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读书人[古代架空]——BY:长生千叶

作者:长生千叶  录入:11-28

  “陛、陛下饶命!”狄县大夫听到陛下发怒,已然吓得瑟瑟发抖,浑身打飐儿,定眼一看,摔在自己眼前的,分明是挖渠截道的文书,这难道是……难道是摔给自己看的?
  这狄县大夫,往日里是田儋的手下,因着害怕嬴政的威严,所以才投靠了过来,突然看到挖渠的文书,心里能不慌么?
  “陛下饶命啊!陛下……罪仆没、没有撒谎……”
  “哦?”陈慎之演戏上瘾,冷笑道:“那是朕错了?”
  “不不不!”狄县大夫道:“是罪仆……是罪仆眼界短浅!仔细一回想,柘的确是生于南方,并非什么神物……”
  狄县大夫的老家在南方,因着如今这个年代车马不方便运输,南方又多百濮之民,所以南北很不通畅,南北的作物也极少往来,这柘又不是大批量种植的,多半都是野生,所以北方人没见过甘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狄县大夫的老家便有甘蔗,他笃定嬴政等人都没见过甘蔗,便将甘蔗进献上来,还谎称贡品。这甘蔗虽然不是什么壮阳神药,但是因着运输问题,很难进贡大批量,所以狄县大夫才百般推脱,哪知道最终作茧自缚啊!
  陈慎之道:“并非神物,便是可以弄到大量的柘了?”
  “是、是……”狄县大夫颤巍巍的道:“正、正如陛下所言。”
  陈慎之轻笑一声,心说牵着不走打着后退,果然跟驴子一样,非要用鞭子来抽才肯走。
  陈慎之道:“即使如此,快些去准备。”
  “是,陛下……”狄县大夫不情不愿,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是了,”陈慎之又道:“运送柘之事,切忌不可劳民伤财,一切用度,必要卿自己解决,毕竟这是贡品,也并非朕逼着你进献的。”
  狄县大夫一听,险些直接“弱柳扶风”的晕过去,自己解决?真真儿是作茧自缚,本想讨好一番陛下的,哪知道竟然得不偿失,这若是自己解决,必然要花费大量的银钱,一想想便心肝儿肉疼!
  肉疼归肉疼,总比掉脑袋要强得多,狄县大夫根本不敢反驳一声,心里想着,陛下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可怖怕人,眼下保命要紧!
  “是是!罪仆知道了!”狄县大夫颤巍巍的道:“陛下仁心爱民,罪仆绝不会、绝不会劳民伤财一分,这也是罪仆对陛下您的忠心,自然要尽心尽力,亲力亲为。”
  “很好。”陈慎之一笑,道:“时辰晚了,朕也不耽误你,快些去办,越快越好。”
  “是……”狄县大夫吃力不讨好,霜打的茄子一般应声,随即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陈慎之完美填平了嬴政留下来的大坑,美滋滋的端起案几上的真迹,珍惜的反复摸了又摸,这才滚到榻上,斜靠着软榻,美滋滋的看书去了。
  嬴政故意一晚上都没去寻陈慎之,他便是故意的,想知道陈慎之如何解决狄县大夫,毕竟说到底,想要大量甘蔗的人也是陈慎之本人。
  第二日一大早,嬴政变回自己的躯壳,便听说了陈慎之昨夜的所作所为,三言两语将狄县大夫吓得魂飞魄散,简直是屁滚尿流。
  嬴政低头一看,案几上缺了一卷简牍,本该放着简牍的地方,留下了一张精美的锦帛,锦帛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
  ——借阅口口二十日。
  “二十日”前面的口口被涂了黑疙瘩,这黑疙瘩依稀可辨是“两日”,兴许陈慎借书的时候,本只想看两天,但后面实在太“贪婪”,便改成了二十日……
  赵高见嬴政盯着案几看,便道:“陛下,这卷简牍,您昨夜反复叮嘱,天亮便送到上士营中去,这会子已然送去了,请陛下放心。”
  嬴政:“……”
  嬴政无奈的看着精美锦帛上,歪歪扭扭,形态稚嫩的字体,摇摇头道:“字如其人。”
  陈慎之今日心情十足的好,大量的甘蔗马上便要送来了,还借到了孤品真迹的书籍,心情如何能不好呢?
  陈慎之捧着简牍,简直是爱不释手,詹儿送来早食,便看到陈慎之在看书,看的十足入迷。
  詹儿奇怪的道:“公子,还在看书呢?用早食了。”
  “嗯,放那罢。”陈慎之随口道,眼睛就不曾离开简牍。
  詹儿更加奇怪:“公子当真是……变了不少,往日里公子最不喜读书,说是要看书,两眼发麻,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立刻便要入眠,如今却乐于读书。”
  陈慎之挑眉,自然是变了,毕竟瓤子都不一样,不是同一个人。
  陈慎之笑着搪塞:“人总是会变得,这经历不同,阅历不同,人自然是会变得。”
  詹儿听着陈慎之胡搅蛮缠,他自觉陈慎之便是“真理”,便点点头道:“公子说的正是。”
  陈慎之抬起手来揉了揉詹儿黑软软的头发,笑道:“詹儿真乖,你也没用早食罢,一起用食。”
  詹儿虽只有十几岁,在现代还是个中学生,但放在古代年纪已然不小了,公子婴这个年纪之时,早已上过战场,手握赫赫战功,尤其詹儿自小经历的多,少年老成,被陈慎之这么一揉头发,不自觉便脸红起来。
  陈慎之似乎发现了新大陆,道:“詹儿怕不是害羞了?”
  詹儿赶紧护住自己的脑袋,道:“公子,詹儿年纪不小了,这是对孩童做的把戏。”
  陈慎之托着腮帮子,笑眯眯的看着詹儿,道:“想必孩童之时,没人对你做这样的把戏,无妨,我帮你补回来如何?”
  “公子!”詹儿赶忙又护住自己的脑袋,无奈的道:“公子,快用膳罢,别闹了。”
  陈慎之用了早食,没滋没味的,但是架不住手头的书好看,一面看书一面食,倒也食下了不少。
  陈慎之的手臂还未恢复,今日也不必去膳房上工,便准备去外面散散,在营地里晒晒太阳,一面儿晒太阳,一面儿看书,惬意的厉害。
  陈慎之让詹儿帮忙捧着简牍,准备捡个日头充足,人烟游戏少的犄角旮旯看书,他们才走了几步,便看到一行人从幕府大帐中走出来,想必是刚刚散会。
  虽不在咸阳宫,但嬴政也需要处理政务,廷议是少不得的,隔三差五便召集卿大夫们幕府议会,这会子怕是刚刚议会完毕。
  卿大夫们三五成群的走出来,小声的议论着。
  “听说了么?”
  “又有什么稀罕事儿?难不成是挖渠相关?”
  “嗨!挖渠?不是挖渠,是关于那齐公子的。”
  “又是齐公子?”
  又是我?陈慎之也有此问,他没想听墙根儿,更没想到听到了自己的墙根儿。
  “是啊,又是齐公子!陛下为了齐公子,要挖渠断粮,给田儋好看,如今又是齐公子,你们没听说么?齐公子说了一句想要柘,陛下便吩咐进贡柘的狄县大夫,大量上贡柘!”
  “柘?那是何物?我真是闻所未闻!”
  “正是闻所未闻,所以才是神物,齐公子一句话,陛下便让人去遍地搜寻神物!简直是祸国殃民啊!”
  陈慎之:“……”祸国殃民都出来了。
  大夫们完全不知道讨论的正主儿与他们只有一个帐篷之隔,听的是清清楚楚,还在背地里说陈慎之坏话。
  “柘到底是何公用?这齐公子为何对柘情有独钟?”
  “柘可是神物,我听说柘可以壮阳补气,乃是滋补的神品,比丹药还要管用!这齐公子病怏怏一副身子,怕是想要用柘来滋补!”
  “真真儿是劳民伤财啊!”
  “谁说不是呢!”
  詹儿听到他们嚼舌头根子,脸色唰的沉下来,一张不大,甚至秀气的脸盘子充满了杀意,不愧是指挥魏国兵马的幼公子,那气场登时不一般了。
  陈慎之一把拉住要冲出去的詹儿,对他摇了摇头。
  詹儿气不过,道:“公子,你就任由他们如此诋毁于你?”
  陈慎之道:“百闻不如一见,等甘蔗来了,做成了白糖,再来打脸也不迟。再者说了……詹儿你没发现么?这些卿大夫嘴里的酸气,都快呛死我了。”
  说白了,这些卿大夫便是嫉妒陈慎之罢了,觉得大家都是老秦人,而陈慎之不过一个齐国的亡国公子罢了,陛下如此宠爱一个外人,让他们这些老秦人的公族卿族心里不平衡,随便酸一两句罢了。
  那些卿大夫们背地里嚼舌头根子,看到丞相王绾与李斯走过来,便上前告状,道:“二位丞相,你们可一定要管一管这事儿。”
  “是啊,那齐国的亡国公子,越发的变本加厉,不过一个区区膳夫,竟如此猖狂,若是这般下去,恐怕会动摇我老秦人的基业啊!”
  卿大夫们七嘴八舌的将陈慎之如何“祸国殃民”的事儿说了一遍。
  王绾奇怪的道:“柘?”
  “对啊,王相!正是柘,这等神物,那齐公子怎配?”
  王绾看起来是个老好人,总是笑眯眯,一副儒生模样,平日里仿佛不会生气,十足的亲和好相与,但若是真的好相与,又怎么能在朝廷中摸爬滚打到如今呢?更别说他是大秦第一任丞相。
  王绾笑道:“这柘,其实我略有耳闻,听闻滋味甘甜,远胜饴糖,但可遇而不可求,实乃难得一见。”
  “滋味是一回事,”卿大夫们道:“重要的是,那齐国公子何德何能,不过一个上士,陛下如此由得他胡闹,实在是……”
  “放肆!”
  卿大夫们说的顺口,直接开始埋怨起陛下来了,李斯断喝一声,他可没有王绾那般亲和,天生一副威严不近人情的冷面,他一声断喝,吓得那些卿大夫们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李相勿怪!李相勿怪!是我们一时失言……”
  李斯冷冷的扫视着诸位卿大夫,道:“陛下决断的事情,岂是我等做仆臣的可以议论?诸位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多余的事情,不必理会。”
  “是是,李相所言甚是!”群臣立刻应和起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招惹了李斯不快,他可是刚刚上任的丞相,正是陛下的眼前红人。
  李斯呵斥了一番,群臣鸟兽散尽,纷纷回了自己的营帐,不敢聚集在一起嚼舌头根子了。
  不需要几日,狄县大夫便将大批量的甘蔗运送过来。
  其实狄县大夫想要大批量的甘蔗,并不是难事儿,但问题在于这甘蔗金贵,白白进贡令他心疼肉疼,但禁不住陈慎之威胁恐吓,当即便把珍藏的甘蔗全都拿出来了。
  辎车咕噜噜,仿佛一条长龙,排着队列依次驶到营地,这一辆辆辎车上,运送的全部都是甘蔗。
  到了营地门口,辎车停驻,公子婴派人亲自检查,验看完毕,这才放行,令辎车驶入营地,全部运送到陈慎之的营帐门口。
  群臣全都来看热闹,好些人都没见过甘蔗,一个个抻着脖子,都想要一睹神柘的真容。
  “公子!柘来了,柘运送过来了!”詹儿欢喜的跑进营帐。
  陈慎之正在看书,将简牍卷起来,道:“这么快?走,去看看。”
  哗啦——
  营帐帘子打起来,陈慎之险些看不到天日,甘蔗堆得小山一般高,把日头都给挡住了,许许多多,简直要堆满营地空场似的。
  陈慎之笑道:“这么许多,看来够用了。”
  詹儿有些迷糊,道:“公子,这些许多……公子都要食了么?可柘硬的很,公子的牙口怕是……”
  “嗤——”陈慎之笑起来,揉了揉詹儿迷糊的小脑袋,道:“直接啃太费牙口,日前我不是说了么,要做成白糖。”
  说话间公子婴走过来,对陈慎之拱手道:“上士,陛下有令,让子婴听凭上士吩咐,处理这些柘,不知上士要把这些柘搬到何处?”
  陈慎之道:“公子来的及时,慎之正发愁呢,不如请公子帮忙,将这些柘搬到膳房后面的空场,正好距离膳房近。”
  “膳房?”公子婴不知甘蔗的用途,这等东西搬到膳房去做什么?
  但公子婴素来话少,加之这是嬴政的吩咐,他一个不字也不会多说,当即吩咐士兵,开始搬运甘蔗,全都运送到膳房后面的空场,那个空场本是堆放柴火用的地方。
  卿大夫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神物”,纷纷前来围观,也跟着往膳房而去,看个热闹。
  李斯与王绾从幕府营帐出来,便看到这人山人海的人潮,李斯负手而立,皱着眉摇头,似乎觉得卿大夫们实在没事儿可干,实属无聊。
  李斯道:“王相,走罢。”
  王绾则是笑眯眯的,抻着脖子看向膳房的方向,道:“往日里都是在书本上看到柘,如今竟有如此大量的柘近在眼前,我可要去看一看才是。”
  李斯无奈的道:“王相你这是……”
  王绾笑道:“左右无事,不如一起去看看。”
  李斯虽没什么兴趣,但是王绾都如此说了,他也便点头答应。
  李斯与王绾走到膳房门口,卿大夫们看到二位丞相,纷纷让路,不敢挡着视线,人群散开,便看到了这几日“祸国殃民”的主角陈慎之。
  陈慎之此时甚是忙碌,正在组织膳夫劈砍甘蔗,将甘蔗去皮,砍成一段一段的,不只是一段一段,砍成一段一段之后又乱刀劈砍,直接砍成了碎渣。
  “呵——”
  “糟蹋啊!”
  “简直是糟蹋!怎么能如此对待神物呢!”
  “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陈慎之将甘蔗砍碎,其实是制作白糖的第一步工序,将甘蔗榨汁,这年头可没有榨汁机,所以要手动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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