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锂点点头,离开坐位。"咱们出去说。"
外面的天气很凉,俩人站在操场上,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本来就是,没事儿谁这么大晚上在外面吹冷风。
"何锂,你干嘛老躲着我?"
"我没躲你。"
"可是你最近都不和我在一起了。"
"我好像也没和班上其他人在一起,我还都躲着他们不成?"
强辞夺理。从来不知道何锂居然这么无赖。但是话,还是要问清楚。"咱俩,是不是。。。完了?"
何锂不说话,等于默认。
"为什么?"
"我腻味了?"
"你瞎说。你为什么会突然腻味起来了?"冯谦激动地抓住何锂。"你有什么苦衷,是不是?"
"你这人烦不烦啊?腻味了就是腻味了,还有啥好苦衷不苦衷的,你该不会琼奶奶的书看多了吧。"何锂甩开冯谦,仿佛任何一丝接触,都是多余的一样。
"我还要回去自习。先走了。"丢下一句话,何锂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分钟都不愿意耽搁吗?
原来一个人,不再喜欢你的时候,是可以这样的绝情。连再见也不说吗?
胃沉下去,沉下去,却又空空的,想要呕吐。不能哭,自己是个男人呢,哭起来太掉价了。可是,为什么就是忍不住眼泪呢?
那天晚上,冯谦翻出压在抽屉底的录取通知书,签了名字,寄了出去。
伤心的地方,连多一天,都没有必要。
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到毕业照。照相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何锂突然故意挤到他身边来,因为要照得尽量大,又要把所有人都挤进去,所以倆人挨的很紧,冯谦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在何锂怀里的,因为地方下,几乎站不稳,何锂的手,还扶着冯谦的一只胳膊,仔细看,就好象何锂抱住了他一样。何锂还是那样的帅气,只是好像瘦了许多,修长的身材看起来越发的清矍。着是倆人唯一在同一张上的照片吧,冯谦闷闷的想。因为何锂不爱照相,所以俩人什么合影也没留下来。冯谦又有些庆幸,如果有那些照片,是不是会更伤心呢。可是即使没有照片,以前在一起得时光,有怎么会忘记呢。胃又一阵痉挛的感觉,眼泪又忍不住要掉下来。那一天,何锂是否发现自己跳得飞快的心呢?靠,真没出,被甩了这么久了,还是想他。算了,反正要出国了。冯谦自暴自弃的想着,再想也没用。他和他,就只是这样了把。
来接飞机机的师兄是同校的前辈叫李昆,人很热情。房子也是学生会帮着找的,和人同租,是一室一厅的房子,但是把厅当作一间屋子来住好省钱。李昆还告诉他,他同屋因为临时签成的签证,买不到飞机票,所以要迟上一个月才到。
新学期开始,有很多事要做,忙着适应口语,忙着填一堆表格,还要熟悉周围环境。以前总是吃食堂,自己很少做饭,临走前一个月,才被老娘特训了一个月的厨艺。现在折腾起来,仍旧不免手忙脚乱。为什么何锂就做得那样一手好菜呢?记得那年冬天寒假,冯谦家远,不想折腾,就住在何锂家里,每顿饭都是何锂亲手做的,何锂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吵出来的菜,比食堂的小炒还要好吃。冯谦最喜欢吃他做的干烧肉,央着何锂做了一遍有一遍,怎么也吃不腻。最后还是何锂受不了了,才换了菜。看着碗里糊了半边的鸡翅,冯谦叹了口气,象吃药一样往肚子里填。自从和何锂分手后,一直没什么胃口,所以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结果胃越来越坏。现在人在国外,医疗费可不是闹着玩的,冯谦只好象任务一样逼着自己三餐正常。
一看表,发现时间也不早了,新同屋下午到,所以还得收拾收拾,给人留个好印象。冯谦很想多知道一些新同屋的情况,问起李昆,李昆说忘记了,好像和冯谦是同一级的,但是名字想不起来了,说是下次告诉他,结果下次还是没想起来,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算了,反正见了面就知道了。冯谦也不算太在意。
刚把浴室清理好,门铃就想了。冯谦放下手里的刷子,招呼着"来了",跑去开门。
门口的高大身影立刻让冯谦怔在当场。
是悲,是喜?冯谦最想做的事情,是把门摔在那张仍旧让他觉得漂亮得不象话的脸上。但是他只是打开门,帮着把行李抬进屋。
不明所以的李昆还一个劲儿的说:"原来你们是同班同学啊,这下更好了。"
帮忙提好行李,李昆下午还有课,就先告辞了。
冯谦尽量保持心情平静地说:"我已经住在里屋里了,你如果不愿意睡客厅,咱俩还可以换。住客厅的一个月少交100元钱。"
"迷糊你看见我不高兴吗?"何锂却好像没听见他说的一样。
"没啥好高兴不高兴的。你终于办出来了,真好。"
"迷糊你在生我的气。"
"怎么会?"冯谦故意做出轻松的笑容。
"你在生气我甩了你。"何锂直盯着冯谦,仿佛看穿了他一样,让冯谦感到很不舒服。
"你忒小看我了,都这么久了。咱们恋人当不成,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以后一起住,还要请你多关照了。"他能生啥气,他该生气的时候早过了。自己犯贱,到现在还在意他,但也不见要表现给他看。沉住气,沉住气,冯谦告诫自己说。
何锂突然一把抱住冯谦:"迷糊,我好想你。"
被吓了一跳的冯谦使劲掰开何锂:"你发什么疯,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可是何锂的力气出奇的大,丝毫不动。没什么奇怪的,以前被他欺负的时候,劲儿就没拗过他。
"迷糊,咱们从新开始吧。"何锂的嗓子有点沙哑,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一路上奔波着。
冯谦看着何锂,何锂的眼睛还是那么深那么黑,只是因为激动染上了一层薄雾,头发因为一路风尘,有些乱。何锂的手臂很有力地围在他地胳膊下,几乎勒得肋骨有点发疼,可是却感觉这样得实在。这样的情景,在一个人的夜里,偷偷的盼了多少遍,然后最后一个人偷偷的在被窝里哭。想到何锂当初的绝情,冯谦的心冷了下来:
"然后在你下次不高兴的时候再把我给甩了?"
"迷糊,不是的。上次我也不好过。你以为我那么舍得你吗?如果我不疏远你,你就不肯出国。我是想,那样是为了你好。可是我说不出分手的话,所以我只好躲着你。那天晚上你追问我,我都不敢多呆多说,几乎是逃跑的。我怕多呆一刻,就要忍不住把你抱在怀里。"
"那你为什么不,你知道不知道你那样做有多伤人?你让我觉得你迫不及待的想甩了我,好像我是一块肮脏的抹布还是啥的。"好委屈,说着说着,眼泪就又要下来了。
"别哭,迷糊。我知道是我不好。"何锂伸出手,替冯谦插眼泪,但是冯谦的眼泪就好像被凿了个洞的水管一样,绵绵不断地冒出来。"我本来想着和你一起出国,不用受到社会压力,可以和你自由的在一起。我一直觉得我可以给你幸福,所以才主动追求你。我越喜欢你,越怕自己没办法做到。虽然我一直都觉得只要努力,就一定可以实现计划,但是心里还是没底。所以每次你说些丧气话,我就很不爱听,因为我自己也很害怕,但又不得不做出很有信心的样子。"
冯谦抬起头,有些心疼地抱住何锂。他总是这样,为什么都不说呢。他就算没办法解决,也很愿意听他倾诉的啊。什么事,说出来,总是比较舒畅些吧。
"事实上也确实有很多事情,不是我努力就能掌握的。那会子办不出签证,你又想着就不去了。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承担这个责任,让你放弃这样好的机会。国外的学术这么新,对于同志的宽容度也要高的多,不管事业还是情感上,都是一个比较优越的环境。所以我觉得还是断了算了,这样对你比较好。你这一阵子痛过去,出了国,肯定能找着更好的。。。"
"为了我好?"冯谦一听又生气了,"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想要什么,都是你自己一切想当然。我都还没放弃,你就先替我放弃了。就算我平时什么都听你的,这种大事也该事我自己做决定吧。你却一点机会都没有给我,还说那样伤人的话。人家为你着想,你还说我琼奶奶。"越想越生气,却看见何锂一脸吃惊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有说你是琼奶奶吗?"何锂一副困惑的样子。
"你说了难听的话,当然不记得了,我可记得。"
"你知道我是无心的吗?我当时只想从你身边逃开,所以口不择言。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了。"何锂一脸陪笑。
\\\"我就是小人,就是记着。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一句也没忘。找着更好的,感情你把我看成这么见异思迁的人。好啊,我就去找更好的给你看,干嘛要吃回头草?"冯谦偏不饶他。
"别这样,迷糊,我现在在这里的,当然就是最好的了。人不如旧嘛。"何锂甩了甩头,留长了长发很帅气地被甩到了后面,让冯谦想起初见时何锂的模样。这么多年,看着他的样子,心跳还是会忍不住加快啊。
"你有什么好,自以为是,一点都不问人家到底想要什么,就替人家做决定。"冯谦数落着,口气却明显软了下来。他真正想要的,是何锂每天陪在他身边啊,国内也好,国外也好,只要在一起,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呢。可是这个现在先不忙着告诉何锂,免得他得意忘形。
"是是是。我一定改,冯大人你就原谅小人吧。"何锂答应着,难得常有理先生肯这么爽快地认错。
冯谦不理他,继续数落。"脾气还不好,老乱吼人家。"
"心里有什么事儿也不说,老把人家关在外面。难道不是应该两个人一起面对问题嘛?什么事儿有人商量不是更好吗?"
"是~"何锂又答应,调子拖得很长。
"别光是答应着,要改。"答应的这么快,还嬉皮笑脸,一点诚意都没有。虽是这样,冯谦却也被何锂逗得笑了出来,再也拉不下脸。
"我会改的,我向首长保证。"何锂松开一只手,敬了个军礼。
冯谦趁机挣开他,"去洗个澡吧,一路上也挺辛苦。"
何锂又一把嬉皮笑脸地抓住他,抱回怀里:"一起洗吧。"
"去你的。不要得寸尽尺,我还没完全原谅你呢。"冯谦脸红了,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来吧来吧,亲爱的,鸳鸯浴,咱们还没洗过呢。"何锂在冯谦的脖间胡乱地啃吻着。"算是为我们庆祝顺利到达美国好了。"
"不要。"一边推攘着,试图阻止来剥他衣服的狼爪,冯谦一边努力地坚持自己的意见。
"要的要的,你会喜欢的。"否决无效,皮带还是被松开了。冯谦只好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裤子。
这个混蛋,说什么一定改,才一秒钟,又回到以前不听人家的了。以后的日子,肯定还是会被他欺负得死死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他这么不可救药没出息的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