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霞 上————Tanbifever

BY：Tanbifever
2003.11.9


第八章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那时被先玉帝推下山崖后落于花果山，再破石而出的？] 悟空挑起一边的眉，状似疑惑。
[差不多吧......] 老君答得有点心虚，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实他也不甚明白，只是知道从那之后过了五百年，悟空便出生了。
[看来你也不怎么知道嘛，倒不如让我去问问玉帝老儿。]
[万万不可！] 老君立即将他拦住，[此番老朽下来也是瞒着玉帝的，若大圣如此莽撞，老朽如何是好？]
悟空呲牙一笑，拍着老君的肩膀，在他耳畔威胁：[你最好把实话都给我说了，不然的话......]
老君顿时冷汗连连，附在悟空耳边小声道：[天机。]
[少拿这套来唬我！] 最讨厌听到天机不可泄露这种话，猴子的耐心快耗光了。
[大圣若真想听，老朽也只能如实奉告。] 老君叹了口气，[其实事情也倒并没那么隐密，高阶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 老君为难地看看悟空，对上的正是一双严厉的眼神，不得已只好继续往下说。
[其实西天那边一直在跟天庭这边争夺人间界的控制权，这回取西经也只是他们收买人心的一个筹码而已。]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悟空指的我们不是他与三藏，而是先玉帝。
[其实当时玉帝被带回天庭后，一直被关在天牢中，而一直与西天交好的太白金星则顺理成章成了现任玉帝，其实也不算正式上任，只是暂任而已，但是如果真由太白金星接管天庭，只怕不久之后整个天庭只会成为沦为西天的附属品而已。] 老君低调陈述这一事实，把什么都说了，但是悟空的反应也不是不能想象。
[所以我们就成为你们的工具了？] 悟空冷笑着撇撇嘴，随即提出至关重要的一点，[那个玉帝已失去了法身，你们还关着他做什么用？就算他在，也无法再重回玉帝的位置了吧。]
[这......] 老君低头沉思了片刻，[其实......玉帝有种特殊的能力......] 老君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他的精神力非常强大，甚至可以令时空扭曲。]
[......] 猴子微微一怔，这就是他们要他的目的么？用来作为对抗西天的最后武器？
风声呼啸而过，吹乱了悟空一头金发，唇边泛起的浅浅笑意令老君突然不寒而傈。
[他现在在哪儿？] 猴子眼中的寒光足以冰冻眼前的老人，[你最好直接告诉我。]
[......谁......？]
[玉帝，被你们关起来的那个！]
[这......] 刚想出口的话又强咽了下去，老君从未见过有这这样强烈杀气的悟空，老人的腿微微颤抖起来，声音像似卡在喉龙里了一样，呆呆地望着悟空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而猴子因耐性不够，早已一个筋头冲上云宵，直奔天庭而去。老君又怎么追得上他，只好远远尾随而来。

猴子捣开天牢大门后，踹开已被打趴在地却仍死挡在门口的仙官，他推开那扇巨大而沉重的牢门，终于在最后一间特别房间中找到了一个伤痕累累，只剩半件白衣裹身的少年。
悟空推开大门，在一片吱呀声中走了进去。少年抬起头微睁着双眼，定定地望向他，表情麻木呆滞。悟空心中突然像有什么东西划了一刀似地隐隐作痛起来，俯视着那少年，猴子突然说了一句连他自己也颇感意外的话：[你先别误会，我现在已经对你没有任何意思了，只不过既然以前曾经答应过要来接你，所以现在才来带你走。]
少年牵动了一下嘴角，再次低下头去，阖上了双目。悟空并不在意对方的反应如何，他解开墙上的法链，将少年一把抱起，朝下界飞去。而这少年，正是失去了法力而逐渐退化成少年的先玉帝--流霞。只是，悟空却已再也不记得这个名字了，包括这个名字的主人。


[一千年前]

幽暗的天牢深处不断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喊声，却无法穿透这铜墙铁壁半分，甚至连守门的仙官都无法听到半分。
[放我出去！] 那是流霞的叫喊声，撕裂声带的怒吼，然而，这嘶吼只能被这深遂的牢房中的黑暗所吞没，逐渐与普通气流混合为一，消失于无形。
[放我出去......] 这样喊着已经不知多少天了，痛彻心扉的感觉仍在脑中徘徊，久久不散，齐天的血，曾那样温暖过他的手心，现在却冰冷如霜，现在手中斑驳的痕迹便是自己所爱的那男人留给自己的最后。除了这已干涸至冰冷的血液，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齐天......] 想起那男人时，总是不自觉地便落下泪来，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像个女人一般哭泣的，可只要一想起，却又怎么也止不住般流个不停。[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一般人那样在一起呢？] 流霞羡慕人类，自从确认自己的感情就有这种想法，即便人生是苦难，却可以爱得轰轰烈烈。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类，无论如何也可以在一起了吧......不受地位的拘束，不受天庭中这众多神仙的桎梏，不是为人君臣，只是两个这么纯粹相爱着的人，但这对他们言却竟是这般奢侈而不可求的祈望。
神如他，玉帝，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在爱情面前，他是这般脆弱无力，刚刚发觉自己喜欢上对方的心意便失去了所爱，这样的痛，令他情何以堪？
[齐天......为什么就这么抛下我呢？] 现在的他，连自杀都办不到，被封锁在这样阴暗的牢笼中，等待着不可预知的无望未来，被失去所爱的痛苦所煎熬，他该如何解脱？
[若是......可以回到从前该有多好......] 喃喃自语的声音浸透着绝望，只是，在那之后的一秒，流霞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想到了关键的一点，那个几乎从未用过的法术，而就算他失去了法身也可以靠着精神力完成的奇迹。
[齐天......] 流霞眼中又升起希望，[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于是，时间回到几天前。
虚幻中，流霞看到自己将齐天的躯体推下了山崖，而此刻的他则立即跟随着齐天下落，将他接住。
[齐天......我的齐天......我不会就这么让你死的......] 流霞露出许久未见的浅笑，抚着那张俊逸的脸庞，仿佛所有的过去只在昨天一般。
将齐天的原神安置在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小国之界花果山的一块巨石中，这正是天地精华所聚之地，只要靠着这里的天地灵气，齐天势必可以复活。流霞回神后，早已不支，这样的能力所消耗的精神力相当之巨大，特别是他已失去法力之后，无法负荷的身体立即产生了异变。
无法再继续维持自己的样子了，流霞不得不将让身体退化到青少年时代，这是他最后所能维持的最大限度。
而这就是一千年后的悟空所见到他时的样子。

BY：Tanbifever
2003.11.12


第九章

[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么？！] 杨戬冲出南天门时被太白金星拦下，揪着老人的衣服，急躁全部写在那张脸上。
[这些事你不需要过问，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太白金星阴阴地道，[不该你管的事就少管闲事。]
杨戬愤恨地瞪着他，放开了手，毕竟现在这个老人正暂代着玉帝之位，忤逆他是不被允许的。但他仍然忍不住向老人叫喊起来：[太白金星！就算玉帝不能再回来，你也不可能成为继任的！不要再妄想篡位了！]
老人的脸色立即变得非常难看，一点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戳中了他的心事都足以令他爆跳，[哼！杨戬，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以为别人不知道么，以你的所为，早该投入畜牲道了，只不过念在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才不点破，若你真这么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 的确，他没想到自己的事竟然被人当作把柄给抓住，这一回，谁都没有权利说对方的不是了。


悟空将流霞抱回水帘洞的时候，三藏正在跟洞中的小猴玩耍，看到悟空无缘无故抱了个半裸的少年回来，有些吃味地跟了进去。
[谁啊？] 瞅瞅刚刚被悟空小心翼翼抱到床上的少年，三藏没由来地一阵醋意，那少年，即便此刻污浊不堪，却也遮掩不住那全身散发出的异彩，看到悟空如对至宝般地呵护他，三藏心里就不是个味。
[出去。] 只能算是命令的语气更是令三藏不爽。
那张床是悟空专用的，平时谁都不能碰，但现在这个肮脏的小鬼却竟然可以躺在上面睡大头觉，这更使三藏觉得这小鬼来历可疑。
[哼！] 既然悟空不理他，他也只好出去了，刚刚转身却又被叫住。
[打桶水来。]
[做什么？]
[我要帮他擦身。]
听到原因，三藏的火更是无法遏制地冒了出来，[自己去！]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悟空并没有多加理会，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这个少年身上。
[真的是你......] 眼前的人与脑中那模糊的记忆重叠了，即便此刻的他只是个少年形态，却丝毫不损梦中所见的那般隽秀模样，特别是那底部微红的稀有长发更是证明着他就是那日梦中人的事实。
[我已接你回来了啊......] 悟空喃喃地，趴在床沿，少年那均匀的气息令他觉得出奇地安心。很想就这样看着他，一辈子。虽然还未想起有关于齐天和一千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但他却真心想让这少年安逸，也许是因为那个誓言，也许不是，可，那种心情却一点都未变。
猴子想，也许并不是因为齐天的关系，他也会喜欢上眼前这个人吧。那种安详，沉稳的气息，隐隐透出异彩的神色，无一不令人着迷。
悟空命小猴取来山中的温泉，将流霞泡入他特地找来的大木盆中，脱去那件破烂不堪的白衣，悟空发现眼前这孩子只能用瘦骨粼郇来形容，惨不忍睹，惟有那张漂亮的脸与梦中无异，似乎是将全身左右的营养都留在那张脸上似的。流霞醒来时，悟空正替他擦拭好身子。
[这是......？] 被套上干净舒适的衣服，流霞的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长久的睡眠另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周围的新视线，那双与白析皮肤形成强烈对比的乌黑双瞳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悟空顿时觉得他是那么可爱，让人忍不住怜惜的类型。
从见到这个人起自己就一直不太正常，悟空告诫自己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是心里的悸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命中注定就是要让他爱上这个人么？
还未弄请怎么回事的流霞只是定定地望着悟空，这唯一能给他答案的人，[你是......？]
[......] 悟空被那双眼睛迷得有些呆了，手指攀上那柔嫩的脸颊，轻轻磨蹭着，潮湿的发在他手侧滑溜地垂下，微红的末梢此刻正隐隐约约地泛出一些奇异的光泽来。
悟空收起那一身毛，化作人形。在对方那惊讶的瞳中显示出的，正是一千年前所死去的齐天。
[......啊......] 流霞瞳中的泪光栩栩生辉，激动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扑上眼前这男人的怀中，他心中的某处突然间便被填满了。
绝望到希望，紧接着是渴望，最后则是满满的幸福感觉。这一千年，他所经历的又岂是这廖廖几字所能代替的？失去齐天时的痛苦，被人蹂躏时的悲哀，此刻全部化作委屈的泪水染湿了悟空的外衣。
[......这就是你在等待的人么？] 悟空问出口的时候，心里既不是激动也不是欣喜，那完全是一种他所不知道的怪异情傃，唯一的感觉是痛，酸痛。
[齐天？] 流霞不明白悟空眼中那复杂的情绪是什么，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一些异样。
[......] 悟空没有应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甚至是连眼前这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你......] 流霞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你......不是齐天......]
悟空抽动了一下嘴角，也许他该感谢这孩子的敏锐洞察力，[终于发现到了么？]
流霞反射性地向后缩去，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与齐天一模一样的男人。[不是么......] 他立即像个泻了气的皮球似地蜷缩起来。
[你想就这么一辈子活在过去的回忆中吗？] 悟空爆躁拉起他，在那双惊恐的眼睛中，吻上那张诱惑他多时的唇，却立即被流霞挣扎着推开。[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有力气多了......]
[你！......] 流霞向后缩去，眼前这男人浑身上下所透出的危险气息令他恐惧，明明顶着一张齐天的脸，却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存在...... [......你想做什么？] 瑟瑟发抖的声音着实在让悟空吃了一惊，那是长久被折磨的人才会露出的恐惧表情，回想起他身上那些痕迹，悟空不得不相信，这一千年间，这个原本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被人狠狠修理过了。
[好啦，我什么也不做。] 悟空举起双手，[你想睡的话就睡一下吧，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
[我不要！] 流霞突然的大喊令悟空不解，伸手想去碰触那个将头埋入膝盖中的孩子，却又使他害怕而退得更远。
[......] 似乎是在心里流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伤痕的样子......悟空这么想着，无声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回过身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叫我一声。]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流霞抱头大叫起来，泪水扑倏倏地往外冒。
[......] 悟空无言地出去了，留下一室沉闷的抽泣声。
不久后，有个人影窜了进来，那是怒气冲天的三藏。

BY:Tanbifever
2003.11.17


第十章

[演得可真好啊......] 尽管三藏进来时带着笑容，却怎么也无法遮掩那股强烈的怒意。
[你是......] 流霞像只受了惊的猫，警惕地瞪着来人，望着那越来越接近的人影，脑中的记忆也逐渐明析起来，[你是......金蝉童子？]
[......亏你还记得我啊，是否该奖励你一下呢？] 三藏勾起那张惊恐的脸庞，慢慢靠近，[我不知道他们把你放下来做什么，但是你实在是太碍眼了，既然我杀不了你，但如果你对悟空出手，我一定会让你玉石俱焚！]
[你......在说什么！] 挥开那只将自己下额捏得生痛的手，流霞疑惑地望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即便是你，也不能搅乱我的计划，我既然以那种无聊的理由被派下来，怎么能再放弃这次机会！]
流霞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一副胆怯又惊疑的样子。
[......] 三藏以一种极端蔑视的眼光觑着他，[也难怪，你跟个废人差不多，也不可能知道什么......] 三藏从怀中取出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呐，这个是什么你总知道吧？] 恶劣的笑意弥漫在那张阴暗的脸上。
流霞一惊，连忙起身想逃，却仍慢了一步，早被三藏抓住后领拎了回来，压倒在床上。三藏强硬地掰开他的嘴，将那粒小小的药丸塞了进去，[废人就该有废人的样子，这一千年来你不就这么过的吗？哈哈哈......]
原本努力挣扎的流霞在被灌下药后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本双眸中的伶俐此刻也已被一种迷懵的目光所取代，呆滞，无表情，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悟空回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流霞，孤身一人，坐在墙角。
悟空脑中闪现出在天牢中第一次见到流霞的那一幕，明明活着却如同死尸一般的哀寂的流霞被反锁在天牢的囚架上，只是微微地看了他一眼便陷入沉眠。
[喂......小鬼？你怎么了？] 不知道他名字的悟空只好这样暂时称呼，放下手中的果子，悟空缓缓走了过去。看不出有什么端倪，即便是将他抱起时也丝毫没有反应，他不明白，在这短短的几刻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这孩子原本就是这样？
[喂！小鬼？] 悟空将他抱回床上，拍着他的脸颊却怎么也不见他回魂的样子，一时没了头绪。
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却发现似乎有人在拉他的衣角的样子，一回头，正对上那双黝黑的漂亮双瞳。
[你醒啦？刚刚怎么回事？] 悟空伸手抚去他额前的长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温柔的举动，却并没有厌恶的感觉，在这个孩子面前就会不自觉地放宽心，连脾气都变得温和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流霞坐起身，微微牵动嘴角，似乎想说什么，却并没有发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他慢慢靠向悟空。惊讶中，悟空似被那种诱人的气息给定住了一般，看着那红润的唇，脑中的理智之弦露出绷断之前的征兆，但是，唇与唇极其接近的时候，悟空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