裂的嘴唇几乎看不出来做出了说话的口型,但是齐渊能听见那干枯嘶哑的声音:
“我在……”
齐渊的心砰砰狂跳,他盯着子书珏的脸,试探着问道:“你现在能睁眼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