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无数次无数次的在夜里做恶梦惊醒,总是重复当天的情形,如果,如果我当时真的冲动的破门而入,那该有多好。
可惜人生永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三天以后,他说,他想到学校跑一趟,拿些作业, 始终要开始恢复上学的。
我不放心他,总觉得有什么很不妥。
但他看起来好像的确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我无奈,只能对他说让他等着,我去帮他取来。
结果回到家,他果然不见了,当下,我想也没想了冲了出去。
他的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能去哪里呢?而我却直觉的知道,他是并不会回家的。
结果小柚一脸苍白见鬼的样子证实了我绝望的猜测。
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带我去找他。
我只以为,找到他,一切都会水落石出,都会好起来的。
我几乎从小柚那样无法掩饰的苍白愧疚里,发现到了那么可怕的事实,但在当事人说出口前,一切也不过都是我的猜测。
而我满心的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找到了小枫,一定会有办法还他清白。
然而我实在没有想到,那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是真正的灾难。
他跳了下去,他居然就这样跳了下去。
发狂一般的奔出去求助,水虎鱼,那种东西是哪里惹来的。而且居然有一群。
这种东西应该生长在热带亚马逊河那种鬼地方,攻击力极强,想起书上的介绍,说它们的牙齿锋利犹如剃刀。
机灵灵的寒蝉。脚下更疯狂的奔跑起来。
我做了这辈子第二件无可挽回的错事,我把那对莫名其妙的父母带去了公园,我满心以为,他们能就小柚,和小枫。
结果他们几乎杀了他,我就是这么想的,是他们,用比水虎鱼的牙,更锋利的残酷的话语,刺穿了小枫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
我不知道人可以善良到什么地步,可是,他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鱼的攻击,为什么,你们还要对他那么的残酷。
幸而那些鱼已经变了种,杀伤力不再那么强大,当时我以为,那不过是小小虚惊一场。
我没有想到,原来,小枫已经病的这么的严重。而他这么勉强的行为,只是,拼命的伤害了自己。
还没有人领情。
小枫的血溅到我身上的一刹那,好像世界都停了。
心底痛的一时懵了,我几乎忘了反映,于是看着小柚像八爪鱼一般的跑过来,疯了似的一把把小枫抢了过去。
他又吐了一口血,我几乎吓疯了,救护车,救护车,我疯狂的闪着这个念头,只想着哪里可以去求助,找救护车。
我只觉得排斥在向那对夫妇求救。
我撞上一个人,几乎就疯狂的扯住他的衣领,让他即时拨电话找救护车,那人似乎愣了一愣,立刻也就答应了。
再跑回公园,才看到小枫的把把颤巍巍的要伸出手去抚触他。
心底恶狠狠的痛,我唾弃这般假惺惺迟来的关爱,狠狠推开他的手,我几乎恨这面前这个男人,这个长辈。
送到医院,却是当头的霹雳。
偷偷听到医生说这是因为小枫是在病发的状态下硬是做了力不能及的事,才会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他们说,可惜啊可惜。
我的头一阵晕眩,跑出去,我像发疯一般的对着小枫的爸妈咆哮。
妈妈过来,扇了我一耳光,说我怎么可以对长辈这样,那时候,火辣辣的疼让我想起曾经甩到小枫脸上的那一巴掌。
我心底起了一丝残虐,于是,疯狂的把医生的话转述出来,满意地看着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的脸变得惨白,这还不够,这还不够。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失去了力气,居然跪下来,哭了起来。
这辈子,大概没这么失态过,没这么,丢人过。
可我那时候,什么都不在乎了。
医生说要两个人去陪着小枫,说他痛的快受不了了。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压着,一钻一钻的疼。
而爸爸很温柔的对小柚说,你去陪陪你哥哥罢!那时候,真是嫉妒的发狂,偏生,没有立场反对,野,不能反对。
因为知道小枫有多重视,多想保护这个我深深厌愤的人。
结果他却忽然昏了,又吓了大人们一跳,他爸爸似乎成了习惯,又忘了小枫的跑了过来。
我很愤怒。
我淡淡地说,我来照顾他,你们照顾小枫要紧。
医生说他是受刺激过渡,再加上伤口没有处理干净。
他居然昏睡良久,醒来,眼神依旧迷茫没有焦距,仿佛仍在梦中似的。
于是看到他的父亲和母亲似乎担心的凑过来看,我心底恨得更深了,小枫,你们学不会,对他公平一点吗?
回过头,我盯着小柚的眼睛,淡淡地说,你哥要死了,你还要让他含冤受屈多久。
他尖叫起来,他妈妈立刻冲过来抱住了他,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柚却终于痴呆呆得笑了起来,让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只有我丝毫不意外。
于是他疯狂的说了,说他陷害了小枫,小枫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他哭了,又笑了,说这小枫是要惩罚他,所以才要离开了,我看到他的父亲浑身颤抖地举起了手,却终是没有落下,而小枫的母亲,那个美丽却在我看来再也不能是亲切的人瘫软的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小枫,迟来的清白,迟来的愧疚悔恨,与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也跟着小柚笑起来,我们好像是一起疯了。
可事实上,我没有,我笑着笑着,心痛的又哭起来。
医生却冲了进来,说小枫不好了。
整日整夜的守着,原本说只可以两个人的,结果,事实上是三个。
小柚一直紧紧地抓着小枫的手,好像是整个人都恍惚极了。
明明心底怨着的,却,居然也怨不下去了,原来,自己也是个心软的笨蛋。
小枫整日整夜的痉挛,有时候会咳出血来,弄得氧气罩上一片模糊,护士时时要来清洁更换,密密的注意着。
那几天,好像到了地狱里。
小柚任谁又拖又抱的也不肯走,意识似乎不太清醒了,却那样坚持着。
我看不得,觉得又酸又苦,却又有点欣慰。
怪异的感觉。
只是想到小枫受了这么多苦,谁都应该补偿他的,谁都,应该。
罗叔整天整天守着小枫,寸步不离的,医生宣布小枫陷入重度昏迷,他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趴在小枫的床头,他一下一下揪自己的头发。
心底不自觉的软了,这个人,终究是小枫的父亲。
可小枫的情况越来越糟,我已经没有力气心疼别的人了。
听说小枫的母亲病倒了,妈妈在照顾她。
听说父亲不听得在医院里帮忙办些手续上的事情。
这些我都没有理会,我们三个人,我,罗叔,小柚,好像是着了魔,入了定般的守着小枫,真的几乎是一步也不敢离开,连眼睛都不太敢眨。
小枫在昏迷中还是痛的打颤,却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也没有开口呻吟过。
那天,他忽然静静的不太动了,我的心跟着慢慢的凉下去,却看到小柚忽然惊醒似的疯了般的跑出去。
不是不想去追他,他是小枫最重要的人。
可是,如果小枫不见了,那我又为什么要去再替他守着小柚呢?
毕竟我想守护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结果那天下午,小枫却突然醒了过来,医生说,他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一转,造化!
眼睛生疼,才知道刚才一直没有眨眼,呼吸都快停了。
他醒过来,立刻急着找小柚,是什么事情急成了这样。
我几乎觉得,他这样强忍痛苦的醒转过来,也都是为了小柚。
那不是我的错觉,当我听到小柚和主治大夫对话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枫会那样拚了命似的要清醒过来,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找回小柚。
双生子,是有心灵感应的,我想起小柚曾经疯狂说过的话。
鼻子忍不住发酸,我不是木头,小柚对小枫,也是,执著的,难怪,小枫舍不得怪他。
小柚,你可知道,你哥哥舍不得你受一点点地苦,即使是你对他做了那样的事,他还是,为了守护你而醒过来,勉强醒过来。
听不下去了,我终于出声,装作是刚刚撞到这里来的样子。
他却比我想象的更敏锐,不过,他不会想到,小枫比他敏锐过一千倍。
慢慢的走回去,一路上,我哭了笑,笑完了又哭,任人将我当成疯子也罢了。
幸而这里是医院,许是我这样的人多了,一点也没有人在意。
走到加护病房,在门外看着,小枫又拿下了氧气罩,低低的再向他父亲请求什么,而他父亲似乎直觉而惊诧的反对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推门而入,让他们单独谈谈吧!我可以确定,我没有猜错,绝对不会猜错的。
再次出门来,却看见母亲扶着小枫的母亲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看着她痛苦后悔以至几天内憔悴的几乎认不出原来几乎那么美丽的样子了,我忽然觉得,老天真的是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玩笑。
可是这一切,我统统统统的不在乎了。
他曾经问我,你有看见第一眼,就想守护一辈子的人吗?
没有,我没有,但是我有一个,看了他一眼后,就想一直好好守护下去的人。
是不是一辈子,我没有想的那么远。
从大玻璃的反射里看着,他们真的几乎是一摸一样的美。
可我想守护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一个,看着大玻璃里的人,我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对自己说,我会永远守着他,护着他,永远都不会变。
却只是单纯的守护,单纯的满足他的愿望,让他能够快乐,就足够了。
那样一个人,我从小认识,从小就结了孽缘,却还不足以也不想去和另一段天生的缘相抗衡。
那个人的名字,就叫罗弈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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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进卧室的时候,小柚已经不知道对着小枫那张还在微微沉睡的脸流了多少的口水,等他发现的时候,小枫已经微微张开了迷蒙的睡眼,长长的睫毛扇阿扇的,缓缓露出了覆盖其下的那双比夜星还干净纯透的黑眸,那,那简直就像是两汪乌黑圆润的水晶珠养在清澈透明的雪湖里,一瞬间他被电的更加不分东西南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已经彻底忘记。
"小柚"看着那张几乎有点白痴,更正,不能这样说自己的弟弟,是过于单纯的傻笑脸,小枫不禁担心起来,小柚的神志好像越来越成问题,该不会老爸那边隐瞒了什么家族病史让小柚遗传了罢!
"啊,哥,醒啦!"糟糕,用手背赶紧擦掉嘴边的可疑液体,然后,呜呜,真是伤脑精。怎么向醒来的小枫解释为什么这两天他天天床单边上有一片可疑的水渍?!
"小柚,你还好吧!"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的,真叫人担心。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额头,该不是发烧了?
"哥,你别动,别再乱动了。"他怎么老是要做这种动作让他担心,看着小枫那仍微微有些苍白的面庞,他,他,他真的...好想侵犯他。"啊呀"装作是重心不稳,一低头吻上哥哥软软细细的红唇,嗯,好香,好甜,好美味,好...
捂住鼻子以三秒钟冲向终点的速度往外跑,沿途留下可疑的暗红色血滴子。
"小柚"唉!真是辛苦他了,一定是为了照顾自己睡眠少上了肝火,不然他的小柚怎么会最近老是不停的流鼻血呢?真让人担心啊...
"小枫,今天是我们又一个可以单独庆祝的节日哦。"嘿嘿,冲完不知道是今天第几瀑的冷水澡,一边围上围裙准备他的爱心早餐,一边忍不住得意地想,自己真是无上的聪明,这几年不知道查找了多少真真假假的偏方消息让自己那对又笨又愧疚的呆老爸妈去四处求走,美美的留下他和小枫享受二人世界,这不,在他的小小英明计谋下,这个圣诞节,他们正被他那只有1.111...(无穷多个点)%的可信度的网上消息搞去了西班牙,哇哈哈,小枫前天,昨天,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了...哈哈哈,呜,糟糕,这是口水还是鼻血,滴到盘子里,都分不清了。
"叮咚"疑,什么可疑的人物此刻来按门铃?
小心翼翼地擦去鼻血匍匐前进,从门缝缝里往外窥测,"小枫,小柚,我是嫣哦,快开门。"
不开,坚决不开,打死都不开,这个女魔头,刀子,刀子在哪里?
下一秒钟,"对不起,我摁门铃只是打声招呼,爬树爬窗户我已经很习惯了,你们不用替我担心。"
这这这,这还有没有王法天理啦?!天啊,地啊,小柚一边捶心肝,一边寻找凶器,哼,一定要打昏她拖出去倒卖,杀鸡敬猴,给所有垂涎小枫美色的立个榜样。
"邦",正在他想的美好的时候,一个大铁锅扣上他的头,怨恨的几乎要杀人的眼光射向那个笑眯眯的臭女人,头一歪,黑暗拥抱了他。
"看你给我嚣张"嫣无辜的拍了拍手,转头对着小枫道:"啊呀,小柚一定是太累了,居然在厨房睡着了。"
"啊,这样啊,那快把他抱到床上去吧!要着凉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心疼,他的小柚哦,最近真的是太辛苦了。
"嘿嘿嘿嘿..."女魔头嫣对着昏迷不醒的人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残虐笑容...
"哥啊"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还蓄着满满的水汪汪的柔情,死女人,敢打昏我,哼哼,我是练过天魔功的,你怎么能料想得到本少爷对这种小小的敲击老早免疫了。
"小柚,你的脸怎么啦?"
"咦,没怎么啊。"奇怪,难道鼻血没有擦干净?
下一秒,"啊,你个该死的女人给我滚出来,居然在我那么漂亮的脸蛋上画乌龟,还...还居然用的是油性笔,我要杀了你。"
美丽的圣诞节清晨,却有恐怖的咆哮响彻云霄。
"小柚"真叫人担心,好像小柚对嫣真的有点误会哎!嫣上次还可怜兮兮的说她很喜欢小柚的,唉!哪天得给他们解除一下误会。
"哥啊"
"咦?这么快回来啦,哦,乖哦,乖哦,别难过,脸没关系的,你还是我最漂亮最可爱的小柚。"轻轻捧着弟弟的脸细细的擦着,看着小柚可怜兮兮都快哭了的样子,他的心都疼了。
"哥"一边说着一边装作快哭了的靠到小枫的肩上,嗯,香香的,安全的,是好温暖的小枫的味道,小枫,他最温暖,最善良,最宝贝的小枫...眼角得意地瞟到在厨房门口满脸青黑线条的擅自闯入者,嘿嘿,偷偷比个胜利的姿势,看吧看吧,看看小枫对谁好,看得酸死你!
下一秒,"嗖"的被来人一巴掌拎了出去,"小枫阿"嫣软软的,温柔的道:"快把我给你带来的早餐吃了吧!"
"啊,小柚他...?"看着弟弟在一旁摩拳擦掌的样子,好像,好像,有点火药的味道嘛!
"哎呀!瞧瞧,你脸都疼皱了,刚刚他压着你了吧。"嫣状似心疼了揉了揉小枫的头发,再一脸责难而不赞同的看向一旁已经快休克过去的小柚,嗯,如果他真的昏过去,将成为吉尼斯世界纪录上首例因吃醋过酸而导致失去意识的个案--她坏心得想着。
"啊?!"小枫一头雾水,小柚刚刚靠的是肩膀不是胸膛啊,不过看来嫣也是关心他,算了。
一旁的人气得浑身发抖,臭女人,次次拿这个威胁我,明知道她说的是假的,他才没有压痛小枫,偏偏还是会担心愧疚,再也不敢造次,好你个嫣,这次算你狠,给我记着。
"小柚,快一起来吃早餐吧!别饿坏了。"
"嗯,我和小枫一起吃。"满脸笑容的走近小枫的床,一把挤掉嫣,哼,小枫还是宝贝我,气死你。
"好啊。"才想喂弟弟吃一口,却忽然看到小柚似乎被嫣一脚踹了出去,嗯,揉揉眼睛,他看错了吧!
"小柚那份我已经帮他准备好了,就放在厨房呢,你乖乖吃了自己这份,很营养的,你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更加要保重的。"嫣的语气和眼神都好温柔,唉!刚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嫣一向都很够朋友,不会做欺负弱小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