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大家情人节都过得快乐喔~!
(下)明天贴上!
二月十四号。
对我来说,这是苦难的一天。
身为去死去死团成员之一,这天要我走在闹区的街上,非旦要有勇气、无比的宽容心(以不至於失手打死一对情侣中的男方),还要备受周围热闹气份的煎熬。
我如果这麽说,你一定会问我「那你现在在这里干麻?」
头顶的阳光耀眼,面前的马路车辆呼呼地穿梭来往,二月的冷风夹杂著汽车热腾腾的废气吹到脸上,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我抬起手望了望前年买给自己当作生日礼物的运动型手表,电子式的黑色数字显示现在是早上十点十五分。
不知道是早有预感还是如何,礼拜五的晚上竟然早早就上床睡觉去,在平常来说,这种机率是百分之零点九九。
不用说,隔天一定是到早上太阳晒屁股了才爬上床去,然後睡到下午四五点,起来吃晚饭刚好,中间省了早餐中餐,只不过多了道宵夜,这样算来还是划算的。
将视线自手表移开,望了望四周。
大概城市里的人在周末不习惯早起,所以街道上的人还不是很多。
内心感到一丝庆幸。
但是这种庆幸是失落的,感觉很受伤。
「唉!」
忍不住叹了口气,耸耸肩,阻止脑袋里无谓的胡思乱想,眼前最紧要的是先填饱肚子,吃饭皇帝大。
穿过几条小街,脚步熟练地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家吉O家。
吉O家真是好地方,我是衷心这麽想的。
二十四小时营业,就算半夜打电玩打到精疲力尽、饥肠辘辘,小绵羊出动,半小时不到马上一尾活龙在现。
尤其是茶碗蒸啊啊,软软QQ的、口感滑润,一次可以吃下五个没问题。
提著购物袋从方才进入的自动门反方向走出,背对身材娇小的店员妹妹挥挥手。
没想到平常几乎被我当成半个家的吉O家,在特别的节日里也暗藏著意想不到的危机。
那一脸快乐的笑容,窜入眼里真是有如金光万丈,刺的我几乎睁不开眼。
大概是和男朋友有约会吧?今天..............
刚才不小心瞄到厨房里的工读生,这家伙大概是眼巴巴地看著面前的肥羊落入别只恶狼嘴里了,才会露出那样的哀怨眼神。
去死节快乐!
我很坏心地在心底里向他祝贺。
经历多年的单身身涯,对於这种敏感的节日虽然还不到麻痹的程度,但至少已经学会如何不受干扰,这种时候何不好好犒赏自己一番、过得快活些。
称了称手上沉甸甸、飘出阵阵食物香味的塑胶袋,脑袋里盘算著如何醉生梦死的地渡过著个周末。
啊..........对了,家里地板上还躺著好几片前天预先向同学硬凹来的游戏,看来今天不好好操一下"老婆"是不行的啦!
所谓的"老婆",不用想太多,当然不是什麽活体,更不是什麽人形、充气娃娃之类的,而是一台以半价向学长强迫购买来的PS2。
或许这正是为什麽至今仍然交不到女朋友的原因,我的美好时光毫无保留地全献给了这个神奇的黑盒子。
如果真要我在其中则一的话,有百分之七十的机率我会放弃选择女朋友。
女人的可变性因子活动率过大、思考回路太复杂,就像用手把玩赛车那般难以控制,又或者是剧情复杂到卡关。
对於不易入手或者无法继续的游戏,两三遍之後我就没兴趣在去碰了。
这套理论被原原本本地转移到与以往疑似有交往过的女孩身上,结果下场就是game over。
高高竖立在人行道尽头两侧的红绿灯黄灯闪烁,但黄灯很快地就被红灯挤了下去。
被红灯拦阻在斑马线这头的我,口袋里的手机很刚巧地响起。
「喂?」我接起电话,语调上扬的询问。
「喂~小子~」彷佛刚睡醒,朦胧的声音咕哝在一起,拖著有气没力的尾音。
听那随便的语气我已猜出打来的家伙是谁。
「干嘛?」既然是那家伙,自然不用太客气。
「出去也不说一声~~~真是的~~~~」
「怎样啦?」
「你在吉O家附近吧?帮我带个吃的回来~~~」
「很烦勒!我才刚从吉O家出来,又要走回去!很远勒!」我不耐烦的应道,这家伙!当我是跑腿小弟啊?
「啊~~~~那就谢谢啦~~~~~~」等不到那浓浊成一团的语音结束,对方就挂上了电话。
「喂!」我有些生气地朝手机叫道,无奈回应的只是话筒另一头空洞的嘟嘟声。
他奶奶的!竟然挂我电话!!
忿忿地在嘴里咒念。
早知道这样就骑那台小绵羊出来,三八的散什麽步?害我白白消耗就快燃烧殆尽的卡路里。
这时刚好红灯转录,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掉头往回走。
转头的瞬间不经意地瞄到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人行道上的另一人,绿灯亮起却没有过马路的意思。
这家伙?不是在等红绿灯吗?
这样的疑惑只是在脑袋里一闪,离开十字路口後我并没有特别在留意那个人。
第二次出入吉O家後,依照原来的路线来到同样的十字路口。
那人还在原地。
我皱了皱眉头。
那人身上一袭黑色大衣,手上拿著一只白色的百合花,淡淡的花香随著徐风传来轻骚鼻尖,黑白两极色强烈的对比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难道是在等人?我猜想著。
不过约在这种十字路口旁见面也太奇怪了吧?
那人似乎注意到我狐疑的视线,转过身来对我笑了笑,那是一张感觉有些稚气的脸,不过从外表看来实际年龄应该有二十五六。
「你在等人?」该死,鸡婆的隐疾又犯了。
「不是。」他摇了摇头「约在大马路旁边太不罗曼蒂克了吧?」他轻笑。
「那............?」我的视线往下移,固定在那只迎风摇曳的百合花身上。
「这个是............用来纪念某人的。」他笑的有些腼腆,带著几分........说不上是悲痛的淡淡哀伤。
「纪念.............?」
「在这里,」他将视线转向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说:「曾经死过一个人。」
瞬间,我整个人像被泼了桶冷水似地晾在原地。
脑里浮出一些有的没的,这样的节日、这样的人、百合花...............
该不会是.......女友在情人节那天........出门赴约时在马路上不幸遭到车祸........
如果真是这样........那..........那就太悲惨了吧!
没意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反应不及,只能笨拙地结巴道:「这......真是对不起..............」
「啊,你不用道歉!」他想起什麽地赶紧道:「我这麽说吓到你了吧?」
「呃.........啊...??」这人说什麽啊?
「对不起!」他脸上重新绽出了笑容。「是我没说清楚。」
那到底是.............??
就在我丈二金刚摸不昅头脑时,他望著汽机车呼啸而过的马路,表情淡然地说道:「死在这里的,是我。」
「啊?」我忍不住发出疑问之声。
「这麽说吧,」看我一头雾水的模样,他微笑著解释:「我曾经在这里自杀过,却没有成功。」
「自杀?为什麽?」这人竟然豪不忌讳地谈自己自杀的事?既然他不避忌,那我也不避忌的追问。
「说起来有点丢脸。」他苦笑道:「两年前的今天我被女朋友甩了。」
「咦?因为被女朋友甩了而想自杀吗?」平常在报章杂志上总是看见殉情或者情杀之类的新闻,今天倒是第一次与有这种念头的人面对面谈话,心里难免好奇。
「嗯,因为是即将论及婚嫁的女友,但她却向我提出分手。」他腼腆地笑著「说是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喔?」
「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
「嗯..............」被背叛了..............是吗?而且是在情人节,未免也太残忍了吧?向来自认循规蹈矩、光明磊落的我最恨的就是这种模式。
「所以...........」他耸了耸肩「如果没有出现那个救我的人,恐怕今天站在这里的我就是鬼了。」
「喔!原来还有救命恩人呢!」我恍然大悟地点头。
「当时我面前刚好一辆大客车迎面而来........我想这样突然冲到马路上应该是必死无疑才对............」
「嗯嗯...........」我津津有味地听著。
「结果在我准备要冲出去的时候,一个人从後面把我抓住了。」
「就是那个人救了你?」我问,然後很快地发现这实在是个白痴问题。
「嗯,」他点点头「不过那个人当时讲了一句话。」
「他说什麽?」
「他说............我是懦弱的家伙。」说到此处,他脸上不禁露出苦笑。
「啊?」竟然还有这种救人後还要数落人的。
「他问我为什麽想不开,我就告诉他是因为与女友分手,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些。」
「结果呢?」
「他问我,爱情能当饭吃吗?我回答不行,然後他又问,"你竟然要为了一个连当饭吃都不行的东西自杀,质得吗?"」
「唔...........」我骚了骚下颚,这种口气........感觉很耳熟?
「他还说,"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永远快乐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正因为如此才突显出快乐的可贵、忧愁的平庸"。」
「嗯嗯...........」我皱了皱眉头,这些说教似地话曾经在哪听过呢?不过通常会这样唠唠叨叨向人谆谆教诲的一定是些老人之类的吧?
「然後呢?」我继续问道。
「然後他拍拍我的肩膀就走了。」
「走了?」我瞪大了眼睛,意外那家伙竟没说些长篇大论。
「嗯,那次意外之後我每年都会到这边来,一方面是纪念那个已经死去的过去的我,一方面是想碰碰运气,看会不会再遇到那个人,当时没来得及向他说声谢谢。」
「那.......後来你遇到那个人吗?」
「没有,之後我来过好几次,可是再也没看到过那个人。」他说,表情有些失望。
「真是可惜。」我点头附和。「你还记得那人长什麽样子吗?」基於莫名的理由,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记得的不是很清楚...........」他露出思考的神情「不过当时的印象中好像是个像流浪汉的人。」
流浪汉?这可神奇了,没听说过流浪汉会救人的,连救自己都来不及了还救人呢。
「不过也可能不是流浪汉啦。」他笑道「只是印象、印象!人的记忆不可靠的!」
「说不定是流浪汉哩,」我说,半开玩笑地问:「如果你碰那救你的那个人,真是个流浪汉怎麽办?你会怎麽报答他呢?请他大吃一顿?」
他哈哈地笑了「那我还得请他到我家来住呢!毕竟若不是他救了我,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我了。」
听口气似乎成就不小的样子,我在心底揣测。跟某人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祝你有天会找到你的救命恩人罗!」我说。
「谢谢!」他向我回以绅仕的一笑,那温雅的气质、夹杂稚气而不失成熟魅力的脸庞,我敢保证如果是个女孩站在他面前肯定当场兴奋的昏倒。
「啊,对了!」他举起手中的百合花「这送你吧。」
「咦?」还没意会过来对方说了什麽,手中已被塞进了一朵大大的花瓣飞舞似地向外卷翘的白色花朵,浓郁的花香味即窜进鼻里。
「当作是见面礼。」他说。
「啊、嗯、谢谢。」糊里糊涂地就收下了花,被男人送花这还是头一次,感觉怪诡异的,不过并不讨厌。
我抬头望向对面马路的红绿灯,红色亮光褪去,换上鲜绿色的灯号,这大概是大二次还是第三次的绿灯了吧。
「那麽我也要走了。」他朝我视线所指的方向望去,说道:「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
「喔,不会啦!」我一手握著百合花、另一手提著几乎被主人遗忘内容物的沉甸甸的塑胶袋摇了摇头。
「今天很高兴跟你谈话!」他笑著向我伸出手,我先是愣了一愣没会意过来,然後才手忙脚乱地空出一只手来握住对方的手。
「你的经历才让我大开眼界呢!」随便胡诌了一番,脸上堆起笑容掩饰反应迟钝的狼狈样。
「那麽有机会在再见吧!」他松开手,不知是否阳光的作用关系,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比之前开朗的多。
「嗯,再见啦!」我点头道。
互相告别之後,他往与我相反的方向离去,我因为两手提握著东西赶红绿灯,也没再回头去看那人究竟走哪去了。
总之,反方向的道路是不会有交集的。
爬上了位於五楼租来的公寓,从口袋掏出钥匙串开了门,客厅里头一片阴暗,几道从窗帘缝勉强钻进来的阳光稍微能够照明某些区域。
我跨著大步,小心地不踩到地板上任何东西穿过客厅中央。
沙发上死人般躺著一个人。
「喂!起来啦!」我喊道,将手中之一装著食物的塑胶袋朝那家伙身上扔去。
随著塑胶袋发出坠落的哀鸣,那人闷哼一声。
「回来啦?去哪里这麽久?」一个满头乱发,下巴胡渣参差也不修剃的男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去火星的吉O家啦!」没好气地回道。这家伙也不想想是谁带食物回来给他的。
真难想像这样的家伙也能当上公立大学的哲学系教授!
我走到窗边唰地拉开深蓝色的麻布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刻毫不客气地霸占整个不到十呎宽的客厅空间。
男人穿著内衣和四角裤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很不文雅的张嘴打个超大哈欠,还发出像河马的吼声。
「咦?那是什麽东西啊?」在望到我手里的百合花时,他几乎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稍微地撑开一下。
「花啦。」随便地应道,找来一个玻璃啤酒空瓶盛了些清水,将那只百合花插在里面。
「谁给你的啊?」
「老太婆!」翻了翻白眼,要是告诉这家伙是个男人给的肯定省不了要遭到一顿消遣。
「喔?看不出来小子你还挺有魅力的!」
「闭嘴!至少比你强!」
这家伙,很不幸的是我哥。
今年三十二岁,由於续著胡渣,使他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是他的一贯形象作风,任何一个女孩子见了他这种模样都不会想靠近,更别说是亲近,那也就是为什麽这家伙恋爱史少的可怜的原因。
他也老是以「恋爱是麻烦的来源」、「与其将时间花在女人身上何不将那些时间用来赚钱」的理由来说服为他年纪至今仍未有女友焦急老爸老妈。
不过很神奇的是,这家伙竟然获得了一位资深老教授的极力推荐,进而成了在大学里误人子弟的教授。
像这样穿著褪色衬衫、乱糟糟的头发长至肩、脚上蹬著凉鞋的中年男人走在四周尽是古色古香建筑的大学校园里,一定会被不知情的学生认为是不知到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浪汉吧?
流浪汉?
不知怎地,我突然想起刚刚在十字路口与那位先生的交谈。
他那位救命恩人饶舌的说话方式,不是和老哥经常挂在嘴边碎碎念些有的没的某某哲学名人思想十分相似吗?
纵合以上两点,我怀疑老哥会不会就是那个救命恩人。
老哥会救人?
我转头望向坐在沙发上、一脚翘在矮桌上、一副恶虎扑食之姿猛扒饭盒的邋遢男人,冷冷地哼笑了两声。
这样的家伙会救人哪?那阴沟里的老鼠就会说人话罗!
不过,谁知道呢?
我耸耸肩,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啃著我的茶碗蒸一边将"老婆"的电源打开,电视萤幕上出现千篇一率的开机画面时,就是进入我的专属领域的时刻。
二月十四号。
和往常的周末一样,与"情"字绝缘、在厮杀之中浑浑噩噩地渡过了。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