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看看他一个外姓人要怎么管咱们赵家的事!根宝媳妇,那边的人多会儿过来?”
“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
赵老太,柳氏还有赵根宝三人相继出了屋,赵老头叹了口气,背着身子偷摸着在清和怀里塞了一小包铜板。
“我说李放家的,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家干嘛?”柳氏扭着杨柳细腰往门口一站刚好把沈清跟冬哥儿挡在外面。
沈清还想着去看看清和的情况,眼下这几人显然事不想让自己进午的架势,不用多说,那孩子一定出事儿了。
“你们赶紧把和哥儿交出来!”冬哥儿挺着小身板说道,他自小跟清和长在一起,最知道他这阿奶的坏。
“李放家的,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年纪不大倒把小泼妇学得挺像!我看到时候有哪个汉子敢娶他!”
不待沈清开口,守在门口的李放满脸怒色直接拿着棒子冲了进去在赵家院子里一通乱捣。
柳氏吓得花枝乱颤,赵根宝更是不顶用的,跟在媳妇屁股后边左藏右躲的,生怕那不长眼的打棍子挥到自己身上。
赵老太见院子里被霍霍地不成样子,就来大门都被打得摇摇欲坠,气得脸都红了。
“你!你!”赵老太指着李放“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这句话来。
“父亲!”冬哥儿也被吓了一跳,见父亲收了手这才迎上去。
李放一脸慈爱地看看自家小哥儿,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又扭头狠狠瞪了赵老太一眼,“再敢说冬哥儿一句坏话就不单是砸东西了!”
“你!”赵老太气呼呼地正要说话,柳氏突然跑上前去在她耳边叽里咕噜一阵,赵老太马上改了口,“不说便不说了,这没你们李家的事儿,赶紧给我走!”
“要让我走可以,让和哥儿出来见我一面!”
“大晚上的见什么面?我家和哥儿睡得香甜呢!”
柳氏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沈清,外面这般吵闹,和哥儿怎么会听不见?看赵家的反应,和哥儿一定是在家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不就是……
“你竟然给和哥儿下药了!”
沈清这句话一出,赵家三人脸色全都白了。
“什……什么下药!你不要胡说八道!”赵老太虽然心虚但还是强憋着劲儿。
“不管下没下药,你敢不敢现在把和哥儿喊出来?”
“我……我……”赵老太吞吞吐吐,脸色更加难看,就在这时,赵老头突然拿着根旱烟从屋里出来了。
“和哥儿去走亲戚了,不在家。”
赵老头一出现,赵家另外三人全都喜笑颜开,柳氏更是做了个“请”的姿势,“若是不信,你们大可亲自进屋去查看一番。”
沈清越想越不对劲儿,和哥儿早先才从自己那回去,这才几个时辰?怎能可能大晚上的突然去走亲戚,况且刚才柳氏说的可是和哥儿在睡觉,这就变成不在家了?显而易见她是在骗人!
沈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就在这时屋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狗吠声,沈清神色大惊,喊道,“不好!和哥儿一定是被他们从后门运走了!”
第十四章 对峙
李放先是吩咐冬哥儿去里正家里喊人,这才跟沈清两人往赵家后门的方向跑去。
两人顺着路走了没多远,就发现地上一片狼藉,两个壮汉被打得脸上发青,纷纷倒在地上呼痛不能动弹。
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一个汉子满脸着急地看着抱在怀里的清和,清和此时依旧昏迷着,跟死人一样,一点儿直觉都没有……
清和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皮发麻,痛得厉害。
“清和!你醒了?!”冬哥儿一直趴在床边守着清和,见他终于醒了又惊又喜,连忙出去喊人。
不一会儿,沈清和里正媳妇赵阿嬷,还有她的两个儿媳进来了。
沈清一看见清和就红了眼睛,“你这孩子可醒了,再不醒我都要急死了!”
“沈叔……咳咳!”
“老大家的,赶紧给和哥儿倒点水过来!”
“娘,我这儿早就预备好了!”桂芳婶子赶紧让清和倚在自己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孩子,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啊!”
赵阿嬷坐在炕沿边上,拉着清和的手,“看这张小脸,这才几天就折腾成了这副样子……好孩子,你放心啊,有你里正爷爷给你做主!”
“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清和一脸糊涂,他只记得自己是睡着了。
提起赵老太,赵阿嬷就一脸气愤,“我活到这么大岁数,还从没见过这么狠心的阿奶!好和哥儿,你知道了千万别难过,你阿奶这是瞒着人想把你卖了!”
清和想起那天晚上喝水的杯子,怪不得当时赵老太几人那么副表情,原来是我自己主动送上门去的啊!
清和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幸好,若非如此自己此时恐怕已经……
“沈叔,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傻孩子,”沈清笑着说,“这回可不是我,你要是想谢就去谢……”
沈清这话还没说完,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
冬哥儿火急火燎地进了屋,“清和,咱们村的李大壮来跟你提亲了!”
清和这回是彻底傻眼了,李大壮?谁是李大壮?
“哼!李三他们家倒是个会讨巧的!”赵阿嬷气不打一处出,这李三家早不提亲晚不提亲,偏偏挑这个时候提亲,还不是想趁人之危,谁不知道和哥儿现下在赵家待不下去了了?他现在来提亲还不是为了少花点儿彩礼钱?
清和一个没出嫁的小哥儿哪里想得到这些,还是桂芳婶子解释了半天他才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和哥儿,虽说这李三家是贪点儿小便宜,可……”赵阿嬷的话没有说完,清和却也知道她的意思,自己现在想离开赵家,唯一的方法就是嫁人,虽说李三家不厚道,可在大多数人眼中这却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赵阿嬷,我暂时不想考虑嫁人这件事。”清和低着头闷声说道。
赵阿嬷闻言刚想劝几声,就听屋外里正的声音,“和哥儿,你若是醒了就出来一趟吧!”
清和连忙应了一声,旋即赵阿嬷的两个儿媳桂芳婶子和秀琴婶子一左一右扶着清和出了门。
“这不是还能走吗?能有什么事?”赵老太丝毫不知悔改,反而理直气壮地坐在椅子上,见清和出来了,她更是来了劲儿,“里正,你也看见了,我家和哥儿也一点儿事都没有!”
“没事儿个屁!”当里正这么多年,赵合贵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脏话,“睁开你那俩眼看看,这孩子如今都成了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能吃能喝又能睡,我觉得挺好的。”赵老太翻翻白眼,她可没忘这小兔崽子那天可是拿了好几个白面馒头出去。
“你是死不悔改是吧?昨天晚上要不是李放跟他夫郎发现的早,和哥儿早就被你买了!”
“谁……谁说卖了?我可没说过!”赵老太干脆耍起无赖来,只要她不承认,谁还想打她不成?
“既然如此”,清和微微转身,对沈清说道,“沈叔,能不能麻烦李叔帮我到镇上跑一趟。”
不待沈清说话,李放主动站出来,“和哥儿,你只管说让我干什么去。”
“我想请李叔帮我去衙门递张状纸,就说赵老太偷着要把我发卖掉。”
赵老太一听衙门两个字神色有些紧张,倒是一贯缩在后面的赵根宝站了出来,沾沾自喜道,“你以为去了衙门能怎么样?我卖我自己家的人他管得着吗?”
“大周律法中明确规定严禁倒卖人口,违禁者轻者流放千里,重者处以极刑。”清和一字一顿看着赵根宝的脸色慢慢变青。
“你……你胡说八道!”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就……就算是这样规定的,可……可你是赵家人,我卖自己家的人,别人管不着!”赵根宝转身对上清和的眼睛,满脸得意,“大周律法中可没有规定说不能卖自己家的人!”
“确实没有说过。”清和的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很不巧律法中偏偏规定了倒卖之人必须是奴籍。二叔,真的不好意思,我并非是奴籍。”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赵根宝彻底跌到了谷底。
“和哥儿你放心,我这就去帮你报官!”
“慢着!”
果然不出清和所料,里正终于出声了,“和哥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惩戒他们几人,至于去衙门告状这件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啊!”
清和一开始就知道衙门去不了。里正就算站在自己这一边,也绝不可能为了自己把赵老太一家送进大牢,从而让整个山溪村染上污点。
所以清和故意说让李放去衙门告状,为的不过是里正这句应承自己的话而已。
“不去衙门也可以,不过他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清和看着满脸怨恨的赵老太只觉得心里高兴极了。
“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赵根宝看上去倒是没有赵老太那般“嫉恶如仇”,一听说可以不用去衙门了脸上写满了高兴。
“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就是柳氏也嫌弃赵根宝太没不像个男人了。
“你懂什么?这件事要是闹大了,我还怎么去考科举?你还怎么当诰命夫人?”赵根宝一脸陪笑,“和哥儿你说,你想要什么?”
“分家。”
两字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小哥儿提出分家,这在山溪村还是头一遭。
第十五章 分家
赵老太一口唾沫星子吐在地上,一脸嘲讽,“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回 听说小哥要求分家的,你也不洒泡尿找找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想分走我们赵家的东西?做你的黄粱梦去吧!”
清和一脸淡定,不慌不忙,“你们赵家的东西我一分一毫都不要,只是该是我的东西,我一分一毫都不会少要。”
“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鬼话?”柳氏脸上挂着笑就要挽住清和的隔壁,结果被他一个冷厉的眼神砍吓退,柳氏讪讪笑道,“你的吃穿用度用的都是赵家的银子,这家里哪里还有你的东西?还是别胡闹了,跟婶娘回家去吧,过几日定给你说各好人家,不让你受委屈。”
清和看着这一婆一媳,在心里冷笑几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唱得可真好听。
“我且只问在场的众位婶子姐姐们一句,你们嫁了人带过去的嫁妆可是孝敬给了公婆?”
“和哥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大周向来是没有把嫁妆孝敬给公婆这一说的!”
“就是!我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东西凭什么给她啊!”
清和这句话成功惹得众多小媳妇小夫郎们纷纷吐口水,作为一个外嫁女/子,嫁妆可是他最后的依靠了,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谁愿意拿出来?就算真到了这个地步,又有哪个公公婆婆愿意豁出去这张老脸跟儿媳妇/儿夫郎张这个嘴?
赵老太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待清和说话,她直接辩解道:“别说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冯年那个丧门星一个子都没带进门来!”
“你说谁丧门星呢!”沈清哪里容得下这人这般诋毁冯年,也顾不得什么年纪大小了,伸出手就要朝赵老太的脸上挥去,幸好清和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沈叔,别生气,谁才是丧门星还看不出来吗?克死的儿子又克死了儿媳,这还不干,她小儿子的前程也快被她克没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赵老太气得心里发慌,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最为疼爱的小儿子竟然把清和的这句话听了进去。
赵根宝在一旁恍然大悟,越想越觉得这话说的对。不说别的,这都多少次了要闹上衙门了?要是真的闹了上去,自己这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可还怎么去考科举?
“娘,赶紧把和哥儿要的东西给他吧!”赵根宝眼下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这件事情一过,他就得跟娘子商量搬到镇上去住的事情,万不可让他老娘把他的官运给撞没了。
赵老太恨铁不成钢地拍了赵根宝的背一下,然后说道,“我这儿哪有什么嫁妆?当年冯年嫁过来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看见的,我老婆子要是贪了他冯年一个铜板,我就不是人!”
赵老太话狠,立马刚才说闲言碎语的人都噤了声。
赵阿嬷拉拉清和的衣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和哥儿,你年纪小不知道,你爹爹当年进门的时候确实没带嫁妆,我是亲眼看见的。”
清和拍拍赵阿嬷的手,示意她放心,继而转身跟赵老太对峙道:“爹爹当年没带嫁妆进门不假,可你别忘了,他临死前可是交给了你一个包裹。”
赵老太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开始硬着脖子胡搅蛮缠,“包裹?什么包裹?”
“你别想不认账!当时我可是在场的!”沈清气得脸色发青,站出来指着赵老太说道:“年哥儿当时还剩一口气,托我把他攒下来的银钱给你,有是没有这回事儿!”
“有……有又怎么了?他一个当儿夫郎的孝敬婆婆难道不应该吗?”
“孝敬婆婆?放屁!年哥儿当时说的明明是把钱给你,让你用这钱好好抚养和哥儿,待他长大后剩下的钱给他当嫁妆!”
“我……我……”赵老太一脸急促。
“你什么你!这钱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沈清上前两步,逼地赵老太接连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