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限的恋人关系----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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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期限的恋人关系 第一章在大老板来视察的日子迟到实在不是张向阳的本意,你要知道,作为一个30岁的独身男人,养个孩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今早好不容易把儿子送到幼儿园,一看表,还好,7:40,50分钟从上地的家这边开车到位于中关村的公司不是不可能,更令人高兴的是,今天竟然没有堵车堵得太严重,看到写字楼的停车场时正好是8:15。你要知道这在上班时段的北京是多么不可能的事,张向阳不禁感谢老天今天对他实在是太好了,长舒一口气,正要把车停入停车位,一辆颜色夸张的梅赛德思跑车愣是硬生生地停入张向阳本要停车得车位。按理说这种事本来是忍一忍就算了,被人抢了车位也不是第一次,何况今天他还要赶着上班。但张向阳这次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平时看到这种夸张的有钱人就很生气,我呸,红色跑车,一看就是暴发户品味,而且明明是自己先开过来的,就算有钱也要讲点文明道德吧。正在张向阳心中对眼前梅赛德思的车主疯狂骂着时,那辆二门跑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了,如他所想,车主是一个看起来很猖狂的男孩,说他是男孩因为对方看起来的确是很小,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身上穿的衣服更是比他的那辆车还让人惊讶,有弹孔装饰的无袖衫,两条裤桶长短不一样的短裤。虽说现在是炎热的9月,但要去上班的张向阳还是无奈地穿着长袖衬衫,而且由于今天要接待大老板,他更是穿上了热得要命的西服三件套。最夸张的是眼前这位大少爷竟然穿了一个木屐状的凉鞋。拜托,他们眼前这座大厦可是不会允许男士穿凉鞋进入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二世祖,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张向阳不屑地想,决定还是不要和这种小鬼一般见识,赶快把车挺好准时上班要紧。但没想到男孩竟径直走到他车窗前,敲了敲窗玻璃,用很欠扁的语气说:"你开车小心点,差点撞到我的车。"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竟然恶人先告状!张向阳也不决定忍了,他也不在乎会不会撞到在车门旁的男孩,"彭"地一声就打开了车门。男孩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终于没有被撞到,于是更加气急败坏地冲张向阳喊:"你杀人啊!我不是告诉你要小心点了吗!"张向阳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猖狂的人,一看就是那种被家里惯坏的家伙!他正在气头上也忘了什么涵养和重要的迟到问题。不甘示弱地回了嘴:"你能不能文明点,是你先抢了我的车位吧。""bull shit"对方显然也不准备就这么被他说。"你..."张向阳被气得不行了,他决定今天非要为人民除掉这么一个米虫时,好在,大厦停车场的保安及时出现。这时张向阳才想起自己就快迟到了,果然,手表的分针赫然已经指到25,他们公司在大厦了15层,现在赶上去绝对会过了8:30,这次估计是迟到定了,他在心中又把那个可恶的梅赛德思男骂了千万遍。飞快又找了个位置停好车然后向写字楼的电梯奔去。本来还担心在电梯里和那个讨厌的梅赛德思男狭路相逢,但却没见他走入写字楼,估计他并不是要进来,这是把车停在写字楼的停车场罢了,也对,他穿成这样也不像是要进来办公的样子。"Simon,你竟然敢在今天迟到。"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听见有人叫自己。"早啊!Linda。我也就迟到了5分钟,停车时出了点小意外。"张向阳有气无力地与同事打着招呼,他们这个公司的大老板明明是中国人,但无奈的是,经理却非要学什么外国企业文化,同事之间都要叫英文名,实在是有够别扭。尤其是眼前这位总经理特助,每句话里都要夹带一两个英文单词,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了。"Marc在他的办公室吗?"Marc中文名韩韦,是这间飞迅数码公司的经理。而这件公司最大的老板则是鼎鼎有名宏达集团。而今天正是宏达集团的现任董事长陈启衡要来这里视察的日子。"他早去迎接大BOSS去了,你这次惨了。"Linda充分同情地告诉张向阳这个悲惨的现实--大老板一行人已经到了。张向阳顶着飞迅数码首席技术官的头衔,是怎么着都要去迎接老板的,但他偏偏在最不应该迟到的一天迟了到。所以他只好像其他员工一样乖乖地等待大老板的驾到。和linda打完招呼,刚要自己的私人进办公室,就迎面和自己手下的小高撞上了。"刚才Marc一直在找你,"小高看到张向阳显然也很吃惊。"看到大老板他们了吗?"因为是技术支持部门,办公的氛围比起公司的其他部门轻松很多,上下属之间也比较随便,于是张向阳对小高这种随便的问话也很习惯。"没有,大老板估计一会儿就过来,Marc那边去接了。""我听说老板公子今天要过来。"小高一脸好奇地向张向阳提问。张向阳这才想起上次老韩,也就是Marc,私下里说过这次大老板来视察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让刚刚留学归国的独生子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好像是吧,一会儿人就过来了,自己看不久知道了。"张向阳不想多废话,赶紧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您不去大会议室啊?"看见急着奔进办公室的张向阳,小高觉得奇怪,公司的几个负责人不是去接老板就是等在大会议室。"啊,我拿点材料。"我怎么下意识就跑回办公室了呢,都是今早那个臭小子给闹得。要是连向大老板述职都迟到那才死了呢。张向阳有点忿忿地想。来到大会议室果然几个部分负责人都在,不在的几个主管估计是去接人了。会议室一副严肃的气氛,大家都在看手里的资料。张向阳看见人力资源部主任ANGELA旁边的位子是空,因为跟对方还算熟,于是就坐了过去。他刚一坐下,对方就凑过来跟他说:"你听说了没有大老板想把他的儿子安排到咱们这儿实习,最有可能就是你们部门。""啊"这个传言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既然是人力资源这边人说的话,估计有一定可行度。"我们部门,为什么啊,技术支持一向最累,不应该去策划或者跟着Marc吗?"张向阳对这个消息感到很好奇,理论上说学理工科的有钱人家二世祖实在是很少见。"我哪知道,就是Marc给我露了这么个口风,真有这事也得是过一段时间的事了。""而且咱们集团旗下那么多产业,为什么会来咱们这..."正在两人聊天时,走廊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张向阳赶紧安静下来,估计事大老板一行人到了。张向阳不是没有见过大老板,就算没见过真人,在电视上也是见过无数次了,但见到陈启衡以及随行的人走进会议室时,他还是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因为跟在陈启衡身后的赫然就是今天早上和他抢车位的臭小子。怪不得开那么猖狂的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宏达集团的少爷。而且他竟然穿的就是早上看见的那套夸张的衣服。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竟然向他这个方向投来了一丝嘲讽的微笑。的确,他今天早上得罪的竟然是自己未来的老板,对方想整他还不容易,实在是有够倒霉。然后的述职就像想象中一样顺利地进行中。只是在他述职中那个可恶的小子一直投来嘲笑似地目光让他十分不爽。看着在投影仪前述职的男人,陈毅宁又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一系列讨厌的事。他最近几天实在是不顺死了。早上在停车场眼前这个叫张向阳男人的车突然从拐弯处出现,然后差点撞到自己,然后自己提醒他小心点竟然还跟他吵了起来。怎么一大早就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然后因为这件事,害得他迟到,因为这个原因被他老爸教训了半天,还批评起他今天的着装。自己今天的裤子怎么了,这可是YOHJI YAMAMOYO这季的新品。这完全都是这个可恶男人的责任,穿的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一个小小的CTO算什么,看我不整死你,叫你今天惹到我。一想到这儿,陈毅宁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述职会议正式结束,张向阳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他一直以为那个小子会在他述职过程中找麻烦,不过看来那个家伙起码还懂点事,知道公私应该分开,除了眼神讨厌了点剩下也没有什么。但就当他终于安心,觉得这个臭小子终于可以离开时,却听见陈毅宁对他父亲也就是董事长陈启衡说:"爸爸,我对刚才张CTO说的内容很感兴趣,我一会儿能和他聊聊吗?"陈启衡很惊讶对公司之类事务连听都不愿听,明天只知道任性和给他惹麻烦的儿子竟然会说对工作上的事感兴趣。虽然总觉得事有蹊跷,但还是很开心儿子终于开窍了,于是当然是满口答应。周围的同事对张向阳当然是又羡慕又嫉妒,因为他的工作成绩竟然得到了未来老板的欣赏。虽然这个未来老板怎么看怎么不正经,但被老板欣赏总不是坏事。只有张向阳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当然知道这个臭小子决不是对他的工作内容感兴趣,多半是想报今天上午的停车位之仇。但无奈人家是老板儿子,张向阳无奈地把陈毅宁带去了他的私人办公室。一路上还装成虚心求教状的陈毅宁一到没别人的时候就露出本来面目。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他要张向阳诚诚恳恳地像他道歉。张向阳实在是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你说就那么点小事,他至于吗?他有时间和自己吵架,自己还没时间理他呢。他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每天开着跑车转悠不用工作啊。但要他道歉,他实在是有些气不过,毕竟错不在他,不过这种时候..."实在是抱歉。"他还是说了。不过说实话,语气实在是不太好。"你这样也叫有诚意。"陈毅宁超级不爽。"..."张向阳觉得自己这样和这种小孩子闹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对不起,我口气一向这样,很抱歉,今天早上是我不对。"不应该没出手打你!当然最后这句话只能在心里说说。陈毅宁还是觉得很不爽,他又觉得这个人害自己今天这么倒霉,不是一个听起来就是应付的道歉能解决的事,但又实在不能再要求什么了,于是也就决定认了。"我姑且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告诉你,我爸爸也就是你们的董事长决定一个月后来这里实习。提前通知你一下,一个月后车换个地方停吧。"张向阳气得牙痒痒,这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欠揍的人呢。陈毅宁心不在焉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对面站着他父亲的助理郑皓文。这里是一座位于北京旧城区内的改良四合院,是陈毅宁在北京的家,准确的说是他父亲陈启衡和他那个名曰助理实为情人的郑皓文两个人的家,他实在很恶心这一点,因为这两个人的原因,陈毅宁十分不愿意住在这里。其实这座四合院除了负责家务的李妈之外,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住,他们的作息时间又是完全错开,要想做到互不见面是很容易的事,但他就是不爽和那两个人一起住。于是一回国就向那两人表示:不是自己住到外面,就是郑皓文搬出去。郑皓文的反映让他很满意,因为他一脸神伤地表示说他自己会搬出去,反倒是他老爸陈启衡的答案让他跳脚,陈启衡一句安抚儿子的话都没有,只是当着陈毅宁的面淡淡地对郑皓文说:"他那么大了,应该让他自己出去住了,你帮他找几处合适的房子吧。"于是就演变出了现在这副情况--郑皓文拿着一堆资料站在他面前,给他介绍着房子。"如果你按照预定去飞迅数码那边实习的话,我觉得还是选中关村周围的公寓比较好,那附近没有太大的房子,但我觉得你一个人住这种90平米左右的比较合适。不过你开车的话,集团在西山脚下投资的这片别墅,你也可以考虑,有独栋和连排别墅两种。如果你觉得还是住在内城区比较方便,这里也有两处不错...""介绍得可真细心,你就这么希望我搬出去。"陈毅宁越听越不爽,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他知道郑皓文今年35了,从他很小的时候,郑皓文就是他父亲陈启衡的特助了,而陈毅宁的妈妈也还在。由于自己是独生子,所以他一直很喜欢郑皓文,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直到他17岁时发现了那两个人的另一层关系。说不太清楚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最亲近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然后他接受了父亲提出的留学计划。一个人去了法国,然后又去了英国。每次回来,看见这个人他就免不了要恶言相向。陈毅宁抬起头,直直瞪着郑皓文。郑皓文还是像往常一样一点怨气没有的样子。用听不出喜怒的语气说:"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你爸爸想和你一起吃饭。""我怎么敢霸占你们俩的甜蜜时光。"其实陈毅宁今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但他就是不愿意让眼前的这个人舒服。"..."见对方没有说话,陈毅宁准备再说损他几句,但听到了车库传来停车的声音,果然,陈启衡从院子里走了进来。他已经听到了刚才两个人的对话,他实在是头疼,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儿子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本想送他到国外锻炼一下,没想到回来更是变本加厉。"宁宁,你能不能懂点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和长辈说话该用的语气吗?赶快跟皓文道歉。"他就知道他父亲每次都会向着郑皓文说话,这更加大了他的不爽心理。于是更过分的话脱口而出:"道歉?我是不是该叫他一声'妈'你才会满足,你们俩这样就不顾忌一下别人怎么想吗?恶心死了...""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耳边响起,陈毅宁的左脸颊立刻向火烧一样疼,他用手捂着脸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攻击他的人--郑皓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郑皓文真正生气,那个总是会用淡淡微笑来掩饰一切,不管怎么样都会袒护自己的郑皓文竟然打了他。他想作出些反击,但脑中的惊诧让他只能这样呆呆地站着。"你可以不接受我们,但你不能这样侮辱人,侮辱你父亲。"然后似乎又为了缓和气氛似的,他又说了句,"你们不用管我,我去趟办公室"说完郑皓文就向大门走去。虽然后面的话已经缓和了不少,但陈毅宁可以听出郑皓文语气中尽量压抑着的隐隐怒气。陈启衡也被气得够呛,"陈毅宁,你今天给我好好冷静一下。"他实在是很想认真教训一下他这个儿子,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去把郑皓文给找回来。看着陈启衡也跑了出去,陈毅宁心中各种情绪都爆发了出来,他也说不清是单纯的愤怒还是别的什么,他拿起钥匙奔向车库,他现在只想找东西来疯狂发泄。第二章星水望着眼前长长的车龙,张向阳气得猛拍方向盘,但就眼前堵车的架势来说,不到七半点是到不了儿子的幼儿园了,他答应了儿子会准时去接他,看来这次又要失约了。张向阳的儿子张程今年4岁,是张向阳已故婚姻关系的衍生物,张向阳于一年5个月前正式和张程的妈妈解除了婚姻关系,儿子的最后抚养权归孩子他妈,但这个张程他妈前脚离完婚,后脚就奔去了遥远的澳大利亚--自费留学去了。由于张向阳的前妻娘家不在北京,所以张程暂时由爷爷奶奶照顾,周末则会和张向阳一起度过。张向阳很喜欢他这个可爱的儿子,虽然他的到来完全是意料之外。张向阳的性取向稍微有那么一点特殊,那就是他喜欢男人,所以有孩子这件事他基本上是没有想过的,何况当年他还有一个交往了很久的男性恋人,可没想到有一天,恋人突然告诉他,他就要结婚了。万念俱灰之下张向阳也闪电般地相亲,闪电般地结了婚,然后神奇地有了这个儿子。但作为一个同性恋,和女人过婚姻生活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于是两年后张向阳和他老婆说明了一切。两人平平安安地又离了婚。虽然离了婚,但结婚前那种夸张的单身生活也回不来了,一是职位升了,所以工作忙了,二是有了儿子后,周末和假日都要陪儿子,再也没有和狐朋狗友鬼混的时间了。于是以前的哪些朋友也渐渐疏远,如今只剩下眼下手机上显示的这个家伙了。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后,张向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你这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一按下通话键,就听见里面一个男声传来质问。声音的主人叫王天北,以前算是是张向阳的狐朋狗友一只,本来只是网上认识的半个陌生人,但随着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两人越来越熟,最后到成了张向阳的好友。"我开车呢。"虽然关系实在是不错,但最近实在是有点怕接到王天北的电话,因为近一个月来王天北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要给张向阳介绍男朋友。虽说张向阳不算是心如古井,但好歹也才离婚,他颗心怎么也得休息一下吧,何况儿子这么大一个东西也实在是恋爱的小小障碍之一。"你今晚有空吗?"一听对方说出这句话,张向阳就犯寒。"不会又是上次那件事吧,算了吧你,而且我今天真有事,我爸妈这几天旅游去了,明天才回来。所以今天我得去接我儿子。""那正好,我就是想找你一起吃顿饭,既然你儿子也在你哪,就把你儿子也带上吧,我还从没见过他呢。""我怕你把我儿子带坏了,不去!"张向阳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地说。"我怎么啦,行了,晚上8点,我准时到你家,饭我带过去。"王天北霸道地定了时间,不容张向阳同志提出异意。"那就这样吧,8点是吧。"想想正好可以找个人抱怨一下今天上午的那个混蛋小子。而且又解决了吃饭问题,张向阳也就答应了。张向阳开车回到家正好是8点整,王天北打电话来,说他还在出租车上,一会才能到,让张向阳先把啤酒准备好。虽然迟到了,但儿子张程显然因为是爸爸来接自己而显得异常快乐,回家的路上就一直在和张向阳说东说西,现在更是兴奋地不愿意睡觉。这让张向阳十分头疼,正昨摸着怎么把儿子哄睡着,门铃就响了。张向阳跑下去开门,不出所料,王天北举着必胜客的外卖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外。原来所谓的晚饭不过是PIZZA和鸡块而已。听到也声音,张程也从自己的卧室跑出来,身上穿着小熊图案的睡衣,怀里还抱着一直棕色的玩具小熊。"不会吧,怎么这么可爱。和你一点也不像。"看到张向阳的宝贝儿子后,王天北惊呼一声,将手上的东西往张向阳手里一放,就要走过去抱张程。"你悠着点,别吓坏了我儿子。"知道这句话对王天北多半也起不到什么约束作用,张向阳走进厨房把食物放在厨房的餐桌上,然后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嘉士伯。客人要来使张程更加兴奋,于是就更睡不了觉了,张向阳只好给他热了杯牛奶,最后终于让这个小家伙有了睡意。过程中王天北几次诱惑张程喝啤酒,吃他带来的垃圾食品,张向阳好不容易挡了下来。把儿子哄睡后,张向阳怒视着王天北,"你今天就是给我捣乱来的啊!你明天不用上班啊。""对,明天不是我值班。喂,怎么就这么点啤酒。我不是叫你多准备点的吗!"王天北,看起来嘻嘻哈哈的,更是崇尚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所以实在是很难让人看出,他竟然是个医生--牙医。"少爷,我明天可还是得上班的,我最近忙死了。"接着张向阳就向王天北抱怨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当然更是苦大仇深状地详细介绍了一下那个可恶地董事长儿子。听完张向阳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讲解之后,王天北很没形象地笑了半天。"笑死我了,这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算你倒霉。"不过随即他又很担心地问:"他不会真给你找麻烦吧。"对这点,张向阳到不是太担心。因为毕竟他也不会太胡来。因为小小的个人恩怨就把他给开了,因为,对这点张向阳还是有点把握--他对飞迅数码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没事的,大不了跳槽。"其实早有很多家猎头公司来联系过他,最近提供的一个位置的东家竟然是摩托罗拉。虽然都拒绝了,不过证明自己在这个业界多少还有点身价,想到这儿,张向阳有点高兴。之后又听王天北抱怨了半天他们"没人性"的主任,胡扯了半天其他事情,最后当王天北终于记起应该回去时已经是11:40了。因为已经不好找出租车了,所以张向阳决定开车送王天北回去,好在王天北家在万泉路那边,走四环还算挺方便。虽然也没喝太多,但张向阳还是明显感到王天北比平常话更多了,又突然谈起了一个星期给他介绍的那个杂志编辑的事,非逼问张向阳有没有再给人家打电话。张向阳万分无奈,他觉得那个人的确不错,就是没有什么感觉,另外也是由于这段时间比较忙,自上次介绍认识后就没和那个人联系。倒是对方还给他发过几次短信,他只是随便回了几个类似于"嗯""啊"之类的拟声词,一看就没有什么诚意。张向阳昨摸着怎么跟辛苦给他介绍的王天北说明这件事,就突然看见车前方闪出个人影,张向阳一惊,赶紧踩刹车,车轮的打滑声在北京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刺耳。车终于在酿成大祸前停住,但车前面的人,却突然一头倒在了车前盖上。张向阳和王天北两人匆忙跳下车,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有撞到他啊,他这是怎么了。"张向阳有点紧张地向王天北询问,王天北好歹也学过外科知识,他正检查着脉搏。查看了一下后,王天北回头对张向阳说,"人没死,身上也没有血迹,就是有点小擦伤,头部似乎遭受了重击,有轻微挫伤。没大事,就是昏了过去。"听到王天北的结论后,张向阳放心了许多。"那咱们现在是打110还是送医院?"他不禁哀叹,今天怎么就这么丰富多彩啊。但当他看清楚伤者的脸后,不禁吃惊的大叫出声,"啊!""你怎么啦,不就是个帅哥吗,你惊讶什么。"虽然他换了身看上去正常的衣服,但张向阳敢肯定他认识这个人。"他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我们大老板的儿子,宏达集团董事长的公子。"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位大少爷,他出什么事啦?这回轮到王天北惊讶了。"不会吧。他就是你说的那个狂妄的大少爷,只是长得像吧。""我应该没看错,你翻翻他身上,应该有驾照或者是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两人在他的外套里一阵乱翻,果然发现了钱包,钱包里发现了他的身份证,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陈毅宁,张向阳果然没有看错,这就是他大老板的公子。确定了身份之后,两个人实在是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王天北出言询问。张向阳自己也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会在午夜出现在4四环路的出口?"被人打劫了吧,开那么夸张的车,一副我是肥羊的样子。""那为什么他的钱包还在他身上。"王天北提出疑义。"那就是出车祸了,看他身上一身酒味,估计是酒后驾车了。"张向阳搭着腔,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还有事情更要紧。"喂,不能把他扔在这儿吧,既然身份确定了,就赶快把他送去医院吧,再给他家里打个电话。他身上带着手机了吗?"两人又是一阵瞎翻。却没有发现手机,钱包里也没有电话号码之类的东西。"那先送医院吧,剩下的等他醒来再说。"王天北提议。也只好这样了,两人把他扔到车厢后座,决定先开到最近的医院去。但没想到刚把他抬上车,陈毅宁就竟然自己醒了。"这是哪啊"后座传来了微弱的询问声。车前排的两人赶紧回过头,看来王天北说的没错,没有什么大事。张向阳回答他,"我们要送你去医院。""我为什么要去医院?你们又是谁?张向阳心想这家伙真是喝多了,今天上午还非逼着他道歉,晚上已经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了,但没想到他后面的话更让人吓一跳。只听陈毅宁紧接着又说。"我又是谁啊?"张向阳转头看王天北,对方也是一脸诧异,他们同时都在想一个问题--这小子不会是失忆了吧?"我怎么了,怎么头会这么疼,你们倒是回答我啊。"陈毅宁真的是什么也记不起来,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其实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张向阳基本上是猜对了。陈毅宁从家里开车出来后,就跑去了后海的酒吧喝酒,因为家里的那场争吵,他烦的要死,喝了几瓶酒只是让他更烦,于是就离开酒吧,以绝对危险地速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乱开。好在时间比较晚了,四环以外的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车,但由于车速过快再加上喝了酒,最后陈毅宁还是出了车祸--他那辆梅赛德思撞上了路边的隔离带,他的头也撞上了前挡风玻璃。车祸后的他竟然晕晕糊糊地下了车,然后自己一个人在四环路上走着,竟然神奇地没有被车撞到,最后就遇到了张向阳和王天北二人。看来是真的,陈毅宁是真的失忆了,张向阳有点幸灾乐祸地想。"你叫...啊!你干吗!"正当他准备告诉陈毅宁他身份的时候,突然被王天北踩了一脚。"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的。"王天北无辜地说,然后赶快抢着对陈毅宁说:"小强,你怎么什么都忘了,我是王天北,是你的朋友,你忘了我还不要紧,你怎么连他都忘了,他是张向阳。"他指了指张向阳,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张向阳吐血的话,"他是你的男朋友啊。"第三章"你叫我什么?还有你刚才说他是我的什么?"陈毅宁几乎都傻了。而这边就看王天北一边给张向阳使眼色,一边无比认真的说:"你叫陈强,虽然你们俩都是男的,但你的确是他的恋人。"张向阳这边已经忍得快内伤了,他尽量将视线转到窗外,不去看正在对话的两人,因为他只有拼命忍住,才能让自己不笑,他实在是太敬佩王天北的演技了,谎话竟然说得跟真的一样。而且,还叫陈毅宁"小强",这种极品名字他是怎么想出来的,绝对是周星驰的电影看多了。陈毅宁惊讶地将视线投向张向阳,只见他既不说话也不看向自己这边,他当然不知道张向阳这样做的真正原因,所以联系刚才王天北的话,他想当然地认为是因为自己竟然忘了他们俩的关系,张向阳过于伤心,才会这样。所以...难道...他们俩真是恋人。不会吧,自己怎么会是同性恋,而且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一个名字,为什么自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他现在急需一个合理的解释。"啊?"听他这么一问,王天北愣了一下,刚才只是临时起意,想帮张向阳报仇,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整人的游戏,至于具体的内容他实在是没有想好。突然,他想起前几天看的烂俗连续剧,于是灵机一动。一个实在算不上完美的理由就这么来了。"啊!这就说来话长了,你半年前有了新恋人,就狠心地和张向阳他分手了,然后你却被那个男人骗走了所有的钱,所以今天又突然来找张向阳要求复合,张向阳他因为接受不了你的善变,所以就拒绝了,你就跑出去喝闷酒,然后就酒后驾车出了车祸。""车祸?"他的确是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开车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那我撞坏的车在哪?事故已经被警察处理完了吗?""那不是你的车,是你工作地方的车,事故警察已经处理完了。其他的事我们也已经都帮你解决完了,就是你的工作丢了。""..."陈毅宁实在是没有想到,也不愿意相信,他不但是个同性恋,还是个这么糟糕的同性恋。不过这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这么惨。张向阳在一边看着,也不插话,他听王天北的故事是越编越夸张,看陈毅宁的脸是越来越绿,他已经快要忍得内出血了,但此等关键时刻怎么能笑呢,要是笑了出来,不就浪费了王天北刚刚编出的那么"精彩"的故事,所以只好继续忍着,他相信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奇怪,但愿陈毅宁他看不到。可实际上这种表情看在陈毅宁眼里,却是张向阳非常伤心悲痛的样子。这使他已经几乎相信了,张向阳可能真是他的恋人。"对不起,那个...张先生。"他犹豫了一下,到底应该怎么称呼张向阳,听王天北讲,他们俩的关系曾经是很亲密的,但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叫得太亲密。张向阳转回头一脸惊讶地看着陈毅宁,因为他没想到这个今天早上还那么趾高气扬要求他道歉的小子,现在竟然怎么服服帖帖地跟他说对不起。看来王天北这损招儿还真有点实际效果。但张向阳惊讶的表情在陈毅宁眼里看来却是这样解释的:由于自己选择了这么一个生疏的称谓,对方感到很惊讶。"我现在脑子里实在是很乱,我得仔细想想,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事,就不用去医院了,麻烦你们先把我送回家吧。"这会儿估计认识陈毅宁的人都要惊讶了,陈毅宁竟然能这么懂礼貌,平常这家伙跟人说话都只会用"命令句"。把他送回家那刚才说的哪些谎话不就都白说了吗,张向阳看了一眼王天北,意思是,该说真话了,玩他也玩够了,事别做得太绝了。但王天北显然不是善罢甘休的主,这么有趣的游戏怎么能停,他抢在张向阳公布真相前说,"你以前一直住在公司的员工宿舍,现在工作丢了,住处当然也没了,你就暂时先住在张向阳那里吧,反正你以前也是住在以前。张向阳,你没意见吧。""啊?"张向阳没有想到王天北这个谎是越编越大了。现在要是再不说出真相,再晚就更麻烦了。"如果张先生他不愿意就算了,我..."陈毅宁又一次错误地理解了张向阳这个"啊"中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愿意,虽然他拒绝和你复合,那也是因为你以前做的太过分,他其实可重视你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热心地帮你解决车祸事故,还担心你出事,非要带着你上医院。"王天北又狠狠踩了张向阳一脚,意思是让他配合自己。"对吧,张向阳,你都那么大人了,就别害羞了。担心人家就承认嘛!"事情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张向阳有些无奈地想。"我没有不愿意,你看,因为你的事,王天北他也担心地跑了过来。咱们先把他送回家,然后就回我家,你先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张向阳心中暗暗惊讶,原来他也可以把这种弥天大谎说得这么顺了。陈毅宁点了点头表示答应。送完王天北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路无语,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向阳知道,现在要是再跟陈毅宁解释真相实在是没时间了,他明天还要上班、送儿子上幼儿园呢,而且要是陈毅宁知道真相后发起飙,那更是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所以这事只能暂时拖到明天再解决了,他对自己发誓,明天说什么也得把真相告诉陈毅宁,要不然就这事就闹大了。回到家中,陈毅宁明显是有点精神紧张,还是一直叫张向阳"张先生",张向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人这种动物就是贱,看到一个先前目中无人到极点的人,突然乖得像只兔子,还真有点不太习惯,于是他就对陈毅宁说:"你可以直接叫我'张向阳'或者叫我的英文名'Simon'。总之,别叫我"张先生了。"陈毅宁皱了皱眉头,像在思考什么,"我以前都叫你什么?"看来他是真的相信王天北的鬼话了。今天早上你叫我"姓张的",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张向阳想了一会儿说,"别管以前了,你就叫我'张向阳'吧。""好。"陈毅宁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你可以叫我...小强..."看得出来陈毅宁本人也是忍了半天,才说出这个可笑的称谓。"我还是叫你陈强吧。"他总不能用蟑螂的代称来叫老板的儿子吧,而且明明知道他叫陈毅宁,这个可笑的称谓真是叫不出口。"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洗个澡然后睡觉吧,我给你拿新的浴巾,睡衣的话你就暂时先穿我的吧。可能偏大,你就凑合着吧。"反正明天一切真相就揭开了,现在越说等于是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刚把陈毅宁送进浴室,张向阳的手机就响了,看到屏幕上那个这一切事情的主谋,张向阳是气不打一处来。"喂,你搞什么搞啊,现在我麻烦死了。"虽然很气愤,但为了防止被陈毅宁听到,他只能尽量压低声音。"你还不感谢我,他的长相和身材都挺不错的,你干脆就趁这个机会上了他吧。"那边传来王天北那特有的狡猾地笑声。"我明天说什么也得把全部的事都告诉他。你说你那会儿要是让我说了多好,现在可好了,你说了那么多谎话,我明天可惨了。""我不是想帮你报复一下那个小子嘛,这不是挺好玩的吗。""是挺'好玩',连'小强'这种名字你都想得出来,还有那个车祸的故事,你没去当编剧真是我国编剧界的一大损失啊。""我当时把他名字给忘了,情急之下才想出那个名字的,我没叫他'旺才'就不错啦。"王天北倒是说得理直气壮。"行了,他也快洗完了,你也快点去睡觉吧,不过别以为我会饶了你。"今晚,这对话可不能让陈毅宁听到,所以还是早点结束好。"他都去洗澡啦!你们不会已经做完了吧,这才多短时间啊,你是不是...""我懒得跟你废话。"听到王天北又开始开这种玩笑,张向阳毫不留情地按下了结束通话键。等陈毅宁穿好睡衣从浴室出来时,张向阳已经把客房收拾好了。看到自己要睡的是客房,陈毅宁显然是松了口气,虽然他已经基本上无奈地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这个现实,但要让他和张向阳睡一张床,他实在是生理和心理上都没有办法接受。躺在客房的床上,陈毅宁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他想来想去,都不认为自己会对男人有欲望,他又一次怀疑了起来,自己真的是那个叫张向阳的男人的恋人吗?如果是恋人的话,怎么都会有点感觉的吧?为什么自己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如果按那叫王天北的人所说,他们曾经住在一起,就表示两个人曾经发生过性关系了,可自己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发生性关系。但他安慰自己说,自己只是一下子不能适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再说那个张向阳看上去是一个不错的人,并且好像也挺喜欢自己的,自己会为了他去喝闷酒还搞得闹出车祸,那自己也应该是很喜欢他的吧,那为什么自己还会离开他和别的人交往呢?据说还被骗光了钱。难道自己只是因为钱所以才又回来找张向阳,张向阳看上去好像还满有钱的,有这么一栋复式结构的房子,还开着奥迪A6。那自己真的是一个很过分的人啊...陈毅宁越想越痛苦,越肯定自己一定是个混蛋,于是他下了个决心,不管自己以前怎么样,即使现在他不再爱男人,从现在起,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对待那个叫张向阳的人。想到这,他终于安心地睡着了。张向阳这边同样也被晚上的事情搞得失眠。他再一次对自己发誓,明天说什么也要把真相说出来。就这样,两个人各怀着各自的心思各自坠入了梦想。而他们口中的"明天"也其实已经到来了。第四章张向阳感觉自己没睡着多久,就被手机的闹铃声吵醒了,挣扎着起了床,手机的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6:40,他想起来,因为今天也得由他来送孩子上学,所以特意把闹钟时间定在了6:40。然后他又想起了今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要跟陈毅宁说清楚昨晚事情的真相。张向阳蹑手蹑脚地走去客房,看见房门紧闭,估计是对方还没醒,也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闹到很晚,再加上陈毅宁的头还被撞到,应该让他多睡一会儿。自己就让他继续睡,给他在厨房的餐桌上留个条子吧。然后张向阳又上楼过去儿子那边,因为到时间了,他得把那个小懒虫叫醒了。要不然自己就赶不上上班时间了。像昨天一样,帮儿子整理好一切,送他到幼儿园后时间是七点半左右,但所幸的是今天没发生昨天的车位事件,张向阳好歹是没有迟到。张向阳决定早上先去公司露个脸,把早上的例会开完,再稍微安排一下工作,然后中午就回家,把一切事情都跟陈毅宁说清楚,这样他就解脱了。但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先是他一进公司就被总经理Marc拖进了办公室。张向阳在心中哀叹,估计是又有什么麻烦的工作了,果然不出所料,虽然事是好事,但就是很麻烦,原来他们申请"国家科技创新基金"的一个项目有戏了,就是标书得重新做,而且还得亲自去拜访评审组的专家,探探口风。而且这件事时间还很紧。Marc要求他要立即开始做。别说早回去了,看来是得加班了。但陈毅宁那件事是时间拖越久越麻烦,今天必须解决,所以张向阳只有硬着头皮问老板,"老韩,我手里现在还有点别的事,'创新基金'那边咱们明天再说,行吗?"但韩韦,也就是Marc的态度很坚决。"这事真的是很急,而且也挺重要的,真需要你亲自做,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怎么认真跟你说,你就先把那几个小项目放一边,这星期内,把这件事给我办好吧。"老板都这么说了,张向阳只能忍痛决定,那事就晚上再跟陈毅宁说。陈毅宁这边的确如张向阳所想,人到中午才起床。起床后,由于昨晚的酒和车祸,陈毅宁的头还是疼的像要裂开一样,再加上昨天晚上只是喝酒,其他什么也没吃,他的胃也很不舒服。虽然觉得主人不在,自己这样做有点不太合适,但陈毅宁还是摸到厨房去,想要找点能吃的东西。然后又如张向阳所希望的,他在餐桌上看到了张向阳留的条子。条子上没写太多话,就简单地写着:"冰箱里有PIZZA。今天,我会早点回来,哪都别去,在家等我。"本来只是很普通很简单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当陈毅宁读到那句"哪都别去,在家等我"时,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暖风,吹得心里暖烘烘的。陈毅宁说不清是为什么。因为陈毅宁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所以他当然也不记得,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用手写体写着,"哪都别去,在家等我"的纸条。小时候,陈毅宁的父母都有自己的事,即使在家等着,也是谁都等不来的,后来去了外面留学,一个人住在公寓,更是不会有在桌上看到这样纸条的机会。但就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他也没有多想,就按张向阳所说的,从冰箱里拿了PIZZA来吃。吃完了东西,陈毅宁才注意起自己穿的还是睡衣,在客房里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穿的衣服,最后,终于在洗衣机的"甩干桶"内发现了自己的衣服,但衣服已经被洗了,而且还没干,陈毅宁想了想,反正他不用出去,就暂时穿着睡衣吧。可还有一个问题,他总应该有手机和钱包之类的东西吧,张向阳把他们放到哪里去了。算了,反正现在也找不找,一切还是等张向阳回来再说吧。但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好呢?王天北说自己以前曾经和张向阳一起住,但为什么自己对这栋房子完全没有印象呢?他不知道张向阳的卧室是哪一间,也不知道复式结构的二层是干什么用的。于是爬上二楼去勘探,结果他惊讶地发现:二楼竟然有一间儿童房。张向阳有孩子?那为什么又会是自己的男朋友?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他?陈毅宁对这个问题感到很疑惑,但是稍微想回忆过去,他的头就疼的要死,所以他干脆就放弃回忆,因为反正等张向阳回来,问他不就行了。二楼的另一间屋子是张向阳的书房,也就和一般的书房没什么两样,但令人惊讶的是,陈毅宁竟然在书桌上发现了一个PSP,虽然因为车祸,陈毅宁已经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但恐怖的是,他竟然没有忘了PSP是什么,当然也没有忘了它的玩法。陈毅宁安全地玩着掌上游戏机,而在陈毅宁位于内城的家中,郑皓文已经急得不行了。已经有人通知了他们昨晚在四环路上发生的事故,被陈毅宁撞坏的车已经拉去了专门的地方,他们也看到了摄像头的录像,不只一架摄像机录下昨晚陈毅宁在路上飞奔的镜头。但他们现在却找不到陈毅宁的人。"皓文,你就别急了,那个臭小子不会有事的。"到底还是父亲了解儿子,对于陈毅宁的失踪陈启衡一点也不担心,事故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血迹,一切证据都表明陈毅宁一点伤都没有。估计是他还在闹情绪,所以决定玩失踪。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都是我昨天不好,不应该打他,他连手机也没带就跑出去了,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他要是出点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皓文,昨天的事绝对是宁宁的不对,你完全不用自责。"陈启衡站起身,轻轻抱住一脸担心的恋人。"他身上带着现金和信用卡,他不会委屈着自己的,过几天他就会回来的。"恋人的拥抱使郑皓文觉得安心了许多。但总还是觉得不安,郑皓文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就是因为带着现金和信用卡才危险,他要是遇到抢劫怎么办..."最后,陈启衡终于用一个深长的吻让恋人暂时安静了下来。果然,张向阳没能如他所希望的--在中午前回家。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做呢,好不容易有了点空闲,他决定给陈毅宁打个电话。张向阳拨通了家里的电话,陈毅宁半天才接,张向阳告诉陈毅宁他今天可能不能太早回去了,保守估计,8点半左右能到家,并嘱咐说冰箱里有速冻饺子,叫陈毅宁自己煮来吃,在这过程中,张向阳几次差点叫错名字,一不小心,"陈强"就变成了"陈毅宁"。结束了与陈毅宁的对话,张向阳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因为一件事终于解决一半了。可手机铃声马上又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张向阳无奈的想:他今天还真忙。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但没想到竟然是张向阳的母亲打来的。"是向阳吗?我是妈妈啊。"听到电话那一边的声音,张向阳吃了一惊,因为手机上显示的并不是张向阳父母家的电话。"妈,怎么是你,有什么事吗?在天山玩得还好吗?"张向阳的父母本来预定今天从东北旅游回来。"向阳,你先别急,听我说。"听他他妈这种语气,张向阳敏锐地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爸爸他高血压突然犯了,好在抢救及时,现在就在哈尔滨的医院里住着呢,没什么事,你放心,就是我们俩得晚回去几天,程程他这几天还得继续让你照顾。""爸爸他真的没事吧?在那里治行吗?钱够吗?""没什么事,就是暂时还不能太颠簸,我们过一段时间再回去。钱什么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你照顾好自己和程程,别累着了,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张向阳听到父亲没事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随即接踵而来。这一个星期要由他自己来照顾他儿子张程了。整整一个星期要由自己来照顾儿子,这简直是一个灾难,虽然儿子的三餐,都可以在幼儿园内解决,但是每天早上送儿子去幼儿园实在是个问题。儿子的幼儿园离张向阳的父母家比较近,步行就可以到,而从自己家开车去幼儿园则需要20分钟左右的车程。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从幼儿园到自己的上班地点要花30分钟,要是堵车的话,那时间就没准儿了,两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而早上8点左右,无疑是中关村一带堵车的高峰,所以自己为了不迟到,只能早早起床,7点半就把儿子送到幼儿园,可幼儿园规定的到园时间是8点,所以儿子那么早去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待着,实在是太可怜了。而且晚上接儿子回来也是一个问题,这几天比较忙,准时下班几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堵车等因素,他根本是不可能准时接儿子回家。并且晚上还有哄儿子睡觉。...总之有一大堆的问题,自己绝对是没有时间干的,看来只能临时找一个保姆了,可现在时间那么紧,去哪去找一个合适的保姆呢?除此之外,自己还得跟陈毅宁解释昨晚骗他的事,令人头疼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等等...陈毅宁...想到陈毅宁,张向阳脑子里突然生出了一个主意,虽然有点冒险,但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决定暂时不要告诉陈毅宁真相,让陈毅宁帮忙照顾张程。暂时使唤他一下,反正也只有这一个星期,等他把这个项目忙完,他就告诉陈毅宁一切。对,就这么决定了。第五章张向阳去接张程时已经快8点了。他开着车,远远就看见张程被老师牵着,站在门口。看见了他的车,张程急着要挣脱老师的手,想要跑过来。张向阳赶紧停稳了车,他心里也觉得很抱歉,难怪孩子那么急,自己让儿子等太久了。张程一把抱住张向阳的腿,哇哇哭了起来。张向阳尴尬地向照顾儿子的老师道了谢,哄着儿子上了车。坐上车,张程才渐渐停止了哭泣。哽咽着说:"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张向阳一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轻拍着儿子的头安慰道:"程程是我和爷爷奶奶的小宝贝,我们怎么能不要程程了呢。"小孩子啊,就是愿意乱想。"但是...妈妈...就不要程程了。"说到这,张程俨然又要哭了。张向阳烦恼万分,他怎么跟一个4岁的孩子解释离婚呢?即使解释清楚了,孩子能接受吗?只能先继续骗着,而且其实也不算骗,他基本上说都是实话。"谁跟你说妈妈不要程程啦,妈妈她去了外国学习,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前几天你不是还跟妈妈通过话吗?"张程好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抽了几下鼻子,但是不再哭了。张向阳刚松口气,就听张程继续问:"为什么今天爷爷不来接我了呢?""爷爷他...爷爷和奶奶还在旅游,没回来,这几天程程还住爸爸家,好吗?""但爸爸每次都好晚才来,别的小朋友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等着...晚上,爸爸也不会给我讲故事,奶奶都会给我讲故事的。""爸爸...爸爸工作比较忙。"这句是绝对的大实话,但也是最没有意义的话。儿子的话让张向阳坚定了决心--今天不能跟陈毅宁说实话了。"从今天起,家里会有一位大哥哥,他是爸爸的一个朋友,他会去接程程,并给程程讲故事的。"陈毅宁会讲故事吗?张向阳十分怀疑,但现在也只能这样安抚儿子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差劲的人。张向阳从公事包中掏出陈毅宁的钱包,看了看,又塞了回去。看来这东西只能暂时再藏一会儿了。就这个星期,这个星期后,我一定把什么都告诉他。回去的路上,张向阳顺路去超市给陈毅宁买了新的内衣,同时他也没忘去一家餐馆里买了几个炒菜,并要了米饭,他已经没时间做饭了,用膝盖想也知道,陈毅宁肯定也不会做饭,但因为有儿子在,也不能老吃速食,只好随便买点啦。看着自己买的这一堆菜,张向阳不禁感慨,上次要这么多菜是什么时候?自从离婚后,他就一个人住,就算是张程来他这边住,因为只有一个小孩,他也只是随便炒一两个菜。有人陪着吃饭的感觉其实还是挺好的。在张向阳家里,陈毅宁也因为吃饭而烦恼着,虽然知道冰箱里有速冻饺子,但他却不知道怎样煮饺子,准确的说,他是不知道,怎样饺子算是熟了。陈毅宁悲哀地想,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地问题都给忘了。不过事实是:对于这个问题,他就从来没有知道过。说实话,当张向阳回到家,看到一锅被煮烂的饺子时,他一点也不惊讶。他惊讶的是陈毅宁的态度:陈毅宁身上还穿着睡衣,张向阳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有点大。但造成了一种奇异的效果。他一脸歉意地对张向阳说:"实在抱歉,不过我真不知道怎么煮饺子。"这一切让陈毅宁看起来像个无害的小动物。"啊?没事,我买了饭回来。"联想他昨天在停车场的行径,张向阳基本上被这强烈的反差吓傻了,他竟然开始觉得陈毅宁挺可爱的。但他告诫自己,这只是他失忆的后遗症,等他知道了一切,还是会变成原来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爸爸、爸爸,他就是你说的大哥哥吗?"张程放好书包,也跑了过来。陈毅宁已经进过二楼的儿童房,所以对张程的出现没有太多惊讶。倒是张向阳显得很不自然,因为"让未来老板自己照顾儿子"这种事,干出来,是需要一定勇气的。看到张向阳尴尬的表情,陈毅宁心里想:自己果然是因为他儿子的原因而离开张向阳的。"陈...陈强,这是我儿子'张程'。"差点又把名字叫错。然后张向阳蹲下身,指着陈毅宁说,"程程,这是陈强哥哥,这段时间他跟咱们一起住。行了,我带你去洗手,你可以去看一会电视,不过9点以前要上床睡觉。"望着张向阳的背影,陈毅宁心想,自己为什么会离开这么一个温柔的男人呢?自己以前一定是很任性吧,作为补偿,他也要好好跟张程相处。晚饭就在一片热闹而友好的氛围中进行着,但张向阳不知道怎么开口,要求陈毅宁帮忙照顾儿子,也不知道该跟陈毅宁聊什么,他总怕说多错多。倒是陈毅宁表现得十分自然,因为他已经接受,并自以为了解了所有的"真相",也给自己定了目标。所以当然觉得坦然。但自己随身物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向张向阳表示:想要回去他以前住的地方一趟,去取东西。这又是一个需要掩盖的问题。"你的手机已经在车祸中被摔坏了,至于钱包,你一向是不用钱包的。你放在宿舍的衣服什么的,好像已经被清理了。"张向阳只能信口胡诌,他觉得自己的谎话实在是太拙劣了,但愿陈毅宁能够相信。"这样啊..."陈毅宁真的信了。按王天北的话,自己被前任恋人骗光了所有的钱,难怪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钱。看来自己真的是因为张向阳的钱,所以才回来找他,自己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他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没有关系,你暂时就呆在这里好了,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衣服,你先穿我的,然后等有时间,我们一起去买新的。""啊,不用了,我不能花你的钱,我想尽快找到一个工作,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他不想在金钱上依赖张向阳,他觉得,若两个人真是恋人的话,那地位起码应该是对等的。"你头受的伤还没有好,还是等过一段时间,等你差不多都记起来时,再出去工作吧,钱等那个时候再还吧。"张向阳悻悻地想,等那个时候,你别把我宰了,就是还我最大的人情了。"可我每天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啊?""啊,那正好这段时间我比较忙,你可以帮忙我照顾一下张程吗,就是接送他去上幼儿园,很简单的,再帮我做点轻微的家务什么的。"实在是太好,这下事情就算解决了。张向阳在心中欢呼。现在这个情况,一直坚持到下周,应该不会露馅。"谢谢你,我希望我能早点记起以前的事。"陈毅宁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赶忙起身背过了脸去。"我去洗碗了。"事实证明,"先入为主"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经过昨晚王天北的灌输,再加上张向阳温柔的态度,陈毅宁已经肯定一切了,他竟然开始希望想起以前的事,好改善两人"冷淡"的关系。陈毅宁现在的心理要是让张向阳知道了,他非吓死不可。"那麻烦你了,我去书房了,有事你叫我。"张向阳逃也似的跑上了楼。说实话,他有点怕和陈毅宁单独相处,他觉得这里不单有"他在骗陈毅宁"这个原因,但要说有别的,他也说不上来。任何一个以前认识陈毅宁的人都会被现在的景象所吓倒,陈毅宁竟然坐在张程的床边,在给他讲故事。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起因是这样的:陈毅宁好不容易洗完了那几个麻烦的碗,把还滴水的碗直接放入了消毒碗柜,不过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不对的,还对自己的工作十分满意,决定去向张向阳报告这件事,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张程。陈毅宁疑惑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张程因为听信了张向阳所说的--大哥哥会讲故事,这个谎话,特意来找陈毅宁。"强强哥哥,我睡不着,你能给我讲故事吗?"张程还是穿着昨天那件小熊睡衣,怀里还是抱着只小熊,看上去要多可爱,有多可爱。陈毅宁当然没有拒绝,相对的,他还很开心,因为恋人的儿子能接受自己,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可是等做到了张程的床边,他却开始犯难--他完全不知道该讲什么。他决定照着书念,但张程说那些故事他都听过。"强强哥哥跟爸爸一样,都不会讲故事。"最后,张程也放弃了。"那平常都是谁给你讲故事呢。"讲不了故事,陈毅宁只能试着和张程说点别的。"前几天是奶奶,更久以前是妈妈..."说到妈妈,张程显得有些伤心。陈毅宁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但他实在是不知道怎样安慰人。他担心张程会哭,所以立刻显得手忙脚乱。张程没有哭,不知想到什么反倒开心了起来。"不过我现在还有爸爸,虽然爸爸不会讲故事,但爸爸会做其他好多的事。""程程喜欢爸爸吗?""我最喜欢爸爸了,爸爸他好了不起的。"...张程说呀说,最后终于说累了,睡着了。借这次聊天,陈毅宁知道了很多关于张向阳的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张向阳认真谈一谈。从张程的房间出来,去张向阳的书房,却发现张向阳不在里面,书房显然比早上看要乱了许多,看来他真的是很忙,这么忙还要照顾儿子,真是不容易。张向阳的公事包就随意扔在地上,陈毅宁把包捡起来,想帮他把包放在桌子上,但在他捡起包时,包里的一堆东西却滑了出来,其中就包括陈毅宁的钱包。陈毅宁慌忙把东西捡起来,放回包里,他不想自己越帮反倒越忙,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钱包的样子很眼熟。他手一松,一张身份证又从钱包里掉了出来。他放下手中的公文包,捡起那张身份证。他惊讶地发现,身份证上的照片好像是他自己,他仔细看了半天,确定那的确是他,但名字一栏却赫然写着"陈毅宁"三个字。一瞬间,如电光火石般,几个零散的画面在脑中闪现,但他却不能把他们拼完全。自己的名字不是叫"陈强"吗?那为什么证件上写的却是"陈毅宁",自己到底是谁?自己的身份证为什么会在这里,张向阳为什么不把它交给自己?他脑中的问题一大堆。门外突然响起了上楼梯的声音,是张向阳!陈毅宁下意识地将身份证塞回钱包,又慌乱地把钱包扔进公文包里,然后把公文包放回它原来放着的地方。第六章(穿帮并不可怕,明明已经穿帮,自己却还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呵呵~~)张向阳回到楼上时,看见陈毅宁正从儿子屋里出来。他向陈毅宁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回到书房,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扔在地上的公文包,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但也没多想什么,继续干活。陈毅宁则是心神不宁,他决定先去厨房喝杯水。在厨房里,他靠着橱柜,一个人静静地喝水,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头脑里只是有一些间断的画面,事情好像有一些不对,但他也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直到电话铃声突然在身旁响起,陈毅宁本能地把听筒拿了起来。拿起电话才发现这是在别人家,而且张向阳已经在书房接了电话。陈毅宁决定立刻放下电话,但却突然听到电话里说了"陈毅宁"三个字。几乎是身不由己地,他捂住嘴,轻轻把听筒放在了耳边。他能分辨出那是王天北和张向阳的声音。事情实在是太巧了,张向阳几乎是和陈毅宁同一时间拿起了听筒,所以在书房的他根本不知道,在家里的另一部电话上,陈毅宁正在偷听。就如陈毅宁听出来的,打电话的人正是王天北。他是来探听事情的后续发展,并给张向阳一些建议的。他上来就直接切入正题。"那位大少爷怎么样了。"张向阳听出是王天北的声音。 "你说'陈毅宁'啊。""对啊,你告诉他了吗?"王天北听朋友的声音,估计张向阳准是没向陈毅宁说实话,要是说了,他家现在能这么平静。当然,事实也正如王天北所想。"没有。"张向阳知道,王天北准又有话损他了。"哈哈!我就说你舍不得。人家那么一大帅哥送到你面前,我就不信你不吃了他。""我现在忙死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他最讨厌王天北开这种玩笑,尤其是他他这么忙的时候。听张向阳要挂电话,王天北赶紧说。"你等等,我要说正事,你有时间真得带陈毅宁去医院看看,我帮你问了一个脑科的,他说要是已经出现了失忆,可能会有别的更严重的内伤,比如说颅内积血之类的,反正就是这一类的,我一牙医,也不知道那么多啦,总之,你得带他去看看。""那他的身份证号怎么办?他的身份证是在我这儿,但是我要是按照真的填,那不就什么都揭穿了吗。"这一周他还需要人帮忙他照看张程呢!虽然他需要保姆,但张向阳也知道轻重缓急--不过人命才是大事。实在不行,他也只能全招了。"你就说他改了名字呗,反正你得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可是你老板的儿子。""你知道昨天还那样害我!"一想起昨天王天北干的损事,张向阳就气得牙疼。"算了,我自己也有责任,反正我明天一定会带陈毅宁去医院。"事态没有明朗反倒越来越复杂了。的确,他负担不起陈毅宁出事的后果,他明天必须带他去医院,其他的事就以后再想吧。听到那头已经出现了盲音,陈毅宁才慢慢放下了话筒。这通电话让他把一切都串了起来,然后连带着,关于他父亲陈启衡,关于郑皓文,关于一切的一切--他竟然全都想起来,也搞明白了。然后陈毅宁的第一反应是:张向阳,你竟敢这样整我...他气得快要爆炸了。并且他又突然想起,这个张向阳就是飞迅数码的那个CTO,也就是那天早上跟他抢车位的神经病。一想起自己这两天的所为所想,陈毅宁就觉得恶心,这都是这个叫张向阳的人害的。一一细数张向阳这两天的"恶行",陈毅宁反倒慢慢冷静了下来,因为一个主意在他心中生成了。若就是让他被开除,那就太没意思,也太便宜他了,陈毅宁觉得只是这样,还不足以惩罚张向阳,陈毅宁想起离他开始实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而张向阳是个GAY,所以陈毅宁决定,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让张向阳爱上自己,然后自己再将他狠狠地甩掉,最后再把他从公司开除。想到张向阳那时的痛苦,陈毅宁就不能抑制自己的喜悦。张向阳,正好我现在很闲,我就陪你玩一个月,陪你玩这个期限为一个月的恋人游戏。我一定要"好好回报"你这两天的"盛情款待"。然后又是一个各怀鬼胎的夜晚。第二天,张向阳先是冒死向公司请了假,他说自己发烧发到40度,已经快死了,必须去趟医院。Marc将信将疑地准了他的假,其实张向阳也不算谎话,他的实际情况也就是这么水深火热。然后第一次准时8点把儿子送去了幼儿园,接着带陈毅宁去医院看病。出乎他意料之外,令人烦恼的名字问题很简单地就解决了,陈毅宁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身份证上的名字"。甚至是陈毅宁主动问张向阳,是不是他曾经改过名字,所以张向阳对他的称谓才会和身份证上不一样。张向阳觉得这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他当然不知道陈毅宁已经知道了一切,而且想了一个险恶的游戏,而现在,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了。陈毅宁的脑部检查也很顺利,医生看了他脑部的CT图后,告诉两人:陈毅宁的大脑一切正常。至于失忆症状,也不用太担心,慢慢会好转的,只是注意不要用脑过度,要多休息。检查的结果让张向阳放心了许多,陈毅宁要是死在了自己家里,或是脑子出点别的问题,那可不是他能解决的。现在陈毅宁的"生命安全"问题解决了,"姓名危机"也解决了,因此照顾张程的问题也连带着解决了。事情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其实问题还是有很多,可张向阳也顾不得那些了,还是那句话: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中午,他送陈毅宁回家,并告诉了他定外卖的电话和儿子幼儿园的位置。直到吃午饭时,张向阳才终于得以喘口气。午饭还是从外面买的。张向阳要了一份青椒牛柳,一份西芹百合还有一份烧茄子,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家常菜,但他发现陈毅宁却面露苦色。他搞了半天才知道,陈毅宁害怕吃青椒,不爱吃茄子,并且讨厌芹菜。他没有想到陈毅宁人都这么大了,竟然比他儿子张程还挑食。陈毅宁小心翼翼地挑着青椒和西芹,要是不小心吃到了,就会见他轻皱眉头,然后也不怎么嚼,只是努力咽下。张向阳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听到他笑,陈毅宁就低头拼命扒饭。张向阳想,陈毅宁也许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可恶,基本上性格还算单纯可爱,只是有点任性,不过他那种富家公子多少都会有这样的毛病,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看看还有时间,张向阳决定回趟公司。中午那顿恶心的饭除外,陈毅宁觉得今天事情挺顺利。一切都如他所想,张向阳早早地就带他到医院。至于名字的事情,陈毅宁装作不知道,还帮张向阳找了个台阶下,然后就是做脑部检查。其实他自己也有点担心,因为自己毕竟撞到了头。不过听医生说自己没问题后,他就觉得好多了,他已经连记忆都恢复了,应该是彻底没事了。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听到张向阳要告诉他接送张程的坐车路线,陈毅宁想起,张向阳还把照顾孩子的事加到了自己头上,他本想找个理由推掉,但想起那天晚上张程和他说的话,他还是乖乖记下了张向阳说的路线。因为他觉得张程和自己小时候是那么像--都是很难每天见到父母,都是父母很早离婚,并且都有那么一个...糟糕的父亲。他实在无法拒绝照顾这样一个孩子。至于中午那顿饭,实在是太糟糕了,张向阳竟然把他不吃的菜都要齐了。他甚至可以吃动物的内脏,但他绝对不吃青椒,因为那味道真是既奇怪又恶心。为了他的计划,他必须给张向阳留一个好的印象,起码绝对不能是这么挑食的印象,所以只能忍着去吃,但似乎他的挑食还是被张向阳看出来了,他几次听到张向阳发出嘲笑似的笑声。哼,这笔仇记在账上。已经是第三天,还是没有任何陈毅宁的消息,查了陈毅宁所有的信用卡帐户,近两天,竟然没有一笔消费,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就在陈家准备报警时,郑皓文却收到了陈毅宁打来的电话,说他现在就在家里。郑皓文急冲冲地赶回家,果然看见陈毅宁完好无恙地在房里收拾东西。郑皓文立即质问他这两天的行踪,"宁宁,你这两天去哪了。"但说完立刻有些后悔,因为自从陈毅宁17岁后,他就拒绝让郑皓文叫他"宁宁",每次一这么叫他,陈毅宁都会很生气。但多年的习惯总是很难改。不过这次陈毅宁倒像是没听见一样,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问郑皓文:"我的车怎么样了。""车前盖撞坏了,因为是进口车,所以得等原场配件,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修好。"郑皓文掏了掏外衣口袋,将一把钥匙扔给了陈毅宁。"我又给你找了辆车,车库里白色那辆,车型你可能不喜欢,但在你的车修好之前,你先暂时开它吧。"陈毅宁接过钥匙,看了看,小声说了句"谢谢"。虽然声音足够小,但郑皓文还是听到了,这也让郑皓文感到不可思议--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对他这么有礼貌的陈毅宁了。"哦,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在中关村附近的公寓,是可以立即入住的吗?"陈毅宁说着话,手里的工作也没停,他把几件衣服放入行李箱。"可以,已经装修好了,并配有家具,当然要是你不喜欢,家具什么的可以换,你要去看看吗?""什么时候能给我钥匙。"他又把一只录音笔放入了行李箱。"钥匙就在我这儿,水电还有煤气都没有问题,就是还没有装空调。"郑皓文不知道陈毅宁为什么这么急。"空调就暂时别装了,告诉我具体位置,把钥匙给我吧。"陈毅宁格外着急的样子,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必须早点住进那套房子。郑皓文看见陈毅宁这么着急地收拾着东西,感到很疑惑--他这次又是怎么了?隐约觉得有点担心,但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还是我带你去一次好了,北京这几年变化挺大的,我担心...""不用了,你不是也很忙吗。告诉我地址就行了,我这里有地图。"今天的陈毅宁实在是很让人惊讶,要是平常的他,是绝不可能说出体贴人的话的。"你今天晚上不在家里吃晚饭吗?""我这段时间住外面,我带着手机,但尽量不要晚上给我打电话。"陈毅宁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英文版的王尔德童话集,拿在手里翻了一下,然后也把它搁进了行李箱。"你最近到底在干吗?"他本来没有期待陈毅宁会回答,但没想到陈毅宁却以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你放心,绝对安全,并且有益身心。"说完,陈毅宁就提起行李箱,出房门向车库走去。郑皓文在他身后叫道:"你爸爸他很关心你,有时间的话,陪他吃个饭。"陈毅宁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他没有回头,所以郑皓文没能看见他自嘲般的笑容。郑皓文觉得,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天不见,但陈毅宁变了不少,他不敢说这是好还是坏。第七章即使已经到了九月,北京还是又闷又热,刚打开开车门,张向阳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浪狠狠地击中了。才走出车里没几步,汗已是成股地流下,张向阳伸手拽了拽领带,心想,这班真不是人上的,这么热的天还得穿衬衫长裤。等等...,张向阳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然后才想起他的确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陈毅宁代替自己去接张程了,但陈毅宁能记得张程幼儿园的位置吗,而且天气那么热,应该告诉他打车,但自己是不是忘了给他钱了,好像也没给他备用钥匙。下午忙得一塌糊涂,张向阳竟然把这么些个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这下可糟了。但愿他俩回来了,张向阳在心中祈愿,提着包,不顾形象的一口气冲到了五层。站在自家门前,张向阳把身上大大小小的兜都掏了个遍,又在公文包里摸索了半天,就是没有找到家门钥匙。不会是落在办公室了吧,还是中午就没带家门钥匙。他中午从家里走的时候锁门了吗?好像是没有...他几乎是不抱希望地按了一下门铃,门铃响了两下,然后大门竟然奇迹般地开了。这两天以来,张向阳的生活就不断被各种惊奇充满着,现在也是,在门口迎接他的当然是陈毅宁,而且竟然是腰间围着围裙,手里拿着炒菜铲子的陈毅宁。陈毅宁一看到张向阳就如同见到救星般,辟头就问:"酱油在什么地方啊?我找不着。"张向阳站在门口,一动没动,就是盯着陈毅宁看。按理说这冲击多了,人也该习惯了,但无奈冲击越来越大,永远超乎张向阳的想象力。他是希望能暂时利用一下陈毅宁这个劳动力,但没想到陈毅宁竟然做得这么彻底。Shit,陈毅宁在心里暗骂,为了让张向阳能爱上自己,他是想着办法讨张向阳喜欢,连做饭这招儿都使出来了。简单的沙拉他还会做,但这炒菜可是第一次。这个下午,对陈毅宁来说,也是一个很匆忙的下午。他先是偷偷拿走了张向阳的钥匙,回自己家收拾完了东西,然后就直接去了位于中关村的公寓,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那间公寓里,他决定利用那件公寓做为他此次活动的"基地"。安顿好这一切后,基本上也是去接张程的时候了。本来想坐车去,但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只有卡没有现金,最后只好开车去。他还顺便去了趟中关村图书大厦,买了几本烹调书。回到张向阳家中后,他打发张程上楼去玩,自己则按照书,开始炒起了菜,他发现张向阳的冰箱里有肉末也,有小黄瓜,正好可以做书上说的一种叫:"翡翠猪肉卷"的菜。基本做法就是把小黄瓜中间挖空,填上调好味的肉糜,然后蒸。听起来很容易,但对于陈毅宁这种生手来说,实际操作起来可不是那么一回事。他连张家调味料放哪都不清楚,所以鼓捣了半天,半个菜的影儿也没有。然后就发生了张向阳看见的那一幕。陈毅宁心中这叫一个后悔,现在自己这样子肯定很蠢,早知道就买饭店里的菜了。"那个...我正在找酱油..."也不能一直被张向阳这么盯着,陈毅宁把手中的铲子在张向阳眼前晃了晃。"啊,你是说酱油吗?"张向阳也回过了神。他也顾不上换衣服,提着公文包就进了厨房,陈毅宁紧随其后。走进厨房,里面的状况虽然混乱,但比张向阳想象中要好多了--不知道洗过没有的黄瓜放在盘子里,水池里还扔着几个用过的碗,切菜板上放着肉末,一本书摊在菜板旁边,地上到处是水。注意到那本烹调书,张向阳走到料理台前,看到上面的菜谱。他没有想到陈毅宁竟然这样用心,看来失忆还能让人性情大变。不过竟然选这种华而不实的菜...看到张向阳进了厨房还不坑声,陈毅宁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你倒是快点告诉我酱油在哪呀。"虽然陈毅宁大少爷有心,但张向阳还是决定由自己来下厨,为了不伤害到努力的陈毅宁,张向阳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经。"还是我来做比较快,你帮我把衣服和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说着,他就把外套和包放到了陈毅宁手上,然后伸手要解开系在陈毅宁身上的围裙。此时,他和陈毅宁正面对着面,所以他这个"取围裙的姿势"看上去就像"他伸手要抱住陈毅宁"的样子。陈毅宁吓了一跳,他以为张向阳要抱他,但无奈双手被东西占满,上身没法作出任何反抗,他反射性地向后一退。看见他警觉的动作,张向阳立刻知道了陈毅宁的想法,他自己也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暧昧,于是也觉得有点尴尬,只能以开玩笑的语调说:"你躲什么,我就是要帮你解下围裙。""哦。那这样比较容易解吧。"陈毅宁转过身,把打的结朝向张向阳。他不太敢肯定这是实话,或这只是张向阳的借口。"也对。"张向阳伸手解下陈毅宁腰上的围裙,然后给自己围上。陈毅宁去客厅给张向阳放衣服,张向阳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陈毅宁大叫:"你手上有油吧!小心我的西服。"但这话俨然已经晚了,而且这还给陈毅宁提了个醒,只见他趁张向阳看不见,在张向阳的DUNHILL外套上按下了一个手印。在厨房里,张向阳把黄瓜又洗了洗,然后切成片,用菜板上的肉末做了一个简单的"肉末炒黄瓜片",然后然后又炒了个"醋溜土豆丝",用现成的调味粉和鸡蛋做了个"酸辣汤"。他只用了20分钟,就完成了陈毅宁花了一个小时也没做成的晚饭。看到张向阳的作品的陈毅宁,先是惊讶于他的速度,然后又抱怨说菜太简单。张向阳觉得可气又可笑,这小子自己做不来,对别人地要求还真多。他反驳说:"哪些华而不实的菜做起来太麻烦,今天没那么多时间。"似乎是不满意他的解释,陈毅宁嘟哝着:"我看你也不会做"华而不实"的菜。"张程也发现爸爸回来了,小兔子一样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他听到了两个人的话,虽然他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大哥哥,但还是决定维护他爸爸。"爸爸,做的油焖大虾可好吃了。"听到儿子的称赞,张向阳很是得意。"下次有时间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手艺。"陈毅宁不置可否。张向阳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张程,到让他想起关于车费的问题。他记得自己没有给过陈毅宁钱,那他是怎么去接的张程的啊?不会是走着回来的吧?"我好像没有给过你钱吧,你怎么把张程接回来的啊?""给了啊,你今天中午走的时候给了我一百。"总不能跟他说是开车回来的吧。"我怎么不记得了?"他其实也记不太清楚,因为今天实在是太忙了。然后又想起自己的钥匙。"中午,我是不是忘带走家门钥匙了。"其实是我偷走了,当然这话陈毅宁不能说出来。"对,你把他落在客厅的沙发上了,不过就亏了它,我才能出去接程程。""这样啊,我一会儿给你一把备用钥匙,这样方便点,钱的话你可以自己从我钱包里拿。"虽然已经把身份证还了,但陈毅宁的钱包还需在自己这里再保存一段时间,得等一周之后才能还。"吃饭吧。"张程在幼儿园已经吃了晚饭,所以不饿,只是坐在餐桌旁,不停地说东说西。陈毅宁似乎是很喜欢酸辣汤,一直再不停地喝。看着这两个人,张向阳觉得这样的陈毅宁挺好,是失忆是他变成这样,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自己错误地判断了他。晚上8点,张程想看电视,但却被张向阳硬生生地赶上了床,然后又需要陈毅宁出马--讲故事。这次陈毅宁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特意从家里带来了"王尔德童话集",从中关村的公寓来这儿之前,还特意翻了一下。这次故事是有了。张程的确是没有听过王尔德的童话,但无奈王尔德的童话都比较奇怪,不是简单的公主和王子的故事,所以张程总是有一大堆问题要问。最后把他哄睡时,已经是9点左右了。但哄睡了张程,陈毅宁又变成了无事可做的状态。回国这几天,陈毅宁晚上不是和一些狐朋狗友去PUB就是一个人在家里看盘,而现在,他该干吗那?对于让张向阳陷入情网这事,他先开始觉得踌躇满志,但现在又觉得有点难度。他不太清楚具体应该怎么做,他一直是一个很容易被人爱上的人,因为他有钱,并且长得不错,身材不错。他觉得财富和长相不是吸引人的全部,但绝对是绝大部分,这对男女都适用。所以他从不缺女人,但他讨厌和她们保持稳定的关系。对他有意思的男人也很多,想到这点他就觉得恶心。他讨厌同性恋,他可以假装接受他们,但他就是觉得他们很恶心,尤其是明明是GAY却还和女人结婚的人,其中就包括这个张向阳,这次一定要狠狠整他。陈毅宁下了半天决心,但是具体的实施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第八章原来的草稿版我懒得修改了...另外我承认我让主角的心情变化太快,但时间有限,没时间给他们慢慢酝酿,所以...不要拍我~~时间是晚上11点,地点是张向阳家的书房,人物则是表面上正在工作的张向阳。说他表面上在工作,是因为他时不时就会偷瞄一下坐在角落的陈毅宁,心思早已不在他的工作上了只见陈毅宁就那么随便地盘腿坐在地毯上,表情严肃地盯着PSP的屏幕。有时候表情会突然舒展开,有时候却又会将眉头皱出一个"八"字。张向阳一边就这样偷看,一边想:这家伙真有意思,怎么看都不觉得厌,等他恢复了记忆后也还会有这么多表情吗?不过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但他还是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有这样一台PSP,要不然他就发现不了陈毅宁的这一面了。PSP当然不是张向阳自己买的,是别人送给他的。张向阳的一个客户知道张向阳有个儿子,于是便送了这个PSP给他,但问题是:张程只有四岁,是不会玩这个东西的,于是就变成了张向阳自己在玩。虽然是学计算机出身,但张向阳对电子游戏却不太感兴趣,所以玩游戏的水平也就一般般,他玩得最好的是一款叫"急速飞车"的游戏,玩起来基本不需要用脑,所以他常用它来缓解一下大脑的疲劳。由于常玩,所以玩得比较熟练,一个小时前张向阳正在玩时,被陈毅宁抓到了,于是陈毅宁非要挑战张向阳的50000分的记录。然后,就变成了这样的情况:张向阳觉得陈毅宁认真的表情比游戏好玩多了,于是借着电脑的掩护,偷看起了陈毅宁。陈毅宁则完全不知道张向阳正在偷看自己,他正玩得如火如荼,游戏虽然简单,但张向阳那个五万分的记录还真是难破。又过了一会儿,张向阳觉得就这么看着他,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他决定去给陈毅宁捣乱。趁在陈毅宁不注意,张向阳走到了他的面前。因为被挡到了光,陈毅宁不悦地抬起头,他只注意眼前的人,完全忽略了手上的防范,于是张向阳趁此机会一把抢走了PSP。"我来检查一下挑战者的成绩。"因为实在是太有趣了,张向阳很想逗逗陈毅宁。陈毅宁一惊,连忙站起身,但由于坐了太久,腿已经坐麻了,一下子竟然没有站起来。所以只好嘴上抱怨。"快还给我,我没按暂停,会死的...。"这次陈毅宁终于站了起来,但张向阳已经躲到了一米之外。"不会吧,才三万分,你这离我的记录还差着老远呢,还是算了吧!"张向阳继续逗着陈毅宁,他故意站得离陈毅宁不是太远,希望陈毅宁能抓到他。"我马上就能会到五万的。"陈毅宁伸手去抢PSP,并没有注意脚下。"你...啊!"然后在踏第二步的时候,被地毯绊倒,光荣地摔倒了,而且还压在了张向阳身上。陈毅宁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张向阳身上,他的头还撞到了张向阳的下巴。"疼死了..."这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陈毅宁揉着额头,而张向阳一只手捂着下巴,而另一只胳膊则还是高高举着那台PSP。样子实在是有点滑稽。但谁都没有笑,两人同时抬起头,对视了几秒,又同时发现了此时状态的尴尬之处,都挣扎着起来。张向阳将实现转到游戏机的屏幕上,不出所料,游戏中的赛车已经冲下了悬崖,PSP的屏幕中显示着"GAME OVER"的字样。他像是逃避什么似的,把PSP又塞给了陈毅宁,跑回了电脑桌前。陈毅宁接过PSP,什么也没说,乖乖坐回地上,继续开始游戏。陈毅宁换了一个"打仓鼠"的游戏,而张向阳则是迟迟没有开机。张向阳觉得自己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只有那么一瞬间,很想亲陈毅宁。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张向阳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越界。他本来觉得那条界限是那么分明,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有点模糊了。陈毅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知道张向阳是同性恋,他明明应该觉得张向阳很恶心的,但刚才为什么没有那种感觉。他不太愿意深想,只好暂时借用游戏来占用自己的大脑。打了半天"哈姆太郎",最后终于打累了,陈毅宁关掉了PSP,却发现书房中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以为张向阳已经去休息了,却发现电脑还没有关。只是去喝水了?还是忘了关机?我是帮他关了,还是就让它这么待着?陈毅宁站在电脑前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下楼去看看。经过隔壁时,完全是一时兴起,陈毅宁推开了儿童房虚掩着的房门,然后惊讶地发现,张向阳原来在里面,张向阳就站在张程床边,对方看到他显然也吃了一惊,然后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又轻轻指了指张程。陈毅宁明白他的意思,为了不吵醒张程,陈毅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和张向阳并排站在了一起。透过走廊里投散过来的灯光,陈毅宁就这样同张向阳一起观察着睡梦中的张程。张程的睡姿很好,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只小熊,不过小熊已经被他拿倒了。小孩子真是可爱,陈毅宁不禁在心中想,他转过头,却蓦然对上了张向阳的眼睛,但张向阳马上又把视线移开了,他拉了拉陈毅宁,示意他该出去了。两个人出了儿童房。看着张向阳小心为儿子关好了房门,陈毅宁忍不住问:"你常这样趁他睡着来看他吗?"张向阳先是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陈毅宁会问他这个问题,然后微笑着点头:"对,我常偷偷去看他,几乎他每次来我这儿住都会。""为什么?"张向阳很奇怪陈毅宁为什么会这样问,但他还是回答了:"平常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好好看看他,所以只有趁晚上有空时。"陈毅宁默默想:不知道小时候,当自己睡着时,他爸爸是不是也曾经这样偷偷看他。9月17日,星期五,陈毅宁在张家已经住了5天半了,张向阳发现这种生活意外地还不错,他和陈毅宁互相之间都找到了一种奇怪的平衡。这时张向阳却又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母亲告诉他,他父亲的病恢复得比想象中好,这周末就可以回北京了,所以这个周末,张程可以由他们照顾。明明因为儿子的到来,生活被搞得很乱,但张向阳脑中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拒绝。他对母亲说:"爸爸他身体还不太好,让程程他一闹,要是再发病可就糟糕了,还是让程程先继续待在我这儿吧。"但他妈妈还是很担心儿子,"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打电话找你都很难。你一个男人怎么能照顾好小孩子呢?我们这边没关系的,而且孙子能在身边,你爸爸他高兴还来不及。程程很乖,不会闹我们的。""..."张向阳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其实他脑中一片空白,虽然父亲情况好转,让他很开心,但他还是无凭地觉得焦躁,甚至比知道"要由自己来照顾儿子"时还要焦躁。张向阳隐隐觉得有点不妙。所以几乎是为了驱赶这种不安,他回答:"那周六晚上,我把张程接你们那儿去,你让爸爸他多休息,您也要多注意身体。我有空再给您打电话。"放下话筒,张向阳觉得有点怅然若失。这次,他知道了它的原由,但他不太敢承认。下班时,见时间还不算太晚,他开车去了位于知春路的沃尔玛超市,决定今天晚上做一顿临别的大餐。开车行至黄庄的十字路口,与一辆白色的三系宝马擦身而过,他突然觉得里面的人好像是陈毅宁,但可惜时间太短,并且车窗太暗,看不清楚。难道真的是陈毅宁?难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他焦急的往自己家里打了个电话,耳边传来的时电话接通的声音但半天没有人接,正当张向阳决定挂断电话时,有人拿起了电话。听到陈毅宁的声音后,他觉得安心了许多。陈毅宁问他为什么突然打电话回家,张向阳想随便扯个理由,但愣是一句谎话都说不出,就只好告诉陈毅宁,因为今天晚上他要做大餐,所以提前通知他们一下。其实自从陈毅宁第一次挑战做饭失败后,晚饭就一直是张向阳负责,有时间就随便做点,忙的话就叫外卖。所以这个借口找得真不是太好。但张向阳起码觉得安心了许多--那个人并不是陈毅宁,陈毅宁还没有恢复记忆。陈毅宁把手机扔回副驾驶座。继续开他的车,幸亏他办理了来电转移,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因为张向阳没有看错,跟他擦车而过的就是陈毅宁,陈毅宁正准备开车去接张程。陈毅宁也注意到了张向阳的车,但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所以只好尽量快速从他身边开过。因为陈毅宁白天大多数时间会回到中关村的公寓,所以为了防止张向阳在他不在时打电话,他设置了来电转移,如果张向阳家里的电话超过一分钟没人接,电话就会自动转移到他的手机上。今天这个设置就发生了作用。在目的没有达成以前,绝对不可以露馅。陈毅宁坚定地对自己说。张向阳回到家时,陈毅宁正在陪张程看动画片,一大一小并排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很有意思。张向阳不忍打扰他们,自己准备着晚饭。一段时间过去后,陈毅宁站在了他身后,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但其实菜已经基本上都做完了,只剩下一个"油焖大虾"要做。陈毅宁看上去也不是能帮忙的样子。但张向阳有些坏心眼地想,反正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就最后再欺负他一下吧。"你帮我把虾处理一下吧,虾就在冰箱里。"陈毅宁听到这个任务,不禁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乖乖去冰箱里拿虾。他本来只是想跟张向阳客气一下,好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所以特意挑了饭快做好时才过去,没想到他真让自己帮忙。陈毅宁当然不会处理虾,更别提是活虾了。虽然已经在冰箱里放了一阵子,但张向阳买来的基围虾还是活的。虽然已经不再活蹦乱跳,但陈毅宁一碰它们,还是会作出很激烈的反映。陈毅宁看着这一堆小生灵,真不知道如何下手。更可气的是,张向阳就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一点没有帮忙的意思。他最后终于放弃了。"我觉得我好像是素食主义者,咱们还是不要做什么虾了。""啊?可是那样菜就不够了。"张向阳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但还是掩饰不住嘴角的笑容。"..."张向阳的坏主意,陈毅宁当然已经看了出来,虽然很想就这么把一盆子虾倒在他脸上,但为了他的计划,他只能忍气吞声。"还是我来弄吧,不过相对的,你要帮我做这道菜。"张向阳终于决定出手相救,但开出的条件更让陈毅宁咋舌。不过陈毅宁转意一想,反正不是他吃,做就做嘛,但就听张向阳不紧不慢地又加了一句:"如果做得不好吃,那么你得负责全部吃光。""那要是做得好吃怎么办?""那就让我把虾全部吃光喽。""这明显不公平嘛!你总是会得到好处。"陈毅宁对这个不公平的规则感到非常不满意。本来就是为了逗他的张向阳听到他这么说,当然觉得很高兴。"那你决定该怎么样,你要负责...把冰箱里的酒都喝了。"他本来想说个狠毒一点的,但考虑到自己的最终目的,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做得太绝。他今天看过冰箱,里面只有三听啤酒,对于张向阳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啊...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张向阳也没有想到处罚会这么简单,这个意外让他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喜悦。看见张向阳准备离开厨房,陈毅宁慌忙拉住他,"喂...你别走,你还有虾要处理,而且你还得教我怎么做这道菜。""虾应该是归我处理,但为什么我还要教你菜的做法,你现在可是我的敌人呀。"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那温柔的笑容却出卖了张向阳。张向阳觉得就是让他把冰箱里的东西都吃了,他也不知亏,因为他看到了这样可爱的一个陈毅宁--手里拿着菜铲,在锅边手忙脚乱的陈毅宁。5天前,张向阳也常常想象陈毅宁恢复记忆以后的状况,不过那时,他最担心的是怎么平息陈毅宁的怒火,而现在他则常常在害怕,到那时,这个可爱的"陈毅宁"是不是就会消失不见了。当陈毅宁版的油焖大虾出锅时,陈毅宁很是满意,因为虾的卖相实在是好极了,闻起来也很不错--看来这次张向阳是必输无疑了。张程也被吸引了过来,看到盘子里的菜,开心地问:"是爸爸的做的吗?"张向阳刚想说点什么,但却被陈毅宁抢了先:"错,是我做的哦!"张程望向爸爸,张向阳笑一笑没有说话。三个人坐到桌边,陈毅宁急于让张向阳品尝他的手艺,他想早点看到张向阳成为失败者的样子。于是刚一落座,马上就夹了一只虾给张向阳。张向阳二话不说,就开始剥虾。张程好奇的看着两个大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张向阳很快就解决了一只虾,然后又将筷子伸向了下一只。陈毅宁很高兴看他这种反应,因为他知道是自己赢了。于是赶紧拦住张向阳的筷子,怀心眼地问:"你还没有说好不好吃呢?"你就乖乖认输吧。"对啊,实在是太好吃了,就我会去喝的,至于这些虾,还是都让我吃了吧。""啊,谢谢..." 陈毅宁没有想到张向阳会认输认得这么痛快。张程听爸爸这么说,也把勺子伸向了盘子中的虾,因为张向阳常做这道菜,所以他已经会剥虾了。张向阳看见儿子拿了一个虾,急忙要去抢,却被眼疾手快的陈毅宁拦住了。"喂,你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就是虾再好吃也不能抢儿子的吧。"张向阳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来得及说,因为张程已经把吃下去的虾吐了出来。"爸爸骗人,一点都不好吃..."陈毅宁惊讶地看了看自己做的菜,又看了看张向阳,然后快速夹了一个虾到自己碗里。吃了之后,他自己也有吐出来的欲望,虾肉不仅没有入酱汁的味,而且还有隐隐地腥味。实在是不太好吃。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盘子,往自己碗里拨虾。张向阳制止住他,还是那副温柔的笑脸:"我觉得很好吃啊,真的。"说着开始跟他抢他盘子里的虾。张程看着这两个大人的举动,实在是觉得很奇怪,那么难吃的虾,干吗都要抢着吃?陈毅宁看着张向阳把虾一个个吃完,竟然突然觉得非常感动。他想说点什么,张向阳却突然开口了:"陈毅宁,我有话想跟你说。"第九章陈毅宁看着张向阳把虾一个个吃完,竟然突然觉得非常感动。他想说点什么,张向阳却突然开口了:"陈毅宁,我有话想跟你说。"几乎在张向阳话音落下的同时,电话的铃声神奇地响了。张向阳无奈,意识到张程就在旁边也不太好说,干脆等接完电话再向陈毅宁承认一切。他简单地对儿子命令了一句,"回你房间去。"就起身去了书房接电话。他没有再跟陈毅宁说什么,只留下那么一句话。陈毅宁在稍微的感动之后,立刻又恢复到他本人的正常状态,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张向阳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关键是要对他说什么?张向阳尽量快地上了楼,而当他终于拿起话筒时,电话却突然挂断了。他在心中暗骂一句脏话,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电话接得太晚了,本来厨房里就有一部电话,但他还是特意跑了上来。想到这儿,张向阳觉得自己对于说出真相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些抗拒。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抗拒是肯定的,因为陈毅宁发怒绝对是难免的,但问题是,他觉得最让他抗拒的并不是这个。张向阳非常不愿意承认,他是害怕陈毅宁会讨厌他。张向阳不觉得自己爱上了陈毅宁,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动物,就是和小猫小狗住久了难免也会产生不舍之情,何况是跟一个大活人呢。张向阳安慰自己。陈毅宁坐在桌边静静地等着,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实际上,他就只是坐在那里等着,安静地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隐隐约约,客厅里传来了电视的声音,他知道张程一定是没有听话--又跑去看电视了。他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决定不再等着了,先去把张程拉上楼睡觉,然后再自己去找陈毅宁,就这么等着,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但哄张程睡着比他想象中花时间,张程又是怎么着都不肯睡,非要陈毅宁讲故事,陈毅宁只好暂时不去找张向阳,但给张程讲什么好呢?想了半天,决定还是继续讲王尔德童话,这次他选择了《渔夫和他的灵魂》的故事。但事实证明,这个选择绝对是错的,因为从故事一开始,张程就没有停过提问。陈毅宁只好一个一个回到。"灵魂是什么东西?""是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渔夫要舍弃灵魂才能跟人鱼公主在一起呢?""因为人鱼没有灵魂,所以渔夫只有变得和人鱼公主一样,才能跟他在一起。""为什么牧师要阻止渔夫和人鱼公主在一起呢?""因为他自己不幸福,所以也想让别人也不幸福。""为什么人鱼公主会死呢?""因为她的爱人离开了她。""为什么人鱼公主不和王子在一起呢?""因为写故事的人是这么设计的。"张程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写故事的人真的很笨呀,公主就应该和王子在一起才对啊?"陈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想,微笑着反问:"为什么公主一定要跟王子在一起呢?公主也可以喜欢渔夫啊。""公主当然不可以喜欢渔夫,这太不正常了,所有的故事中公主都是和王子在一起的。"陈毅然又一次沉默了,他胡乱揉了揉张程的头,"提这么多问题来为难我,我没你那么聪明,答不上来了,我认输。不过你还是得乖乖睡觉,因为你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你要是不听话,我以后就再也不给你讲故事了。"看到张程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陈毅宁会心地一笑,起身轻轻帮张程掖好被子,又小心关上了房间内的灯,关好门走向了书房。张向阳还待在书房内,不过他没在打电话,也没开着电脑工作,只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玩着手中的笔,像是在思考什么。虽然门是开着的,但陈毅宁没有直接进去,他轻轻敲了敲房门,提醒张向阳自己的到来。张向阳已经注意到了门口的陈毅宁,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只问了一句:"张程睡着了。""嗯。"陈毅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哦,辛苦你了,哄他睡觉最让我头疼了。"看张向阳一副没有要提刚才的事的样子,陈毅宁只好主动问他:"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啊?是吗?叫刚才那个电话给搞得,我忘了,实在是对不起,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张向阳刚才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他权衡了半天,不管怎么看,都是应该尽快告诉陈毅宁真相,但他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告诉陈毅宁。他知道事情开始往危险的方向发展,但他停止不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陈毅宁看起来像是很失望似的,低声说了句晚安转身下楼去了。回到张家的客房,陈毅宁觉得有点沮丧,他坐在床上,一点也没有睡觉的欲望,他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无目的地看了半天夜晚的天空,然后才突然意识到,还要查看一下手机上的短信。为了不露馅,陈毅宁一直把手机设为了无声模式,和家里的联系也多是靠短信,晚上张向阳在家,他不太方便查看信息,所以临睡前他都会看一看有没有未读的短信。这次手机上不仅有未读的短信,还有一堆未接来电,并且都是郑皓文一个人发的。短信的内容也都一样,都是说有重要的事要陈毅宁速速回电话。虽然觉得回电话多少有点露馅的危险,但陈毅宁还是乖乖回了电话。电话立刻就接通了,听得出郑皓文一直在等他的电话,估计是因为事情真的很重要,郑皓文的声音多少有点气急败坏,一上来就质问陈毅宁为什么现在才回电话。陈毅宁懒得解释什么,更懒得找借口。好在郑皓文也不期待他的解释或者借口,马上就进入主题。郑皓文说下周一有个慈善晚宴,让陈毅宁务必出席,因为有几个重要的人物,必须要介绍各刚回国的陈毅宁认识。陈毅宁对这种活动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能算是打发时间的工具之一,不过如今有了更有趣的游戏,他对这种活动就更不感冒了,而且晚宴意味着一个晚上的失踪,现在他正在张家扮演失忆且无家可归人士,他怎么跟张向阳解释他这一晚的失踪呢?总之,他不想去。于是,他直接对郑皓文说他不会去。郑皓文有些许惊讶,因为他知道虽然陈毅宁对这种活动不热衷,但他从不会拒绝参加。今天这是为什么?"这次你必须参加,你刚回国,有些人你必须要认识,事情的轻重你也知道,总之,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郑皓文这么一说,陈毅宁当然知道了此次晚宴的性质,他"嗯"了一声,表示答应。但他还是想不到对张向阳解释的借口。"另外,虽然你那晚不用穿的太正式,但也不要穿的太夸张。总之你下周一下午回这边一趟。""我会去的。""你最近还好吧,没事的话,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他...""郑皓文。"陈毅宁突然叫了一声郑皓文的名字,打断了郑皓文要说的话。郑皓文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怎么了?"随即又担心陈毅宁是不是又闹脾气了。不知为什么,郑皓文的话让陈毅宁想起了张程提出的问题。那句"因为他自己不幸福,所以也想让别人也不幸福"一直在他脑中徘徊。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最后几乎是放弃般地,他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很讨厌我。"陈毅宁无头无尾的问话显然是让郑皓文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会讨厌你啊?"因为我让你不幸福了,但陈毅宁并没有说出这句话,他只是说,"没什么,有空我会打电话的,那就这样吧。"说罢,他也不管郑皓文的反应,自顾自地挂了电话。第十章张程被送回了爷爷奶奶家,张家一下由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同时郑皓文口中的"下周一"也到来了,于是终于到了陈毅宁要参加晚宴的日子。基本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但糟糕的是,陈毅宁还是没有想好向张向阳解释的借口。可即使想不到,他今晚也是必须要去的,暂时先走一步算一步吧。周一中午1点左右,陈毅宁离开了张家,他先回了自己在中关村的公寓,换了件衣服,然后回了陈家的四合院。到达的时间是下午3点,郑皓文已经在客厅等他了,先是嘱咐了他半天关于今晚宴会的事,然后就是晚上要穿的衣服的问题了。虽然不用穿得太正式,但是陈毅宁还是被告知必须穿衬衫和长裤,牛仔裤和短裤当然是不可能穿去的,其实对于穿什么,陈毅宁没有什么意见,基本上是很随便的态度,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整个过程几乎都是郑皓文在忙,最后在郑皓文的坚持下,陈毅宁选了一件Largerfeld亚麻质地的条纹衬衫,和棉制长裤。这段时间陈毅宁实在是乖得够呛,而且时不时还会突然说些奇怪的话,先开始郑皓文也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现在则慢慢觉得是陈毅宁长大了,有了要继承集团的觉悟。比如今天,要是在不久以前,他绝对不会听他的建议,不管是什么场合都按自己的喜好行事。"啊,你换好衣服后去一下书房,董事长他在哪里等你。"一直在想陈毅宁这段时间的变化,差点忘了还有一件正事。一般只有在工作场合,郑皓文才会称陈启衡为董事长,现在这么叫他,那么自己去书房必然是为了公事。陈毅宁在脑中含含糊糊地想,他父亲会有什么公事跟他说呢?离他去实习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啊?进到陈启衡的书房,发现里面除了自己父亲以外还有两个记者模样的人,一个手中拿着相机,正在给陈启衡拍照,估计又是杂志报纸的专访。见到陈毅宁进来,两个人都停止了工作。陈毅宁觉得可能是自己打扰到了采访,说了句"抱歉",准备转身离开。却被陈启衡给叫住了。陈启衡站起身为三个人做介绍,果然不出所料,那两人是一家财经周刊的记者,正在为他们的专访拍摄照片,但让陈毅宁觉得很烦的时,这个专访竟然也需要他的照片,对方也要给他拍照。陈毅宁很想拒绝,因为他觉得,若是让张向阳看见了会很麻烦,对方会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但转念一想,觉得张向阳根本不会看这本杂志,陈毅宁看了两个记者带来的样刊,他从没有在张向阳家看见过这本杂志。所以即使照片被登了出来,也应该很安全。他瞟了一眼陈启衡,陈启衡在跟一位记者聊着。陈毅宁大概也知道,最近公司要向保险业扩展,所以陈启衡才会频频接受媒体采访,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连他也要被迫上镜头。算了,照就照吧。陈启衡对于儿子今天的表现也很满意,虽然这段时间总是不见他的人影,但总的来说还是乖了很多,既没有乱刷卡消费,也没有给他惹麻烦。等采访结束,两个记者离开,已经是晚上六点了,晚宴开始的时间注明是7点半,但实际上8点半左右到会场就可以了,所以陈氏父子和郑皓文三个人决定先在家里吃点东西。因为在晚宴那种场合,你其实根本不可能吃什么东西。陈毅宁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李妈做的菜了,回国后,他几乎没在家里吃过饭。李妈已经在陈家工作了十几年,她十分熟悉陈毅宁的口味,做的菜都非常好吃并且精致,比张向阳那种随便炒炒的方法不知要精细多少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毅宁却总想起张向阳做的菜的味道。晚饭过后,由郑皓文开车,三人驱车赶往会场。那个所谓的慈善晚宴的会场就在"京城俱乐部"内,京城俱乐部位于京城大厦的顶层--50层,是一所会员制的俱乐部,陈启衡是这个商务会所的会员,陈毅宁回国,陈启衡也为其购买了会籍。所以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商务会所,但他觉得自己绝对没有再来的欲望。虽然看得出这是精心布置的晚宴,但这里面的一切都让陈毅宁觉得烦躁,他被迫像个木偶似的,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被人带着在会场里穿梭,不断地和人打着招呼。认识了该认识的人后,他趁机躲在一旁,求得片刻宁静。但没安静一会儿,就又被郑皓文抓回了他爸爸陈启衡身边,然后又是新一轮的介绍和寒暄。时间已经超过了11点,该认识的人终于认识完了,陈毅宁终于可以回去张家了,他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但他还是隐约有点担心下午的那张照片。而在北京城的西北角,张向阳还是像往常一样--加班、下班、堵车、回家。但回到家里却没有看到陈毅宁的身影。张向阳隐约觉得有点担心,因为这几天来,陈毅宁发奋学习厨艺,所以每天这个时候回来,都会见到一堆能吃或不能吃的食物,以及或表情骄傲或神色低落的陈毅宁站在门口。今天是怎么回事?但他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出去走走,一会儿就会回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张向阳还是越来越不安,他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他开始担心:陈毅宁是不是恢复了记忆,然后就这样离开了。他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虽然他知道这总会发生,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突然。他跑进客房,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能证明陈毅宁的痕迹,他胡乱地翻着床,床头柜,衣橱,最后却发现这只是徒劳。的确,陈毅宁来到张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别的什么也没带。所以客房里的状况几乎和陈毅宁来之前没什么两样。时间已经过了10点,张向阳几乎已经绝望了,这个晚上,他意识到两个可怕的事实,一是,他已经爱上了陈毅宁,他无法忍受陈毅宁的离开。二是,陈毅宁已经恢复了记忆,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他。张向阳开着车在北京城里乱转,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找到陈毅宁?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他不断想着遇到陈毅宁那个上午以及晚上的事,想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同时,他又无奈地想到明天还要上班,自己没有时间这样颓废,只好开车回了家。把车停在了小区的停车场内,他一个人慢慢向家走去。虽然已经接近12点,但空气还是闷热而潮湿,身上好像包着一股水气,叫人觉得十分不舒服。好不容易走到楼下,这短短的一段路似乎是那么漫长,他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是无意识地,他抬头向上望了望,却狂喜地发现--他家的灯竟然是开着的。他发疯似地跑上楼,他不断告诫自己,也许只是自己走时忘关灯了,但他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但也许,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是陈毅宁回来了。门没有锁,他推开门,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客房的灯关着,他却看见楼上书房的亮着灯。难道不是陈毅宁,有小偷?这个可能让张向阳的心立刻冷了下来。在这时,奇迹般地,陈毅宁从黑着灯的厨房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杯水。张向阳被吓了一跳,但之后他的心便又被排山倒海的喜悦给充满了。他想上去拥抱陈毅宁,但又害怕会吓着他,他有无数的话要对他说,但却不知如何开口。终于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陈毅宁。陈毅宁回来后,发现张向阳不在家,他也觉得很惊讶,但随即又想到可能是公司里有什么活动。但就是有的话,张向阳也会提前通知他,今天是怎么回事?不过张向阳不在也让他放心了不少,起码他的失踪可以不被发现了,就是被发现了,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想借口。他以为张向阳回来后会解释晚归的原因,或是会质问自己晚上去哪了。但他只是沉默着,这让陈毅宁觉得有些棘手,所以只好自己率先开口。"你回来啦。""你晚上去哪了?"张向阳尽量想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严厉,可差点失去陈毅宁的恐惧让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会是去找我了吧?想到这里,陈毅宁有点开心,因为被人在乎的感觉很不错。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迷路了,我本来只是想出去走走,但因为对这一带还是不太熟,结果就走到了不知道的地方,最后快到11点才回来,真是好倒霉。"陈毅宁表面上像是比较轻松,但心里却在打鼓--自己的这个借口会不会太糟糕了点?但实在想不到更合理的了。他不知道,此时的张向阳根本不在乎他的解释,他只是很高兴陈毅宁没有离开他,对他来说,确定了这点就足够了。第十一章爱上一个人并且意识到这点需要多长的时间,一秒,一天,一个月,一年或者是十年。那么三个星期算不算是太短?经过那么一个晚上,张向阳终于认清了自己对陈毅宁的感情,但他却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中,因为他清楚,陈毅宁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他不可能继续骗下去。然后陈毅宁会彻彻底底地恨他,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他。但他不能容忍他离开他,他不能忍受,他希望陈毅宁能爱他,就像自己爱他一样。可他怎样才能让陈毅宁爱上自己呢?不,陈毅宁根本不可能爱上自己,陈毅宁根本就不是同性恋,就算他可能喜欢男人,那也不会是他张向阳,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然后如同施了魔法般,蓦然间互相闯进了对方的生活。可是等魔法一消失,一切都会结束。张向阳从来不相信有奇迹的存在,但他现在却只能希望这一切不要那么快结束。他决定能欺骗多久就欺骗多久,然后等到瞒不住的那一天。他知道自己绝对已经过了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年纪,但他很难阻止自己,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有了对陈毅宁的意识,张向阳觉得两个人的相处变得比以前困难多了,好不容易的平衡,已经被他单方面打破。虽然生活方面的事情搞得张向阳焦头烂额,但工作上面,他却是一帆风顺,比如说今天他竟然难得的可以准点下班,所以他决定和陈毅宁出去吃饭。他先回家接了陈毅宁,然后带他去了位于海淀中街附近的一家泰餐馆去吃饭,因为不是周末,餐馆内人并不是太多,但刚一落座,张向阳就觉得旁边桌子的人有点眼熟,对方似乎也认识他,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看几眼。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是谁,这时,却发现对方向他们走了过来。"张向阳,好久不见。"等到对方走近,张向阳才猛然想起,对方竟然就是王天北给他介绍过的那个人。他好像是做编辑或者是记者之类的,叫什么来着?...对!叫李锐杰。张向阳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他。对方已经打了招呼,张向阳想要装作不认识也不行了。他赶紧站了起来,"啊,李先生,真巧啊,竟然在这儿碰到了你。"想起了对方是谁,张向阳实在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跟他打招呼?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装成不认识吗?要是身边是同事的话,介绍起来就麻烦了。虽然现在身边不是同事,但陈毅宁状况使互相介绍变得更难做。张向阳犹豫着要不要为两个人做介绍。他该怎么介绍李锐杰,又该怎么介绍陈毅宁呢?若说对方是朋友的话,他很担心陈毅宁会误会。陈毅宁像是理解张向阳的为难似的,说了句:"抱歉,失陪一下。"就起身向洗手间走去。李锐杰饶有意味地望着陈毅宁的背影,然后问了一句让张向阳心惊的话:"你那位朋友是不是姓陈。"难道李锐杰认识陈毅宁?他本能地否定,"不是啊,他是我的同事,怎么这么问。"张向阳希望他的脸色看起来足够自然。"是吗?那估计是我认错人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相信了张向阳的话,对方很轻易地就放弃了。"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吃饭呢?""我们公司离这儿挺近的,所以下班顺便来这儿吃饭,你呢?""我也差不多,因为些工作,所以跑来了这边,就顺便在这儿吃饭了。""你一个人?要不然跟我们一起吧。"完全是出于客套,而且他看李锐杰也像吃完了的样子。但说完后,张向阳还是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对方要是万一答应了,那可就麻烦了。"谢谢,但我已经吃完了,帐都结了,下次有机会吧。"正如张向阳的希望,对方很干脆地拒绝了。看着李锐杰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张向阳的心还是激烈地跳个不停。他害怕,应该说是十分害怕。他很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他害怕别人告诉陈毅宁他的真实身份。那么一切谎言就会被揭开,他就会失去陈毅宁。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总有一天会发生,但他还是自欺欺人地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到来。他失神地想着,连陈毅宁回来都没有注意到。陈毅宁回来后,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关于李锐杰的任何事,好像刚才的相遇从来没发生过。之后两人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地吃完了晚饭。但这份平静驱散不了张向阳心中的不安。张向阳想得没错,李锐杰的确认识陈毅宁,而且陈毅宁记得李锐杰,他就是那天来陈家采访拍照的记者之一。所以当他向这边走来时,陈毅宁几乎都要吓死了。好在,对方不是跟自己打招呼。陈毅宁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认识张向阳,但这似乎让事情往更糟的地方发展。不过陈毅宁管不了那么多,他几乎是逃命似的躲到了洗手间。陈毅宁跑到里面洗了把脸,洗手间里明亮的镜子映出陈毅宁无表情的脸,因为刚才的事件,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此刻,他自己也有点奇怪,刚才他为什么会那么担心呢?他不害怕那个记者认出他来,因为张向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并且正在玩这么一个游戏,如果他被认了出来,他还是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报复张向阳,虽然游戏没法继续,但他还是可以把张向阳搞得很惨。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不安,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陈毅宁走出了洗手间,远远看见只有张向阳一人,他稍微松了口气。回到座位后,一句也不敢提刚才的事,然后就这样平静地吃完了晚饭。但陈毅宁也隐隐的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有点不对,他似乎不再能掌握这场游戏的主导权了。第十二章一方面,张向阳十分希望陈毅宁也能爱上自己,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断地自我告诫--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永远也不会爱上你。这两种想法环绕在张向阳的脑子中,搞得他焦虑无比。可是实际上,他完全没有为此而烦恼的时间,因为工作总是很多。后天就是十一假期了,公司里的节奏明显比平常慢了许多,但身为CTO的张向阳却一点没有轻松的感觉,要在放假前解决的问题有一大堆,给手下的项目负责人发了好几个短信,催促她交项目草案,却一直没有回信。午休时间,张向阳决定亲自去找她,顺便跟她谈谈最近她的工作态度问题。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远远就看见几个他们部门的人凑在饮水机旁。似乎在拿着一本杂志讨论着什么,张向阳要找的人也在其中,张向阳有些生气,虽说午休时间是属于员工自己的时间,但既然有这种聊天时间,为什么不把应该完成的工作完成呢。快步朝饮水机走去,聊天的人群还是行动依旧,完全没有注意到上司正向这边走来,还是很开心地聊着,聊天的声音也不算小,张向阳隐约听到他们说到"陈毅宁"这个名字。一直到张向阳走到他们身边,大家才突然意识到上司的到来,迅速如同鸟兽般散开。只有那个聊得最欢的、手里还拿着杂志的"倒霉鬼"来不及跑掉。张向阳本不想对她说什么,因为他要做的正事并不是这个,他只是无意地瞟了一眼她手上的杂志,却被杂志上的照片吓了一跳--那上面登的竟然是陈毅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杂志上的醒目的文章标题也告诉他,上面的的确是陈毅宁。这怎么可能!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此时的张向阳已经忘了他来的本意,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件事吸引了。他问拿着杂志的女职员,"这是什么时候的杂志?"杂志的所有者是个年轻的女孩,她是今年的新人,对张向阳还是属于又敬又怕,所以这位可怜的女孩被张向阳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只得战战兢兢地答:"是最新的一期。""我要问你具体日期。"张向阳实在是不想语气这么强硬,但无奈他实在是有些糊涂,所以也忘了控制自己的态度,他想不通为什么陈毅宁会出现在这本杂志上,他不是失忆了吗?但会不会是很久以前做的采访,直到现在才登?他怀着侥幸的心理想。但女职员的话却将他的假设彻底驳回,"这是周刊,每周二出。"她担心张向阳因为她看杂志而生气,赶紧自我辩解"我一般是不会把杂志带到公司的,只是因为这期上有关于宏达集团的采访,我才...""这个周刊叫什么名字。""啊?...叫..."女职员赶紧把杂志翻到封面。"《财富周刊》。"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张向阳什么也没说,急冲冲地离开了,只留下不知所谓的女职员,拿着杂志站在原地,不知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张向阳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决定自己买一本《财富周刊》,他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不及等电梯,他决定楼梯,更来不及考虑什么午饭的事情了,他必须快点买到那本杂志。还好大厦的不远处就有一个杂志亭,可糟糕的是,哪里竟然没有女职员说的那本杂志。张向阳又赶去停车场取了车,愣是开着车找到了另一家杂志亭。这次他如愿地拿到了最新的《财富周刊》。急不可待的翻开杂志目录,关于陈启衡的访谈是本期杂志的重要内容,目录的旁边还写了关于这个访谈的简介,但杂志的页码标得乱七八糟,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报道。焦急的心情再加上炎热的天气,张向阳早已是热得满头大汗。中午的太阳毒得要死,几乎要把人身体里的水都给烤干。张向阳当然是不能就站在炎热的街头看杂志,但是车里的话光线又不足,再说也不在乎这一两分钟,所以张向阳决定还是回公司,在楼下的餐吧里看文章,顺便卖点东西吃。回到公司的大楼时,已经快到1点了,基本上已经过了餐吧最繁忙的时候,所以一楼的餐吧只是零星地坐着几桌儿。张向阳找了一个落地窗边的位子坐下。虽然为了遮阳,窗子上已经装上了遮阳帘,但还是有光从空隙中透出来,这让窗边的位子显得很明亮。张向阳随便要了一份牛腩饭套餐,因为是午后,服务生也显得懒洋洋的,在听张向阳点餐的时候竟然还打了个哈欠,要是在平时,张向阳肯定会换一个地方吃饭,但现在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可似乎总有东西在打扰着他。"你怎么也怎么晚来吃饭。"服务生刚离去,张向阳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注意力从杂志中离开,抬起头。对方是公司人事部的Angela。张向阳跟她的关系还算不错,当然不能装成没听见,所以他只好装成很开心地和她打招呼,即使他现在不想跟任何说话。"有点事,所以忙到现在才能吃饭。你已经吃完了。""就要放假了,忙死了。"对方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就这样在他对面坐下了。"我也还没吃饭。你点过菜了吗?"张向阳只好放下手中的杂志,和他的同事交谈下去,他真应该找一个单人的位子的。又把服务生叫了过来,Angela点了碗拉面。虽然服务生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但厨房似乎很勤快,两人点得菜马上就上了。两人边吃边随便聊着。张向阳其实不算太饿,他只想赶快看那本杂志。而那本杂志就被他放在桌子上,因此同事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杂志,她有点好奇的问。"你怎么也看这种杂志。"随即她也看到了封面上关于宏达集团的内容,立刻像是明白了似的。"有关于咱们集团的消息啊。咱们的大老板还真是喜欢上镜头啊。"张向阳不置可否,低头喝了口汤。"我能看看吗。"张向阳放下碗,将杂志递给了自己的同事。对方也是径直就翻到关于陈启衡的专访,看了一会儿,就指着陈毅宁的照片说。"这不就是上次来咱们公司视察时,那个...叫什么来着。"张向阳没说话。"对,叫陈毅宁。"虽然没有张向阳的提醒,同事还是立刻就想起了名字。"我还记得他当时来穿得衣服好夸张啊,那天我就觉得他长的挺好看的,不过还是照片上这样比较帅。"同事把杂志上的照片指给张向阳看。张向阳应付似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不想跟一个女人谈论关于陈毅宁的问题。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张向阳的情绪,"我告诉你个消息,过了十一,他好像会过来实习的样子。"这个消息倒是让张向阳一愣。"真的?""可信度99.9%,具体的实习时间还没有定,不过来的肯定的,实习的部门也没有定,最有可能的是跟在MARC身边,做个助理什么的。"对方是人事部的人,可信度当然是很高,不过这却让张向阳苦恼,因为这意味着揭开真相的日子就要到了,他到底应该怎么办呢?最后直到张向阳回到办公室,他才有时间看那本杂志。专访和照片都没有注明日期,可如果是周刊的话应该就是最近做的专访,但怎么可能呢,陈毅宁一直待他的家里啊,他不可能恢复记忆啊,因为若是他恢复了记忆回了自己家,他还回来干嘛呢?张向阳觉得自己脑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问题是,他并不愿意多想。张向阳看完了杂志就将它扔进了垃圾桶,他不能将杂志带回家。张向阳非常不安,他都没有继续工作的力气了,他告诉自己不能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但大脑就是排斥除陈毅宁以外的其他内容。"咚、咚。"敲门声突然想起。张向阳收拾起精神,说了声"请进。"进来的是张向阳今天一直在找的那个项目负责人。对方终于交上了张向阳需要看的东西。张向阳本来想再对她说教一番,但最后还是决定放过对方。项目负责人似乎也有点感慨今天的好运气,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她走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照片框。那是张程满月时拍的照片。对方赶忙帮忙捡起来,然后不知道是出于真心还是恭维,她指着相片上的张程说:"他好可爱啊?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到一岁了吗?"虽然心情不佳,但是别人夸儿子。张向阳还是很开心。"那是以前照的,现在他都快5了。"说到这,张向阳拿起照片,突然一个想法冲进他脑中--杂志上陈毅宁的照片应该用的是以前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对,就是这样!这个解释看起来很合理,并且也很让张向阳满意,这让他不再那么烦恼了。张向阳不由地笑了,他终于有工作地力气了,然后他那位可怜的属下也没有逃过被"教育"的厄运。然后这天,陈毅宁这边也没能闲着,自那次晚宴已经过了一个星期,陈毅宁又被召回了陈家。这次在客厅迎接他的不是郑皓文,竟然是陈启衡本人。陈毅宁自己也很是意外,但马上他又有点害怕--不会是"他住在张家"的事被发现了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怎么害怕,他完全没有理由害怕,但事实是:他就没有原由地怕得要死。不过好在陈启衡今天找儿子回来,并不是如陈毅宁所担心的。他要谈的另外两件事情。他也没跟儿子废话,上来就切入正题。"宁宁,你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实习的事吧,十一过后就去飞迅数码上班吧。"陈毅宁当然没有忘了这件事,他只是没有意识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转眼间,自己定的一月之期就快到了,可问题是他的计划还没有达成,理论上,要是在过去的话,陈毅宁一定会想尽办法来达成目的。但现在,陈毅宁却没有玩下去的欲望,他甚至不想报复张向阳了,因为排除性取向因素,他承认张向阳是个挺不错的人,另外他好歹也算救过自己,所以报复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我知道了。""所以这段时间你也别自己出去住了,搬回家里来吧,我叫皓文给你找了些相关的资料,你在家里看些资料,为实习做些准备。"搬回来!听到自己父亲的话,陈毅宁陷入了沉思,他记起自己忘了一个重大问题,如果他决定结束报复活动,他就必须离开张家了。他是应该跟张向阳说清楚一切,还是应该什么都不说就走,然后装成不认识张向阳呢?他知道,将事情解释清楚这种事,简直是自讨苦吃,看来还是应该默默走掉,那今天就干脆不要回去了。但他又想起他偷偷去参加宴会的那个晚上,张向阳惊惶的样子。他不想让他那么担心,所以他决定还是应该给张向阳留一个纸条。下定了决心后,陈毅宁爽快地答应陈启衡。"好啊,我明天就搬回来,我今天回回去收拾一下东西。那我走了。"陈毅宁从沙发上站起身,正要离开,陈启衡却叫住了他。"宁宁,你先等一下,我还有话没说。"闻言,陈毅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还是乖乖地重新坐下,还能有什么事呢?"宁宁,你妈妈她回北京了,她想见你。"第十三章"我不会去见她。"想都没想,这句话就脱口而出。陈启衡似乎早就料到儿子会有这种反映,他也没劝阻什么。只是掏出一张写了字的纸,说"这次,她会在北京停留较长的一段时间,这是她在北京的地址还有电话。"陈毅宁,看了看纸片,但最终还是没有接。陈启衡看着儿子毅然离去的背影,不由地叹了口气。陈毅宁的心情非常地不好,然后像是反映他的心情似的,走出院子,北京的上空竟然开始密布乌云,天空的深处也传来阵阵的雷声,一副暴风雨来临前的景象。陈毅宁提高了开车的速度,不知为什么,这种时候他竟然特别想赶回张向阳家。终于回到了张家,还没有到张向阳回家的时间,房子里只有陈毅宁一个人,陈毅宁把要留的纸条写好,但他却已经失去了离开的力气。虽然夜幕还没有降临,但雷阵雨就要来了,没有开灯,屋内漆黑一片,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把自己团成一团。他尽量让自己想些别的事情,但过去的回忆硬是挤进他脑中,而且竟然是那么清晰。他12岁时,他的父亲和母亲离了婚,他其实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他的父母从不住在一起,平时就算见了面也不说话。母亲正式离开家那一天,他躲在父亲的书房门口,偷听两个人谈话。他听见他父亲说,"你走可以,但你不能带走宁宁。"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心里一怔,同时也有点小小的期待,他知道母亲要离开北京去法国,他一直希望母亲能带走他。但他却听到母亲说。"这没什么问题,但主要是离婚后的财产问题,你知道,宏达里面也有我父亲的股份。"一瞬间,陈毅宁觉得天昏地暗,因为他母亲说"这没什么问题,但主要是离婚后的财产问题"。他母亲竟然会觉得财产比他要重要。而他父亲又觉得郑皓文比他重要,他永远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回忆在他脑中绕啊绕,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扔在了时空之外,外面似乎传来了哗哗的雨声,但那似乎又像是从他身体里发出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呆了多久,屋内还是那么黑暗,直到有人来轻轻拍了拍他,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出于本能一般,陈毅宁起身抱住了那个声音的来源。陈毅宁感到那人身体僵了一下,没有伸手抱他,但也没有挣扎着离开。他听到那个声音说:"原来你害怕打雷啊。"陈毅宁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他只是想抱着他,就是这样而已。又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感到很热了,但陈毅宁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雷已经不打了,已经没事了。"陈毅宁慢慢松开了手臂的力量,睁开眼睛看着张向阳。张向阳却马上错开了眼睛。"我去倒杯水给你。"他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陈毅宁把手伸进了口袋里,默默把放在口袋里纸条揉成了小球。随着那个雷雨之夜的过去,张向阳终于迎来他期盼依旧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明天就是十一长假了。虽然对陈毅宁的感情让他困扰,但张向阳还是决定暂时不去想,因为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今天要由他来接儿子,这个十一,有五天儿子将会和他一起度过。因为明天就要放假,所以没有加班,他准时下了班,按时地赶到了儿子的幼儿园。儿子一坐上车,就又像平常一样说个不停。即使是堵车也无法毁坏这个小家伙的好心情,他看着长长的车龙,简直就是兴奋不已,竟然开始给张向阳数汽车的牌子来。张程已经能认识不少车的车名了,看到这么可爱聪明的儿子,张向阳不由地感到骄傲。但中关村一街由东向西方向实在是堵得太厉害了,车连挪动一下都不行,这让张向阳实在是无法太过开怀,可神奇的是,由西向东却很是畅通。"爸爸,是陈哥哥耶!"突然张程叫了起来。张向阳很吃惊,张程怎么会在这里看到陈毅宁呢?他觉得儿子看错了。"陈哥哥在哪啊?爸爸怎么没有看见。""刚才过去的就是陈哥哥的车啊。"张程指着旁边由西向东的马路说。这回张向阳更是惊讶了。失忆的陈毅宁怎么会有车?"但是陈哥哥并没有车啊?""他有一辆白色的车,陈哥哥还告诉他那辆车叫BMW呢。"张程赶紧为自己辩护。"他前几天就是开着那辆车接我去幼儿园的..."话还没说完,张程突然把头低了下去,也不再说话了。"你怎么了。""陈哥哥不让我说的,说要是我把它说了出去,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不会的,因为是告诉爸爸,所以没有问题,程程不会见不到陈哥哥的。"此时的张向阳根本没有心情安慰儿子。他根本无法消化这个消息--陈毅宁竟然早就恢复了。再联系昨天的杂志事件,张向阳肯定了这个事实--陈毅宁的确是已经恢复了记忆,而且他很早就恢复了。那他为什么不离开自己呢?这是一个很基本的问题,按理说,恢复了记忆的陈毅宁应该会马上离开他才对,但为什么?为什么却还在他家呆了这么久,而且还帮他照顾张程?这不可能是真的,张向阳不断地告诫自己,但不管他怎么说服自己,他都觉得这只有一个可能--陈毅宁也爱上了他。张向阳几乎是要被喜悦击倒了,他几乎是调动起身体里的全部自制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保持平静。他无法形容他回到家看到陈毅宁时的心情。他从不知道两情相悦是这么美妙的事情,他从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可问题是张程还在家里,所以他还不能表现出什么,三个人的生活还是维持原样。然后和儿子在一起的五天结束,张程被送回了爷爷奶奶家。张向阳终于决定要告诉陈毅宁,他爱他。第十四章把张程送回到父母家,回去的路上,张向阳一直在忐忑,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陈毅宁说,他像个初恋的小男孩般,不断在心里演练着,然后又不断把演练的内容推翻,最后直到到了自己家楼下,他也没有确定下一个最终方案。他决定,还是用最简单的方式,直接对陈毅宁说我爱你。他把陈毅宁拉到客厅,陈毅宁坐在沙发上一脸迷惑地看着张向阳,张向阳被他的目光看得更是紧张。他不由得对自己也感到可笑,他都已经快31了,竟然也还会怎么疯狂,他走到陈毅宁对面,深深看着陈毅宁的眼睛,屋子里安静得有些过分,连平日里吵闹的蝉鸣都没有。然后就在这样静谧的空间中,张向阳的声音轻轻响起,他说:"陈毅宁,我爱你。"张向阳想过陈毅宁的各种反映,但陈毅宁现在的反映绝对在他的意料之外。陈毅宁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张狂并且夸张。张向阳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能静静地看着陈毅宁笑,看着陈毅宁笑倒在沙发上,看陈毅宁笑出了眼泪。听到张向阳话的一瞬间,陈毅宁的本能反映就是笑,是因为太高兴了嘛?不过他的确是应该高兴,因为他的游戏已经成功一半了--张向阳已经爱上了他,但为什么他会笑得这么痛苦呢?他笑啊笑,直到笑出了眼泪,但他就是停不下来。他看到张向阳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他更加想笑,但心里同时也憋得更加难受。终于张向阳忍不住了,他抓住陈毅宁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他。"陈毅宁,停一停,不要再笑了!"陈毅宁立刻停止了疯狂的大笑,他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张向阳的脸说,"你这个变态,我永远不会爱上你的。"听到陈毅宁话的张向阳痛苦地说不出一句话,他努力使自己不要摔倒。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其实早就恢复记忆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留下来嘛?"陈毅宁也觉得很痛,但到底是哪里痛?为什么痛?他都不知道,但他无法放弃这种自虐般的快感,身体像不再是自己的一样,自动地说出残忍的话。"不要以为使我爱上了你这个变态,我只是想逗你玩玩,顺便报复你一下。没想到你还真的爱上了我。有没有搞错啊,你是想上我,还是想让我上,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若是你求我,说不定我还能满足你。"他看着张向阳的身体因愤怒而颤抖着,他知道他现在一定是恨透自己了,陈毅宁觉得自己快要痛死了,但他还是听不了。"不过这也没枉费我这段时间来的演技,怎么样,我的演技很精彩吧,为了讨你的欢心,我可没少努力,你...啊...。"陈毅宁的肚子挨了一拳,他又倒在了沙发上。张向阳狠狠地打了陈毅宁一拳,因为愤怒,他完全没有控制力度,因此出手很重。张向阳此刻的头脑混乱不堪,他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可他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出手。身为一个成年人,他当然知道武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是身体先于理智行动。这出乎意外的攻击,打得陈毅宁的腹部很疼,他挣扎着站起来,但沙发太软了,他竟然没有成功。看到陈毅宁的动作,张向阳心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刚才的愤怒似乎没那么严重了,应该说他也很想打自己一拳,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扶起陈毅宁。陈毅宁抓住这个机会,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使出所有力气,同样还击了张向阳的腹部一拳。张向阳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他完全没有防备,应该说他也完全不想防备。但他没有再进行回击,他任凭陈毅宁雨点般的攻击落到自己身上。陈毅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他只是拼命攻击着张向阳,但他打得并不重,并且特意避开了一些易造成伤害的位置。自己是再报复刚才那一拳,还是单纯地在发泄?张向阳完全不回击的态度跟让他不舒服,他潜意识里希望张向阳能做出些反应,而不是只是像这样,于是更恶毒的话就这样说出了口。"还说什么爱我,听到你说那个"爱"字我就觉得恶心,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本来只是面无表情挨打的张向阳,突然在听到"恶心"两个字时有了反应,陈毅宁注意到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些东西,然后张向阳开始有了行动,他一把抓住了陈毅宁的两只手,轻轻一扭,把陈毅宁整个身体压在了沙发上。陈毅宁被压得不能动弹,但他还是毫无畏惧地扭过头,用挑衅般的眼神瞪着张向阳。但他马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发现事情好像在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张向阳强而有力的手、锐利的眼光。陈毅宁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他奋力甩开了张向阳的手,却不小心打到张向阳的脸,张向阳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红色的痕迹,但他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做着手中的事,他扯下了领带,用领带将陈毅宁的双手反绑在了身后。陈毅宁惊恐地大叫:"你到底要干什么?"张向阳没有回答他,手中一用劲,将领带狠狠一拉,反倒把他的双手绑得更紧了。陈毅宁几乎已经预料到将会发生什么,但他双手被绑,被人压在沙发上,除了继续叫喊,他什么都做不了。"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未来的老板!"张向阳慢慢俯下身,把嘴唇停在陈毅宁的耳边,用很冷酷的语气说:"我现在就让你感受一下,被我这个恶心的变态上的感觉。"这个发展几乎把陈毅宁吓傻了,他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开始拼命地挣扎。"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个混蛋,你不怕我告你!"张向阳没有停下他的动作,他用嘴唇轻扯着陈毅宁柔软的耳垂,陈毅宁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张向阳继续说:"我当然不怕,因为那时候丢脸的会是你。"陈毅宁的身体一僵,大叫着让他住手,不过这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张向阳的嘴唇从陈毅宁的耳垂向下游走,然后停在了他的脖子上,但张向阳的动作与其说是在吻,不如说是在啃噬,陈毅宁感觉自己的后颈传来阵阵疼痛。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放弃似地停止了抵抗与叫喊。他的长裤被张向阳褪至膝下,当他的双腿被分开,张向阳的性器触碰到他腰部时,陈毅宁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在张向阳粗暴的爱抚下,陈毅宁困惑于自己竟然开始发热的身体反应,他又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放任自己沉溺于欲望的海洋。张向阳的手指不断在陈毅宁的性器上徘徊,他觉得自尊在消失殆尽。他想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一个男人这样玩弄身体。张向阳原本只是想要吓吓陈毅宁,但却发现自己不能停止。对陈毅宁的愤怒和爱情柔和成一种力量。让他持续在陈毅宁身上肆虐。然后,张向阳的手慢慢滑到那道狭窄的空间,陈毅宁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他本能地拒绝着他想要撬开入口的手指。察觉到陈毅宁的抵抗,张向阳抽出了手指。感到内壁少了异物的刺激,陈毅宁放松了肌肉,但张向阳却趁此机会一个冲刺,将性器挤进了陈毅宁的身体。张向阳进入的感觉让陈毅宁开始猛烈地挣扎,没有使用润滑剂的插入,让陈毅宁感到很痛,但是不愉快的感觉大过痛楚。这是场让双方都不会感到愉快的性爱,或者说这根本不是性爱,只能说它是一场残酷的拷问,对陈毅宁,同时也是对张向阳,双方都是施暴者与受害者。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充满屈辱的拷问结束了。陈毅宁感到自己被松了绑,他想转过身,但只是轻轻一动,就感觉腰下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张向阳想要帮他,却被陈毅宁甩开了。陈毅宁直直盯着张向阳,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满意的话,那这次咱们就两清了,我就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他艰难地穿好衣服,又艰难地站起来,慢慢向大门走去。看着陈毅宁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然后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张向阳知道陈毅宁终于离开,他曾经恐惧过无数次的事情都在这一天发生了,张向阳的心中百感交集。陈毅宁的拒绝让他很难受,陈毅宁的恶言恶语让他痛苦,他没有想到自己对陈毅宁的爱竟然被他当成了笑话,他当然也没有想到陈毅宁只是再玩他而已,自己却自作多情地认为陈毅宁爱上了自己。自己也的确是太可笑了,是啊,陈毅宁是应该嘲笑自己,怎么会有自己这么傻的人呢?张向阳很想笑,但不知为什么发出的却只有哏咽。他明明不想那么对他的,虽然自己对他的爱被践踏,但是他还是不想这么对他,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不过这次真的是要放弃了,是他该清醒的时候。窗外的天空还没有全黑,太阳降落的余辉染红了天空的云朵,秋天才刚刚到来,夏天留下的燥热还没有完全散去。但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张向阳却感到无比空虚,像是寒冷黑暗的冬天已经提前到来。第十五章身体充满了不适感,从张向阳家到陈毅宁停车的地方只有一小段距离,但就是这么一小段距离却让陈毅宁觉得无比漫长,当他坐在自己的车里时,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因为屈辱,因为不甘心,还是也有别的原因。陈毅宁没有回陈家,而是回到了自己位于中关村附近的暂住地。一是:他不想让家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二是:他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什么话都不想说,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他迫切地需要好好思考。一进到屋里,陈毅宁就冲进了浴室,这个澡他足足洗了一个小时。离开浴室,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才想到,他回来时穿的还是张向阳的衣服,那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印有英文LOGO的Tshirt。陈毅宁第一个反应是把它扔了,但又觉得不太解气,就又找了把剪刀,剪了几刀,才把它丢进了卧室的垃圾桶。他跑到客厅去看电视,但看了半天,他连自己看得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满脑子全是张向阳和那件已经被他剪破的衣服。他又回到卧室,在垃圾桶边站了好半天,终于没有忍住,又把破烂的上衣拣了回来。他竟然会觉得不舍得。因为潜意识里,他知道这件衣服是他和张向阳的最后联系了。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张向阳家,但他还能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呢?他又希望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呢?对于张向阳的行为,他觉得屈辱,但他并不恨他,这听起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就是不恨他,可他觉得这也这不是因为爱他。陈毅宁想,从此以后他也只能将张向阳当成一个陌生人了,因为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做法。陈毅宁的十一假期就这样过去。他利用假期的最后一天剪了新的发型,把衣柜里前卫设计师的作品换成了中规中矩的款型。他觉得他迫切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一个真正的新的开始。十一过后,陈毅宁如计划一样,去了飞迅数码实习,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工作,他担任的是CEO韩磊的助理。他来这里实习的目的也就是熟悉一下公司的运作,之所以选择"飞迅"完全是因为"飞迅"是这几年集团里增长最快的产业,所以其实去其他的地方也完全没有关系。与张向阳发生了那么多事,飞迅数码似乎成了比较尴尬的实习地,但是陈毅宁还是决定来这里实习。他换了发型,换了服装风格,还要求他父亲给他还一辆不张扬的日产车。对于陈毅宁的变化,陈启衡非常满意,他这个儿子终于也有了变乖的一天。他的实习实在不能说是轻松,工作的开始非常辛苦,因为陈毅宁对这里的状况完全都不了解,不过好在另一位助理林雪静很帮他,一个星期过去后,他终于觉得自己的工作上了轨道了。并且同事对他的身份显然是有畏惧感,不过几天下来,因为他内敛不张狂的表现,周围的同事也开始慢慢接受了他。但还有一个问题,他每天都要尽量躲避着张向阳,虽然已经决定了把他当陌生人对待,但要是真正两人面对,陈毅宁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过神奇的是,虽然两人都在一个楼层工作,但陈毅宁却没有见过张向阳一面。本来陈毅宁以为在周一的例会上会见到张向阳,但却得知张向阳在周一请了上午的假。听到这个消息后,陈毅宁竟然有一种失望的感觉。陈毅宁彻底从陈家搬了出来,他搬到了原来那个他暂住的公寓,郑皓文也给他看了一些别的房产,但陈毅宁还是决定留在那件公寓,他说因为那里比较近,他心里隐隐觉得原因其实不只这么简单,可他就是想不出是什么。然后陈毅宁迎来了一位他没有想到的客人--他的母亲夏含薇。那是陈毅宁开始实习的第二个周末,陈毅宁在公寓里用手提电脑整理着一些资料,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这段时间郑皓文有时会过来看看他,所以这次陈毅宁也想当然的认为来者是郑皓文。可当他打开门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的竟然是他的母亲。陈毅宁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妇人,虽然这是他的母亲,他却一点亲切感都没有。虽然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但陈毅宁觉得夏含薇和多年前相比没有什么改变。虽然已经50岁了,但她保养得当的脸却让人猜不到她的年龄,她画了个淡妆,身上穿着经典的CHANEL套装,手里提着Birkin包,脚上蹬着一双Jimmy Choo,还是如同多年一样完美且充满疏远感。陈毅宁站在门口,什么话也不说,看上去也没有让他母亲进来的意思。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夏含薇先开了口,"宁宁,我能不能进去坐坐。"陈毅宁面目表情地错开身,让出一条路,算是做出了邀请。他的母亲在公寓里转了转,回到客厅,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夏含薇问儿子:"为什么搬出来住?""住这边比较方便。"陈毅宁很不认真的回答。"也是,我听说你过几天就要进公司帮忙。""嗯。""你在法国读得是商校吧,其实巴黎和南特离得挺近的,你周末有时间可以来我那里玩玩的。""我没有什么时间。"陈毅宁在巴黎读了三年的商校,但他一次都没有去南特看望他的母亲,同样的,这么多年来,夏含薇也没有主动和他联系。听出儿子语气中的不耐烦,夏含薇没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着,陈毅宁低下头,玩着沙发桌上的烟灰缸,对于他这个所谓的母亲,他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正当陈毅宁想下逐客令时。夏含薇突然开口。"我得了乳腺癌,我这次回北京就是想要看看你。"陈毅宁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母亲,手中的烟灰缸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的手有些颤抖。他不敢直视他的母亲。"你告诉爸爸他了吗?"夏含薇笑了笑,说:"我没有告诉他,也没有告诉他的必要。那个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陈毅宁没有搭话,他没有想到母亲竟会得了癌症。没有理会儿子,夏含薇继续说到"宁宁,我知道你很恨我,这是应该的,当年是我太自私。我和你爸爸是政治婚姻,互相都没有什么爱可言,生下你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和你爸爸离婚后,我觉得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根本没有考虑你的感受。直到后来你再也不和我联系,我也再没有勇气去找你。知道最近我得到了诊断证明,我才意识到必须要和你谈谈了。"夏含薇一口气把想说了多年的话都说了出来。一瞬间,陈毅宁心中的恨意似乎都消散了,因为他意识到,他可能会永远失去他的妈妈了。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直到某样珍贵的东西快要失去,才知道它的重要性。他几乎是用颤抖的语调说:"治疗已经开始了吗?你这样回来,病情会不会有所加重。""我的病情已经比较严重了,就是进行治疗,痊愈的几率也不大,本来这次回来,就决定在这里终老的,但前几天一位美国的朋友向我介绍了一位医生,是在乳腺癌的权威。让我又对自己的病燃起了治愈的信心,我下周就要出发去美国,所以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来找你。""这就好......"陈毅宁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有什么话堵在嗓子里,憋得他好难受。"那妈妈就回去了。"陈毅宁默默地把母亲送他楼下,陈毅宁想开车送他,但夏含薇坚持坐出租车。把母亲送上出租车,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陈毅宁突然想意识到什么的似,他冲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大喊:"妈妈,我从来没有恨过您。"第十六章"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没有精神。"这两天陈毅宁一直在想母亲的事,所以几乎整个上午都是在发呆中度过,另一位助理林雪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好心提醒陈毅宁。"啊?我没什么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所以一直都......"陈毅宁还没有说完,就看林雪静指了指办公室墙上的挂表,他才注意到,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今天不想吃订的盒饭,一起去楼下的餐吧吃饭吧。"林雪静俏皮地冲陈毅宁眨了眨眼睛。想到这段时间对方对自己的照顾,陈毅宁实在是不太好拒绝。就和林雪静一起下了楼。一边吃饭,两人一边聊着。本来只是随便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却没有想到林雪静突然用认真的语气说:"你真的是和我想得完全不同呢?"陈毅宁对此很感兴趣,"有什么不同?""你不是在总裁视察那天来过一次吗,你当时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所以两个星期前再次见到你,我都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林雪静拿起杯子喝了一杯水,继续说:"但大家还是觉得你有点可怕,但没想到,你工作很认真,对人也很温柔。"听到她怎么说,陈毅宁实在是有些吃惊,因为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他。他哪里温柔了,如果说温柔的话,他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形象。"哈,要不是我就要嫁人了,我肯定会拼命倒追你的。""你要结婚?""对啊,你可是公司里面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而且我马上就要辞职了,要不然我也不敢跟你说这些话。""你为什么要辞职?"陈毅宁对这个前辈印象还不错,觉得她工作能力很强,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辞职。"对,因为我未婚夫他希望我能做全职主妇。""所以你就决定辞职,但你努力这么多年来得到的职位和工作......"陈毅宁有点不太理解。"对我来说还是他比较重要。"林雪静一脸幸福地说。"但如果有一天他抛弃了你,而你却为他连自己的工作都丢了,你的损失不是太大了吗?""我当然也想过这一点,但爱情本来就是一种冒险,如果连这种勇气都没有,怎么可以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呢?"说到这,林雪静笑了笑。"你一定觉得我这种想法比较幼稚,但对于爱情,不用向那么多,听从自己的心就好了。起码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不可否认,林雪静的话触动了陈毅宁,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张向阳,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总是会想到他。这个十一假期可以说是张向阳最惨痛的回忆。陈毅宁的事搞得他筋疲力尽,但不管他有多么难受,生活还是要继续。他必须要习惯没有没有陈毅宁的生活,陈毅宁只是一个闯入者,但不知不觉,他竟然融入了张向阳的生活,但张向阳已经决定放弃陈毅宁,因为越想他只是让自己越痛苦,他必须早点放下一切。对张向阳来说,忘却痛苦的最好方式就是工作,只要让工作堆满自己的头脑,他就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情。而工作从来是不会放过张向阳的,飞迅数码前一段时间曾经做过一个"手机程序",最近 NEC有意在新的手机机型上使用他们的程序,但一些程序细节上的问题还是没有最后解决,并且时间很紧。对这件事,整个技术团队都很紧张,每个人几乎都是绷在弦上的感觉。整整一个上午,张向阳与他手下的一个组长都在争论最后的程序设计。两个人到最后的情绪都有些激动。对方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张向阳怎么也说服不了他,注意到时间已经过了12:30,张向阳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没用,便提议先到楼下的餐吧吃点东西。对方想了想,也接受了他的建议。两人边走边聊,走到了电梯口。按下了按钮,但电梯上来的速度却很慢,每到一个楼层都要停一下,估计到达他们所在的12层还需要一段时间,张向阳很讨厌等,于是干脆拉着部下走楼梯下楼。因为大厦的楼层较高,并且楼梯被设计成封闭型,再加上楼梯设计得有些陡,所以一般是当作紧急出口在使用,平常几乎都没有人走。所以张向阳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陈毅宁,他也没有想到陈毅宁竟然会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张向阳几乎是在推开通向楼梯的门的同时,就看见了陈毅宁,陈毅宁就站在12层和11层的楼梯夹层上,正和身边的女人说着什么,而站在他旁边的人,张向阳认识,是韩磊的特别助理林雪静。陈毅宁扫视一下张向阳的脸,然后马上就移开了目光,像没有看见他们一样,继续上楼,但由于楼道很窄,张向阳还是免不了和陈毅宁狭路相逢的尴尬。这还是第一次和陈毅宁在公司里见面,因为刻意的回避,张向阳几乎遗忘了陈毅宁实习的事实,今天就这样碰到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以为他们俩每天居然相距这么近--都在同一个楼层,同一间公司。陈毅宁把头发剪断了,比以前感觉上清爽了许多。身上也很不可思议地穿着西装,张向阳几乎不敢相信两人在这间大厦停车场的初遇,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感觉上却好似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他看着陈毅宁一步步走向自己,最后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轻轻错过身,好让两人通过。陈毅宁也很有礼貌地冲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就像对一个普通的同事。张向阳半天都没有回过神,还是属下的一句话让他有了反映。"刚才那个人就是那个陈毅宁吧,没想到女职员们说的是真的。"回头望了望已经关上的楼道门,低声对张向阳说。张向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没有出声,只是继续下楼。但是他的属下却似乎很想说这件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们组还有别的组的女同事都在说,特助Linda正在追老板公子呢。"张向阳"哦"了一声,他实在不想再听到有关陈毅宁的问题,他已经对自己发过誓--再也不想陈毅宁了。今天陈毅宁的反应让他十分难受,他可以忍受陈毅宁不理他,但他不能认识陈毅宁用那种态度对待他,想对待一个普通的同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如果不用这种态度,他又希望陈毅宁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自己呢?得到了回应,对方说得更欢了。"该不会是已经追到了吧,要不然两个人怎么会这么亲密地在这儿聊天。""追到"和"亲密"两个字直直冲入张向阳的耳膜。他本能地想反驳,"女职员们老是瞎传东西,多半不是真的。""我看这次可能真让她们说对了,不过我觉得他那种有钱人也就是跟人随便玩玩,不会认真的,那个女的早晚会被他甩了的。"张向阳被同事说的"玩玩"深深刺中了,对啊,陈毅宁何尝不是在跟他玩玩呢。第十七章秋天是北京最美好的季节,阳光变得更加温柔,天空似乎变得更高,更辽阔,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几乎在人们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伴随着又一个周五的来临,10月已经过半,北京的秋天就要离开了,10月的清晨不再是凉爽宜人,空气中已经是略带着几丝寒气了。就是在这样的清晨,张向阳又开始了他新的一天。最近一段时间,张向阳都习惯赶在上班高峰之前出门,他会早早来到办公室,工作多的日子他会提前开始工作,工作不多的有时候,他就只是在办公室里坐着。他不再喜欢在家里呆着,因为他发现,他的家竟然是那么空旷。如所有过去的日子一样,他的车子安稳地驶入停车场。他完全没有注意,另一辆蓝色的车子紧随其后,也进入了车场。他没有注意,当然也不会关注,所以当他看见陈毅宁打开车门时,张向阳真是有些惊讶。看到陈毅宁下车,张向阳的动作迟缓了起来,他不想跟陈毅宁碰面,尤其在这种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他熄灭了发动机,但没有离开车子,只是坐在车子里等陈毅宁离开。等了一会儿,他估计陈毅宁已经进到楼里去了,张向阳才打开了车门。刚踏出车门,抬起头,就看见陈毅宁还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他一般。张向阳也不能再钻回车内,只好拿出包,锁上了车门。尽管看不清陈毅宁的表情,他却感到,陈毅宁的目光好像要把他刺穿。他觉得自己的动作都变得不太自然,他的手竟然不争气地开始发抖,手中的钥匙也掉落在了地上。他暗骂自己的幼稚和可笑,都到现在了,竟然还会这样,弯下腰去捡钥匙,当他直立起身子时,却发现陈毅宁已经站在了他的眼前。张向阳有拔腿要跑的欲望。但实际上他只是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人,然后淡淡地说了句:"早上好。"陈毅宁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张向阳的招呼说完过了一会儿,他才也呆呆地开口:"你来得好早啊。"和他在停车场气气地闲扯?这算怎么回事?考虑到过去一个月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张向阳觉得这个场面实在是有够诡异。他只想快点离开,昨天不经意的相遇已经打乱了他,现在的他,不想再与陈毅宁有过多交流。"那我先去办公室了,最近事情比较多。"张向阳转身,想要从另一边离开,却被陈毅宁抓住了胳膊。张向阳很是意外,他回瞪陈毅宁,对方心虚般地侧开了眼睛,却没有把手拿开的意思。"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张向阳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他对他的报复已经够多了,他还想干吗?"昨天...""啊?""昨天你为什么会和别人出现在楼道?"陈毅宁这个问题问得十分不知所谓,张向阳都不知应该怎么回答。"你自己不也是和林雪静在那里聊天吗,那里是公共空间,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陈毅宁如同辩解般的,立刻回答。他这种态度,几乎又让张向阳会错意,以为陈毅宁还在乎自己,担心自己误会。但这怎么可能呢?"反正这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吗?"张向阳的话让陈毅宁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张向阳感觉抓住他的手松动了,他趁机抽出了胳膊。"我听见你们的话了,我只是不想被人当成闲话的话题。"说完,他看也不看张向阳,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只留下张向阳还呆在原地,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向阳没有把早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他只当,那位大少爷又在那他寻开心了。虽然还是会难受,但他现在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痛苦了,他已经开始试着接受,也许他根本就是跟"真爱"无缘吧,而且爱情什么的,本来就是一种虚幻的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他还有他的父母和他的儿子。今天是周五,又是接儿子张程的日子了。虽然今天应该是他去幼儿园接儿子,但因为要加班,张向阳只好先让父母去接张程,等自己下班,再把张程接回来过周末。结果,张向阳和同事在会议室工作到10点。急冲冲地赶到父母家时,张程已经睡着很久了。张向阳只好决定留宿在这边,正好,他的母亲也有话要跟他说。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张向阳感到很奇怪。他开始担心,是不是他父亲的高血压...还是他母亲的身体有了毛病..."程露今天打来了电话。"母亲的话制止了张向阳的胡思乱想。程露就是张向阳的前妻,现在人在澳大利亚自费留学。张向阳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程露打来电话是经常的事--她常常会打来电话和张程说话。今天为什么要特别提到呢?"她有什么事吗?"母亲停了一会儿,半天挤出一句话。"她说她想接走张程。"张向阳一听,傻了眼。程露疯啦!"她这不是开玩笑吗?她还在那边上学,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她怎么照顾程程呢?""她说她实习都已经结束了,她在香港的一家证券公司找到了工作,想要把程程接去香港。""香港?"张向阳觉得自己的前妻真是不可理喻。"她刚开始工作,根本就不会有时间照顾孩子,而且张程习惯了这边的环境,让他到香港去上学...不行,我得给她打电话。妈妈,您先去睡吧,别管我了,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听到儿子这么说,张向阳的母亲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放心地回去了卧室,她也觉得儿媳这次的举动太轻率了。也没考虑时间问题,张向阳给前妻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几声之后,传来了接通的声音。对方先是说英语,听到张向阳的声音后,英语也变成了中文,程露显然也知道张向阳打电话的目的,两人的对话十分开门见山。..."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先和我商量。"张向阳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怒气。程露的语气却不怎么客气。"我是孩子的监护人,孩子事我应该可以自己决定。"听到前妻这么说,张向阳觉得不用忍什么了。"程露,你别太过分。你有没有想过,你把程程接去香港,环境变化那么大,他能适应吗?就算你不为孩子想,你也得为自己考虑一下吧,你工作才刚起步,你有时间照顾一个孩子吗?""张向阳,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说我不为孩子想,你自己就有为孩子想过吗?你自己还不是把张程丢在爸妈家。""我的确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工作太忙了,但周末我会把程程接过来。"张向阳觉得两人都有些激动,决定把语气缓和下来。"你有男朋友了吧。"妻子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话。张向阳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转到这上边来。"你在说什么啊?""是程程跟我说的,他说去你家时,还有一个"大哥哥"和你住在一起。"前妻的语气很平静,的确,在两人离婚时,她就已经知道张向阳的性取向了。张向阳知道张程说得是陈毅宁。没给张向阳辩解的余地,程露又开口了,"张向阳,我对你的性取向没有任何偏见,但你不要让你男朋友和程程住一起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这对孩子的影响有多不好。"虽然知道对方不会相信,但他还是要说,毕竟他说的都是事情:"我现在一个人住,而且那个人也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在说这个问题,我觉得孩子应该有一个正常的环境,他还是跟在我身边比较好。""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也不想,我会照顾好程程的,而且我会住在深圳,程程会很快适应那里的环境。"前妻的一句话似乎给张向阳判了死刑:离婚时张程被判给了程露,他父母只是负责暂时照看,她当然有要回孩子的权利,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觉得孩子应该跟妈妈在一起。自己的确不能提供正常的环境给张程,他实在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张向阳决定向前妻妥协,同时,儿子的离开也让他下了另一个决心。周末过去的第一个工作日,张向阳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对电话里的人说:"我是张向阳,关于您上次提到的那个在上海的职位,您能再跟我细说一下吗?"第十八章三天前,陈毅宁将自己的母亲送上了飞机。那天在机场,当飞往曼哈顿的飞机起飞时,眼泪终于从他的眼中掉落了,至于这眼泪为谁而流,他却有些不能确定,但他知道,他终于可以接受他的母亲了,是的,是"接受",这个词用在这里似乎有些奇怪,但这已经是最接近事实的词了。对陈毅宁来说,最初说的那句"我从没有恨过您"安慰母亲的成分要大过其他,当知道母亲的病后,他怎么样也说不出别的话,但要让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抛开所有芥蒂,是不可能的。所以怀着安慰心理说的那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不过那天以后,他确实想了很多,他觉得对于自己的母亲,他已经可以接受她了,他终于可以去机场送她,他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母亲说出那句"再见"。现在,陈毅宁觉得好多了,像是一个中断了很久的故事终于有了结尾。也许是因为三天前的那场送别,因为三天前的那场送别让陈毅宁有了诸多感受,三天后的今天他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回陈家去吃晚饭。担心自己回去的太晚,所以陈毅宁特意从公司早退,他想认认真真陪他的爸爸吃顿饭。下午4点半,离车流高峰还有一段时间,陈毅宁开车行驶在北四环路上,透过车窗,他能清楚看到车外的风景。北京是他出生的城市,他只离开了几年,却发现这座城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他觉得陌生,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中,他遇到了太多的事情,连他自己都变陌生了,想到这儿,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不堵车的北京还是很方便行车的,陈毅宁不到6点就已经回到了陈家,但问题是陈启衡和郑皓文都还没有回来,只有家里的帮佣李妈正在准备着晚饭。陈毅宁今天心情不错,主动去厨房帮忙做饭。李妈在陈家工作了十几年,当然熟悉陈毅宁的一切,她清楚陈毅宁长到这么大,就没进过几次厨房,所以先是说什么也不让他动手,尤其是陈毅宁竟然自告奋勇去剥生虾,她就怕这个小祖宗一不小心把手划了。但她没有想到陈毅宁的手法竟然很熟练。"诶哟,我的小祖宗,我先开始还担心你伤着自己,没想到你弄得比李妈我弄得还好。"陈毅宁很开心地反驳,"您别老把我当小孩子,处理虾这种小事算什么,我还会做菜呢..."说到这,他突然安静了下来,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到陈毅宁突然的反应,李妈担心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赶紧就把陈毅宁拉开料理台。"对不起,我突然有些难受,我回屋休息一下。"陈毅宁也顾不上洗手,把手里的虾扔回水槽,逃也似的跑出了厨房。是的,他又想到张向阳,想到了那个晚上,想到自己做得很不成功的菜,想到了张向阳微笑着吞掉他做的虾。他不明白自己胸中这份奇怪的躁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很难受,很难受。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其中的原因。以为回到卧室,那种感觉就能减少一点,但他心中的悸动有增无减。他坐在椅子上,他觉得自己坐了很久,但是心情还是平复不下来,直到他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陈毅宁伸手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如果是在平时,陈毅宁绝对不会接,但是现在他只想找个东西来占据他的大脑,只有这样才能把张向阳赶出他的思维。他重重地按下了通话键。"张向阳,你说你要辞职去上海是怎么回事?"对方上来就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话,对方的声音陈毅宁听着有点耳熟。陈毅宁吃了一惊,但更让他吃惊的是电话的内容。他也顾不得对方找的不是自己,直接就问:"你说什么?张向阳他要去上海?"对方显然也感到十分意外,愣了一下,接着反问:"你不是张向阳?你是谁?"陈毅宁没出声,他已经想到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月前,为了防止他的计划穿帮,他曾经办理过电话的"呼叫转移",只要张向阳家的电话一段时间内无人接听,电话就会自动转移到他的手机上,离开张向阳家后,他竟然忘了取消这项设置,估计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打给张向阳的电话会被他接了。那么现在他应该怎么办?他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对方自己是谁。"那你又是谁?""我叫王天北,是他一个朋友,你是谁啊?"王天北,依稀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这让陈毅宁开始相信对方的话。"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到底是谁啊?你要是..."对方还在电话那头大声质问着,陈毅宁已经将手机拿离耳边,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和对方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又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然后按下了结束通话键。张向阳竟然要辞职--这怎么可能呢?陈毅宁不敢相信。他突然涌起一股欲望--他要给张向阳打电话,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问他,他有询问的资格吗?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看着手机屏幕,陈毅宁突然感到很无助。他依稀听到院子里传来发动机熄火的声音,他知道他的家人已经回来了,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了。被莫名其妙地挂断了电话后,王天北整个晚上都在打张向阳的手机,但张向阳竟然一直关机,然后再王天北接近放弃时,电话竟然通了,王天北是一肚子气,说话也不太客气,"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啊?""我下午一直在开项目评审会,你这么着急找我干吗?"张向阳倒是不太在乎,因为对他来说,王天北这人就从不知什么是客气,不过这也是他敢跟王天北谈论一些事的原因。像是这一次,王天北是第一个知道他辞职想法的人。"还不是你这条惊人的短信,你竟然要辞职,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我只是说'可能',事情还没有最后确定。""你这人我还不了解,你都这么跟我说了,就说明你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了。"王天北说的没错,在张向阳心里几乎已经决定了,但似乎总有些地方他觉得不太对劲,所以他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嗯"了一声。"你现在的职位不是挺好的吗,等一下...不会是跟那个陈毅宁有关吧。"王天北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声音突然转大了起来。"我都忘了,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我现在人还在办公室,你也小声点,我耳朵都快震聋了。"张向阳本能地开始逃避话题,但这却是怎么也逃不掉的。"不会是他想要赶走你吧。""不是。""总不会他现在还在你们家吧,今儿下午..."王天北记得下午打给张向阳时,电话是被一个陌生人接的,难道那个人是陈毅宁?不过还没等他发问,他的话就被张向阳打断了。张向阳对关于陈毅宁的话题一向是能避就避。"你就别乱猜了,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他顿了顿,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然后接着说道:"他其实还挺通情达理的,我跟他说清楚后,他自己就离开了,他没找我麻烦。"听张向阳这么说,王天北也忘了那个陌生接听者,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张向阳的解释。他不太相信,事情能这么简单就解决。"我还以为他属于得理不饶人型,很难对付,怎么会这么简单。"虽然实在没有心情,张向阳还是生硬地笑了几声,他想让他的解释尽量合理,也想让他的语调尽量轻松。"那你还想我怎么样,总之,我辞职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觉得上海那个职位的发展潜力比较大。""那你儿子和你爸妈呢"王天北不相信为了一个所谓的"发展潜力",张向阳会放弃在北京的一切,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张向阳没有直接回答,他用空着的左手摆弄着办公桌上的笔,王天北又问了一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我父母那边不用我担心,至于张程...,他妈妈要把他接走,接到深圳。"这个王天北为人虽然大大咧咧,但问问题总会问在点子上,一口气揭起了张向阳的所有伤疤。王天北实在是惊讶,以张向阳对他儿子的态度,他就能这么轻易地离开他儿子。"啊?你就让她把你儿子带走。""张程他妈才是她的法定监护人,我没有任何办法,而且我也觉得孩子跟着他妈妈比较好。""你可得想清楚。"虽然还是那种特有的音调,但是张向阳能感觉到,王天北比刚才严肃了很多。王天北的态度,让张向阳开始怀疑自己决定的正确性。他感觉到自己的动摇,他觉得是时候结束谈话了,他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总之,'去上海'这事一时半会儿还定不了,咱们下次再聊吧,我得回去了。"王天北又嘱咐了他两句,然后才挂了电话,他实在是觉得张向阳这次不太明智。结束了通话,张向阳一阵空虚。坦白的说,他之所以给王天北发那条短信,其中一半的原因是:他想要说出他和陈毅宁的事,他需要一个人来和他说些什么,而王天北似乎是最适合的人选。但真的面对,他却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口。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坐姿,让他觉得浑身酸痛,张向阳站了起来,他不想回家,他也不想就这么坐在办公室,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他将目光投向窗外,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灿烂,夜晚的中关村是各色灯光的海洋,但却看不到一颗星星,霓虹灯的人造光遮住了自然的光辉。第十九章得知张向阳要辞职的那个晚上,陈毅宁几乎一夜无眠。一个事实摆在他眼前--张向阳要离开了,而他不想张向阳离开。对现在的两人来说,"飞迅数码"是唯一的联系,如果张向阳要辞职,等于把这唯一的联系剪断了,那么这次,张向阳是真正的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他努力思考着他与张向阳的关系,他想着两人的相遇,想着那场车祸,想着之后的种种故事。他思考着张向阳离开的理由,也思考着自己不希望他离开的理由。他试图给两人关系下一个定义,可却做不到。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总在最关键的地方"绕道而行"。当然,一晚上的思考不足以让陈毅宁明白一切,但一晚上的思考已足够让他上班迟到了。当他第二天用模糊的意识迎来清晨时,发现自己已经是早上8点20了。等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公司,"早会"已经开始了。他匆匆走进会议室,会议桌边已经几乎坐满了,只有他经常坐的位子还是空着。看见陈毅宁进来,其他人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陈毅宁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他低着头走到空着的椅子处,一抬头却惊讶地看见张向阳就坐在对面。张向阳正在翻看手里的文字资料,注意到陈毅宁的目光,他也抬头看了一眼陈毅宁,然后立刻又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回资料上。被对方这样忽视,陈毅宁觉得很不爽,他觉得自己像是受到了背叛。他根本不能把心思集中到会议内容上,会议结束后,他竟然记不起来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什么,他一直都在看张向阳。可相对的,虽然就坐在对面,张向阳却一次都没有将视线转向陈毅宁。陈毅宁一直在瞪会议结束,他想要跟张向阳说几句话,但却被公司负责人韩磊给叫去了办公室。名以上身为他的下属,陈毅宁只能乖乖地过去,韩磊要说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告诉陈毅宁,尽管他的身份特殊,但在公司也要遵守制度,没有请假,不能迟到早退等等。陈毅宁很耐心地听着,很有礼貌地看着韩磊,但实际上却是透过韩磊身后窗子,看外面的景色。现在已经是10月的末尾,此时北京的天空本应该是开阔且高远的,但今天却反常地很阴沉,阴阴沉沉的天空像是在往下坠,几乎要低到对面高楼的顶楼,形成一色的灰暗的严丝合缝的巨型幕棚,陈毅宁在脑子里模糊地想,该不会是要下雪了吧。正在陈毅宁发呆时,韩磊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他告诉陈毅宁:从进公司起,就一直在指导陈毅宁的林雪静就要离职了,她的接替者也马上就会到。陈毅宁已经从本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但看见它变为事实,陈毅宁还是觉得很不敢相信。陈毅宁和林雪静的办公桌是挨着的,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处,果然发现林雪静在收拾东西。看来她真的马上就要离开公司了,陈毅宁在心里想,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陈毅宁走到她身边,却不知该说什么。林雪静看到陈毅宁倒显得很高兴。还用开玩笑的语气问起他被叫进韩磊办公室的事。"你什么时候离开公司。"这种情况下陈毅宁不知道是该惋惜还是应该祝福。"还得要几天吧,我还有一些交接工作要做,而且接替我的人也没有来。但是我的东西太多了,一次带回来有点困难,我得分几批拿走,所以现在就得收拾。"林雪静倒是回答得很坦然。陈毅宁没有说话,林雪静曾经帮过他不少忙,对于她的离开,陈毅宁真觉得有些伤感。他想,如果连这样一个普通同事的离开,他都会觉得难受,那么如果张向阳真的离他而去,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可他现在和张向阳的关系不也就是同事吗,如果不是同事,那又是什么?见陈毅宁半天没说话,林雪静接着说:"明天几个和我比较好的同事要一起聚餐,算是欢送我的离职吧。你要不要参加?""我?"陈毅宁没有想到他们会邀请他,他和其他人的关系还是比较淡薄的,他并不太想去,但他知道张向阳跟林雪静的关系不错,也许张向阳也会参加,想到这里,他还是答应了:"好啊!我去。"听到他答应,林雪静显然也很惊喜。"那就这么定了,你可要把明天晚上给空出来啊。"林雪静的辞职像是一个契机,陈毅宁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张向阳的离开。这个问题搞得陈毅宁心神不宁,他不断在工作时出错,弄得别人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在陈毅宁犯了今天的第N个错误后,韩磊终于建议:如果你今天实在不舒服,就早退回家吧。陈毅宁也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再加上他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思考,他接受了韩磊的建议。离正式下班还是2个小时,他开车回了家。可回家并没有带给他心灵上的安宁,他想洗个澡,在拿衣服时,却看到了那件曾被他剪烂的衣服,张向阳似乎无处不在。陈毅宁发觉他自己已经无法想明白这些问题了,他需要去找张向阳。似乎这又真正见到本人,这所有的一切才能找到一个答案。想到了就去做,他随手拿起钥匙和外套就冲下了楼。但下了楼才发现,天竟然已经开始下雨了,好在雨并不太大,陈毅宁一点不在乎这种小雨,他现在只想快点赶回公司,去找张向阳。来到地下停车场,像往常一样,他跳上自己的车,启动发动机,可车竟然打不找火,他暗骂一声,又试了几次,发现还是不行。怎么在这种时候出这种事,虽然很着急,但陈毅宁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拔出车钥匙。他现在需要找一辆出租车。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出地下停车场,可周围竟然连出租车的影子都见不到,这个时段的住宅区那是不太可能找到出租的,他安慰自己,只要出了这片住宅区一定可以找到车。跑出了大概200米左右,他终于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此时雨势也开始渐渐加大,先开始落在车窗上还只是零星的水滴,慢慢地竟然在车窗上形成条条细流。他无暇顾忌这些,此时的陈毅宁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到张向阳。可事情却不太顺利,他来到公司,却被告知张向阳已经回去了,张向阳一向是个工作狂,几乎每天都会加班,今天为什么会准时下班?陈毅宁觉得有些奇怪,却猛然想到,今天是星期五,是张向阳接张程的日子。那么说张程今天会在张向阳家,虽然有小孩子在谈话会不太方便,但陈毅宁觉得他今天一定要和张向阳谈谈,所以他决定直奔张向阳家。秋雨是夹杂了寒气的,所以打在身上极冷,仿佛那种寒气要渗到你骨头里一般。但这样的雨落在陈毅宁身上,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他心中的那股念头实在是太强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持着自己,实际上,他连见到张向阳时要说什么都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见到张向阳。今天的确是张向阳接张程的日子,张向阳想在这几天适当的时候,告诉儿子要和程露一起住的消息,但这实在是很难开口,他很难跟儿子解释这其中的原由,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张程。正在为难时,门铃却响了,以为是他叫的外卖来了,打开门却发现陈毅宁湿淋淋地站在门口。他长裤的裤腿上溅满了泥水,外套也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几缕被水浇过的头发悲惨地贴在额头上。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虽然张向阳一心想撇清和陈毅宁的关系,但他实在是不能把这样的陈毅宁拒之门外。他什么也没说,就把陈毅宁拉了进来,自己则进浴室去给陈毅宁拿毛巾。张程听到门口有响动,也从自己的屋子里探出了脑袋,陈毅宁剪了头发,还被雨淋,张程看了他半天,才最终确定了他是谁,随即很开心地跑下了楼梯。陈毅宁冲张程笑了笑,他也好久没有见到这个小家伙了。张向阳找了一块大浴巾,他看到张程也跑了下来,担心事情变得更混乱,就对张程喊道:"程程,爸爸和陈哥哥有事情要说,你先上楼自己呆在好吗?"张程看了看陈毅宁又看了看自己的爸爸,终于撇了撇嘴,乖乖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张向阳将浴巾递给陈毅宁,陈毅宁接了过去,却没有用它擦头,只是把它拿在手里,呆呆地注视着手里的浴巾。张向阳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从陈毅宁手里又夺回了浴巾。陈毅宁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把头靠过来点。"听到他这么说,陈毅宁竟然真的就听话地靠了过来。张向阳把浴巾罩在陈毅宁头上,开始给他擦头发。张向阳怀着一点报复心理,他先开始下手的动作有点使劲,但他马上又担心会弄疼陈毅宁,立刻将手上的力度变小,动作也变得温柔起来。看着陈毅宁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张向阳担心他会感冒。"你冷不冷,要不要我找件衣服给你换。""不用。"就这样一口气冲到了张家,陈毅宁还是有点乱。"...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毅宁半天没有搭话,然后慢慢说:"我听说你要辞职。"张向阳有些惊讶,他要辞职这件事目前公司里只有韩磊知道,陈毅宁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他随即又想,陈毅宁是宏达集团的"皇太子",公司里有什么事他会不知道吗。然后也坦然了,"对,我要去上海。"像是呓语般,陈毅宁轻声说:"你能不能不要去。"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张向阳还是听见了,可他却没有回答,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浴巾从陈毅宁头上拿开,转身要把它放回浴室。"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离开飞迅数码。"以为张向阳没有听见,陈毅宁这次说得很大声。张向阳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脚步,不过他没把浴巾放回浴室,而是直接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陈毅宁有点着急,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能让张向阳留下。"上海的公司给你什么条件,飞迅数码也可以给你,而且...""对不起,如果你是以'公司经营者'的角度来说服我的话,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留在飞迅数码的,你不用多费口舌了。"张向阳心里有些难受,虽然他已经放弃陈毅宁,但他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还是让他难受。他更坚定了自己离开北京的决心。陈毅宁又低下了头,没有接话。张向阳以为,他又要提出一些条件要自己留在公司。他赶紧说:"你不用再拿那些东西来劝我了,你走吧。"张向阳说着,就向大门走去,做势要给陈毅宁开门。却听身后陈毅宁突然大声说:"如果我不是以公司经营者的身份让你留下,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你',你会为我留下吗?"张向阳惊讶地回头,他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陈毅宁自己也傻了,当他听到张向阳说"你走吧"时,那些语句就自然地从他嘴里冒了出来。还是张向阳先反应了过来,"你、你在开什么玩笑,为了把我留在公司,你至于这样吗?你说什么都没用的,我...""我没有在开玩笑,我爱你,这是真的!"陈毅宁打断张向阳的话,一瞬间他觉得任何问题都简单了,所有问题的答案竟然不过是这简单的三个字。"你不可能爱上我,这是你自己说的,而且我还那样对你,这不可能,不可能!""但我真的爱你,我没有撒谎。"陈毅宁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只能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他上前拉住张向阳,想要抱住他,却被张向阳一把推开。一瞬间,张向阳真想就这么相信陈毅宁的话,但他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他害怕了,他不敢相信陈毅宁,他担心这一切又只是一个残酷的陷阱。"你不用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不会相信你的。"张向阳使出全部力气,终于把陈毅宁推到了门外。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中有着不同的绝望。陈毅宁在外面执着地敲着门板,但张向阳却没有开门的勇气,他背靠着门,身体顺着门慢慢滑下,他知道张程随时有可能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能在儿子面前失态,但他却无法如他希望的一样行动,支撑他身体的力量似乎消失了。第二十章陈毅宁后悔的要死,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他非得等到如此地步,才终于搞明白呢?这个醒悟虽然来得有点晚,但好在不算太晚。可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并不是问题的结束,陈毅宁要解决的事情还要一堆,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些。他也终于要面对一个人,一个他一直不敢真正面对的人--他的父亲。陈毅宁不知道怎样说明自己对父亲的想法,曾经,他是那么讨厌陈启衡,他想尽办法惹陈启衡生气,慢慢地,和父亲对立,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他几乎已经忘了当初对立的初衷,但依然,他这辈子最不想成为的,还是像陈启衡那样的人,而如今他竟然和他父亲一样--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如今,他知道,他真的要失去张向阳了。陈毅宁一次真正开始觉得,过去的一切似乎都以及过去,似乎都不重要,或者不如他以为的那样重要,他问自己,他是否有勇气真正原谅父亲,同时也真正原谅自己。他不太敢肯定地说出答案,但他知道,他需要张向阳这个人,他不能就这样让他离开。上帝已经给了陈毅宁一个契机,让他明白自己的感情,而两人关系的改善也急需要另一个契机,陈毅宁知道这次他不能等待,机会要靠他自己来找。可他也清楚,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张向阳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也不愿意再见他。正当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受邀参加离职同事的送别会,也许张向阳会参加,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只为了这一个原因,周六的晚上,他遵照约定去参加了同事的欢送会,但令他失望的是,张向阳并没有出现。他坐在人群中,看着那些不陌生,但也说不上熟悉的面孔,一切似乎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只要想到那一个名字,陈毅宁就会觉得温暖。就这样乱七八糟地坐到了8点,他知道自己这样坐下去,事情不会有进展,他决定再主动一点--他决定再去一次张向阳家。他随便推脱了几句,就很容易地逃离了聚会。陈毅宁想得很简单--只要他到了张向阳家,他使尽任何方法,也要和张向阳说清楚,但之后的情况却不如他所想:张向阳竟然不在家--来到张向阳家楼下,发现张向阳家的灯是熄着的。更奇怪的是张向阳的车却停在楼下。他会去哪呢?陈毅宁想给张向阳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连他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他能和张向阳取得联系的方式竟然如此少。陈毅宁在张家的楼下一直等到晚上12点,也没有等到张向阳回家。陈毅宁安慰自己,反正周一就能见到他了,自己就再等一等吧。可周一的早间会议上,依旧没有看到张向阳的身影。这时,陈毅宁终于开始恐慌,张向阳他不会已经离开飞迅数码了吧?难道是自己上次的告白把他吓跑了?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半天,自己把自己搞得很郁闷。陈毅宁知道自己这样瞎想不是个办法,有时候还是要利用一下他身为董事长儿子的"特权"--他决定直接去问公司负责人韩磊。对于冲进他办公室的陈毅宁,以及他提出的问题,韩磊实在是感到很为难,虽说人家是太子爷,但这家公司的决策者毕竟是自己,而且名义上,自己还是他的上司,自己没有必要对他言听计从。但人家毕竟是太子爷,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重大秘密,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思前想后,韩磊还是决定: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的基础上,告诉陈毅宁张向阳的行踪。"我想我已经跟你说过,虽然你的身份特殊,但是公司里的规则你还是应该遵守,你..."不想再听废话耽误时间,陈毅宁强硬地打断了对方。"我知道我这样很鲁莽,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知道张向阳到底在哪?难道他已经辞职了。"见到他这样,韩磊只好说:"因为有些急事,我派他去广州出差,周六下午走的,明天下午就会回来。现在可以了吗?"听到这个答案,陈毅宁真是松了口气,起码这次张向阳只是暂时的离开,但随即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是几点的航班。""他自己定的票,我也不知道。"陈毅宁低声说了句谢谢,跑出了韩磊的办公室。看着他匆忙的背影,韩磊无奈地想:这个"太子爷",刚进公司时,还觉得他挺老实的,最近毛病却越来越多,这是怎么啦?而且他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找张向阳,这两人有什么交集吗?唉,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本来在周末被占用应该是件很倒霉的事,而且因为临时的出差,他还失去了跟儿子说"某件事"的机会。但张向阳还是很感谢韩磊给他这样一个任务,起码让他有了一个躲避陈毅宁的机会,经过了周五的事,他真有点无法坦然面对陈毅宁。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毅宁竟然会出现在机场。在机场接机处,他远远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觉得是自己看错了,这不是明显的事嘛,那个人虽然看起来像陈毅宁,但决不可能是他,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出差的事,就是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航班号?票是他自己定的,连他老板韩磊都不知道。人并不多,陈毅宁也一下就看见了张向阳,他大步向张向阳处走去。看到他向自己走来,张向阳就是不敢相信也得相信,那的确就是陈毅宁。这时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你怎么来了,你来接人?"张向阳想,也许陈毅宁是来接别人,只是正巧碰上自己而已。"对,我来接你的。"听到对方说是来接自己,张向阳说不惊讶是假的,因为一些原因,他坐的飞机晚点了一个多小时,难道陈毅宁就一直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但他还是不留情面地说:"谢谢你,不过用了,我会自己坐出租车回去。"本以为陈毅宁会反驳几句,但没想到陈毅宁二话不说,拉着张向阳就要往外走。陈毅宁这样做,到让张向阳有点慌了,"你要干吗,这里都是人,请你放手。"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拉着的样子,实在是很难看。"那你就让我开车送你回去。"其实陈毅宁等的时间比张向阳想得还要久,陈毅宁根本就不知道张向阳坐的是哪趟航班,所以他只能本着"宁可搞错,不能错过"的精神等在这里。张向阳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只是不想跟这小孩一样的人在这里胡闹,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他只好无奈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上了车,张向阳是什么都不想说,陈毅宁是不知道从何而开口。在这无言的几分钟内,张向阳不断在心中组织着语言,他决定好好地和陈毅宁说清楚。"陈毅宁。"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陈毅宁"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于是张向阳接着说"你真的不用这样了,如果你还想报复我,那么我跟你说,我已经被你害的很惨了,我被你拒绝后痛苦的要死,而现在我为了躲避你,决定逃到上海去,所以够了,原谅我吧。"张向阳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他决定把什么都说了,连同他去上海的真实理由。张向阳的发言让陈毅宁心里一颤,他不觉得难过,相反他感到很高兴,因为这说明,张向阳现在还爱着自己。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激动地颤抖了起来。为了防止自己过于激动而出车祸,他将车小心停在"紧急停车带"里。"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爱你呢?"陈毅宁掰开张向阳捂着脸的手,让他看向自己。张向阳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陈大少爷,你变脸变得实在是太快,我没有办法相信你,而且以前是我自己太愚蠢,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我清醒了,也明白了。""我..."陈毅宁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然后又是一路无言。周二下午,在北京城的另一边,郑皓文去了陈毅宁的公寓,因为陈毅宁要他帮忙查一个人的资料。一天前,也就是周日,陈毅宁突然打来电话,让郑皓文帮他调查他们的一个员工--飞迅数码的CTO张向阳,并嘱咐他调查得越细越好,两人约定今天在陈毅宁的公寓见面,郑皓文亲自将所有资料交给陈毅宁。陈毅宁平常基本上不会拜托郑皓文干什么事,但这次却非常认真地请他帮忙,郑皓文觉得很有意思,所以还特意看了一下找来的资料,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张向阳是飞迅数码技术开发方面的主管,业绩还算出色,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搞不明白为什么陈毅宁要特意调查他。先撇开可陈毅宁的初衷不谈,现在他为什么会不在家呢?即使是不愿参加的宴会,陈毅宁也通常不会失约,今天是怎么了,他自己主动要求的见面,却不见他人,而且打他手机也没人接,郑皓文有点担心,便拿着自己手里的备用钥匙开了门。进到屋内,郑皓文检查了一圈,觉得公寓内除了书房有点乱之外,一切正常。估计是因为突然有了急事,所以才会失约,郑皓文心里想。他决定把资料留下来,但陈毅宁书房的桌子实在是乱,把资料随意放在上面的话,他可能会找不到,所以郑皓文动手帮他整理起了桌子。他的动作有点急,一不小心竟然把陈毅宁桌上的"录音笔"给碰到了地上。郑皓文知道,陈毅宁有用"录音笔"记"语音日记"的习惯,如果把这个东西给他摔坏了,可就糟糕了。他赶快将其拣了起来。"应该没有摔坏吧。"郑皓文自言自语道,同时试着打开了录音笔的开关,看到它还能够启动,他放了心,但问题是他不太清楚怎么样将录音笔关上,然后他在尝试着关机的过程中,按下了"播放"的开关。第二十一章 大结局北京的季节交替总是在一夜间完成的,可能昨天中午还热得要死,今天早上地上就结出冰霜。时间之手终于将日历翻到了十一月,北京城在一瞬间进入了冬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季节的影响,陈毅宁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此时,他的车已经稳稳地停入了陈家的车库,但他却不太想进家门。昨天跟张向阳的见面基本上只有反效果--他想要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本来还以为今天能在公司见面,没想到,却被陈启衡的一个电话招回了陈家。这事实在是太奇怪了,不是在周末,是在工作时间,不是郑皓文发来的短信,而是陈启衡亲自打来的电话,而且自己最近才刚回来过,今天竟然又被招回。陈毅宁不由得在意起来,究竟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这当然需要直接问他父亲本人。陈毅宁苦苦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个头绪,只好乖乖拔了钥匙,下车。走出车库,陈毅宁无意间抬头,只见天空低垂如灰色的雾幕,落下一些寒冷的碎屑到他的脸上。陈家的院门是锁着的,陈毅宁按了几次门铃,也不见有人开门,他只好自己掏出钥匙开了门,进了院子,里面也是一点人气儿都没有,诺大的院子静得吓人。这是怎么回事?正在疑惑时,却见陈启衡本人从东边的"耳房"走了出来。陈启衡的态度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他很平常地说了声:"回来啦。""嗯。"陈毅宁突然有点紧张。"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书房去吧。"说完,也不给陈毅宁回答的机会,陈启衡走向通往里院的"穿廊"。陈毅宁赶忙快步跟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这么有威严,有一种令人不得不服从的存在感,他一句简单的话似乎都成了不得不遵守的命令。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陈家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而陈启衡的书房就在院子的最深处,陈毅宁进过他父亲的书房无数次,但哪次都不像今天这样坐立不安,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连自己紧张的原因都不知道。父子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陈启衡似乎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只是简单询问着陈毅宁的实习情况。陈毅宁认真回答着,几乎都可以说是小心翼翼了。突然陈启衡问了一句,"你对飞迅数码的开发部门和他的负责人有什么看法?"陈毅宁一愣,他知道那是张向阳负责的部门,他心里有点动摇,但还是佯装镇定地说:"我进公司时间还太短,而且我涉及的也只是市场方面的工作,对具体的技术方面...还是不太了解。"他觉得自己的回答很完美,但不知能不能让陈启衡满意。陈启衡不置可否,他站起来,开始在陈毅宁前面慢慢踱着步子。陈毅宁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心中的不安又浓重了几分。大约过了几分钟,陈启衡停了下来,又重新坐回了儿子对面,连脸上最初的笑意也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和张向阳之间发生的事,我大概都知道了。""..."陈毅宁一惊,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他死死盯着自己陈启衡的脸,似乎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他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在试探?如果不是试探,那为什么他会知道?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你可以停止你现在的行为了,你必须要离开他。"陈启衡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不容置疑。听到这句话,陈毅宁突然反应了过来,他从沙发上"蹭"地跳起,大喊道:"这不可能!""你先给我坐下。"陈启衡倒还是很冷静。陈毅宁没有动,还是站着,他也没有把目光移开,仿佛在用全身力气抵抗着父亲的命令。"那你就给我一直站着吧。"陈启衡撂下这么一句话,但陈毅宁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没有一点妥协的样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我本来还以为你终于懂点事了,可你...我不说你什么了,你要是知道自己错了,就从明天开始不再去找他,你也不用去飞迅数码上班了,我给你换一家公司实习,反正你迟早要换实习公司,就当这次实习提前结束吧。"现在,对陈毅宁来说,他父亲是怎样得知此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陈启衡要让他离开张向阳。但他不能接受他父亲给他的提议。他一字一顿地回答:"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陈启衡没有说话,他看着陈毅宁,然后皱了皱眉头。"如果是的话,那我决不会同意,我不会离开张向阳,因为我爱他。"他很轻易地就将这句话说出了口,没有一丝犹豫或胆怯。听到儿子坚定的勇气,陈启衡反驳道:"你爱他?那你告诉我,你能保证这份爱能让你们一直在一起,能保证让你一直都不后悔吗?"这次陈毅宁有点犹豫了,他想到他和张向阳现在尴尬的关系,他们的爱并不能让两人在一起,他们正在越走越远。陈启衡抓住了陈毅宁一瞬间的犹豫。"你自己都不能肯定吧,你还太年轻,根本都搞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只凭一时的激情行事。""你说的不对,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他知道他父亲误解了他沉默的含义。"你说你清楚,可你知不知道,同性的两人在一起要面临多少困难,而且你们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价值观都不一样,短时间还可以。时间长了,关系根本不可能继续下去,再加上,他还有一个孩子,你们两个人怎么面对这个孩子。"听到自己的父亲提到张程,陈毅宁的眼睛黯淡了一下,但马上又明亮了起来。"我不会在乎这些。""你现在不会在乎,但..."陈毅宁突然打断了陈启衡的话。"爸爸,我想你也可以看出来,我一直不能接受你和郑皓文的关系..."陈毅宁停了一下,他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在这期间,陈启衡想要说些什么,但陈毅宁摆了摆手,示意陈启衡让他说完。"我觉得你和妈妈都很不负责,我觉得没有人真正关注我。我过得非常不幸福,所以我也希望别人和我一样不幸。我一直认为,那是因为我讨厌你们,但我现在知道了,其实不是,那是因为我讨厌我自己。我觉得我的出生没有别的意义,只是一场'商业政治交易'的'产物'。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让你们过得不幸,但现在我终于可以从这其中解脱出来了,我终于可以过真正属于我的生活了。"这回轮到陈启衡沉默了。陈毅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尽快将心中的感受倾泻出来。"张向阳让我感到温暖,和他在一起的一个月,我觉得幸福。你能体会这种感觉吗?你是这么想念一个人,只要想到他,你就会觉得快乐,他所做的任何事你都可以原谅。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你就会觉得满足。"陈毅宁要说的话说完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在他父亲面前说这么多话,但陈启衡没有任何表示,他看着儿子的脸,收到的是儿子意志坚定,决不妥协的态度。他想了一会儿,说:"我姑且可以接受你给的答案,可你能肯定他也有同样的感受吗?如果他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爱你呢?"陈毅宁自嘲般地笑了笑,如果不是自己以前太过别扭,现在两人也不会这样,所以他当然相信张向阳对他的感情。"我已经拜托了皓文,让他去张向阳家拜访他。"父亲的话将其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你要做什么?"陈毅宁吃了一惊,不过这的确也像陈启衡的风格,任何事情都要确保万无一失,哪边都不能放过。"我给了他一张我已经签好名的支票,不过金额那栏是空白的,他可以随便填写。如果他愿意再也不见你,就可以得到那张支票。""...""你可以去看看,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比较重要,若是他觉得钱比较重要,你也可以去看看,对他而言,你值多少钱。"还没等陈启衡把话说完,陈毅宁已经跑了出去。不用说明,当郑皓文递出那张支票时,张向阳已经基本知道他的意思了。这让他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但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想到,这种"三流连续剧"的情节会发生在他身上。郑皓文将电话打到他办公室,并搬出陈启衡的大名时,张向阳确实有点惊讶--他来找自己这种小人物干吗?可他马上就想到了原因--看来他和陈毅宁之间发生的事,已经被陈启衡知道了。想到这一层,张向阳反倒觉得坦然了,他和陈毅宁已经不再有牵连了,现在谁来找他,他都不怕了。所以本来竖起的"自我保护态度"也消失了,他接受了对方想找他详谈的要求。应郑皓文的要求,两人把谈话的地点定在了张向阳的家,因为郑皓文说,有些话在外边说不方便。张向阳觉得有点怪,因为在外面找一个"不被打扰、能安静说话"的地方很容易。特意选在他家,到底有什么用意呢?虽然觉得奇怪,但张向阳也没有多想。来到张家,什么前奏都没有,郑皓文就将一张支票推到了张向阳面前。"陈毅宁的父亲希望你能离开陈毅宁,如果你接受的话,这张支票就是你的了,你可以填上令你满意的数字。"郑皓文用例行公事般的语气说着,好像对这种事情十分熟练。这让张向阳有点窝火,他觉得自己似乎只是陈毅宁千万个游戏中的一个。张向阳想,按照一般影视剧的模式,他是不是应该把这张支票撕了,再说点什么来明志,然后是不是陈启衡等大人物就会突然冒出,为他的行为鼓掌,然后就是陈毅宁出现,最后"有情人"突破一切终成眷属。张向阳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最早的被侮辱感也消失了。他自己也有一个儿子,他当然知道父亲的心理,陈启衡的做法无可厚非,要是自己的话,说不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这张支票我不会收,第一,我对现在的生活比较满意,我不需要更多的钱,第二,现在,我跟陈毅宁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这样的解释你满意吗?"好像是早已想到这种情况,郑皓文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他没有把支票收回去,反倒将桌上的支票向前推了推,胸有成竹地说:"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那你就更应该收下它。"这回轮到张向阳诧异了--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你能帮我们一个忙,配合我们在陈毅宁面前演一出戏。"郑皓文调整了一下坐姿。神情比刚才轻松了不少。"我不太明白。""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一会儿陈毅宁会跑来你家,如果他看到你收下了支票的样子,就会对你失望,然后真正的死心。这是让你们俩分开的最方便快捷的方法,你愿意帮这个忙吗?"张向阳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原来这就是他把地点选在自己家里的原因,因为这是陈毅宁唯一能找到他的地方。张向阳没有立即答应,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丝犹豫,可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留恋什么。现在应该还是上午吧,为什么天色这么暗。在这种紧要关头,张向阳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起天气,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诡异。他挥掉心中所有其他的声音,对郑皓文说:"我愿意帮你们演这出戏。"当陈毅宁敲开张家的大门时,他的心脏已经紧张的快跳出来了。他已经看到了楼下停着的郑皓文的车,他知道他父亲说的是真的。给他开门的是张向阳,看到张向阳两只手都是空着的,没有拿着支票之类的东西,陈毅宁稍感安慰。他注视了张向阳几秒,对方没有避开他的视线,但也没有给他任何表情,甚至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但陈毅宁必须要进去,他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突然一缩身,从张向阳身侧的空挡冲进了屋内,直奔张家的客厅。客厅里,郑皓文正坐在沙发上,而沙发前的矮桌上放着一张支票,支票上数额一栏赫然已被填上了。陈毅宁想拿起支票,却被赶过来的张向阳抢了先。陈毅宁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张向阳,张向阳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但看着陈毅宁受伤的眼神,他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感到疼痛,他告诫自己要坚持住,他不能让陈毅宁看出他的动摇。"你接受了我爸爸的钱?""对。"听到他这么说,陈毅宁反倒开心地笑了,他说:"张向阳,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你,那么你错了。"他转过头,指着张向阳对郑皓文说:"麻烦你转告我父亲,不过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这个男人,不管怎么样,我都爱张向阳。"郑皓文和张向阳两人都因这段发言而愣住了,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发展。陈毅宁没有管两人的反应,又继续对张向阳说:"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呢,我说我爱你,那是因为我真的爱你。"张向阳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我一直非常讨厌我自己,也很讨厌我周围的人,我一直觉得,是我的这些所谓的亲人伤害了我,我一直不能原谅他们。"陈毅宁看了看郑皓文,后者像是没听见,没有反应,只是低着头。"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我不能原谅他们不是因为恨他们,而是因为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不能原谅自己的出生,不能原谅自己所过的生活,我通过折磨我爱的人来折磨自己。"张向阳觉得自己要是再听下去,是会疯掉的,他努力建立起来的一切也都会崩溃,他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陈毅宁一把抓住。"张向阳,是你让我认识到了这一切,是你让我感到你爱人和被爱的幸福,所以相信我吧,我这次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想失去你。"陈毅宁停了一下,但张向阳没有给出他想得到的反应。"我知道我们曾经互相伤害,但是现在,你我能不能原谅彼此。""不管你接受不接受这笔钱,我爱你这件事不会变。有一个人曾经告诉我,爱人需要勇气,恋爱要相信自己的感觉,我不太相信别人的话,但这次我决定相信一次。"陈毅宁停了下来,客厅内也陷入了沉默。陈毅宁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但如果张向阳还是无动于衷的话...想到这儿,陈毅宁几乎有点绝望。可张向阳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他是多么地想相信陈毅宁,但他的头脑中却总有些东西在拖着他,让他不敢行动,他理智了太久了,偶尔的几次冲动都让他后悔,所以这次张向阳又一次胆怯了。他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让他再一次有勇气的借口。张向阳不信教,但他还是禁不住祈祷,"上帝啊,您能给我一些指示吗?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只需一点点的奇迹,我就什么都不再管了,我就会留在北京,我就会紧紧抱住眼前的男孩,然后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您能听见我的话吗?"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当然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期待发生什么呢?张向阳也为自己这种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终于,他清了清喉咙,他知道是时候让两人都对互相死心了。可突然,屋内死静的气氛突兀地被外面的声音打破了,透过窗户,外面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入了屋内,三个人几乎同时转头望向窗外--外面竟然下起了冰雹。因为被石头般大小的冰块砸中,楼下汽车警报器的声音响成一片。张向阳完全忘了自己的汽车也在其中,他完全被眼前的气象变化吸引住了--11月的北京竟然突然下起了这么大的冰雹。他问自己,这算不算奇迹?上帝,这是你给我的提示吗?全文完虽然我说过最后一章会很长,但因为又做了一些修改,所以最后不过5000字多一点,不算很长,可能让一些人失望了,对此我感到抱歉。最后我要重申两点,第一,张向阳真的是攻,虽然很多人对此表示怀疑。第二,本文真的是喜剧结尾。虽然好像还有很多没有交代似的,但本文真的就这样结束了,谢谢各位一个多月以来的支持,感谢给我回帖的每一个人,是你们给了我写下去的力量。P.S.我心情好并且时间充足的话会写番外的。
推书 20234-12-16 :兄弟之炽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