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轻佻浪子----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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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是句玩笑话,在场的人却一个也笑不出来。不仅笑不出来,铁汉那只握著丝帕轻放在雕花红木桌上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而胖子那张堆满肥肉的脸上,则不断向外湛出汗水。
  难道这个看似随时随地都可能咽气的少年真的那麽可怕麽?说笑的吧!
  一点也不错,他就是这麽可怕。
  若你曾听过关於此人的传说,大概你也笑不出来,试问有谁与一夜间灭掉两大帮派的人同桌吃饭时还会笑得出?据说其中有一百六十三个死在这痨病鬼手下。据说他咳的越重杀人越多。据说......
  即便方才还有些怀疑,到了这种时候,余婧风已经百分之两百地肯定他们的身份。
  他们为谁而来?余婧风不愿深想,因为他知道只要沾上这四个人准没好事。他的脸在斜阳照射下看起来,有若画中人般俊美。他现在还很年轻,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等他去完成。
  店小二开始陆续上酒上菜,这家店里的夥计并不多,服务於此层的也就只有他一个,这回可有他忙的了。
  "咕噜噜!"丫头捧起酒坛猛灌一口,以手背抹了一下嘴巴,放声赞道:"好酒!哈哈哈!要不是我就点了那麽一点儿的话,到也可以分给你们尝尝!"
  铁汉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不理他。胖子则因为满嘴塞满了油乎乎的烤猪肉,没空理他。只有那干瘦少年看著他微微地笑,甜甜地笑......
  "我可以继续谈那件事吗?"丫头瞧向干瘦少年试探著问,他虽然不太精明,但还是知道什麽是该说的什麽是不应该的。
  干瘦少年点点头,表示同意。他已经开始喝店小二刚刚送上来的冰糖炖燕窝,动作缓慢地如同是小气地吝啬鬼在数地窖里收藏地金币。
  得到首肯的丫头开心地就像个被奖赏了一枝冰糖葫芦地五岁小孩,迫不及待地往下说:"不管在京城还是杭州,长著耳朵的人几乎没有未听过小武这个名字的。长著眼睛的没有不想看看传说中如鬼如神的武韹祺长得何许模;女人们没有一个不想嫁给他的,男人们也没有一个不想扁他一顿的。"
  饶口令般的话差点儿把努力消灭桌上食物的胖子给噎死,他开始不住地咳嗽,手里仍然不肯放下那条只剩四分之一的猪腿。
  "真是没出息。"原本望著窗外风光的铁汉不知何时为他倒了杯茶,一边埋怨一边喂他喝下:"我知道你最近瘦了许多,需要好好补一补。可也用不著这麽急呀!"一双保养很好的白嫩小手不忘在胖子胸前来回抚弄,令他的气血淌通许多。
  "嗯嗯嗯!"胖子不断颔首表示赞同,他很想说些什麽,只是依旧无法说出口罢了。
  他们俩现在的样子简直像及了一对新婚燕尔,若是一男一女定有不少人大叫羡慕。
  余婧风忽然觉得很想吐。但他始终没有吐出来,到也真是难为他了。至少,从小到大,他都牢记这样一条家训──不要浪费半点儿粮食。不过,他总算明白秋海棠的感受了。
  干瘦少年眯著眼睛暧昧看著那两个足够普通人连吐上三天三夜的人,嘴上却向丫头问道:"你见过武家少爷吗?我可没有。"
  一坛惠泉酒早已喝完,丫头伸手抓过第二坛正往嘴里猛灌。他的酒量不是很好,实在不能喝很多。听到少年的问话,他放下酒坛,抹了一把唇角,傻傻咧嘴一笑:"嘿嘿嘿!不骗你,我真的见过呢!"
  窗外的空中掠过一群北归的大雁,一字排开,它们是那麽自由,那麽快乐。
  "小武?你见过武韹祺?"干瘦少年显然也对这个人极为感兴趣,不断催问著。
  挠挠有些凌乱的发,丫头想了想道:"对!没错而且就在刚才哩!我看到他带著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如意赌坊去了。"
  气势汹汹?这句话引起余婧风莫大的兴趣。武韹祺那小坏蛋一定又在想什麽歪点子了。倘若不去凑个热闹,怎麽对得起自己呢?
  "咳咳咳!"丫头的话音刚落,干瘦少年又开始咳嗽。他已经吃完了一整盅冰糖炖燕窝,接过铁汉递过来的雪白丝巾,擦著右边那只几乎已经露出骨头的手。看他的样子简直就像在擦一件珍贵的瓷器。
  此时,余婧风招过店小二。他根本不必细看帐单,便掏出一张本地吉祥钱庄发行的五百两银票递给他。
  店小二连声说:"谢谢,谢谢,少爷你下回一定要来。"可真是遇到财神爷了。
  "咳咳咳!"等店小二下楼後,干瘦少年慢慢站了起来,堵在楼梯口,慢慢道:"既然大家都讲了有趣地事,我也不能例外。咳咳!"
  他突然扭转头看向余婧风,一双几乎看不到黑色瞳孔的眼睛,闪出骇人的精光。"这位小兄弟可知道几个月来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他的年纪看起来比余婧风小上许多,居然称他为小兄弟?
  瞧瞧!找事儿的来罗!余婧风摇摇头,微笑著没有说话。他能怎样?还是装傻比较好。
  "咳咳!听说,灵麒山的余老爷子被独子气到吐血,小兄弟知道这件事吗?"他的身体因病苦而不得不半倚在木栏上,好像他不倚著什麽就会跌倒一般。
  余婧风站起来,向楼口走去,边走边回话:"不知道。"
  就在他接近楼口的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少年扶在木栏上的右手中,有东西闪了一闪。
  他准备暗箭伤人?
  突听一阵楼梯响动,几个人大步走上楼来,为首的是两个二十几岁的少年,穿著十分体面,虽看似奢侈子弟,但一对招子却格外伶俐,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其中一个似乎看到了余婧风,大声叫嚷著:"婧风,等久了吧!今儿哥哥我请客!"他的笑容阳光般的灿烂,为酒楼曾色不少。
  "呵呵呵!哪里哪里!小弟方才有这几位朋友相陪,半点也不寂寞。"朗声一笑,余婧风的心放下许多。"天宇兄,可要好好‘招待招待'他们呢!"
  那干瘦少年只得让开道路,坐回本座,脸色一阵青红。
  "哦?是吗?什麽有趣的事呀!本少爷也想听听呢!"说话的是白天宇身边的一个华服少年,若说白天宇是明亮的太阳,那麽他就是皎洁的月亮,清灵的让人心动。
  "呵呵呵~~~"抓紧时机,余婧风向白天宇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这几个人是老爹派来的,我现在还有事要做,不能被他们抓住。"
  白天宇了解地一笑,低声回应:"你去吧!不过,歉我的这个人情可要记得还喔!"
  干瘦少年皱著眉头,瞧他们低语;无奈地看著余婧风扬长而去。他的朋友们正齐刷刷地向他投以询问的目光,可他又能怎麽办呢?
  算了,反正以後还有的是机会,他就不信,逮不到这只小狐狸。


三生之一 情劫轻佻浪子 第六章


  俗语说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见苏杭二州殷富已久。尤其是杭州,真是说不尽富丽乾坤,说不完繁华景象。华灯初上,只见行人熙攘,穿梭於三街六市,好不热闹。
  自酒楼中脱险而出的余婧风,单手摇著白纸扇,没头苍蝇般在大街上来回溜躂。他本是出来寻武韹祺的,谁知道未走出十丈远就感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古怪目光,直刺得他浑身发疼,头皮发麻。不必多问,此目光必是来自人群中的大姑娘、小媳妇。余婧风暗自摇头苦笑:"唉,我余婧风到底有何德何能,令人如此青睐呢!"
  他到也不是不喜欢女人,只不过,现在的女孩子实在太可怕了。
  到了此等地步,他还哪有什麽心思去注意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呀!只想著快些找到那四个怪人所说的如意赌坊,以便远离此处。
  在出大街口时,余婧风突然被自另一端冲出的人撞了一下。没等他发话,撞他之人居然张嘴恶骂起来:"小子你没长眼睛呀!怎麽不看路,要不是老子今天急著赶路定要扒了你的皮。"边吼边还狠狠啐了一口,然後头也不回地向街对面的一条小胡同拐去。
  嗯?这人的身影以及说话声音怎麽这麽像正月十五夜里拉皮条的李平?本想好好教训他一顿的余婧风,立时改变主意,连忙施展家传燕子身法,悄然跟上这行为动作有些古怪的李平。
  别看李平体重如牛,脚下功夫却也不是赖得。三步并两步间,已滑进右边的小街。两人相隔不短的路,让余婧风追得甚是辛苦。
  本以为进入小街後,李平原隐於人群中的身影,就可得以尽显无移。谁料想,这小街反到比大街更热闹。原来这一带,有两样最吸引人的行业,一样是赌,另一样则是嫖。您想,哪儿经营此行此业的会不热闹?
  走进小街後,便见四处门前尽是挑著大红灯笼,写著什麽勾兰院、迎春楼之类的,招呼川流不息的寻芳客。更有一些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流莺,逢人就乱抛媚眼,甚至还有满街强拉嫖客的。这些女人看到年轻俊逸的余婧风又怎肯放过,这个飞吻,那个浪叫,个个笑得花枝乱颤。更有甚者,直接冲上前去,八爪鱼般攀在余婧风身上亲哥哥长亲哥哥短的叫个不停。弄得余婧风俊脸通红,不知所措。
  《诗经.周南》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乃教君子追求淑女,可见礼教中此等男女之事并未加以过多制止。但对余婧风而言,另外两句话反而令他更加谨记,那就是──君子好色,不可淫也。故此,他平日里对这些花街柳巷,淫娃荡妇格外不耻。
  打又打不得,甩又甩不掉,就在这纠缠不清的时候,一个尖声细气的嗓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哟!我说李公子呀!瞧您心急火寮地是往哪儿去呀?不如进来歇一歇吧!"
  "呼呼呼,下次吧,下次吧!咱们武爷跑到王老九馆子里找碴去了,我能不急吗?"纵然只听到粗重的呼吸声,见不到人影,余婧风还是立时猜出此人身份。不是恶棍胖子李平,还会是谁呢?
  "是吗?又轮到王老九倒霉啦?那你可得赶紧去瞧瞧,晚一步没准儿连给老九收尸的机会都没罗。"与李平说话的人八成是附近青楼里的老鸨,"等忙完了事,可别忘了叫著咱们武爷一块给妹妹们捧捧场哟!女孩儿们可有一阵子没见他了,想得很哩!"真是三句话离不开老本行,世风日下。
  李平嘴上说著一定一定,脚下已是健步如飞,冲向目的地。
  如此一来,余婧风哪还有心思跟花姐儿们耗下去,更加急於将她们摆脱。女人们又如何肯放他,个个挽如拼命三郎般,使出吃奶地劲把他往自家店里拉。先不论余婧风一身江南周记丝绸庄量身定作的名贵衣物,怎麽看都是个金主儿。就算他是穷光蛋,凭他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让多少女人倒贴钱陪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多少女人爱慕,就有多少男人妒忌,满含怨毒的目光透过人群空隙,直直插在他身上。无奈叹息之际,他不仅想起了一个男人,一个在容貌家世上足以与他一较高下的男人──武韹祺。他若是来此会否遇到这种事情呢?
  想到这里,余婧风突然觉得心里闷闷地,那是一种带著些酸楚地味道,难道他也著了道?
  可他哪里想得到,武韹祺不仅是这花街柳巷的常客,风月场上的高手,而且还是其中三家的後台老板。若是知道,余婧风一定又会皱起眉头,跺脚大叹:诗书礼乐、不学无术;淫声秽所、污辱斯文......没准还会动手砸他们的招牌呢!这算不算是愚腐?呵呵~~~~~
  人常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灵。拉拉扯扯间,余婧风空著的那只左手,不意间碰到了别在腰间的钱袋,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出手如电扯下钱袋至於手中,掏出一把白花花地银子向空中一洒。
  刹时间,人们哪还顾得上拉客,一拥而上,哄抢起来。其中不凡分配不均者,顿时,谩骂地大打出手的,不胜枚举。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余婧风已悄悄溜出人群,直追李平而去。
  他似乎走得太快了,以至於没留意到飘凌院门前著一袭红衣的那位半老余娘,正以奇异的目光打量著他。直到他高佻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才听她自言自语道:"真像!真像!"
  "任嫫嫫,你怎麽啦?"她身旁一个打扮花俏的姑娘见她神色不对,关心地问。
  这姓任的老鸨强自一笑,"没事!没事!"接著冲姑娘们大声嚷道:"你们这群死丫头还傻愣著干嘛!快点儿招呼客人呀!"这世上总不会有这麽巧的事情吧?一定是多心,多心!
  不过,命运有时候还真是喜欢捉弄人,有些东西你想找的时候,却偏偏找不到;不想找的时候,就自动自发的送上门来。这不,余婧风就碰上了。
  穿过两条小街,在转进入第一条长巷,直走不出三丈,一座挑著几只气死风灯的巨宅立时逞现在眼前。灯火闪耀,照出门前那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如意赌坊"。
  莫不就是这里?余婧风想也没想,在看门人招呼下笔直向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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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世上,好赌之徒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赌钱,另一种则是赌命。故名思意,赌钱者只赌自己口袋里的散碎银子;他们单纯为赌而赌,很多时候亦不过只为著玩上一两把。赌注下的也小,懂得给自己留条活路。他们大多是些聪明且又胆小之人,两三局後,不论输赢均会悄然退离。赌命者,事毕都是些真正的赌鬼。他们是庄家最欢迎的角色,这种人过分好於此道,粘上就不愿离开,非得赌个天昏地暗不可;而且逢赌必输,输红了眼还想翻本,如此下来,好好一份产业,被败的荡然无存;甚至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拿来当掉,也不过只为了过一下手瘾。
  这是栋古老的建筑,从外表上看来,甚至还有些破旧。可杭州城附近千里之内经於此道的人都知道,这不怎麽起眼的建筑内,孕藏著名遥千里的大赌场──如意赌坊。
  与其他几间赌场不同的是,此处的老板,属於一个秘密帮会组织。至於那个组织是什麽,恐怕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他的姓很常见,乃是三横一竖的"王",而且天生一副好脾气。不熟悉他的人称他一声王老板,熟悉他的朋友们则会直接叫他的名字──王老九。其实,就算你当面喊他一声"老王",他也会笑著答应的。所以私下里,人们送他一个绰号,叫做王老实。至於,他是否真的老实,没有人知道。
  王老九一生最重视赌品,在他的赌场里全凭赌技、运气取胜,决不允许诈赌的"郎中"出现,否则"老实"也会变"老虎"。他手下养著的那些打手,当然不是吃白饭的。他们会很客气的请那个人到外面去。等那个人从剧痛中清醒时,往往会发现自己躺在一垃圾堆里。然後,他就只能用左手支撑著地面爬起来。他的右手,永远无法用了。
  这或许就是如意赌坊出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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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天气晴朗,一整天天空中几乎没有出现一片遮挡阳光的云。
  在天气特别好的日子里,王老九总是会觉得心情也特别好。於是,他将晚饭时间提前了,这样子他就可以多挤出些时间来做他喜欢的事情。比如在前面不远处的那条小街,比如去任家老姊姊的地方。正值壮年的男人,总要去解决一些应有的欲望,他当然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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