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月明————风之飞儿

作者:风之飞儿  录入:12-17

她坐在椅上,轻叹着:"当年你们出事后,你销声匿迹,不知祸福,小烟更是......"顿了顿,竟是无法继续下去,半晌才接口道:"我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不会有见到你的机会了。"
我心中一痛,紧咬下唇:"当年我应承过您,要好好的对待如烟,可是却反害她香消玉陨。所有的一切,俱是我的过错。我不敢请求您的原谅,只是十年来,一直都望着能亲自前来请罪。"
她望着我,眼中有着悲凉,悠悠的叹息着:"这又怎能怪你?是那孩子没有福分啊。一切的一切,冥冥中当是早已注定,你何须如此怪责自己?小烟那孩子,爱你更甚于自己,若是地下有知,见你这模样,也不会开心啊。"
就算明知她不愿见我这等模样,可是,我又怎生能够忘记一切,开心起来?我勉强扯出微笑:"妈妈教训的是,我必当牢牢记住。"

身子突然微微一晃,传来一阵眩晕之感,我扶住桌子,缓缓坐下,对面传来她似乎带着担忧的声音:"你怎么了?"
我对她露出安慰的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旧疾了,不必担心的。"虽然坐下,晕眩之意却一直无法挥去,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似乎与往日又有所不同。
她看着我,眼中的悲凉越来越深:"我虽只是早已抛却了礼义廉耻的老鸨子而已,小烟却是我从小一点点辛苦培育长大的,若不是可靠之人,即使她铁了心要赎身,我也不许的。当日我见到你,便知你必是个温柔的好人。虽然小烟命薄,但跟着你的日子,想必她十分快乐。"
用如此短暂的欢乐,换如此凄凉的结局,如果她早知如此,还会愿意跟我吗?我笑的悲凉:"是么?您当真一点都不怨我?"

她缓缓摇头,眼中有着歉意:"我一点都不怨你,也望你,莫要怨我。"
果然啊果然,我勉力撑着自己愈形昏聩的神智,轻笑着:"无论如何,我也一点都不怨您。"

该怨的是我,明知这世上,再无一处安全之所,却仍是没有顾虑太多。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完矣。
想必,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我,把她连累的啊。我怎能怨她呢?
鼻端的甜香越来越浓,在她焦虑的眼神中,我终于无法支撑,栽倒在桌上。

三十
黑暗,深重的让人透不过气的黑暗,我拔足狂奔着,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的闭上,再睁开,眼前依然是无边无尽的黑暗,远比深重的夜色来得更为纯粹,眼中所及,俱是如噩梦一般的颜色,只是头中因迷香而起的剧烈的疼痛让我明白,这并非我的梦魇。

身子是立着的,仿佛被撑的开开,成了不自然的形状,试探着动了动手脚,耳中听到一阵锁链相撞的清脆声,在如此的寂静中,听来更让人觉得难忍。稍微移动了分毫,便再也无法动作,身体也软软的,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尽般,更别提聚气。
我无奈的笑笑,当年被下入天牢的时候,也没尝过铁索加身的待遇,如今,倒也算是尝鲜了。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个飘忽的声音,似是近在咫尺,又似是远不可及,阴柔中带着让人骨寒的冷意,分辨不出男女雌雄:"这么久才醒,看来你的武功确实退步了不少啊。"
"没想到又是故人啊,只可惜在下目不能视,实在不知阁下是谁,倒真是失礼了。"听这口气,似乎与我早已相识,只是光凭这声音,一时片刻,实在无法分辨。
那个声音阴阴的笑了起来:"就算你能见到我的相貌,你也不会知我是谁。"
"是么?"如此说来,我没见过此人的样貌?"既然如此,那为何阁下要藏身在黑暗中,莫非阁下自认为长的无法见人么?"
尖锐的笑声突地高扬起来,似要穿破耳膜般的难受:"风行天,你不必激我,总有一日,会让你知道。"
我轻笑起来:"如此说来,阁下如此费劲苦心的把我抓来,并不打算杀我?"

黑暗中,桀桀的怪笑声让人毛骨悚然:"我怎么舍得杀你?风行天,你可知我盼着这天盼了多久?要是如此便杀了你,我多年的怨恨,又怎生能得消除?"
我强忍住心中的不适,笑的仿佛此事与我浑然无关:"让阁下如此朝思暮想,我还当真是惶恐不已。"
"朝思暮想?"笑声顿住,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中冰冷的杀气迸现,居然让我产生了某种熟悉感:"不错,我是朝思暮想,十年来,我每天每天都在想着要如何折磨你,要如何才能让你体会到人世间最大的苦痛,要如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语中强大的恨意让我止不住心中一寒,这个人的话,完全不似在说笑,他确实是恨我入了骨。

笑声突又响起:"风行天,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向我最不相信的老天爷祈祷,祈祷你千万不要死了,千万要活着回来,没想到老天爷果然还是有眼的,居然还让我轻而易举的就抓到了你。哈哈哈哈哈......"明明是大笑,听上去却让人有如蛆附骨的森寒。
"苏妈妈怎么样了?"心中的不快越来越深,对我有如此强烈的憎恨的人屈指可数,我仿佛开始抓住了一些头绪。如今怕的是,他利用完后,便杀人灭口。
"她出卖了你,你居然还担心她?"声音突然多了丝愤怒:"你充什么滥好人,你应该也恨的想杀了她才是!"
"虽然出卖了我,也是被你所逼迫的,不是么?"人都有求生本能,何况即使是我,也被黑暗中的此人身上的杀意无法抑制的逼出了一身冷汗,又怎能怪她一个弱女子?"我不恨她,你很失望么?"
"失望?我有什么可失望的?反正就算我不动她,她也活不长了。"阴森的声音仿佛地府的催命鬼判,在向我宣布着她的死期:"你以为一旦你失踪了,那个笨皇帝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她能脱的了干系?"
"果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虽是意料中事,听在耳中,却仍有无法抑制的愤怒。脑中仿佛针刺般的疼痛更深,身体中的血液又开始翻腾。
不行,我死死的咬住下唇,此时冲动无法解决任何事,只有冷静的找到逃脱的方法才是要事。

我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平静了点,所幸在如此的黑暗中,他也无法看到我面上的挣扎。我微笑着说:"阁下对我的事情知道的真是清楚啊。"他不仅知道我和皇上之间的牵扯,而且连我必定会去碧玉楼,都算的一清二楚,总感觉,他似是一直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可是,若有这样的情况,我无论如何,也不该一无所觉。
他的笑声突然变得诡异:"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你如今最宝贝的是你的小月。"
"是么?"我心中噔的一响,有不好的预感。
"不过看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的样子,还真令我失望啊。"他的语声中带着装腔作势的惋惜。
"有何可担心的?就算你武功再强,上官洪,上官云风,无天都在他身旁,你未必就能胜的过他们,何况他们也不似我这般容易着了你的道。"当时所幸把他们留在了那,没让他们随着我步入陷阱。

"是吗?"诡异的笑声更形刺耳:"可惜啊可惜,你看不见,你的脚边,躺的就是他们四人血淋淋的尸体哦。"

三十一
寂静的空间中充斥着他阴森而又嚣狂的笑声,尖锐的如少女手中亮利的绣花银针,狠狠的刺入我伤痕累累的心脏。
我咬紧牙关,努力抵抗着阵阵像要撕裂般的心痛,虽知此话并不一定是真,但只要一想到他的话,心中的恐慌竟层层涌起,似要淹没我般。
他笑了良久,却始终等不到我的丝毫回音。笑声终于渐渐弱了下去,再开口的时候,话语中添了丝恼羞成怒:"你以为我在骗你?"

我紧紧的闭了闭眼,不让话语中泄漏丝毫软弱和恐惧:"若是你随口说说,我便轻信了,那我不显得太天真可笑了么?"
"你若不信,大可用手摸摸。他们四人身首异处,死状难堪,就躺在你身前不到三步之处,真真可怜啊可怜。"他似乎扼腕不已,语毕,还长叹一声。
宛如情人般温柔的叹息,听在我耳中,却只觉得刺骨的寒冷,手腕一紧,牢牢缚住的铁链立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呀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呢?风大侠士您现在不大方便啊。"耳中听的一声轻响,似乎他在拊掌叹息,伴着那诡异的笑声,更令室中森冷了许多。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虚言恫吓么?"我冷冷的开口,心中却在止不住的轻颤:"若他们当真遭了你的毒手,这里不该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哈哈哈哈~~~~"回答我的是一阵仰天狂笑:"风行天,那你不妨使劲闻闻,这里有什么味道?"
没有,什么味道都没有,不用说欲呕的血腥味,就是连一般地牢中应该有的霉味,也没有闻到分毫。莫非,莫非......
"怎样?什么都无法闻到吧。"他又桀桀的笑起来:"风行天,我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为了怕你不习惯血腥味,还特意在你身上用了能麻痹嗅觉的药。"
"即使你再舌灿莲花,我也不会相信你半个字。"若是现在有光,必可见我脸色苍白如鬼魅,全不似话中的坚定。

"是吗?你实在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啊。不过,风行天,你倒是养了个美丽的不输你的小孩啊。"
我紧紧的咬住下唇,恐惧紧紧的攥住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白皙优美的颈项,一刀砍下去,鲜血飞溅,黑色的发,白色的人,红色的血,交织在一起,溅在那张美丽非凡却因为恐惧而扭曲了的脸孔上,黑亮的大眼中盛满了临死前一瞬间的愤怒,惊恐,不甘,血液甜美的香味充斥了所有的空隙,当时那美丽的景象,真是让我感动的无法自已。"陶醉的声音带着嗟叹:"只可惜你错过了如此的美景。"
脑中一阵轰鸣,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幻化成满目的血红,直直的向我压过来,象要吞噬人心的红色让我圆睁了双眼,无论如何也无法闭上。

朦胧间不知从哪传来三声轻响,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黑暗中的人不耐的啧了一声,不知打开了门或是出口,却依旧没有丝毫光线传进来,充满恶意的声音渐行渐远:"风行天,在这种完全的不可知中,你能满怀猜疑的等待几天才崩溃?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哦~~~"

喉头一甜,再也隐忍不住,鲜血不断的喷涌而出。
如果我现在便崩溃了,你是得意还是失望?

三十二
不知吐了多少口血,只觉得全身已经仿佛被抽干般无力,想是再也吐不出来。只在口鼻中不断的有血流涌出,温热的滑过脸颊,引起止不住的战栗。
酸软不堪的身子已经无力负荷,却因为铁链的束缚而无法倾倒,只能双手死命的抓紧链条,却仍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如风中的残烛般难堪。
明明已是疲惫到了极点,神智却依然清明,于是愈发能清楚的感觉出现在的自己的可悲。
我惨然的笑着,平常总是在不该昏的场合昏的义无反顾,如今,想昏迷的时候,却如何都昏不过去。
于是,只能睁大了眼,面对着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无声无息无色无味的空间中,五感等同全废的我无法计算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抚平了气息,心中开始默念着师门的内功口诀。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等某处再次响起轻微的响动时,我早已成功的止住了血的流出。手脚虽然依然酸软,却不再抖动,丹田中也已然能缓缓的聚起微弱的气。

仍旧是那个声音,阴柔的却仿佛带了丝焦躁:"风行天,你莫非这么快就死了?"
我心中一动,果然啊果然,悄悄的屏住了气息,不发一言。
静默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他满带着恨意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十年的怨怒,岂能让你死的如此痛快!便是你真死了,我也要把你救活,再让你偿尽世间悲惨!"

黑暗中,似是衣袂飘扬,带起微微的风。
左手上突然搭上了一只冰冷的仿佛不带丝毫人气的手,微微的摸索移动,最终精准的停在了我的腕脉处。虽然仍是完全无法看见,却能感觉到就在我的脸前,有着若有似无,冰凉的鼻息。

我的头突然前伸,嘴唇触到了一片冰凉柔软后滑开,也不知是否靠在他的耳畔,轻笑着说:"在下虽然没死,不过却也差不多了,月教主。"
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眼前人明显的怔了怔,瞬间,手指改搭为掐,狠狠的攥住我的手腕,森森的笑了起来,再听不出半点开始的焦躁:"风行天,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
我忍住手腕处刻骨的疼痛,笑的轻松:"实在是除了阁下,想不出第二个对我如此痛恨行事如此诡秘长相还不能见人的人了。"当年嵩山之巅,与他交手时,他带着半片面具,遮去容颜,只在败走遁逃时,看到了面具背后,细长的凤眼中流露出的强烈怨毒,让人澈体生寒。只是想不到,这份怨恨居然能持续如此之长的时间。
他不怒反笑,冰冷的手指松开我的腕,慢慢的摸上我的脸,尖锐的指甲轻轻的在脸上滑动:"你信不信,我立时便能让你变成无法见人?"轻柔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杀意,反而更象是情人间的打闹。
只是我,却绝对不敢轻视,依旧笑道:"自然相信,只是,那又何妨?"
"是吗?"他的指甲划过我的额头,突然毫无预兆的加力,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沿着额角缓缓的流下,他啧啧的叹道:"这么美丽的脸,配上惊恐崩溃的表情,真是一想起来便让我心情愉快的美景啊!"

"是么?"我笑道,强忍着冰凉的手指在脸上游走的不快:"那真是遗憾,这种美景,恐怕月教主您是很难看到了。"
他阴阴的声音仿若鬼魅:"虽然看不见你的,但是光是回味小月临死前的脸,便能让我高兴上好一阵子了。"
"哎呀哎呀。"我故作惊讶的叫道:"月教主,我家小月可是好好的活着呢,这样咒他,不大好吧。"
身前的声音顿了顿,半晌,才响起缓缓的语声:"你说什么?"
我笑的惬意:"我说,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尸体。"

三十三
"哈哈哈哈~~~"身前的人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却感觉不出丝毫真正的笑意:"风行天,你居然沦落到需要用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的地步?看来我是太看的起你了。"
我不为所动的笑着:"是吗?如果让你失望了,还真是抱歉。只不过,我这人虽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倒也不是那种只会一味逃避,不敢面对现实之人。"丹田中渐渐的发热,内力开始一点点的聚集起来。
"说的可真是好听。"阴森森的声音夹杂着冰寒的杀意,扑面而来:"明明他便血肉模糊躺在你脚边,你却偏要说他没死,这不是逃避又是什么?"
"既然如此,月教主可否将火折打燃,让我看个究竟?"
"我怎么舍得让你看到如此残忍的画面?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躺在血泊中的景象,晚上可是会做噩梦的哦。"他咯咯的轻笑着,手指从我的额头移开,冰冷的顺着脸颊轻轻的游走。

"是么?月教主,你当真以为你这番话唬的住我?"我一面努力的聚气,一面分神出来与他周旋,无论如何,若内力能恢复到平日的五成,应当便够用了。"你大可不必听我之言,将火折打燃,反正我早已肯定小月他们并不在此。"
"哦?那你能否告诉我,你凭什么肯定呢?"若非始终有着那股阴寒的冷意,他的声音简直柔的象循循善诱的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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