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花园————天蓝云白

妖精花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四川中路有一个街心花园，入口是17路公交车车站，被上一辈的上海人称为"屁精公园"
（Ps："屁精"是上海方言，同性恋的贬称）

那是什么意思？
还在上小学的我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只能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侧耳倾听一队等车的老阿姨口沫横飞
从她们眯着的眼睛、故意压低的嗤笑中我懵懂地知道了一些--那里有什么事上不了台面
所以
当妈妈举着"奶油雪糕"回来的时候，我竟然极力抑制住了那种窥探的欲望--什么也没有问
只是紧紧抓住手里还没剪开的"奥特曼"香烟牌子

现在想来我都有些佩服自己
也许这个世界上最会察颜观色的不是一些饱经风霜的老人，反而是涉世不深的小学生--往往一针见血地刺中要害
是脆弱的关系吧？
柔软的身体、无力的四肢、平乏的头脑
所以感官才会变得特别敏锐，像动物一样探知着可能发生的危险，然后尽力躲避

然而
孩子的好奇心终究是可怕的
回去的几天，总觉得有蚯蚓慢慢沿着七拐八弯的肠子向上蠕动，痒痒地卡在喉咙里
我知道
自己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就像猜谜一样，谜底揭晓前，心始终是吊着的

事后想想也很奇怪--小孩子的注意力应该不太容易集中，为什么对于偶尔听到的一句话我没有转身就忘？

"‘屁精'是什么意思？"
有一天，对着当时就比我老成的汤成，我忍不住问了
他的爸爸是部里什么书记，经常用黑黑的小车载着他满世界跑，直觉上他懂的一定比我多
况且他还有"恐龙克塞号"的全套塑胶模型，其中"人间大炮"的发射椅做得像真的一样

"‘屁精'？妖精吧"
汤成当时正咬笔杆子补回家作业--四位数乘法，回答也是"哼哈"几个字了事

"妖精？那就应该是妖精花园？"
我点点头，似有所悟，全然不知犯了把飞蛾当蝴蝶的错误

"妖精花园？听起来不像好地方......"
对于八十年代末的小学生，妖精的代表是《西游记》里的白骨夫人，而不是《魔戒》中的精灵公主阿尔温
因此，汤成虽然只放了三分之一的脑子在我的话上，也很义气的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少惹麻烦
可能是怕我被妖精捉来吃掉
我转过头还想问什么，但看着汤成的侧脸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老式的教室，长窗，白色的阳光从外面罩进来，什么都融化在里面
汤成的位子正好在窗下

我可能就是那时被妖精捉住的

1.

他是什么时候从我的生命中消失的？

再次遇到汤成的时候，他坐在床上，抽着烟，显然没有认出我，打量我的眼光，也只是评价一个MB的眼光

我却傻傻地拿着房间的房卡，站在床前，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十多年前的一个暑假

那时
上海的黄浦江边上还是砖头的防汛墙，十几岁的小男孩，随便一个翻身就过去了
下到滩子上，蹬掉裤衩，就可以在江里游一整天

江水被太阳烤得暖烘烘的，几个小屁孩儿，在水里前翻、后翻、吸底，窜得不亦乐乎
拖着七八只拖船的拖轮远远地叫着，两三只水鸟从头顶一闪而过
只会狗爬的我在他们后面远远的看着
汤成已经不是我的同桌了，甚至一个星期和我说不到两三句话
怎么说呢？
应该是班上所有的人都和我说不到两三句话

小学生可能是世界上最势利的动物
他们没有什么叫礼貌，或客套的东西
如果大人对他们说：
"以后离某某远一点"
"某某家教不好，以后不要和他玩在一起"
"某某的爸爸是屁精，跟着外国人跑掉了......"
难么小学生们也会一字不漏地在你面前大声地告诉你，只是在前面几个字换成"我爸爸说......"，"我奶奶告诉我......"，或者"妈妈让我......"

所以像汤成这样的小朋友，当然就逐渐有了另一个没有我朋友圈子

"汤成听说你要去外国读书？"
"沈大头，你消息满灵的......"
"是不是美国？听说美国的电视上都是不穿衣服的人"
"去去去，什么都没正经的"
"你去了，可别把我们都忘了，一个人享福"

他们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伴着黄浦江的潮水声
我仰躺在水面上，发现太阳把天空也染白了

穿上衣服的下午，我们翻过墙，沿着江边斜斜的坡道，他们越走越远
终于在我眼前消失在白色的日光中

"你先去洗个澡"
汤成掐灭烟头，拿起床头的杂志

我放下背包，低着头匆匆走近浴室，不敢再抬头多看一眼

整个过程我都企图让自己全身心投入，不要走神
他的技术很生疏，弄得我很疼

"转过来"
他把我翻过来，"啪"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嗯"的一挺身，深深地扎了进去
我知道到这个家伙不是在"做"，而是完全在"用"

"呃，嗯......"
用就用吧，我配合的叫着
在职业道德上我有着绝对的诚信，保证物超所值，实行三包
所以回头客也很多
不知为什么，我很想要这个回头客

呵呵
最近生意不好做呀，连我也有这么卖命的时候
妈的
好痛，会不会是裂开了
该死的阿文，今天回去我一定要从他那儿多提点钱--医保

2.

半年了，我和汤成隔一两个星期就见一次面
当然他还是没认出我

想不到会被我撞上那么戏剧化的一幕

"啪"
女的甩了男的一个巴掌，声音清晰，干脆悦耳，立体声音效
绝对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屁精"公园的入口，一个女人飞奔而去，长发在夜空里飘散
现在只剩下一个男人依着车抽烟
车里一个男孩低着头飞快地穿这衣服

我站在相隔一个路灯的距离，看着他们在自己的面前穿过车窗拥吻
那是看不清表情的一吻
因为他们的表情瞬息万变--喜、怒、哀、乐
如果我手头有数码照相机，一定把他们的照片拍下来
然后传到网上，参加"百感交集摄影艺术大赛"，要是有这样的比赛的话

手里没有照相机的我，在看了一分钟，并确定他们没有结束的意思，只好转身走开
难得放一天假吧
大冬天的，在家里多好，为什么要走出来呢？

浓密的树阴下，我一个人走着，连路灯的温暖都感受不到

3.

那天之后，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汤成没call过我
这期间我找到一个姓山下的日本人，他有点小小的sm倾向，但出手满大方的，简直可以让我推翻日本人"小气"的偏见

国庆的时候没想到日资公司也会放假，我陪山下整整三天
有点可笑：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55周年的大喜日子我竟然在陪小日本"嘿咻嘿咻"，可把中国人的脸丢到家了，如果我还有脸的话
不知道山下怎么想？

"喂，我是汤成......"
没想到一进房门就接到他的电话

"现在？"
我拉开T恤的领口往里看看，有些伤口还带着没干的血渍
"......"
我一时没了主意
跑到他那里干什么？sm结果大巡游？
"不方便？"
电话那头问
"是有点......"
我舌头打结
"那就算了，改天再说......"
不一会儿
电话那头想起了"嘟嘟"通话结束的提示音

"cultivate your hunger before you idealize"

这是"火影忍者"的片尾曲
山下喜欢一边操我的时候一边听，并且用金属的小咖啡勺在我的背上压出痕迹
他是个"少年漫画"迷
我在和他一起的这段时间，欣赏了鸟山明先生的所有大作，当然要除去昏过去的时候放得的那几段

现在
挂掉了电话，我突然觉得那今天一直回响在耳边的歌词已经一同被压到身体里了

4.

上海到底算南方还是北方？
对首都人来说，到上海被称为"南下"
而对广州、海南人来说，上海人则是他们口中的"北老"

我枕在汤成的手臂上，想一些无聊的问题

我是第一次来到他家，没什么特别感受，进来就被压在床上狠狠地干
他已经睡着了
刚才
一个男孩从这间房子冲了出去
原因是他进来的时候汤成干我干的更起劲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为了贯彻我用户至上的理念，也就卖力得配合，简直整个腰都扭麻了

现在
汤成的眉头缠着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点不开
从烟灰缸里拾起他抽剩下的半根烟，重新点燃抽了起来

黑暗中我坐在床头庆幸
他还算不错，没有过河拆桥，在完事儿后立刻把我感出去
否则大半夜的，这种荒郊野外哪里来的车？

5.

又回到了"屁精公园"，找到阿文，从他哪里得知了汤成的死讯

我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想，阿文却话很多
"那家伙原来有AIDS，真想不到，圈里那么多人看上他，我说，你以前和他搞过，不会有事吧？去检查一下......"

要去检查吗？
我斟酌着
算了
反正我也只是一个MB，没那么金贵，早点晚点也是这种结果，有什么好查的？

我坚信这就是汤成当时的想法......

去美国
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去找那个爸爸，但有时候我就是有这种想一走了之的冲动

世界有多大？
大到掉到里面就找不到

世界有多小？
小到要逃的时候无处可逃

眼下
我安稳地坐在安卡拉奇的候机大厅里，时值阿拉斯加时间晚上九点，太阳却仍然挂在天上
想不到来美国看到的是两座墓碑
我好像从来也没有认识过自己的父亲，直到现在......

现在人不多，连飞机起飞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安静
我闭上眼睛，打起盹，眼前仿佛出现一座"妖精花园"

白色的阳光从外面罩进来，什么都融化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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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写耽美文，很紧张 T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