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草乌的麻痹效力太强,还是真的太累了,昨晚不知怎么便趴在红衣床边睡了过去,此时只觉胳膊发麻,全身酸痛。
忽的想起昨夜还没退烧的红衣,刘珩忍着酸痛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确定的又摸了摸自己的,发现温度差不多一样,应该没有大碍。
刘珩印象中,当年的救了自己的红衣虽一身狼狈,一副急于逃命的模样,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仿若秋水寒星。
眼前的红衣眼眶处的红肿已消散了很多,细长的眼角透着一股灵气,刘珩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突然有些理解了秦都尉的急色行为。
红衣忽的睫毛微颤,手指轻微挪动,刘珩连忙掏出迷药下给了红衣。直到他面色平和,全身逐渐松懈,刘珩才收回了迷药,长呼了一口气。
门外的侍女试探的叫了第四遍侯爷,刘珩起身整理着衣衫,走到门前推门问道,“什么事?”
“汤药已熬好,已到大人需要服药的时间。”侍女在门外小心的说着,声音里有一丝微微颤抖。
太阳正挂在上空,刘珩惊觉自己竟一觉睡到了午时。自从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这是第一次睡的这么踏实,突觉胃里了有些空,看着屈着身的侍女说道,“去备些简单的饭菜过来。”
“诺。”侍女低着头应着,手举着熬好的汤药死死地低着头。
刘珩从侍女手里拿过汤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端着汤药坐回床榻前,刘珩习惯性的端起来准备用老方法喂药,还未送到嘴里,汤药的苦味瞬间进入鼻子。
“你能不能自己喝药啊?这实在太苦了。”刘珩嫌弃的把药汤拿的远了一些,盯着红衣恶狠狠的说道,随后把红衣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拿着药勺试着往里灌了一口。
这次的红衣终于没有拼死抵抗,一勺药汤竟喝进了大半。
刘珩喜出望外,连忙找着帕子擦掉了红衣嘴角流下的褐色,转身又盛满一勺汤药,像哄孩子一样说道,“你最乖了,按时吃药才能尽快好起来。”
红衣仿佛感知到汤药并不是毒药,逐渐放松了警惕,配合着刘珩慢慢吞咽下去。
一碗汤药不一会便喂了下去,刘珩满意的看了看空了个药碗,随手放在桌子上。
眼看饭菜还没备好,刘珩看了看红衣垂下来的手,想起昨晚他的拼命挣扎心有余悸,仔细研究了一下床榻的构造,起身到柜子中翻出了几条深红色的丝绸布料,拿起红衣的双手仔细的绑在了一起,前后活动了一下红衣的双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拿起一条绸布把红衣绑好的双手固定在了床梁处。
“侯爷,饭菜好了。”侍女站在门口说道。
“送进来。”刘珩专注于系上最后一个绳结,随口说道。
侍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刘珩正蹲跪在红衣的身上,举着红衣惨白的双手往床梁上压着,侍女看清眼前香艳的一幕后连忙跪了下去,丝毫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刘珩听到动静后转过头,才发觉自己现在的动作有些奇怪,系好绳结后跳下床来,走到侍女面前接过了装着饭菜的盘子,冷笑着说道,“你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侯爷饶命,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侍女的头紧紧的贴在地上,颤抖的说道。
“下去吧。”刘珩挥了挥手,侍女连忙跪着退了出去,小心的把房门严实的关了起来。
高烧退了之后,红衣的情况逐渐稳定了下来,刘珩交代沈叔找个细心的侍女给他喂药,自己则一头扎进暗室,跟各种毒物草药较起劲来。
侍女把熬好的汤药试着给红衣喂下时,发现他仍一副拒不受药的样子,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吞进任何一滴。
侍女没有办法,只能快步走到暗室去请示刘珩,刘珩走回厢房,接过药勺直接把药送到了红衣嘴边,似乎感知到了这次是那个熟悉的人,红衣慢慢卸下了戒备,咽下了一整勺汤药。
刘珩有些诧异,难道是自己身上的某种味道会让红衣安心?随手把身上的茱萸香珠摘了下来扔给侍女,把药勺递过去让她试试,侍女学着刘珩的样子把药往红衣嘴里,红衣拒不受药,全部从嘴角流了出来。
侍女生怕刘珩怪罪,顾不上擦拭红衣的嘴角,连忙跪了下来,刘珩却是一副忍笑的样子,丝毫没有怪罪侍女,只是随意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失去了茱萸的香气的刘珩坐回了床榻,抱着红衣的脑袋喂了起来,红衣微皱眉头辨别了一瞬,顺从的咽下了嘴里汤药。
“你还会认主啊。”刘珩笑着说道,随手拿起帕子仔细擦着红衣的嘴角,明明给红衣下了迷药。可他还是能一下子分得出小侯爷和旁人的区别。
一碗汤药喝下后,刘珩满意的看着红衣笑了起来,算计着迷药的效力差不多了,掏出刚炼好迷药给红衣喂了下去。
“你们去给他处理伤口吧。”刘珩推着门走了出来,对着等在外面的侍女说道,“小心他的左腿和右手,不许伤了。”
“诺。”侍女小心的行礼,待刘珩走后,小步走进了厢房内。
夜深,刘珩在自己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烦意乱的坐起身来,对着窗外的星星发起了呆。
难道是因为那盆草乌?
刘珩突然想到了那盆堆在厢房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草乌花,也许它的香气能够助眠也说不一定。
打定主意后,刘珩随手披了件月白的外袍走出寝房,直奔厢房而去,看厢房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怕人多口杂,索性趁着月色从窗户翻进了厢房中。
看守的侍卫听到声音后抓紧了佩剑,待看清来人后不敢声张,手上泄了劲后板直的守在门口,不敢轻易挪动。
刘珩轻手轻脚的走到只剩残花的草乌前,凑过去使劲闻了闻,一阵似有似无的清香。
不知是不是草乌这么快便起了作用,刘珩只觉困意瞬间袭来,打开窗子正准备溜回去时,被冷风一吹,瞬间清醒了一半。
刘珩转头看到红衣床榻上还有地方,轻手关紧了窗户,走到草乌花前又狠狠闻了一次,趁着困意还在,赶忙小跑到红衣的床榻边,脱了靴子躺了上去。
“我绝不是要占你便宜,我只是想睡个好觉。”刘珩不知道在跟谁解释,低声喃喃道,翻了下身后觉得地方有些小,使劲把红衣往里面推去,合衣躺在他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睡着了的刘珩突然被冻醒,无意识的伸手拽着红衣身上盖着的被子往自己身上盖,又一次伸手时碰到了红衣的胸口位置,异常炙热。
刘珩瞬间像闻到了鱼腥味的小猫,潜意识还记得躲开红衣的伤口,紧紧的贴了过去。
一夜无梦,只觉香甜。
次日,刘珩把草乌残花抱到了暗室,使用各种器皿,把剩余的那一丝香气逼了出来,做成一个香球,挂在了自己的床榻上方。
夜深,刘珩直直的盯着上方的小香球,全无睡意。
不耐的起身凑近闻了闻,确实就是昨天闻到的那丝清香。
刘珩思索了一瞬,拿过香球猛地闻了几下,重新躺回了床榻上,紧闭着眼睛数着羊。直到数到第九百九十九只时,猛然坐了起来,拎起外袍向外走去。
今天守在厢房前的是一个年轻的侍卫,听到动静后立马扬声问着来人是谁,看到是刘珩正在往窗户里面翻着,立马吓得跪了下去。
“下去吧。”刘珩一条腿跨在窗框上,冷冷的说着。
侍卫连忙谢小侯爷不罚之恩,快步退回厢房门口,瞪着眼睛守着门口。
刘珩关紧窗户后直奔红衣的床榻,给他喂下迷药后,脱了外袍躺了下来,只觉眼皮沉重,困意袭来。
只不过这次,刘珩没有一丝犹豫,直接钻进了红衣的被子里,刚感受到温暖,便觉眼皮发沉,找着舒服的姿势窝了起来,不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后的几天,守在厢房门口的侍卫每晚都能听到一声窗户关上的声音,心知是小侯爷来了,打起十二分精神守着门口。
为了方便,刘珩直接把自己屋内的茱萸香球挂到了红衣屋内,每晚伴着熟悉的香气和炙热,愉快的睡过去。
红衣身上的伤逐渐痊愈,已经无需再每日灌入汤药,刘珩还是习惯每晚给他喂一粒迷药,想等他痊愈后再做打算。
这一天阳光正好,刘珩从暗室出来后径直走到庭院的软椅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了起来,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海棠不知何时已回到了侯爷府,一脸倦容的走到刘珩身边,“侯爷。”
“回来了。”刘珩看了下海棠说道,“查到了吗?”
“回侯爷,暂时没有查到红衣的身份。”海棠低着头说道,“前一阵子,中央都城移交了一批囚犯到刑部的秦都尉处,奴婢猜测,红衣男子很可能是这批囚犯的其中一个。”
“秦都尉管给他的是必死的毒药。”刘珩无意识的喃喃着,想来红衣犯得应该是重罪,“他犯得什么罪?”
“奴婢不知。”海棠小声的回着,“奴婢只知押送至秦都尉处的囚犯,大多是死刑犯,卷宗都统一放在刑部保管,奴婢试了几种方法,始终无法打探到实情。”
“知道了。”刘珩淡淡的说道,似乎已经猜到了是这种结果。
“侯爷,奴婢刚才在府外看到李二公子了。”海棠深知李厉跟小侯爷关系很好,赶忙向刘珩禀报着。
“他竟然没被李老将军惩罚。”刘珩笑了下说道,把海棠叫到耳边小声说着,“你叫他申时去西边的树林里等我。”
“诺。”海棠小声应着,小步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睡得可还好嘛小侯爷
红衣的胸膛是不是很温暖
第7章 追杀
刘珩扶着海棠刚刚搭好的软梯。趁守卫交接之际,轻手轻脚的跳出了围墙,往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刚到树林便看到等在那的李厉,一脸轻快的笑着,刘珩皱着眉头鄙视道,“你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梁王后可是罚了我整整两个月的紧闭。”
“说是关禁闭,你这不也出来了吗?”李厉笑着迎了上去,刘珩虽然关了几日紧闭,整个人的状态竟然看起来还不错,“我们家老爷子听说了你的事迹后,连夜给我写了一封家书,让我离你远一点,以免被你扛回府里。”
刘珩听后没忍住笑了出来,故意离李厉远了几步说道,“那你还不赶快遵循李老将军的教诲,偷偷跑来找我玩做什么?”
“你把红衣男子扛回去又不是因为喜欢他。”李厉无所谓的说着,不但没有避嫌。反倒向刘珩身边又靠近了几步,嘻嘻哈哈的笑着。
刘珩抿嘴笑了一下,几日没有出府,不知现在又多了什么新鲜玩意,随口问道,“有什么好玩的吗?”
“平安酒肆新酿了一种梅子酒,据说很受欢迎,要不要去试试?”李厉看刘珩兴致不高,故意挑着他感兴趣的事情说着。
“那就走吧。”刘珩伸手理了理衣摆,抬步跟着李厉往酒肆的方向走着。
平安酒肆的小二看到两位贵宾后,赶紧谄笑的把他们请上二楼的雅间,麻利的把店里的招牌都摆了上来,笑着退出了雅间并用力关上了隔断的门。
小二离开后,李厉起身又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偷听后,拿起酒壶边倒酒边小声说道,“听闻这几日秦都尉一直在暗地打探红衣男子的情况。”
“他家那只母老虎不再找他麻烦了吗?”刘珩唇角上翘,眼中尽是饥嘲。
“秦夫人在青玉楼里没有抓到现行,回到家也就不敢理直气壮的折腾。”李厉把倒好酒的酒杯往刘珩面前一推,举起另一杯酒喝了起来。
“没意思。”刘珩喃喃道,看李厉喝的有滋有味,隧伸手轻拿起面前白玉杯,小口酌饮着,梅子酒少了一丝酒酿的辛辣,多了几分清凉的酸爽,喝起来像梅子汁一样,刘珩意外很喜欢这种口感,一口喝掉了残酒,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李厉怕刘珩喝的太快不舒服,伸手把精致的小菜推到了他面前,看了眼周遭后,凑到刘珩耳边小声问着,“你知不知道,红衣男子是中央都城的死刑犯?”
“大概猜到了,秦都尉一心想让他死。”刘珩随意夹起一筷子小菜,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
“梁王后要是知道你府上藏着一个死刑犯,估计。”李厉说道,看到刘珩的表情后突然停了下来,不敢继续说下去。
“估计怎么样?”刘珩拿着酒杯把玩着,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厉。
“估计,估计。”李厉的声音越来越小,停了半晌后,终于心一横说道,“估计会让你把这个人交还给秦都尉,再罚你一年不能走出侯爷府。”
“燕国只是个边远的小封国,中央都城不会把手伸的这么远。”刘珩挑着另一盘小菜,淡漠的说道,“再说了,我借秦都尉八个胆子,我就不信他敢去跟中央都城上报,他因为好色而放走了死刑犯。”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他去上报又能如何。”李厉笑着说道。
刘珩眉头紧锁,一口饮下了杯中的残酒,没有说话。
“他还活着?”李厉有些惊讶,当时红衣男子从青楼被刘珩抬走时明明只剩下了半条命,又被迫服下了必死的毒药,他还以为这个人早就被刘珩处理到了荒郊野外,喂了野狗。
刘珩微微颔首,小指沾着刚刚洒出来的几滴梅子酒,无意识的在桌子上画着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