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乐心道不好,仔细一看,这不是王家的那些护卫么!
那些衣服他绝不会认错!
天煞的!
王家人竟然还真追过来了!!
余心乐什么也顾不上,抓住大侠的肩膀,就急道:“快快快!带我走!快!带我走!快!”
说到后来,声音都带上了些许哭腔。
他是真的怕!他不想被王家人绑回去成亲!
赵酀不知这少年遇到什么人,吓得这般,却也知道他与邓容同样危险,一不小心他们也会被发现,此时若是跟着这少年走,他们只会更突兀,他有些犹豫,余心乐却更急:“大侠快走!快走!来了来了啊啊啊!”
“少爷!!”远处,余心乐的护卫们也在大喊。
赵酀已知此事无法善了,没准他们已被发现,他转身就跑,邓容紧随身后,跑出人群,赵酀利落放下余心乐,将人扛在肩膀提速,余心乐头昏眼花,只听到台上许翘怒斥:“不许跑!给我去追!”
“是!”一群镖师跑了过来。
王家人嚣张大喊:“快去拦住他们!谁能拦住我必有重赏!”
围观百姓们一听有重赏,不管不顾地全部追过来。
也有刘小武等人凄惨地喊着“少爷”过来追。
总之,身后全是杂乱脚步声,余心乐被赵酀扛在肩膀上飞速奔跑,差点没吐出来,幸好这一日几乎什么也没吃。
赵酀与邓容带着余心乐在小巷中转来转去,余心乐眼前全在转。
好不容易将众人甩在身后,余心乐以为自己安全了,却又听到细微声音,他看到眼前赫然出现的一双脚!
这也太快了!是突然出现的!
然而余心乐还不待有所反应,他以为人很温和的那位大侠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呲”的利落一声,那人已经倒在地上!随即,余心乐看到一地的血,与那黑衣人胸口的恐怖血口。
“死、死了…………”
余心乐甚至口吃起来,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呢,他自小到大看到的全是最美好的事物,他吓得身体已经开始僵硬。
不料这只是个开始,余心乐只觉得扛住他的人速度更快,接下来又有几人蓦地出现,却也更快地纷纷□□脆杀死。
余心乐看多了血,害怕到极致已经是麻木。
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停止,更是忘记担忧自己的安危,约莫又是一刻钟后,不再有人追来,也不再有人死去,扛着他的人终于停下脚步。
余心乐不敢,或者说是已经忘记说话。
邓容看向赵酀,又看了眼吓傻的余心乐,下定决心道:“我去引开他们。”
赵酀面色沉重,虽有面具遮盖,看不出,那份阴沉却是浓厚到余心乐也已被包裹,他不觉打了个哆嗦。
赵酀最终缓缓点头:“到时见。”
“到时见!”邓容说罢,转身便又朝来路奔了回去。
赵酀站在原地,也只是等了几息,便扛上余心乐往深处继续跑。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人世界去啦哈哈
第6章 小老虎
余心乐只觉耳旁的风“嗖嗖”地飞,往日里他很爱看人比武,更爱看些行走江湖的话本子,整个平江府的说书先生都知道这位小公子就爱这口,个个绞尽脑汁地想新奇故事,好说给他听。
那些编造的故事中,大侠皆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就是踩只蚂蚁都要直念“阿弥陀佛”,比和尚还像和尚。
余心乐可是余家独子,金尊玉贵的,谁敢跟他说些刀光血影的故事呢?
他们但凡敢说些血腥的,余家人一定不让他们好过啊!
这就导致,余心乐眼中的大侠完全就是仙人一样的存在。
现下见到这些,他又如何不惊不怕?
心里的向往与憧憬,早已在浓烈的血腥气中渐渐散去。
赵酀扛着他七绕八拐,最后来到一座民宅跟前。
民宅只有一进,很浅,推开大门就能看到堂屋的门,关上门,赵酀扛着余心乐走进屋中,他本想直接将人扔下,念及这少年难得的清澈,他手下留情,非常小心地将余心乐放到椅子上。
谁料他还没松手,那少年就反应过激地一边往后退,一边伸手用力推他。
余心乐虽还没有缓过来,却也知道,他们似乎暂时已经甩掉了那些人,这人还要把他放下来,谁知道这人要做什么!
出于本能,余心乐当然是立即伸手推人。
但他方才一直被扛着跑,脑袋被风吹得疼,由于害怕,身上也有些颤抖,他又急,手上使了大劲也没能将人推开,反倒是自己脚下一个趔趄,眼瞧着就要往地上栽。
赵酀默不作声地伸手扶他一把。
余心乐身体一僵,更是用力推他,后背紧紧贴在墙上,瞪大眼睛,直直盯着赵酀看,此时在他眼中,这再也不是什么大侠,这是杀人的修罗啊!!
先前那位大侠,他一直以为是个好人,结果呢?!
一刀一个!好利落!
人心好险恶!
余心乐当然不知道其中事情到底如何,但他除了有钱,颇有些才学以外,也就是个普通人,他被家人保护得太好,身边没有阴谋也没有诡计,他想不到更多的,他只知道这些人杀人跟砍菜一样!
他亲眼看到的!
他怎能不怕?
赵酀抬眼看他,见他满眼戒备,心中莫名生出些许怒气,继而又失笑。
赵酀知道他这是吓到了,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本就是毫不相关之人,赵酀也无心力在意这些琐碎,邓容与他相伴二十载,彼此互相信任,也极为熟悉,众人皆知邓容在的地方,一定有他赵酀在,以邓容的能力,恐怕已将此处的人全部引走,甚至已经杀得差不多。
这是邓容给他争取来的机会,却也稍瞬即逝,他必须尽快赶路,以防又会遇到很快到来的另一波人。
赵酀略思索片刻,抬脚便欲离开,他甚至懒得与这少年多说话。
还是那句话,毕竟毫不相关。
待他走后,或是有人来寻,或是这少年独自离开,总归都是无碍的,他将人带到此处,已是仁至义尽。
谁料,赵酀脚下刚动,一直严阵以待的余心乐反应剧烈,他一手抓紧墙壁,另一只手指着赵酀:“你、你,你要干什么!!”
赵酀:“……”
再是虎落平阳的境地,也不曾有人敢这样用手指他。
见他不再动,余心乐更慌张,便也更大声地质问:“你把我抓过来到底要做什么?!你们一定是有阴谋!!”
尾音甚至带着颤。
赵酀看着他强装镇定的脸,明明嘴唇都在颤抖,偏还要放狠话,他越发觉得这少年有意思,倒也像只小老虎,却是落了水的,瑟瑟发抖,还在努力恐吓敌人,也毫无用处的幼崽。
余心乐虽看不到对方的脸,却能看到他的双眼,余心乐觉得那眼神好可怕!!好似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他努力地又往后贴,继续放狠话:“我、我告诉你!我爹娘发现我不见了!会来找我的!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敢杀我!我爹娘送你去坐牢!让你在牢里蹲一辈子!”
赵酀轻笑出声。
“……”余心乐浑身发抖,竟然一点都不怕的?!这人还敢笑!这人连坐牢都不怕!
他该怎么办?!
他咬住颤抖的嘴唇,更慌张地嚷道:“你、你看什么看!我告诉你!我要告你,告你杀人!送你上公堂!我也会武功的!你、你,你别靠近,你离开!你别靠近我啊啊啊——”
赵酀却还是越来越近,余心乐已经缩到角落里。
这可是余小少爷平生最狼狈的时候。
他一只手臂抱住脑袋,另一只手倒还记得固执地指着赵酀:“走开!走开!滚啊你这个土匪!!”
“土匪?”赵酀笑了声,淡淡道,“不是大侠?”
“……”余心乐怔了怔,手臂微移,眼睛偷偷从缝隙间看赵酀,居然说话了?
他还以为这个人不会说话呢!
声音似乎在刻意压低,但无疑是好听的,而且声音中并无阴翳,也就是说,听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余心乐继而又在心中猛摇头,那位连杀多人的镖师,看起来还是大好人呢!
既然能说话,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余心乐当然还是慌张的,但他也不是那等无能之辈,他在尽力平静,试图与对方谈判,看看是不是能放自己走?
他还未开口,赵酀已经上前,离他极近,余心乐一慌,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冷静再丢,他急道:“干、干什么!既然你能说话!我、我们有话好商量!我们——”
那人却是伸手包住他的手。
余心乐嘴巴微张,不解地看去,再抬头看那戴着面具的人。
赵酀将他手指收拢,并将他的手给按回去,继续淡声道:“不礼貌。”
“……”余心乐面露不解,一个土匪还管人家礼貌不礼貌?!
他心中生出愤怒,用力甩开赵酀的手,若他真是一头小老虎,此时恐怕全身的毛都已炸开,他再伸手去推赵酀,气道:“别以为我会怕你!我也会武功!拼了!我跟你拼了!!”
他扑过来,赵酀却轻而易举地单手制住余心乐的双臂。
余心乐更是手脚齐用,全部往赵酀身上招呼,即便双手已被禁锢,也绝不放弃,他双腿甚至差点就要盘到赵酀身上。
赵酀发现,这少年是有些基本功的,说明是学过功夫,但也仅是皮毛而已,也就是一只会张牙舞爪的小老虎罢了。
赵酀本是不由自主便想逗弄一番,此时再看这小老虎脸色苍白,身体还在颤抖,却也一副要跟他拼了的样子,倒又觉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若是余心乐知道他心中想法,恐怕要气死。
赵酀眼看余心乐强撑着的可怜模样,从袖中摸出颗药丸,捏碎大半,忽地用手掰开余心乐的嘴巴,将另小半药丸往他嘴中喂去。
“这是什么,唔——我不吃、不吃……唔……”
余心乐悲愤地努力瞪大双眼,牙齿咬紧,却还是被对方强行撬开,药丸被送进他的嘴中,土匪又给他合上下巴,不知敲打哪里,他一不小心就将药丸咽了下去。
余心乐这回是真的怕了,装都装不出来。
这土匪给他喂毒药!
他绝望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低下头,试图用脑袋去撞赵酀,这个土匪要毒死他!那就同归于尽吧!
脑袋还没撞上,余心乐的双眼便缓缓闭上,身子也软软地往下滑,赵酀伸手捞住,将人送到隔壁卧房,那里有张床,他将人放在床上,甚至好心地帮余心乐盖好被子。
一番折腾,药丸也在生效,少年漂亮的面庞渐渐晕染正常的红润,不再苍白,眉心的痣更是鲜红,额前、鬓边仍有薄汗,赵酀不觉伸手,替他拨开湿了的乱发。
“好好睡一觉。”赵酀的手掌轻拍余心乐的头顶。
余心乐已经沉入睡梦中,毫无反应,赵酀收回手掌,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可把小祖宗给吓坏了~
第7章 天煞的土匪
赵酀从民宅出来,还是那身镖师打扮,他身上不见慌乱,平静而又镇定,往巷外走时,遇到两位附近百姓,那两人还跟他打招呼,他也点头示意。
尽管此时无数人正在找他,有个道理亘古不变。
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屡试不爽。
他从巷子出来后,打算往码头行去,从清和县去京城,最快的法子便是坐船,但坐船并不安全,因为路上有很多关卡,码头都有官兵查验,稍有不慎便要暴露。
这一路至此,他与邓容日夜不休,都是走的陆路,还是那些很难走的山道。
邓容已将人引走,即便那些人发现不对,回来寻人时,他也已经离开。
是以此时是最适合坐船的时候。
也是因为如此,邓容才提议从余家入手,余家虽是商贾,却又不是普通商贾,路途中,寻常州府官员还要想法子与余安和攀关系,所谓的查验也不过草草而已,这确实是最安全的办法。
赵酀不喜程文祥,早已否决这个法子。
便是此时,哪怕他发现余心乐是个极有意思,还很单纯的少年,他的想法也依然没有改变——是的,他早已猜出那少年便是余家独子余心乐。
平静地走在去往码头的路上,他闻到路边的包子香味,他停下脚步,看向那水雾蒸腾的大蒸笼。
略顿一顿,赵酀还是走上前。
算了,难得做回好事,索性好人做到底,不过在买包子前,他还得去打听另一件事,不知那令余心乐闻音色变的又是哪家人?毕竟这也与自身安危有关。
却说那头余心乐下船不久,回到船舱的西园便已发现,也带了人匆匆赶来比武招亲现场,只是苦于人多,他们也无法接近,后来余心乐坐在赵酀肩膀上看热闹,西园、刘小武才能够确认余心乐的位置。
当下众人心中一安,哪料还没安够,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
余心乐被人扛走时,刘小武憨归憨,却也是位经验丰富的高手,当下冷静地分了两拨人,一拨人跟着余心乐跑,另一拨人偷偷去追那王家护卫,西园则是已经迅速往知县府衙去找余老爷、余夫人。
余夫人姓程名清晖,当初生下余心乐后便伤了身子,之后再也不能生育,余安和、程清晖夫妻俩虽也是父母之命成的婚,夫妻感情却是甚笃,即便程清晖再不能生育,余安和也不曾想过纳妾,平常更是从不在外胡闹,人人笑话他是个妻奴,他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