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途————过期作废

"去问问你的‘好部下'吧！"宇明丢下一句话后狠狠别过头，久违的泪水又在眼眶澎湃。布卡沉默的为宇明拉好衣服，起身下床，拿起电话。
"你们几个--两分钟内站到我面前来，迟到者，杀无赦！！"
布卡的吼声响彻整栋别墅，宣告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十一章
在宇明默默数到一百零四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内短暂的安静。
布卡拉开门对他们大吼一声"太慢了"后，便转身让他们进来。宇明也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以轻蔑的眼神瞪着这群恨不得千刀杀的男人。
"城主大人有何吩咐？"领头的单膝跪地，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下。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宇明？！"布卡尽量压住气息问到。
"这个......"男人轻叹低下头。
"说啊！"布卡不耐烦起来，"我不需要连话都不会好说的部下！"
"布卡，你就不要为难你的部下了。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怎么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呢？还是我来说吧！"宇明咬牙勉强挤出笑容道。
布卡愣了愣，看见还闪烁在宇明眼里的晶莹，无奈地叹下一口气点上支烟坐到沙发上。"说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有宇明的声音在房内回荡。面对他的陈述，没人反驳，没人提出疑问。宇明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一直没有。哪怕讲到倒在自己怀中的挚友，哪怕讲到自己遭到的非人的待遇，哪怕讲到为救自己而葬身与野兽血牙下的恋人尔特......

末了，宇明深深吸进一口气，全力将呼之欲出的泪水压回去。房间一片死寂，没人敢开口。

也许那群"部下"根本没有想到那个强壮的尔特竟会为了保护被他们蹂躏得曾一度自杀的宇明而献出生命。也许他们根本没想到这小子不但没死，还在与布卡相遇的瞬间得到了他的心；也许他们根本没想到，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了解了。"布卡最先打破沉默，"总而言之，你会落到今天的情况，都是因为我的手下为了区区一个钱包而杀了你朋友而引起的，对吧？"他此时的表情可以称为恐怖，宇明不动声色地避开那两道直射自己而来的夜叉般的眼神。
"是的。"宇明坚定地说，"所以......"
"所以你想我怎么做？"布卡抢在宇明前问了一句。
"所以我要你惩罚你的这些无耻下流的部下，然后再反省你自己的过错！"宇明提起胆子向布卡下了道"命令"。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除了宇明以外，每个人都为他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被人直接"命令"，这还是布卡当上洛斯特城领导人以来的头一遭。城里人人都知道这个城主的嗜血，有谁敢反抗他或者他不敬，立刻便会身首异地，血溅五步。
依然跪着的人们此刻恨不得自己变成雕塑，不敢移动分毫，生怕布卡迁怒过来，拿自己开刀。但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布卡此时已下了决定。
"若我做到你会原谅我的话，我便如你所愿，我的宇明。"布卡微微一笑，继而从沙发上站起，来到部下们跟前，抛出一句让他们绝望的话。"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立刻自尽；第二，违抗我的命令，然后在广场中央当众自尽。"
几个人听罢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这才明白原来布卡真的对他们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只为搏得这刚刚认识的伊人一笑，竟对忠护多年的部下大开杀戒。
他们相互看了几眼后，领头的男人说道："城主大人，我们选择第一个。"
布卡眯起眼睛盯住他，仿佛还在等待他说完。
"在属下临死前，属下只希望大人您记住：‘付出多少，不一定就会得到多少'。......那么属下告退了。"说罢男人掏出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上膛，然后抵在了太阳穴上。
一声浑浊的枪响后，那人倒地不起，从被贯穿的头部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宇明脚下的地毯，浓重的血腥味让宇明阵阵作呕。
本能的想要逃离这里时，却被布卡一把抓住了手臂，动弹不得。"这是你要的惩罚！你必须看！"
从来不知道，杀死自己怨恨的人竟也如此痛苦，苦涩的泪水终于冲破了防线。
"不...不要了......已经够了......够了......"宇明挣扎着抽泣，但布卡却越发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掐得宇明的手臂几乎没了知觉。
"这么说，你是原谅他们了吗？"布卡敏锐的凝视着宇明的眼睛，仿佛一切谎言都能被他看穿。
"是的、是的...我原谅他们了！......"宇明别过头，紧紧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上地毯，消失无踪。
"可我不原谅！"宇明愕然地抬起头，盯着怒狮一般的布卡。"他们竟然这样对待我的东西！不可饶恕！"布卡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要我来动手吗？"剩下的几人听罢纷纷无望的掏出手枪，抵上太阳穴......
枪声群响，宇明奋力挣脱手臂的禁锢惊恐地捂住了耳朵，紧闭着双眼，却无法阻止温热的血液溅上身体，甚至沾上面颊。刺鼻的血腥味让宇明呕吐，却因为空腹而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苦涩的胃液在咽喉发烫。
布卡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看着这血腥的场面，甚至在宇明身旁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第十二章
那天以后，宇明的眼泪就没有停过，看着他的双眼肿得跟桃子似的，布卡心焦不已。
原以为杀了那几个让他受到伤害的部下，为他报仇，他多少会感动一下，甚至说不定还会爱上自己，却万没料到现实与期待的大相径庭。眼见着宇明成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眠不休的哭泣，自己用尽方法也无法唤回他的神智，布卡第一次觉得，只要能让他恢复到初遇时的宇明，即使付出一切也无所谓。
于是布卡整日守着宇明，同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什么城主，什么领导人，什么金钱，一切都没有让他再清醒过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来得重要。
此刻他们并不知道，整个洛斯特的人早已将他们的关系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认为是宇明巴结到城主而在别墅中过着神仙一般的奢华生活，城主也被这妖媚的男宠所迷惑，沉溺于情爱之中。殊不知，那城主却还在苦苦的等待丘比特的降临。

"尔......特......"终于，布卡从宇明的口中听到呼唤。
虽然知道他呼唤的根本不是自己，却还是回应了他。"宇明...！宇明..."满怀欣喜的看向宇明的眼睛，而看到的只是一片灰暗的空洞，身体顿时像被浸在深海之中一样，凉了个透，心脏也被挤压得几乎无法跳动。
"尔特......你在哪......我看不见你......"宇明睁大双眼睛，头部轻轻摆动，而眼珠却不曾移动。
"好黑......尔特......是晚上吗？......尔特？"宇明的眼又红了，半晌却没流出来一滴泪来。
你已经哭不出来了么？如此想着，布卡的眉拎成了一团。
"尔特......你在这儿吗？......怎么不说话啊？......尔特......尔特......"宇明的声音焦急的哽咽着，布卡忍不住回答他。
"宇明......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布卡如此说着握紧了宇明的手，宇明的表情顿是轻松下来，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尔特......我们都从船上逃下来......对了，不是要去洛斯特么？......我们走吧！天亮了我们一起走......！"
"好，天亮了我们就走。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天一亮我就叫你。"布卡轻轻应对着不属于自己的话语，惟恐惊醒了这梦中人。
"嗯！一定要......叫醒我......"宇明幸福的笑着，合上了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知道宇明终于开始连日来的第一次睡眠，布卡也放了心，舒展一下身体后，趴在宇明床边也进入了梦乡......

"哪怕被当作另外一个人，哪怕他再也不会记起我，只要能在他身边，什么都无所谓了......神啊！就让这一刻永远吧！"布卡梦中呓语。
宇明轻轻睁开眼睛，望了望床边的布卡，轻笑着伸手勒住了那脖子。布卡蓦地惊醒，瞪圆了眼盯住宇明，然后放开因条件反射而抓住宇明的手，微笑着任凭宇明的手指捻断自己的呼吸。
眼泪滑下脸庞，轻抚着布卡的柔顺金发，宇明笑道："白泉，尔特，都结束了......总算都结束了啊......"

海水渐渐退开。露出白色的沙滩，仿佛这座小岛在海水中生长起来，越来越大。岛上森林了的动物们开始骚动，疯狂的在森林里奔跑，呼号。而中央的不夜城，则是如往常一样。人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知道，正尽情的享受着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光......

在小岛的面积扩大了几乎三分之一时，水面不再后退。天空中血红色的残阳冷漠地凝视着这片陆地上即将消亡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下一瞬间，大海怒吼，掀起几十米的高浪向小岛扑来，将它牢牢地揽入自己怀中......

"神啊！就让这一刻成为永远吧......"
珊瑚听到堕入海底轻轻荡在身旁的黑色钱包如此祷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