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青,看来你闯祸了。”
莫挽真挑了挑眉,也意味不明的说;
“唉,师兄,你不是到处游玩的么,师弟我见识浅薄,从来不知原来跳崖也是玩乐的一种方式啊,师兄,你真是让我多长见识。”
周弦青很是冷静的说;
“不用谢,应承你一句师兄,让你多长见识,这是应该的。”
莫挽真哦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恍然大悟一样,了然的看向周弦青,是有些感动的语气;
“哦——师兄这是邀请我一起跳崖殉情吗?”
周弦青:……
倒也不必。
是怎么会联想到这种无论放在周弦青身上,还是放在莫挽真自己身上,都很惊悚的事情上呢。
周弦青动了动手指,到底忍下来想抽人的冲动,索性不再理他,而后看向徐风絮,问道;
“这里不能来么?”
徐风絮慢悠悠的说;
“不是不能来,但是你来的时候一定有人和你说过,这里最好不要来。”
周弦青:……
那倒也是。
只是不等周弦青说他为什么要来这里的理由,一旁徐若锦便已经连忙插话进来,为他进行辩解;
“他们肯定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小叔,你别生气!”
徐若锦就是无忧无虑,又热情开朗的少年人,因上一世的一段共苦的经历,周弦青对他也格外的有些耐心与偏爱,所以这一世虽然只认识几天,倒是真的一见如故,见新认识的好友被小叔当场捉拿,徐若锦当然是忍不了的。
不过很显然,他的仗义,不会让徐风絮觉得欣慰,而是觉得倦怠,听他说完之后,徐风絮便凉凉的说道;
“你这么清楚他们不是故意的?”
徐若锦重重点头,倒是真的来为他们做保证;
“肯定不是的,小叔,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归你管的,而且周道君很是稳重淡定的,怎么可能故意来做这种事情,让你生气呢。”
徐风絮听听他信誓旦旦的讲话,只幽幽的说道;
“我知道呢,你这几天和他们这些外乡人混熟了,所以心也野了,敢和我顶嘴,原就是我没管束你的资格,你爹爹也常训诫你莫来找我沾染晦气,我看,你日后也不必来见我了。”
徐若锦:……
啊?!!
徐若锦满脸的意外,他就没想明白怎么突然就怪罪道自己的身上来了,但是没等他再辩解,徐风絮便咳了起来,他本是苍白的脸面,因为这几声咳嗽而显现出病态的潮红颜色,一旁焦医师轻车熟路的喂他吃了一枚药丸,低声道;
“静心,你是又忘记,不能有丝毫的情绪躁动,何至于为若锦生气,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素来是这样的性情么?”
“小叔!”
徐若锦一时心中有些慌乱,看到徐风絮这样咳嗽起来,又难免心急如焚,自我谴责起来,是说,他当然是不想小叔为他而生气,但是他为好友说话,不也是人之常情,而且说的是实话啊,可是小叔却好像怪罪自己,于是,又难免觉得太过于委屈了。
第30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师兄◎
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徐若锦看了又看,是觉得自己真是两难,偏向谁说话都不好,终于还是忍不住自暴自弃的说;
“这又管我什么事啊,小叔,我只是实话实说啊,又不是我故意破坏规矩,惹你生气的,做什么又要说这样的话,你难道不知道,你特意嘱咐过得事情,我当然不会当耳旁风。”
徐风絮缓了过来,冷哼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不以为意的说;
“你将我的话当耳旁风的时间,难道还少么?”
而后,却是懒得再和他说什么,又抬起头看向周弦青,说;
“周道君,随我回去一趟吧,或许,你应该给我一个要硬闯悬春崖结界的理由——你自己的理由,而不是旁人的猜测。”
说道最后的时候,徐风絮看了一眼徐若锦,后者心虚的与他对视,便立刻低头不敢再看,徐风絮也没讲什么,便转身离开。
周弦青想了想,对一旁的白少微说;
“少微,这和你无关,不若你先回去歇息。”
白少微知晓这不是多话的时候,况且,确实是他们妄违在先,又见对方虽然带着许多人来,也还算客气,并不是真的要拿周弦青怎么样,再来——
白少微看向已经走到周弦青身侧的莫挽真,点了点头,说;
“也好,有你师弟在,我也不担心什么,你回去时,只记得和我打声招呼就是了。”
莫挽真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说;
“有我在,怎么会让师兄有事呢。”
周弦青:有你在,我才要担心会不会出事吧。
周弦青哼了一声,与白少微告别,而后便跟着徐风絮回去他所在的庭院,一路上周弦青倒是想好了理由。
“当一个人站在高处朝下看的时候,心中总会想,如果我跳下去会发生什么,深不可测的峡谷,弥漫着蒸腾的雾气,站在崖边朝下看的时候,更感受到一种好像来自山崖下的召唤。”
徐风絮挑了挑眉,大概有些意外;
“所以这就是你往山崖下跳两次的原因?”
周弦青谦虚而坦诚的说;
“如果再晚来一步,大概是要跳第三次的。”
毕竟谁会拒绝这种刺激又没生命危险的运动呢。
不等徐风絮对这样的言行做出什么评价,莫挽真站在一旁,意味深长的说:“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师兄。”
周弦青忽然觉得浑身一颤,有些戒备的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莫挽真笑了一下,没所谓的讲:“没想什么啊,只是意外一向淡定从容的师兄,原来喜欢刺激的东西呀,怪不得……”
周弦青:……
周弦青想问怪不得什么,又不想听他再讲什么不靠谱的话,但是看着莫挽真那样若有所思的表情,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
“你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莫挽真却只是笑着不说话,手指灵活的转着那只六道六出雪花剑穗,金玉撞击,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让周弦青很是烦躁,所以说话说一半的人真的太讨厌。
徐风絮大概觉得这解释也算合理,又或者是因为徐若锦在一旁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让他也没法真的呵斥下去,便挥了挥手,让身后的那些人,而后,却是主动的来说关于山崖之下的事情;
“其实崖下也没有什么,只是一些自由生长的奇花异草,却也有毒虫迷雾,平常是不会有人能下去的,里面是上古流传下来,为防止有人误入崖底的阵法,一般人若是不小心跳下去,便会若鬼打墙一般,被传送回来,唯有七月初七日,阵法的力量十分微薄,不能遍布全境,有人能穿过阵法,落入崖下,曾经有人运气不好掉下去,却是挟持半空,下不去,上不来,第二年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是衣衫褴褛,白骨一堆了”
徐风絮看起来身体是真的不好,只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已经咳了起来,头冒虚汗,气喘吁吁了。
焦药师是一回来就开始煎药,这时间听到他又咳嗽起来,就忍不住叹气说;
“你该休息了,今天已经走了很多路,说了很多话了。”
徐风絮闻言却是自嘲的笑了一下,而后说道:“辛苦你,但是我是随时都会死掉的,如今见到这些让我觉得有趣的外乡人,倒不如多说几句话,也是欢喜的事情。”
“小叔,你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哦!”
徐若锦连忙制止了对方的话头,是很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但是他又想起了刚刚才惹徐风絮不高兴,于是只能别别扭扭的说;
“焦先生肯定也不喜欢听到你这么说。”
他这样说,又给焦药师使眼色,焦先生「嗯」了一声,倒是很配合徐若锦了;
“倒也是如此,我滞留这里半年,就是想治好你的病,风絮你不看功劳,好歹看看苦劳,讲这种话,岂不是在说我这半年是白忙活一场么?”
见他们说起来家事,周弦青与莫挽真站在一旁旁观,对视一眼,又各有心思,周弦青适时开口;
“既然如此,若无大事,我们便先离开,不打扰徐公子休息,今日之事,我也牢记,不会再犯。”
徐风絮倒是想说什么,可惜有心无力,终究还是摆了摆手,让徐若锦送他们离开了。
及至徐若锦送他们出门的时候,看着他愁眉苦脸的表情,周弦青于心不忍,是想说什么,却被莫挽真抢先了;
“徐少爷与小叔关系很好?”
徐若锦点头,又说很多亲密的话,大概不过是他担心徐风絮的身体,然而徐风絮却总觉得他是大题小做,没必要如此担心,而他老爹看到他出现在徐风絮的院子里,也总是会很不高兴,徐若锦当真觉得,自己可真是每日都在夹缝之中生存。
周弦青忍不住问;
“为何徐前辈与你小叔之间关系这样不好?”
徐若锦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也是十分的疑惑与苦恼;
“我要是早知道,就好啦,肯定早早地为他们之间解决矛盾,也不必这样左右为难,也不知道我爹究竟是为什么这么看不顺心小叔叔,知道他身体不好,还要他管着守卫悬春崖的事情,但是又不给他放权放人,只有寥寥几十个人堪堪可用,哪里能守得了整个悬春崖,唉,哪里有这样为难人的呢。”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大概率不更哦,不必等。
第31章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或许是夜色太深,环境太寂静,很适合抒发情感,总而言之,徐若锦讲起来他这些年夹杂在父亲与小叔之间的故事,便停不下来,更何况,倾听的二人,也没一个人开口来阻止他。
周弦青的心思分成了三份,一份去听徐若锦把他们当知心人一样大吐苦水,几乎要把家谱背出来,一份快速的来分析徐氏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后一份,却是放在了一直没说话的莫挽真身上。
周弦青是不忍打断徐若锦,但是莫挽真——会是这种浪费时间听别人诉苦的人吗?
周弦青绝不相信。
果不其然,等徐若锦说的疲倦,暂时喘气歇息的时候,便见莫挽真笑意盈盈的开口;
“你既然这么担心徐风絮,那山崖下既然有许多奇花异草,何不下去探路,说不定能找到让你的小叔好起来的奇珍异宝呢。”
他说的无比自然,徐若锦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没下悬崖的路啊,而且如果真的要去看的话,怎么也要等到七月初七才行啊。”
莫挽真便不无遗憾的说;
“是么,那还真是有的时间等啊,不过,我看徐风絮的情况,说不定活不到夏天——”
“莫挽真!”
几乎同时,周弦青开口,厉声呵止了莫挽真越来越不着边际的言语,那是潜意识之中生出的警觉,只是对方却仍是一脸纯真无辜的模样,不觉得自己讲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周弦青只觉得一阵头痛,指望莫挽真了解人情不如白日做梦,更何况,这显然是故意讲出来刺激人的话。
哪里有平白无故咒人死的,固然周弦青对徐风絮印象不怎么好,但是显然对于此刻的徐若锦来说,徐风絮是他亲近之人。
周弦青又看着徐若锦好像被当头一棒,露出震惊与呆滞的表情,显然是真的被这句话刺激了神经,周弦青按了按眉心,一时想不了太多,只连忙道;
“抱歉,我这位师弟人品太烂,口舌太差,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是不懂医术的,你看那位焦药师说他照顾了徐风絮一年多,你肯定也没听他说关于徐风絮的寿命之事,是么。”
莫挽真:……
莫挽真叹气,不无失落的讲;
“师兄啊,我还在这里,你这样说我,难道一点也不在意我会伤心么,我又没有说错什么,本来就是——”
在周弦青越来越难看的神色下,莫挽真到底没将那丧气话讲出来,只是「呵」了一声,懒散的说;
“不去看看,谁知道山崖下有什么呢。”
周弦青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道;
“你乱讲什么魔怔的话,徐风絮缠绵病情到如今,有没有这种可以叫他痊愈的奇珍异草,难道徐家的人还不知道么,如果我随便说一句话真的教你伤心,那你能听我的话闭嘴吗?”
莫挽真耸肩,却是果然不再说话,只是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那剑饰。
周弦青又去劝慰徐若锦,终究是把人惊吓到的心给劝了回来,面色回暖,又没心肺的哈哈大笑,周弦青才放心下来,然而要与徐若锦分开的时候,莫挽真却突然说;
“我听说白少微阵法修行的很好,师兄你今天和白少微在一起呆在那悬崖旁边,没研究出什么吗?”
周弦青神色一动,他其实也并不是没动过这种想法,毕竟上一世白少微成为白家主,带领人间界诸位豪杰对抗魔界的入侵时,曾有人说他是:
诛魔剑阵起,无边魍魉没,孤身抗千敌,一力担人间。
那是说白少微一个人单凭剑道与阵法,便能扛起人间界与魔界对抗的重任。
说起来这个,其实周弦青也有一句话来形容,是:
花落尘泥,月陷沟渠,世上好物,易碎难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