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叽里咕噜去问了,很快就得到了答复:[世界意志说祂不知道,还没开始的事情他推算不出来,你要试试的话也可以,就是有可能试试就逝世。]
邵奕:[……]
这样子说谁还敢试试啊!!
算了,反正他刚才也已经把叶共谦他们提的大纺车给否了。
资本的扩张一旦开始,后面停不停可就不是邵奕能说的算了。
被否掉想法的叶共谦觉得茫然又困惑,但实地接触过底层的他自然也通过这些贫民们知道那些工坊是怎样的,他十分确信邵奕所说的内容绝对是未来必然会发生的情况。
可……
“生产出来更多更便宜的衣裳让大家都能穿得起,难道是不应该的吗?”叶共谦对他认知里的正确产生了怀疑。
“为人者,三餐皆有所食,四季皆有其衣,这自然是最应该的了。”作为在一个衣食无忧的社会中长大的人,邵奕无比肯定这一点,“只是新事物推翻旧事物,自然就会牺牲掉那些依靠着旧事物生存的附庸们。”
“正如你们若是科举入朝,那些只有凭借祖辈荫蔽举荐入朝的庸人就是其中会被牺牲掉的对象。放在工坊里,那就是这些除了做工之外什么都不会的人。”
“大纺车自然是个好东西,但至少不应该由现在的协同会来做推行。需要再过一些年,等到那个天时地利的时机。”邵奕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垂眸,恍若自己已经做好了长久的图谋。
说长久的图谋也不能说是邵奕在伪装,他并没有对这些人说谎。
邵奕说的再过一些年指的就是等邵朝灭亡后。
那时战火纷飞,人口损失众多,社会状况就不再是现在这样劳工找不到工作,而是各处工坊都急缺工人维持,这种情况下推广能代替劳动力的机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等到后期王朝再一次兴盛起来,这种大纺车早已经深入人心,就不会有谁会觉得这种机器抢了他们的工作机会。
事情很残酷,但确实是只有这个时间是最好最不容易对这种变革性的东西造成动乱的时候。
叶共谦听了这话心里松快了起来,他自然是十分相信邵奕的‘再过些年’,因为对未来些年大家都能穿上好的衣裳这样的设想,他对未来的年岁有了极大的期盼。
没有再说什么令人丧气的话,轻松下来的叶共谦对着邵奕笑道:“先生举例,怎么总是爱拿我们来调侃。”
“毕竟这世间的道理总是这么的大同小异。”邵奕不在意地回道。
叶共谦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如此,慢慢体会了下这句话里面的深意,随即又瞧见完全没有对工坊有半点烦恼样子的邵奕,心里动了动,主动对邵奕问道:“先生之前一直不曾言语,可是心中对工坊的事情早有成算?”
得了叶共谦这话,邵奕这回自然是不敢再去想听听这些人怎么继续研究。
他好不容易让这些家伙放弃了珍妮机plus,万一这群人商量来商量去,商量出来一个蒸汽机,然后说‘他们协同会不和本国的工人抢事情做,他们要开创大航海时代,去寻找新的海岸!’邵奕真的能给他们表演一个现场吐血。
“做胰子坊。”邵奕直接了当地说道。
这年头没有什么胰子坊,大多数都是家里自制的,也不一定都是用胰子,一般就是用淘米水、皂荚、澡豆这些那些方便就去取用些来,所以不存在什么坊子竞争的。
邵奕没有什么隐瞒地把整个肥皂的制作方法全都说了,需要的东西也很简单,就油脂、生石灰、烧碱还有水,都不难获取。
至于记录这些方子的事情自然是和邵奕无关。邵奕自然是不可能动笔的,写那些数字也就算了,真要写字的话,那不就暴露了自己之前和他们通信都是让苏芳代笔的这件事吗?
于是苏芳不在,邵奕毫不客气奴役了自己看不顺眼的叶共谦来做记录,看着叶共谦笔走龙蛇几乎没有耽搁地写完,邵奕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补充说道:“最后做胰子时候可以加一些花瓣,弄些香味出来,届时我会让猪肘子去找找他以前在宫里的门路,若是成了,届时工坊里生产出来的胰子会送到宫里,作为贡品。”
“此后坊子里这些胰子自然就不会愁销路。”
叶共谦写完,听着邵奕的话顿时满心疑惑:“猪肘子?”
他听出来这是个人名,但是很难和一直跟在邵奕身边那个看起来十分俊秀的青年进行挂钩。
“对,就是我那个书童。”邵奕自然不会说苏芳这个名字,万一这里的人一不小心打听了下,知道新皇陛下任命的总管太监名字叫苏芳,那不一切都瞒不住了吗?
当然,猪肘子邵奕也不是随便叫的,苏芳本名就是叫这个,是系统它扫描的时候搜索出来的登记记录。
苏芳这个名字还是邵奕给起的,之前的在其他宫殿里时候苏芳的名字叫兴盛,邵奕觉得不吉利。原本换宫殿也会改名字,兴盛也是他第N个名字了,于是邵奕没什么犹豫就给改成了现在这个,其他留在他寝殿里那些太监宫女的名字邵奕也都是苏芳这样以颜色名称来命名的。
“他以前在宫里做过太监。”当然现在也在做,邵奕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所以会有一些宫里的门路。往后若是你们离开协同会,我会想法子让宫里的太监来接手协同会的事。”
在场的书生们表情错愕,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宦官?”
他们这些书生们都实在很难对宦官有什么好感,在他们眼中宦官之中大多都是奸佞,以谄媚皇帝为生。
“先生,你不是说协同会的主人应该是那些劳苦民众吗?应该把协同会交给他们吗?”叶共谦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邵奕对着叶共谦反问道:“宫里的太监哪个又不是穷苦出身呢?”有哪个富裕人家的孩子会阉了子孙根送到宫里来伺候人?
不过邵奕做出这个想法倒不是因为这点。
“协同会实在是太过于弱小了,仅凭你们,仅凭那些穷苦的劳工们造成的威慑力只能是一时的。所以对于协同会来说,一个可以扯虎皮的靠山,也很重要。”邵奕这是在金吾将军直接对他说,等京城守卫回防后就来灭了这个协同会时候意识到的。
‘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协同会最终没有走出造反的路来,那么没有武装的组织,是很难让别人长期和它讲道理的。
现在这位京都府尹是个愿意为民众做公道的,下一个却未必如此。
不能只依靠别人圣明来做事。
“敌人的敌人可以作为我们的同盟。”邵奕对着这群书生们解说道,“如此一来,若是哪个权贵人家底下坊子欺负人,京都府尹不愿主持公道,那么这些宦官们想来不介意把这事和皇帝说说。”
不管宦官们会不会这么做,反正只要这些人觉得他们会就可以了,欺负劳工的大多都是管事这样的爪牙们,这样可能的威胁就已经足够他们束手束脚不敢造次。
“而若是宦官们仗着他们接手协同会的事情,对协同会指手画脚干涉,协同会的人也可以到京都府尹那边告上一告,京都府尹那肯定也很乐意参上这些宦官们一本。”
“就算京都府尹那边不参,御史台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经过邵奕这么一说,其他书生们也觉得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原本设想的架构就要做一些调整,哪些位置可以交给宦官来弄,哪些还是要劳工自己来处理都要明确,之后才不会在交接过程中产生不必要的冲突和后续扯不清的困扰。
只是……
“按照先生你的说法,宦官们为何要接手协同会,这对宦官们不是百弊而无一利吗?”叶共谦有些不明白。
“怎么会没有利呢?”邵奕歪了歪头,看着叶共谦,“协同会组织了近十万人围堵京都府大门,今日敢堵京都府,明日就敢堵皇城!”
“这么庞大恐怖的力量,被宦官们掌控到手里,也就等于是被皇帝陛下掌控在了手里,你说……”
“皇帝会不会对做这事的宦官很满意?”
叶共谦恍然,懵懂地感觉到自己又从先生这边学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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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叶:我学到了。
邵:我没有在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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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论联合政府》
第26章
把协同会这个狂奔的马车重新拉回过来, 邵奕觉得自己今天努力的程度已经超标了,接下来这些书生商量着协同会应该要怎么调整这些事, 邵奕就没有打算再留下来参与讨论。
不过在离开之前, 邵奕还是再给了他们一个建议。
“协同会最终服务的是那些劳工们,你们不要自己在这里商量,也要带上几个老乡们一起,听听他们来自不同角度的声音。”
至于之前邵奕没有提这点, 是因为他觉得若是要喊几个贫民的话, 十有八.九就是之前他在这里见过面的那些。
……那还是别见面了。
从开会的屋子出来, 邵奕有去瞅了眼苏芳, 然后完全没瞧到,只能从围着他的那一层一层的人潮中, 看到那个纱笠顶部。
在解救苏芳和直接回宫补觉这两个选项中沉思了一秒, 邵奕果断自己招呼了侍卫,留了两个下来通知苏芳,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宫休息去了。
等聚集在旧院子里开会的那些书生们在两个时辰后终于散场,出来接替外面这些辛苦记录的人员后,苏芳才终于缓了口气,礼貌接过别人递给他充饥用的面饼,刚咬了一口填充饥肠辘辘的肚子, 就瞧见远处侍卫给他打了一个手势。
——陛下已经回宫了。
拿着面饼的苏芳当场表演了个‘什么叫做原地裂开’。
陛下啊!!!!
邵奕在呼呼大睡,苏芳在急匆匆往皇宫里头赶, 而金吾将军回到自己工作场所后心里有些疑虑,想了想还是来找了镇北侯。
金吾将军以前也是被镇北侯训练过,之后才被指派到同位体父亲的手下, 情谊自然是有些不一样的。他知道先前镇北侯有入宫和陛下聊过,所以说这种时候自然是想着和自己老上司咨询一下。
这一切在金吾将军这边的认知中有些太巧合了。
新皇想法出奇这点, 从他上朝第一天让送去选秀的贵女们全部入朝这点上,金吾将军就已经有感触到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一直习惯于服从命令,所以对于新皇前几日造作各种让城中守备军出去寻找什么东西,或者运送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疑虑。
然后就这么在京城中最空虚的时间里,那个所谓的协同会集结起来了,就是那么巧的时间。
如此的话也就罢了,只是自己的无能,可偏生他和新皇请罪后新皇说的话……让金吾将军回到自己工作地方后翻来覆去想着都有些不对。
新皇那早有成算的语气,仿佛早就知道会有此事发生一样……
而这就不得不提另一个让人奇怪的地方。
金吾将军非常确信即便是京都守备力量减少,但巡逻守备的工作他们绝对是没有半点疏忽,那群贫民们能够这么迅速的集结,飞速展开抓捕羁押的工作,显然并不是临时起意的,肯定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筹备规划工作。
可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巡逻过程中,却没有得到任何相关讯息。
这是怎么做到的?
没敢实施镇压可以说是京城守备力量不足,但巡逻完全没有发现异常,那就完全是金吾将军他的失职!
——萦绕着整个世间的世界意志深藏功与名。只要一阵奇异造成声响的风提前预警,巡逻这种纯粹靠人力的自然是不可能发现出来任何异样。
镇北侯认真听了金吾将军的困惑。
京都府门口事是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可以说全京城都在关注那边的场景,镇北侯自然也是知晓。
叶俭,叶共谦。
此次行动中,唯一大声报出自己姓名的书生。
镇北侯当然记得这个名字,也亲耳听到了新皇当时在那个地方的发言。
镇北侯十分确信,在那次之前,叶共谦这人肯定还没有要弄这个什么协同会的事。
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叶共谦从刚刚接到指点到现在建成几万甚至十几万的组织,其中人心之齐,镇北侯此前从未见过。
若是叶共谦此前有此等能耐,镇北侯不觉得他之前会如此默默无闻。
如今朝堂之上确有不少举荐任人唯亲者,却也有心怀高尚,愿意举荐能人贤士的大臣,以叶共谦如今展示的才能,必然早已入朝为官担当一方能吏。
这必然是有人在他身后指点。
这人是谁自然是在镇北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而金吾将军此次前来和他诉说的这些内容只是让镇北侯更加肯定了这点。
陛下三天时间镇压住百官,从那群文臣中夺回执政的权利,让他们不敢干涉。后又悄无声息指挥叶共谦组织近十万人团结一致,二十天让京都府底层百姓翻身,解决掉未来可能因此带来的贫民动乱危机。
此等能力此等效率,镇北侯觉得叹服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新皇陛下了。
而这陛下建立的协同会是想要做什么?镇北侯思考着,试图去了解新皇布置的宏图伟业,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来和他做咨询的金吾将军。
“陛下心中自有壮志,我等只需做好陛下的剑锋,为其斩平一切阻碍即可。”镇北侯没有对金吾将军过多地去解说,这位曾经的下属他是知道的,在行军作战上有天赋,可为人太过于直率,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在京城这样复杂的环境之中,他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