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尽管品种不同,但是你们每一个在其他豆子的眼睛里都是特立独行的。”
“芸芸众生是绿豆,你们五人每一个都是特立独行的豆子,都是与众生不同的,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们五个抱团和世俗相抗争,本也是当得的。”殷斩淡淡道。
那两位皇后是算准了他不会再欺瞒段星白,会将自己看穿的一切掰开揉碎了的告知段星白。
这双生的凰,的确是聪明过人。
即便是坐在后宫的宫殿之中,却也将局势尽收眼底。
可惜她们俩的弱点太明显了,不然当初怎么也不会被瑞贤亲王给算计的乱了步子。
段星白的眼神更加凝重了。
就,怎么说呢,他真的觉得能玩权利的人不是一般人,正常人会从一盘豆子里想到那么多的玩意儿吗?
就应该像云三一样,眼珠子都变成豆子的形状,口水哗哗的等着吃东西。
这天家的水,真的太深了。
段星白叹了口气,“那第三道呢?”
“在基于前两盘的基础上,这是在告诉你,做事都是循序渐进的,翅膀没硬的话就不要瞎扑腾,反而会招来祸端,没准会被人给一锅烩了。”
殷斩摇了摇头,“翅膀不硬说话没有底气,只会沦为猛兽们的食物。”
“......”
说实话,这个宫廷剧本他是真的快进行不下去了。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他已经快要哭了,他上辈子不是为国捐躯的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什么他会穿遇到宫廷剧本里来,还碰上一群心眼子比马蜂窝还要多的王族成员啊?
而且这些王族人,就没有一个是降智的!
离谱,真的很离谱,但凡有一个是降智的他都不会过的这么辛苦呜呜!
因为七朵云和大管家都在,所以段星白只是在心里偷偷的抹了抹小眼泪,然后抱着殷斩的胳膊疯狂叹气,“没有你我怎么办,斩哥你是全天下最最最最好的贤内助了!”
“......”
殷斩瞥了眼段星白,嘴角不明显的提高了点弧度,“没办法,一家之主想不到的,那可不得我这个做娘的来想,我今晚还睡房梁吗?”
段星白沉默了两秒,然后眼神变得更加的凝重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稳的不太明显...殷斩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大管家看看段星白,又看了看殷斩,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家主子喜欢就行了,只要对主子无害,也就行了...总比让瑞贤亲王动了心的男人要强上万倍,不,应该是没有可比性,至少云浮天宫的宫主虽然是天子剑,但是不会莫名其妙捅自家主子一刀。
七朵云默默的看着斩断组合的互动,说实话他们以前一直认为就自家宫主那个神经病...呸,那个正常的不太明显的性子,会不会和老宫主一样把自己给弄得疯疯癫癫至今孤身一人。
听宫内长老们说老宫主年少时曾也动过心,可他们翻遍了宫内的卷轴也没有窥探到半分,长老们又闭口不谈只嫌弃他们好八卦,所以他们严重怀疑长老们是在为老宫主挽尊,毕竟就老宫主那个仙人之姿哪有凡人能够配得上的呢?
所以他们一直挺担心自家宫主的,琢磨着他们可得好好的活,要是宫主真的孤身到最后,那仙逝的时候他们还能给宫主摔盆,还能给宫主送行,可是现在看来...
呵呵,最需要担心的反而不需要担心,人家有对象还有两个鹅子,他们担心个铲铲?
有时间担心宫主还不如替自己担心担心,为啥自己没对象更没鹅子闺女了!
七朵云陷入了沉默。
七朵云陷入了沉思。
七朵云脸上挂着宽宽的面条泪,又开始抱头痛哭。
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明明都是人,这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真的好想套宫主的麻袋呜呜!
#云浮天宫没救了,别问为什么#
“......”
大管家抽了抽嘴角。
他敢打包票,这群云现在脑子里想的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事,没准是又在嚎着他们为什么没有情缘没有对象身边除了汉子还是汉子怎么就不能天降一个香香的情缘之类的了。
#看穿一切の大管家突然上线了#
段星白本来想要搓搓爪子凑过去问一问看看有没有瓜吃的,结果殷斩的话把他的注意力再次给拉了回去。
“第四盘菜,你猜猜是什么意思?”殷斩笑道,“总不能真的全靠我来想吧?”
段星白:“......”
段星白看着盘子里的四条鱼和一只虾,又看了看前面一二三的盘子,琢磨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凝重的小眼神,“鱼吃虾,我娘的意思是我要被吃...啊?”
殷斩一听没忍住的笑出了声,然后在段星白深沉的【你完了】三个的凝视中摇头:“你为什么对号入座了?”
段星白:“......”
段星白:“.........”
段星白的头上突然biu的一声亮了个大大的灯泡。
这就是他之前被大管家给打断的念头,他为什么要一打四,他也可以四打一啊!
夺嫡战的规矩是最后的那个倒霉蛋上位,可是只要不是最后的那个倒霉蛋,就像五个人考试只要他不是倒数第一,那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的头上来的!
是他着相了,是他迷糊了,他老想着一打四,想着得站在第一压住其他人,却忘了夺嫡战的规则其实不是说第一名是赢家,而是除了最后一名的其他人都是赢家!
他只要咬住一个就行了,他就是鱼,和其他的鱼一起,只要干掉一只虾就可以了!
想通了的段星白支棱起来了。
他迅速膨胀了。
他觉得自己保持住了一家之主的地位!
他又可以了!
今天晚上殷斩还是得去睡房梁,必须给他一点颜色——
“第五盘菜想到了吗?”殷斩仿佛没看到已经迅速膨胀成大棉花糖的段星白的模样,而是指着第五盘里的一个白灼一个红烧的烤全翅,气定神凝的问道。
棉花糖愣住了。
棉花糖沉默了。
棉花糖又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变回了垂耳兔。
——给颜色不能给的,这可是鹅子的娘,这可是他的贤内助,他怎么会让自己的贤内助去睡房梁呢?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的。
段星白理不直但气很壮的如是想着。
“仔细想想。”殷斩鼓励道。
段星白盯着两个全翅盯了许久,久的连七朵云都开始在心里给他鼓劲了,然后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殷斩眉头微挑,“是什么?”
“这就叫同归于尽!”
段星白大喜道,“你看看,一只鸡的两只翅膀都被端上来了,还是不同口味的,这不就是一网抓尽,谁都别想跑,别想从碗里跑出去的意思吗?我要是过的不好他们还想过的好?做梦!要死一起死!”
“哦~”
七朵云很是捧场的给段星白鼓起了掌,大管家虽然觉得自家主子的理解可能有点问题但是问题不大,作为一只优秀的看门犬他必然也是要给自家主子鼓掌的!
掌声雷动,段星白的兔子尾巴不由自主骄傲的颤了颤。
殷斩:“......”
殷斩:“.........”
仙人不是抚你顶十四年,而是拍着你这聪明的小脑袋十四年,硬是把你给拍的聪明的不明显了是吗?
这但凡要换个人,殷斩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不把对方给说的从此自闭再也抬不起来头,那也会直接打断对方的腿,让对方躺在床上三个月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哪里有问题。
但段星白是一家之主,是鹅子们的爹。
所以。
“你想的也很有道理,不过与皇后们的想法大概是有一些出入的。”
殷斩摇了摇头,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道:“红烧到发黑的鸡翅和一个白色的鸡翅放在盘子里,你之前在道观里待着,应该对这两种颜色很是敏感才对。”
掌声戛然而止。
段星白的眼神再次变得凝重,“黑白二色...太极?”
“皇后们想要告诉你,做事儿不要非黑即白,看事情也不要非黑即白,你可以找一个平衡点,为什么非要当非黑即白的鸡翅?这能够囊括黑与白的盘子不也很好么?”
“她们希望你不要一根筋,遇事做事要有自己的风格,总得多动动脑子,在黑与白之间找到一个平衡,或者说,你可以是黑,也可以是白,哪边都有你,哪边又都没有你。”
“五盘菜,五个道理,串起来就是皇后们给你的灵感。”
殷斩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温和目光看着段星白:“所以说到底她们还是偏了你,不是给你一句两句话的提醒,而是将话给你一次性的说到位了,此后就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段星白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的盯着桌子上的五盘菜,手指无意识的在敲击着桌子。
众人都不再说话。
室内变得很寂静,非常的寂静,连舔着灯芯和灯芯贴贴的火苗都变得安分起来,连小小的偶尔因为太高兴而发出的噼啪声都没有了。
第一盘是要记住自己是王族的身份做事想事都得从王族的角度出发。
第二盘是保持自我个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朝着自家人偶尔低个头不丢面子。
第三盘是翅膀没硬之前别瞎折腾要循序渐进,不然一定会招来灾祸和捕食者的注意。
第四盘是不要乱对号入座,一挑四是大傻子才做的,要做一条鱼,而不是处于食物链里被鱼吃的虾。
第五盘则是在警告他这天下的事儿大多不是非黑即白的,换言之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段星白的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越来越快,令七朵云越听越觉得紧张,越听越觉得激动,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大管家依然是垂眸不语的,殷斩又将放在一旁的绣活给拿了起来,继续缝制着目前来说众人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光看绣花针上下翻飞就觉得应该很厉害的东西了。
哒。
哒哒。
哒哒哒。
半晌。
敲击声突然停止了。
段星白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又长长地出了口气,眸光被烛光照的极亮。
“是我犯傻了。”段星白语气轻快道,“也难怪我一直被他们按在地上捶成兔子饼,我翅膀都没硬,还给了他们威胁感,他们不把我捶成兔子饼那才是见了鬼。”
“啥、啥意思?”云三露出了一个憨憨的小眼神。
“意思就是,都是吃的太饱了,闲得慌。”
段星白:“他们没事干,自然要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而我此前想的太狭隘了,路子走的太窄了,有好大家分么,与其大家吃肉吃的都不高兴,那不如放开了吃!”
殷斩笑了。
其他人露出了思索的小眼神,而云三依旧是憨憨的小眼神:“听不懂...吃什么肉啊?”
“意思就是目前我不应该和我的兄弟们对立,而是该带着他们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
段星白拍了拍云三的肩膀,将盘子里的虾递给了他,“兔子与猛兽暂时应该同行,兔子该站在他们的头上说‘走,前面有的就是胡萝卜就是肉,朝着桃花源冲鸭’。”
“他们大口的吃肉我更加大口的啃胡萝卜。”
“等我羽翼渐丰,等我找准了机会,等这群猛兽们已经习惯有只兔子蹲在他们的头上带他们冲向桃花源,那兔子就可以联合猛兽队伍中的某三只,又或者已经是强壮到不行的兔子自己动手,因为只要干掉其中一只猛兽,那兔子就是赢家。”
“兄弟们也提醒过我了,他们四个其实也是互相警惕互相坑害的,并不是铁桶一块。”
“当初我的好父皇是怎么战败的?”
“一开始王叔和姑姑们也没有追着他一个咬,而是互相撕咬。”
“是最后关键时刻看似中立的二王叔突然给了毫无防备的父皇沉重的一击!让其他人有机可乘迅速放弃撕咬彼此而上去就将父皇碗里的饭给瓜分的干干净净,甚至碗里都能反光的那种干干净净,才让父皇战败登基!”
“我可是看过卷轴的,父皇昔年的战功赫赫,也是尸山血海里淌过去的人。”
“在段氏王族的夺嫡战里讲规矩讲道理根本行不通,他们只看结果。”
“我现在弱小可怜无助还试图在猛兽们的面前蹦蹦跳是最愚蠢的行为,因为换做是我,我也不可能让一个成长起来没准对我不利的兔子有成长的机会,我没咬死对方那都是看在亲兄弟的面子上了!”
“是我着相了,这场夺嫡战本身就是一场长久战,根本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我太心急了,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谁会败北!”
段星白的眸子亮的惊人,倏然站了起来:“策略应该改变,目前我的目标应该是大口的啃胡萝卜,应该心系天下,将目光放在如何带着兄弟们一起发家致富一起为民请命一起捞功劳的上面,而不是目光短浅的只放在夺嫡战这三个字上面。”
“弱小是原罪,只有我本身够强才能够在王族中做一只扛着机关枪的兔子,而不是今天那只被人抢了胡萝卜还被捶成兔子饼,最后只能可怜巴巴嚎啕大哭的兔子。”
“母后们说的对,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夺嫡战,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