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活的,活的愉儿!"如果商场上的对手看到这个谈笑间立于不败之地的向预瑾此时结结巴巴的样子,那他们一定会拼命摇头,大呼"不可能,这绝对不是向预瑾!"
"活的?"
"对!"喝了一口茶,平静了一下,向预瑾终于恢复平常伶俐的口舌,"愉儿落江之后,咱们都以为他断无生还的可能,总是想能找到他的尸骨。但是,今天却收到清州那边送来的消息,有人持一白玉凤簪到钱庄支取银两,他们记得那簪是我曾告诉他们如他日有人持此凤簪去钱庄领银时不论多少都予支取,所以支了。"
"你是说......"岳欢愉神情激动,岳家两老更是紧张不已。
"虽然支了,但他们怕玉簪有假,所以特画了一幅玉簪的模样送了过来。"说着,他将怀里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对、对,就是它,没有错!这支簪,全天下也就这一支!"这是身为巧手书生的七妹婿特地给愉儿做的。
"对呀,而且我们当初给愉儿的时候不是说,这就如同令牌一般,如果日后他游历各地时,皆可以此簪到岳家任一产业发号事令。这个承诺也只有咱们大家和愉儿知道,所以绝不可能是外人捡到,而且我也听了他们派来的人所描述的支取银两的人的容貌,所以愉儿他一定是尚在人世!而且从路线看,应该是快要回京了!"两月余的心碎,竟然因这一张纸的出现而抚平了不少,愉儿,愉儿他还活着!!!!
◎◎◎◎◎◎◎◎◎◎◎◎◎◎◎◎◎◎◎◎◎◎◎◎◎◎◎◎◎◎◎◎
可恶!都过了三天了,他还是念着他!映在他脑中的总是卫星魂的音容笑貌,他的处处谦让,他的处处为人着想。哼,他走的时候他都没有留他,他就知道!只有女孩子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喂!再上一盘蒸饺!"岳欢愉高声地叫着。
"是,可是,小公子,这已经是第五盘了,您还吃得下么?"小二小心翼翼地问,这小公子看上去娇滴滴的样子,可是真的很能吃耶!五盘饺子,连一般的大男人都是四盘足够了,可他,还要......
"当然吃的下,吃不下干嘛要你上,呆子。"岳欢愉笑了,他觉得小二好奇怪,哪有这么问人的,只是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食量大。在家里,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吃的多。[自由自在]
"哇,这家的生意真好!"竹风一上楼就说,"都没有空位子了。"
"几位客倌,真不好意思,小店人满了。"小二上前打招呼,见几个人气度不凡,心里不想放弃买卖,便用商量的语气说,"这样好么,我和别人商量一下,你们几位也担待一些,凑一桌好吗?"
"那怎么可以?我们公子怎么可以与别人凑在一起!咦?那不是有一个人一桌的么?你让那人和别人挤一下吧。"梅露抢先开口,她所指的正是背对他们坐着的岳欢愉。
"这......"小二有些为难,"好,我去问一下。"他硬着头皮来到岳欢愉眼前,"呃,这位小公子,可否请您移驾与那桌的两位大婶一起......"
"不要!"已经听得清楚的岳欢愉一撇嘴,"我喜欢一个人吃东西,而且我给的钱又不会少。来晚就等着好了,凭什么要别人让位子。"他已经听出是梅露的声音,那她口中的"公子"自然就是卫星魂了。哼,真是冤家路窄,他才不要让!在家里什么时候让他让过什么,虽然他乖巧听话,可家人所有的人都是让着他,从没让他委屈过,所以在他的观念里,谦让别人好像没有耶。
"喂!你!"岳欢愉的声音很高,梅露自然能听到,她不悦地走上前,却被卫星魂按住了。卫星魂走上前,欣喜地开口:"愉儿,是你啊。"一直担心他身无分文又不懂世间险恶,该如何支身上路,可今天一看,却看到完好的他,他心中自然放心不少。
"是啊,卫公子。"岳欢愉没好气地回道。
"你在生我气么?"以前他都叫自己"星魂",这一声"卫公子"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哪敢,我们又不熟。"还在赌气他说自己做错事,所以岳欢愉并没给他好脸色。
"喂,你干么这么没礼貌?"卫星魂还未说什么,梅露已经替他打抱不平了。
"没礼貌?"岳欢愉讶然地看着她,仿佛从没听说过这个词。
"当然,我家公子如此有礼地待你,你却这样对他,不是没礼貌吗?"
"哼,我又没让他对我有礼,是他自己要那么做的,而且,卫公子不是只对女孩子有礼么?"说到这儿,他专门看了莫心一兰眼。
愉儿一定不知道他在发脾气时有多可爱,微微嘟起的小嘴,红艳艳的,白玉般的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与他的红衣是那般的相衬。卫星魂微笑着看着岳欢愉。
"哼,我要走了,小二,结帐。"看卫星魂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岳欢愉更不悦了。
"愉儿,我要替你结帐好了。"他应该身无分文吧?这些天,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不必了,这点饭钱我还是付得起的。"岳欢愉毫不领情地回拒。当小二将他要的食物打包好后,他将一锭银子扔给他。
"小公子,要一两就够了。"这少说也有五两吧。
"剩下的赏你了。"
"哼,真不客气,没礼貌!"梅露不高兴地说。她就是瞧那小子不顺眼,居然从身无分文到随便拿银子打赏人,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大少爷!
"梅露。"卫星魂出言阻止。
"公子,梅露没有说错啊。他真的脾气又坏又怪。"
"玉绣宫门下,何时变得如此绕舌,背后道人是非?梅露,出宫时,宫主的交,你忘了吗?"卫星魂的突然动怒,令梅露不知所措,脸色转白,"婢子逾矩了,请公子降罪。"
"算了,记得以后不要对人妄加评论就好。"卫星魂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控,不再说什么。
"是。"梅露第一次见到公子情绪的波动,以前公子从不生气,永远都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永远都温温和和的,这次虽然没有发火抑或大声的叱责,可是语气中的责备之意却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的。公子他......
4
岳欢愉很开心,这一路上他并没有多寂寞,因为他又遇到了一个新朋友,这个朋友很有趣,他总是想出种种法子来逗得自己笑声不止。虽然在夜阑人静之时,那个白衣翩翩的身影总会浮现在他的眼前,但除了这个他很开心。他这个朋友的名字叫"金鱼",很有趣吧?当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很有意思。
"你们做什么?"走在山道上,岳欢愉还在气愤卫星魂与莫心兰在一起的时候,一旁走来几个男子,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人,看上去像是七姐夫易容成的那种市井混混。
"没什么,只是想向你借些银钱使使。"其中一个瘦高个儿开口,一双贼眼上下打量着他。
"我又不认识你们。干么要借你们。"岳欢愉转身要走,却被一旁的一个胖子挡住。
"小弟弟,我们都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你就请我们一顿,如何?"
"不要,你骗人,你那样子才不像几天没吃饭呢。"虽然他从没见过外人,但被教诲过的事情实在是不少。就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一般。
一旁伙伴的讪笑,让胖子很恼火,"少废话,把你的银子都交出来!"原来方才在饭馆付账时,让他们看到了,所以几个才聚集起来,想打劫他。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要抢劫吗?"姐夫说的江湖险恶就是这样吗?
"抢劫?人我们也要了!"岳欢愉的绝丽容貌更让他们垂涎,虽然他是男孩子,但如今世风皆是喜好男色,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其中一人伸手摸向他的脸,却在众人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时,他便捧着手腕大叫起来:"好疼啊,我的手!"
"叫什么?只不过是脱臼而已。"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少年,穿着破烂,却眉清目秀,脸上有一道疤痕,从左颊直到下颚,非但没有让他有凶恶之感,相反却为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这一出人意料的场面,让其他混混有一丝丝的迟疑,"你们在发什么呆啊?还不教训他!"受伤的人大叫之后,众人才一拥而上打算群起而攻之,当然,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纷纷倒地呻吟,"还想再来么?"少年笑咪咪地问,怕死的混混自然四处逃窜了。
"谢谢你。"岳欢愉上前向少年道谢。
"哼!"少年并不理他,"我只是因为有人打扰我的好梦罢了。"一个富家公子哥,早知道就不要管他了。
看少年不理他岳欢愉也不再自讨没趣。天色已经晚了,看来他今夜要露宿了,虽然以前露宿在山上时,都有姐姐和姐夫的陪伴(因为他们一起打猎晚了,不能走夜路),但基本的露宿能力他自己也是有的。
找了木柴,架起火堆,拿出在饭馆里买回的食物架到火上热着,香味传出很远。
"喂,我救了你,你都不谢谢我么?"饭香引得少年肚子直叫。
"我有谢啊,你不理我。"奇怪,他在想什么?
"你......哼,"少年眼珠一转,"你真敢吃这东西么?"
"有什么不敢?"岳欢愉不理他。
"因为刚才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洒了泻药在上面。就是刚刚刮风的时候。"
听到这话,岳欢愉连忙将食物扔开,而一旁的少年则马上接起来,大口地咬着,"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啊?"言语中尽是揶揄。
"上面有泻药。"岳欢愉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我骗你的,我想吃做什么要下药。"少年吃得很得意,因为自己又骗了一个笨蛋。
"你......"岳欢愉的语气带着犹疑。
"你想说什么?啊,吃饱了,真舒服!"少年斜靠在一棵树上,肚子填饱的满足感令他全身舒畅。
"真的舒服吗?"岳欢愉仍是很认真地盯着他。盯得少年全身发毛。
"你、你放了什么?"突然少年感到一阵腹痛。
"泻药啊,我说过的。"
这次少年连说都没说一句拼命地跑来,不一会儿一阵臭气扑来。
岳欢愉忙跑到上风头笑了起来,大姐告诉过自己,绝对不可以去想欺负人,但绝对不可以让人欺负自己。被称为"医神"的师公教了自己好多的东西,做一点点泻药算得了什么?他做的这些本来是前两天看到地上有这类草药,做来玩的,没想到,呵呵,居然这么成功?
一连三、四趟,已经让少年脸色发青,步履蹒跚了。"你和我有什么仇啊?"他底气不足地问。
"没有啊。"岳欢愉心情极好。
"没有?那你......"
"是你要先给我下药啊。"
"拜托,我只是、只是骗骗你啊。"少年无奈地说。
"我又不喜欢骗人,喏,给你。"岳欢愉将一个药丸递到少年面前。
"什么?"少年十分防备。
"止泻药。放心,我不骗人的。"说着岳欢愉露出了笑容,那抹笑容令少年毫不犹豫地接过来一口吃了下去。果然一会儿功夫,腹内的绞痛已经逐渐减轻,慢慢好了。
"鱼儿?你也叫鱼儿?"坐在空地上,少年听到岳欢愉自我介绍后,惊讶的瞪大眼睛。
"对啊,愉快的愉啊。"岳欢愉不明白为什么少年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会反应这么大。
"哦,我还以为和我一样是水中的那个鱼呢。我叫金鱼儿。"
"金鱼吗?好可爱!"岳欢愉笑了起来。
"哪、哪里可爱!"看到他的笑容,金鱼的脸红了,你的笑容才可爱吧?
"咦?对了,你叫金鱼,那,你认识莫心兰吧?"岳欢愉突然想到那个酒醉之后一直叫着"金鱼儿"的女子。
"莫心兰?你怎么会知道她?"金鱼儿奇怪地问。
"她在到处找你啊。"
"找我?她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她丈夫!"虽然口里这么讲,但金鱼儿眼中的喜悦却被岳欢愉看到了。
"你喜欢她吧?喜欢就直说啊,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是男人啊!"岳欢愉很直接地道破金鱼儿的心事。
"我、我哪里害羞,我说的都是直话啊。"金鱼儿仍强硬道。
"感情不能仅放在心里,要表达出来让对方知道啊。承认自己的感情是勇敢的行为,否则当你愿意正视它时,说不定已经晚。到时候你就算倾尽所有都是惘然。"烤着火,岳欢愉很严肃地说着。
"咦?你才多大,怎么这么沧桑?"
"这都是我姐姐和姐夫他们说的,我哪里懂啊。"岳欢愉很坦然地说,"其实你很喜欢莫心兰,对不对?"
"也许吧,可我现在还年轻,而且有一件我必须去做的事,死都要做的事。"金鱼的样子变得好肃穆,一点也不同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
"哦......"岳欢愉点点头,"那你一定要多学武功啊。"虽然他武功很差劲,但他托他几个姐夫的福,看得出来,金鱼儿的武功也不是很高。
"这你就不懂了,功夫呢,并不是第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金鱼儿恢复了调皮样指指自己的脑袋。
"那如果你遇到一个功夫极高的人,不同你说话,直取你性命,那你能逃的过吗?而且这世上又不是你一个人聪明。"
"哎呀,别担心,这世上能聪明过我的没几个。当然,你是第一个,对了,你看上去应该是个富家公子,怎么一个人出来?"
"因为我坠崖被人救了现在打算回家。"一想到那个救他的人,岳欢愉心中就一阵的郁闷。
"你功夫那么差,一个人行么?你家在哪里?"
"京城。"
"正好,我也要去那里,我陪你吧。"虽然他武功也不好,但最起码比他强多了。
"谢谢你。"
"客气什么,咱们是朋友啊。"被他的笑容弄得脸红的金鱼儿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
"啊!终于到家了!"看着京城的城门,岳欢愉高兴地说着。
"是啊,终于到京城了。"金鱼儿真的觉得岳欢愉很奇怪,真的很奇怪。看他的双手细白纤嫩如同笋尖一般,连莫心兰那女孩子的手都比不上他的。而他的脸上一点风霜都没有沾到过,想必应该是一个被父母呵护的非常仔细的少爷公子,不说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吧,但也绝对没有离开过父母身边,所以才对很多东西都那么的惊奇新鲜,可是有些时候他却比自己这个已经行走江湖一年多的"老"江湖还要懂得更多的东西。他不是装嫩,自己能看得出来,他就像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子一样,一眼就能看到里面装着什么,但是里面装着的东西却清澈而神秘。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反正自己和他的缘分也就到此了,自己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我们就此别过吧。"[自由自在]
"什么?我还想请你去我家坐坐呢。"怎么会这样?岳欢愉不解地看着金鱼儿。
"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应该能回得了自己家吧?"
"我......"如果说自己不认得自己的家门,好像说不过去,可是,事隔十年,他真的......"认得啊。"不行,不能更给别人填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