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吹吹夜风,没想到也能遇到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本是在江边散步,没想到迎面碰上了一群北狄人,最前面的人被簇拥着,好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
齐渊退后了两步,想要偷偷离开却被喊住,一瞬间被堵住了道路。
他背后生了冷汗,面对这几个魁梧的北狄人,偷偷抽出了袖中的短匕。
政党他打算出手强行逃脱的时候,那个北狄的领头人对自己开口讲话了:“你是坤君?好香啊。”
一口晦涩勉强的南衡话。
齐渊暗暗将短匕收了回去,闻到了周遭淡淡的苦茶味道。
这人是……乾君。
他的心瞬间悬了起来,“你们想做什么?”
“南衡人吗?”北狄人道,“你是谁的妻子?”
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成家还敢对自己骚扰不休,这就是北狄人的规矩吗?
“你……”
“你是谁的妻子?”那人又磕磕绊绊地重复了一遍,“你很美丽,我想向他求娶你。”
齐渊觉得这个首大概是领脑子坏了,亏得这是在塞北,若是在衡都有人遇上这样的事情,估计都要去报官了。
他咬牙后退:“我已经有夫君了。”齐渊甚至没有在子书珏面前这么叫过他,子书珏要是知道了该高兴坏了。
“我知道,”那北狄人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所以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一个疯子。
齐渊知道的,虽然子书珏看上去温文有礼、十分谦逊,但是要是有人抢了他的,他一定会做尽疯狂的事情让对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看来只能跑了。
正当齐渊打算硬闯出去北狄人包围的时候,他感到空气中的苦茶味更重了,齐渊的双腿直接软了下去。
这是个实力强劲的乾君。
这信香的威力太过于霸道,跟子书珏的雪椿气味比起来都快要不相上下了。
“你……你太卑鄙了。”
齐渊身边没有东西支撑着,双腿的无力终究还是让他瘫了下来。
“我是……苏木旗的首领,”对方继续用勉强的南衡话开口道,“你就算是齐珩的心上人,我都能够把你从他身边抢过来。”
呵……真是说大话。
齐珩的心上人,就算他自己舍得给,也只怕你不敢动。
齐渊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信香压制的滋味对于一个坤君来说可真不好受。
只见那首领阔步向自己走来,打横将自己抱起,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混杂着浑重的北狄语,这让齐渊十分不安。
他不会是打算将自己抱到营帐中用强的吧?
齐渊抓着对方的衣领,一双莹润的黑瞳不起任何威慑力,声音听着也软绵绵的:“你……放开我。”
“你生过孩子吗?”那首领并没有理会他,反而附在他耳边问道。
齐渊只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放肆!”
这一巴掌力道倒是足,用尽了他的力气。
那首领顶了顶腮,轻笑了一声,“苏木旗的坤君太少了,我至今还没有孩子。”他那语气十分嚣张,“我的后代必须是和坤君生下的,要不然太容易变成普通人了。”
齐渊倒是宁愿自己平庸一点,坤君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太多麻烦。
不行……他得想办法制造点动静,让子书珏来救自己。
这人说会好好保护他,但是没想到再一次把自己推入了险境。
齐渊也是倒霉,遇上北狄人也不是没有办法脱身,但是谁知道这人是乾君,一招信香压制直接让自己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就在这时,他的耳中灌进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站住。”
夜色之下看得并不清晰,但是齐渊依稀能听出这是兰溪竹的声音。
北狄首领面色一变。
在塞北,兰溪竹的名号比齐珩的名号恐怖得多。
“九慧,他是你不能动的人。”
兰溪竹身后只跟着座下的两位参领,就这三人也能让北狄人闻风丧胆。
他拔出了参领递来的大刀,直指首领九慧,“把他放下。”
九慧眯起了双眼,似是不死心,还想要纠缠一番,“兰将军,这是你的妻子?”
兰溪竹冷着脸,他是一名和仪,娶齐渊做什么。
他可没有羞辱人的爱好。
“我再说一遍,放下他,他不是你能动得起的人。”
抛开子书珏妻子的身份不算,齐渊同样是南衡的宁王,尊贵无比的皇室成员。
若是能叫苏木旗的首领就这么把人带回去了,真是丢了南衡的脸。
九慧气得又哼了一声,鼻息全都喷洒在虚弱的齐渊身上,那股苦茶味让他很不好受。
兰溪竹走上前了两步,小心地从他手中接过了齐渊,“还好吗?”
“没事。”齐渊勉强睁开眼睛,为了保持平衡而勾上了兰溪竹的脖子,“兰将军,谢谢你,你救了我两次。”
兰溪竹第一次和齐珩以外的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对方身上的香味好闻得让人想要埋进他身体里。
兰溪竹是和仪,他闻不见齐渊的信香,但是他没想到坤君身上这么好闻。
“举手之劳,”他抿了抿唇,浅浅一笑,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你别害怕,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九慧甩了甩衣袍,见这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胸口仿佛在冒火。
他还没见过兰溪竹对谁笑过。
这不是夫妻是什么?
“你等着,我看我有必要见一见齐珩。”九慧撂下了这句话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兰溪竹注视着这行人离开的身影,启唇对身边的参领叮嘱道:“你先去陛下那打一声招呼,”他紧了紧齐渊的披风,怕他着了凉,“这件事,务必要让子书大人知道。”
身边的参领会意,颔首应下就离开了。
齐渊心尖一颤,“将军,不必如此。”
第十六章 禁军赶到
不知为什么,齐渊不想让子书珏知道自己被一个北狄首领觊觎的事情。
这是一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脸上。
堂堂南衡宁王,面对一个蛮人乾君的压制,竟然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或许真的是乾君和坤君实力悬殊,他从前在子书珏那儿讨到的种种好处,大抵是对方让着自己。
“王爷,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右相大人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事关皇家颜面和王爷安危,子书大人还是有必要知道这件事的。”
兰溪竹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
“将军……”
齐渊颤着声扭过了头去,眼中有些莹润。“将军,本王和子书珏之间本就毫无情谊可言,不过是皇兄下旨促成的婚事,他心中大抵也是没有本王的。”
若当真怜惜自己,便也不会无休止地折磨侮辱他了。
自从嫁给子书珏后他便厄运缠身,连一个蛮夷女子都敢来冒犯自己。
兰溪竹闻言后叹了一口气,“王爷何必多心。”
“并非本王多心。”
齐渊淡淡摇了摇头,本想分辩几句,谁知远处响起了铁蹄声,亮起了熊熊火光。
二人齐齐地往远处望去,发现是皇宫禁军。正前首骑着白马的是齐珩和子书珏,他们正朝他俩这边赶来。
齐珩身披战铠,倒是有几分沙场将军的模样。
他目光锐利,盯着兰溪竹紧紧托着齐渊的那双手,眉头深锁。
兰溪竹颤抖着深呼一口气,“微臣参见陛下。”不过他没有跪,他手上还抱着一个人不太方便。
这时,子书珏飞快下马,迈到两人面前,从兰溪竹手里接过了齐渊。
“殿下,你没事吧?”
齐渊埋下头去,没有直视他的目光。
齐珩冲着兰溪竹招了招手,不怒自威:“你过来。”
身后稀稀落落跟着至少有几百禁军,他在兰溪竹面前这般施压,确实是不顾及他的面子。
兰溪竹拂开披风,颔首走向前,“陛下。”
“回营。”
齐珩举起了手,示意禁军掉头。他给子书珏递去了一个眼神,谁也不知道这眼神意味着什么。
子书珏看向了怀里的人,抚摸着他苍白的脸,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殿下,我来晚了。”
他释放了些雪椿的信香,至少让齐渊没那么难受了。
“怎的乱跑?”子书珏的声音低沉如磁声,随着塞北的晚风灌进了齐渊的耳朵里,让他心里舒畅了许多。
“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见北狄人。”
齐渊阖上了眼睛,对方才遇见的东西不愿多提。
“兰将军救下了殿下,殿下对我该有怨言了,我不在殿下身边,让殿下受苦了。”子书珏清晰的侧脸轮廓在月光下更显清冷,虽然这话似是道歉,但是一点歉意都听不出来。
齐渊跟这样的子书珏还有什么好说的,但还是不甘心,他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指缝:“子书珏,如果本王被北狄首领劫去,你也可以无动于衷吗?”
自从嫁给了子书珏之后,他甚少用“本王”自称。
可见是真怒了。
子书珏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了错愕,后知后觉地品着后半句话,“九慧想要劫走你?”
齐渊没有直接承认,但是方才那番话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他方才找到陛下,说想要兰溪竹的妻子,朝臣和他解释了半晌说兰将军至今未娶他也不信。”子书珏解释道,“原来九慧说的那人是殿下。”
齐渊也愣住了。
想起齐珩方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的双腿都忍不住发软。
所以在齐珩眼中,九慧一定是看见兰将军和别的什么人有过密的接触了,才会这样误会。
然而方才皇军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兰溪竹抱着自己……
真是太糟糕了,兰溪竹为救自己于困境之中,再一次受到了这种不清不楚的牵扯。
齐珩那般小肚鸡肠的那人,估计是不会让兰溪竹好过的。
齐渊挣扎了一番,想要跳出子书珏的怀抱,“子书珏,你放开我,我要去去皇兄营帐一趟。”
子书珏哪能如他所愿,他钳制住了齐渊的动作,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殿下别乱动了,”他附在齐渊耳边,“此刻前往皇营,就是打搅了陛下的好事,这太扫兴了。”
齐渊瞪着眼睛看着他,目尾微红,声线乱颤:“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子书珏冷笑一声,“可是陛下要做什么可是不容其他人置喙的,殿下想去触霉头吗?”
齐渊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终究还是挣脱开了子书珏的怀抱。
方才有雪椿的信香抚慰,他的力气已经恢复了许多。
他举起手来,重重地甩给了子书珏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塞北的戚风中显得犹为清晰。
子书珏被打偏了头,深呼了一口气。“殿下,这么晚是想要闹什么?”他闪着漆黑的眸子,映出了一轮弯月,看着有几分诡异。
虽然在齐渊的眼中他已经足够可耻,但是他自认为还没有做出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情。
而面前这个人,总是能挑起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不安和躁动,属于乾君的骄傲不容许被踩在脚底下,他是上位者,是有脾气的。
子书珏心中的那头野兽在逐渐苏醒。
齐渊打得半边手都麻了,他愤恨地瞪着子书珏,“兰将军与你毫无瓜葛纠纷,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出言羞辱!”
“哦,是为了兰将军的事情。”子书珏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以为方才露出那么恐怖眼神的人并不是他,“我什么时候提到过兰将军的名字了,是殿下太过于敏感了吧。我说陛下的好事——焉知不是北狄最近送来的美人呢?”
狡辩。
齐渊不愿与这伪君子多说,调头就想要自己离去,却被子书珏从反面抱住了。
“殿下,你别逼我把你绑起来了,绑在床上,”子书珏咬了一口他的耳垂,“我想做这件事情很久了,殿下可千万别给我机会,要不然我不确保会不会伤到殿下。”
“到时候,哪怕殿下想要如厕,都得求着我。”
第十七章 矫情饰诈
齐渊重重地推开了他,抽出了袖中藏着的短匕,抡起胳膊向后一滑,这速度本不算太快,但是身后的人跟定在那里似的一步没挪,右臂上被硬生生划了一刀。
鲜血顿时喷薄而出,这一刀划得狠,子书珏却眉头都没皱。
“殿下何必恼羞成怒。”他也不管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望着呆愣住的齐渊,他冷冷开口道,“殿下莫要跟我说,您当真心属于兰将军。”
齐渊手里的匕首悄然落下了,“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殿下不心知肚明吗?”子书珏拖着还在滴血的胳膊,一步又一步向他走来,“这些日子来,我那么费尽心机讨好殿下,不分日夜地照顾殿下,还不如兰将军替殿下伸的两次援手。”
齐渊望着他的胳膊,最终还是心软。
“你先回营帐,我给你包扎伤口。”
子书珏眼尾泛红,眼角似乎有泪,泛着莹润的光。他伸出左臂环住齐渊的半边身子,不安地在他颈窝出拱了拱:“殿下心疼我吗?”
齐渊终究还是有愧于这一刀,于是也就任由他的动作。“你方才为什么不躲?”
“躲了做什么?”子书珏亲了亲他的脸颊,“定是要让殿下出了这口气,不伤得重些,殿下怎么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