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后雨————风之飞儿

"陆清，陆清！"
听到洛天的声音，陆清才回过神，回头一看，洛天已经衣着整齐，正看着他。
"换好衣服了？胃还痛不痛？我替你买了药，你先吃药，然后我送你回家。"
陆清掐灭烟，将旁边一个袋子拎了过来："我不知道你一般都吃哪种药，所以把药房里有的胃药都买来了。也免得下次你胃痛又找不到药。"
看着洛天从中挑出一种吃下，陆清总算稍微放心，又忍不住埋怨："年纪轻轻就弄的自己胃痛，一点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身体，也不怕别人会担心。"
洛天眸中光芒一闪，瞬间又回复平静："对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很久没见你，想见见你而已。我还以为那家酒吧是你开的呢，原来老板不是你。"
"你见到小飞了？你没跟她说什么吧？"洛天微微一惊，声音中稍稍带了急切。
"没说什么，就说是你约我去的。"
"你跟她说我约你去的？"洛天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一想到小飞喜欢调侃人的个性，不由得头痛不已。
陆清心中狐疑："你干吗这么在意她的想法？你不会喜欢她吧？还是你喜欢别人？也对，你也应该有女朋友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突然间，心中满是不舒服。
洛天深深的看了陆清一眼："我没有女朋友，小飞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
"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陆清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很不妥当，连忙补救："我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很好，我是说那个什么小飞长的又不漂亮又没有身材，你应该找个更好的女朋友才对。"
"她很好，我和她之间虽然没有男女之爱，却有着很深厚的友情。"洛天似乎生气了，表情未变，声音却冷淡如冰。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见洛天这种态度，陆清心中也不由生气："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开到洛家门口，洛天打开车门，正要出去，陆清才闷闷的说："刚才我不应该说你朋友，你不要生气了，到家里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
洛天回头，脸上终于换上了笑容："你也小心开车。"
直到洛天身影无法看见，陆清才长叹一声，瘫在座位上。
多亏小天不是女人，多亏自己只喜欢女人，不然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一辈子，都会被他吃的死死的。
09
"你怎么又只吃这么一点点就不吃了？"陆清皱眉，看着坐在对面的洛天放下刀叉，显然没有再吃的打算。
这几个礼拜，无论公事多么繁杂，下班之后，陆清都会绕道去一趟洛天的公司，监督他好好吃药，然后才发现小天之所以会得胃病的原因－如果一个人根本不记得要好好按时吃饭一旦工作忙碌起来甚至干脆不吃，那么他不得胃病的机率有多少？天知道。于是陆清又多了一项任务。
"饮食老是这么不规律，怪不得你不但胃不好，连人都快瘦成一根竹竿了。"陆清不满的说道。
"我没有很瘦。"洛天优雅的擦拭了嘴角，摆明不肯再吃的态度。
"你还不瘦？！"陆清有点恼怒的嚷道："你才比我矮了几公分，却比我轻了不止20斤，这还不叫瘦？"不过身材还是很好，陆清心中又回想起那天帮小天换衣服时见到的景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果让小天知道他脑中的想法，大概会立刻跟他划清界线，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以理解成你太肥。"洛天轻描淡写的说着，眼角微微有笑容划过："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肥？小天居然说他太肥？
陆清大受打击，他忿忿不平的将盘中牛排狠狠切成一片片，却没有再吃它们的食欲，嘴中嘟囔："这么健美的身材，哪里肥了？没有眼光！"
细想起来，回国之后一直没去过健身房，难道真的长肥了自己没发觉？
改天问问陆伟，看这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好的健身房。
本来安静的餐厅突然起了不小的喧哗，吸引了陆清的注意力。
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猥琐矮小即使身上穿戴皆为名品却依旧显得寒碜无比的男子罔顾身边服务员的劝阻，正对着别人指手画脚口沫横飞，脸上表情似是极度愤慨，却又显得好不滑稽。
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陆清摇摇头，再怎样也不至于在公共场合表现的如泼妇骂街吧。
瞬间丧失了兴趣，正要掉头，却在看清被骂那人时瞪大了双眼。

"黄先生，假如你说完了，请让让，我要去洗手间。"面对眼前人的谩骂，洛天丝毫没有动气，冷冷的语调缓缓说道。
"怎么？怕我了？想跑？当初抢我生意的时候怎么不怕？"黄曙朗一手叉腰，一手似乎想要戳到洛天脸上。却因为身高问题，最终只能戳到洛天胸膛。仪态尽失，恍如无赖。
洛天闪开了那只戴满了亮晃晃戒指的手，微微皱眉。早知道出来吃饭会遇到这么麻烦的人，还不如与陆清叫外卖吃就好。
洛天正要说话，腰间却被人紧紧搂住，一怔回头，看到陆清的笑脸，眼中是他未曾见过的凌厉："小天，这位先生是谁？"
洛天心中微微叹气，本想大事化小，如今看来是小不了了："这位是黄曙朗先生，黄氏企业的总经理。"
陆清左手依然搂住洛天的腰，伸出右手握住黄曙朗停滞在半空的手："黄先生，真是人如其名，幸会幸会。在下陆清。"
"我管你是谁？！"黄曙朗使劲一挣，挣脱了被握到疼痛的右手："小子，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管，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哦？"陆清缓缓收回手："不知小天什么地方得罪到黄先生了？"
"上礼拜我和黄先生公平竞争一个CASE，黄先生似乎对最终的结果颇为不满，找我抱怨几句。"洛天冷冷说道，早就知道黄氏企业的风评不好，位居上位者尚且如此，其余人也可想而知。
"做生意是大家各凭本事而已，这次小天侥幸赢了，下次黄先生再赢回来便好，何必如此动气？"
"你说我没本事？！"黄曙朗大叫大嚷道："小子，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哪个敢抢我们家生意的最后不是很凄惨？姓洛的，我告诉你，聪明的，你就赶快放弃！"
"黄先生，你现在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威胁？恰好我在警察局认识几个朋友，不如我们去警察局，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陆清拿出手机，做势要拨号。
黄曙朗一时语滞，转瞬看见陆清紧搂住洛天俨然一副保护者的模样，眼前一亮，又叫道："姓洛的，早就听说你喜欢男人，这个是你的新欢吧！恶心！哼，看来那份合约你也是靠这样......"
接下来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陆清隐忍已久的拳头终于重重的落到了他脸上。黄曙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惊叫声中，他听到陆清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黄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一拳，是为了告诉你这个道理。"
黄曙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嘴角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滑落，他反手一擦，看到猩红的液体，一阵呆愣后，他爆发出史上最难听的尖叫声："啊！！！！！！！！！！！！我流血了！！！！！！！！啊！！！！！！！！！"
"医院！医院！我要去医院！帮我叫救护车！"黄曙朗再也顾不上理会洛天和陆清，尖叫中跌跌撞撞朝门口冲去。
陆清犹不解恨，愤愤的说道："人渣！"
然后对着旁边已经惊呆的服务员露出微笑："对不起，已经没事了。小天......小天......你怎么走了？"
洛天头也不回，径直朝门口走去。笔直的背影似是有怒气充盈。
陆清急急付了钱，也跟着追了出去。
"小天，小天，你等等我！"陆清跑了几步，终于追上正板着脸走回公司的洛天。一把拉住，不让洛天再往前走。
"小天，你怎么生气了？"望着洛天阴霾的脸色，陆清的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不知道？"洛天直视着陆清的眼，冷冷反问。
"你不高兴我打那只黄鼠狼？"陆清觉得很有些委屈："那家伙本来就欠揍！"
"拳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无论如何，你先动手就是你理亏。"
明明是帮小天出气，结果反而落了一顿教训，陆清心情正在不爽，忽又听到洛天微微无奈的说："你不要还像小时候一样冲动，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
"我这么强壮，当然不会受伤。"陆清自信满满，然后撒娇般的说道："小天，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洛天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算了。"
"小天，那个混蛋这么说你，你不生气？！"陆清又想起刚才黄曙朗的嘴脸，心中泛起嫌恶，觉得真该再多加上几拳。
"不生气，因为是事实。"
"啊？"陆清突然张大了嘴，反射性的问道："什么是事实？"
洛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他说的没错，我喜欢的是男人。"
看着陆清一脸受惊过度无法回神的模样，洛天回身，走向公司，脸上有着壮士断腕的决心。
无论心中如何害怕，这都是必须经历的一道坎，走不过去，他们之间就没有未来。
10
"经理，经理！"
虽然这个空降而来的新上司总是满口抱怨，三天两头嚷嚷着要请假，可是倒也并不像一般的二世祖般不学无术，整天只知享乐，能力实在是勿庸置疑的。像这个礼拜这样整天整天的神游太虚双目无神消极怠工还真是罕见。
林秘书心中疑惑，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只是再次放大了嗓门："经理！！！！！"
陆清总算回神过来："什么事？"
"有一位小姐找您。"
"小姐？"肯定又是母亲找来的，陆清心中烦厌："不见不见！"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张娇俏亮丽的脸探了进来，丰满的红唇微微嘟起："清哥哥，你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小雨？"陆清一怔，连忙换上笑容："原来是你啊。你来找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想见？"
洛雨嘴角扬起，露出迷人的笑容，走进办公室："我就知道清哥哥不会这么狠心。"
"经理，那我出去做事了。"林秘书依旧保持着她一丝不苟的标准步伐，走出门去。
"小雨，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小天出什么事了吧？这段时间没去监督他吃药，难道他胃病又犯了？陆清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都与那个一直困扰他的核心人物－洛天有关。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玩了？"洛雨眼睛眨动，笑容中添了一丝诡异："还是清哥哥想见的人不是我？"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有事没事都欢迎你来找我玩。"陆清心中暗叹，真是一句话都不能说错，女人果然不是好惹的生物。
闲闲扯了几句，终是忍不住，陆清问道："你哥最近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洛雨夸张的叹道，美丽的眼中有着狡黠的笑意："清哥哥，你也知道我哥是个工作狂，做什么事情都要亲历亲为，生怕人家做不好。可是最近更变本加厉了，居然一天到晚都待在公司里做事，连家都不回。我刚才去公司看他，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了？"陆清急急追问，心中满是担忧。
"唉唉～～～～～"洛雨长叹了两声，做足了效果，才继续说道："我哥整个人脸色苍白，形销骨立，明明对着一大堆文件却居然神不守舍，他本来就瘦，现在好像又瘦了一大圈！明明心里有事，我一问他，他就把我赶了出来，真是好让人担心啊～～～"
"又瘦了？他肯定不记得要好好吃饭，不知道胃还痛不痛。"陆清喃喃自语着，眉宇间都是担忧之色。
"人家都说借酒浇愁，我看我哥倒像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清哥哥，你知道我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陆清摇头，实在是他也不知道洛天与他烦心的事情是不是同一件。搞不好小天真的只是公事繁忙呢？
"小雨，这么多年没见，你哥......"陆清思索了一下说法："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当然没有！"洛雨的反应比陆清料想的要激烈的多，倒让陆清小小的惊了一下："我哥他喜欢的......"
洛雨突然住口，眼睛微微眯起："清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哦？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洛雨笑了起来："清哥哥，我们俩怎么好像在打什么高深的禅机啊。其实就算你知道也没什么，我哥他喜欢的是男人。"
"小雨你觉得你哥喜欢男人没什么关系吗？"陆清微微讶异，没想到小雨居然早就知道了。
"他喜欢上那个男人很多年了，就算开始吃惊过，现在也早已经觉得没什么关系了。何况我哥决定了的事，向来不会轻易更改。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也只能祝他得到幸福。"洛雨轻笑着，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陆清："难道清哥哥你不希望我哥幸福吗？"
"当然不是！"陆清立刻否认："只是没想到小天会喜欢上男人。"
"哦？清哥哥你在国外待了这么久，我以为这种事情你应该司空见惯了吧。"
陆清微微颌首，他的朋友中也有几个是同性恋，他向来都很支持他们追寻自己的幸福，可是换成是小天，他却只觉得心中别扭，难以适应。一想到小天不知在哪个混帐男人身下呻吟喘息，就心中烦乱，恨不得将桌上的文件通通撕个精光。这种心情如此的陌生，让陆清差点以为自己快要精神分裂。
与其这样，他宁愿自己是那个男人！陆清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如此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般，将他狠狠的惊吓住。
Shit！就算知道小天喜欢的是男人，自己也不应该对好朋友有这种念头吧！
看着陆清脸上神色瞬息万变，仿佛在苦苦挣扎般，洛雨嘴角扬起，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清哥哥，你是我哥的好朋友吧？"
"当然是！"陆清毫不犹豫，立刻接口。
"那么相信清哥哥你一定会支持我哥的。"洛雨轻快的说着："时间不早了，我也不耽误你做事了，清哥哥，我走了，再见。"
眼看着洛雨走至门口，陆清突又出声问道："小雨，你哥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谁？"到底是如何出色的男人，可以让小天喜欢了很多年也不改变？搞不好只是一个脑满肠肥大肚便便光会说几句甜言蜜语的中年人也不一定。陆清心中颇不是滋味的想着。
"这个嘛......"洛雨沈吟了一下，旋即又笑道："清哥哥你自己问我哥吧，他的隐私我也不好说太多。"
看着小雨轻快的摆摆手，走了出去，陆清长叹一声，陷进座椅中。
他的世界，似乎从一个礼拜前的那个晚上开始，渐渐改变了。
11
身下的人星眸半闭，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轻轻颤动，总是显得苍白的脸色染上了红晕，而添了几分艳丽。
薄薄的唇瓣微微开启，似是在发出邀请。陆清终于忍耐不住，嘴唇小心贴上去，像对待易碎的搪瓷娃娃般谨慎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