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小猪吃老虎 ————黑羽琉璃

作者:黑羽琉璃  录入:12-16

我拨开他的手,对他回吼:"你以为我爱小心翼翼的向所有人陪着小心,在心里算计是哭还是笑才能换来更多好处,每说一句话都要想上好几遍,免得被有心人抓到空子吗?!你以为这是哪儿?你修习武功时的山野乡村吗?这里是皇宫大内,能活在这里的人,哪一个是简单的?子素,倘若我们对换,早就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了!闷出病也比被人暗算而死要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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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素的手抚在我面上,深黑色的眼眸直盯著我:"颜儿,是不是对我喊出心里话,心里就好受多了?你对别人可以戴著面具,在我面前,放松一点没关系,哪怕是拿我出气。"

"你......"我急促的呼吸著,"你这个坏家夥,非得逗我哭是不是?!"
子素的笑脸在我眼前渐渐模糊,我被他揽在怀里,一下下轻拍著背。
"好啦,好啦,这回是真的没事,你哭出来,我也能放心了。"他在我耳边轻喃。

* * *

"成功了?"子素蹲在我身边问。
"嗯。"我小心的将制成的丸药放在玉瓶中。
一个月,我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炼出这麽一颗宝贝丸子。我跟御医们说,这是给我娘炼的药,很小心很小心的借用他们的药炉一角来炼制,然後死盯,总算没有什麽阴差阳错阳差阴错的事发生,让它平安顺利的落入我手。

"呼──这回可以出去走走了吧?这些天可真闷。"子素站起来,伸个懒腰建议。
"好啊,"同众御医告别,我们步出小院,"就去司徒缇那里玩玩吧,好久没去了。"
"成。"子素没有异议,我们回到小屋,换上黑衣,飞出宫外。
我跟子素在路过一处(其实是高来高去,踩在人家的屋檐上飞过......)人家的时候,看到有个人正要投井,一时手痒就没让他跳成。
"有什麽想不开,非要自尽?知不知道自尽的人,死後要受千般苦、万重罪,永世不得超生啊?"我教训著刚刚被我和子素拦住,并且点了穴动弹不得的少年。
"放开,放开我!我就是要死,你们管得著吗?!"那个少年扭曲著脸,对我们大喊大叫。
喝?居然会有人这麽想死啊?这也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要知道我们这些在宫中生活的人,可是素来都惜命的紧。
"是管不著,但我就是管了,怎样?你咬我啊?"我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打量他的模样。这还是个正常人吗?仔细看才注意到,他衣衫破碎(决不是我们弄的),脸上青肿了好几块(也不是我们打的),眼睛都是肿的,像是狠狠哭过一场,有如被人狠狠打过一顿的丧家犬,恨恨的死盯著我们。

听了我的话,他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浑身发抖,语不成声:"你......你......哇──"他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坏了,你把他气得吐血,"在一旁纵容我玩他的子素摇头,"当心把人家的小命都玩没了。"
"我有那麽厉害吗?我可是御医的高徒,不会害人,只会救人,死人都能医活,他的命,是不会被我玩没的。"边夸口边伸手去把他的脉,啧,好乱的脉象,不但有内伤,还应该有外伤吧?我解他的衣服。

"你干嘛?还没玩够?"子素握住我的手。
"他身上可能有很重的伤。"我一脸无辜的看子素,我可只对子素的身体感兴趣,那个男孩儿,与子素根本没法比嘛。
子素不好意思的放手,帮我剥去少年身上的衣服。
天!!!
解开衣服後露出的身体,让我的心都颤了一下。
交织在他身上的各种伤痕中,密密麻麻的鞭痕还算轻的,其它的棍伤才应该是造成内伤的元凶......不对,应该还有......同子素交换一个眼神,得到子素的许可,我脱下他的裤子,和子素齐齐的倒抽一口冷气。算起来上半身的伤真的只是小意思......他的下半身更是惨不忍睹......谁这麽狠心,如此对待一个少年?

看看这个小院真的不大,但也是户殷实人家啊......
我递给子素一些药膏:"你来给他上药,他还有内伤,我先去抓药,这些你来处理吧。"
分辩了方向,我跳出院子。
匆匆抓齐了药,我赶回小院。
我回去的正是时候,一个男子正同子素争执。
"怎麽,药上完了?"扫了眼长相还算周正的男子,我问子素。
"唉,哪儿呀,刚涂了一半这个人就闯进来,说什麽也不准我再涂下去......"子素摇头。
"你是什麽人?"那个见我突然冒出来,质问我。唔,看起来还挺有几分威严的,莫不是谁家的少爷?
"你又是什麽人?为什麽阻拦我们给他疗伤?"我反问他。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我是他的......他的......"那句话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朋友吗?"我好心帮他说完,瞧他的样子,那个伤得很重的少年应该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吧?
他的脸色又是一变,爆出大笑:"朋友......我们是朋友?哈哈哈哈哈......"看起来是在笑,但那声音,却是透著悲凉。
我心下恻然,不再说任何有可能刺激到他的话。
子素见他不再拦著,快速的涂完药。
我附在他耳边,教他如何熬药,怕这里没砂锅,我顺手连砂锅也带了来。
"笑够了没有?!"我喝道。我总不能一直放任他在这里发癫,我可没有那麽多时间耗在这里。
他被我一喝,"笑"声顿时停住。
"光知道笑,就不知道你朋友怎麽会伤成这样吗?就不知道你现在最该干的是什麽?"我揉著额头,刚才被他的声音弄得有些头痛。
那人呆呆的看我,然後踉跄著坐倒在少年身边,握上仍紧闭双目的少年的手。
"远亭的伤是我家人打的,我父母要我成亲,我不愿意......我们并不是单纯的朋友......他......他是我的......人......"他梦呓般的恍惚说道。
"断袖是吗?那也没什麽吧?至於把人打成这样?!若不是遇到我们,你此刻看到的会是水井里的一具浮尸。"我皱著眉说。
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就这麽不容於世吗?瞧他身著的衣服质地很不错,他的家人未免仗势欺人的过了头。
"你又怎麽会懂我们的苦......" 他听了我的话,苦笑连连,神色黯然的用面颊蹭著少年的脸,"亭,你若是死了,我......我又怎麽活得成?"
两行清泪从那个少年的眼角滑下。终於肯有所表示了?我和子素早就发现他清醒过来,只是不说而已。
"亭,你听见了?我不准你死!要走我们一起走!!"男子胡乱的亲著少年的脸,吻去上面的眼泪。
"你们想在一起,难啊......恐怕就是死了也葬不到一处,除非──"听见远处隐隐传来的嘈杂脚步声,我不得不打断眼前两个人的缠绵情意。
"除非什麽?"男子眼中闪著光,急切的问。
"除非你服下这个。"我倒出玉瓶里的药。心疼啊......如果不是为这对有情人,也不会舍出这个好宝贝。
男子扑上来,我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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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现在吃,记得回府再吃,"最后的话,只有他能吃见,"你要有死的准备,置于死地而后生......这样你还敢吃吗?"
"好!只要能和远亭在一起,我有什么不敢做的!"他接过药,揣入怀中。
"颜儿!"正在熬药的子素冲出来抓着我的手问,"你把药给了他,万一药有问题......"
"不会有问题。"我再次强调。子素为什么对我的医术这么没信心呢......非要我悬壶济世,施展出妙手回春的功夫,救活百千人,他才肯信我的的确确学到了御医的功夫么?我咬......
子素无奈的任我咬他的手臂,轻声讨饶:"颜儿,回头你可以慢慢咬,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同我闹。"
"这可是你说的,"我松开口,瞪了他一眼,"去煮你的药,这里我来就行了。"
我话音未落,院门就被人粗暴的踢开,一群人手执灯笼,涌进小院。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叫道:"少爷,您果然在这里,来人,把少爷请回府-"
那名男子被应声而出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架着"请"往院外,只能扭头对委顿在地无法动弹的少年喊着:"远亭,等我,一定要等我!"
好几个人跟了出去,那管事倒不急着走,踱到少年身边不怀好意的冷笑:"哟,远亭公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瞧瞧,瞧瞧,可真让人心疼啊-"话尾变成痛叫。
我一脚踢开他欲伸向少年的手。
"人你们已经带走,可以滚了吧?"
比我还要高上半个头的子素,盯得剩余的几个家丁动了不了地方,提着灯笼发抖。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府上的人吗?我们叶府可是京里的紫侯府......"管事抱着手腕痛得脸色发白还不忘了放狠话。
"得了吧你,你不过是紫侯府里的一条狗,见好就收,别给脸不要脸,惹恼了小爷,我一把火烧了你主子家!或者,你想象它的下场一样?"踢起地上的一颗石头,轻轻的在掌心把它化为粉,往管事的方向一吹,他抖的比一旁的家丁还厉害。

半晌,他才哆嗦着双唇说:"走,都跟我走!"带着家丁们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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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儿,原来你可以这么有气势,生生吓跑一群的狗。"子素立在药锅前击掌赞叹,"你的化石粉还是这么有效。"
子素就知道泄我的底......眼见远亭眼中的敬佩变了质,我悄悄踩了子素一脚。
"远亭,"我给他解了穴,扶他起来,"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送佛送到西,虽然我们头一次见面,但既然救了你,打算帮你的忙,就应该负责到底,你觉得的呢?"
远亭看着我:"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瞧子素又回去看着还没熬好的药,凑近远亭的耳朵:"兔死狐悲,我会感同身受啊......你们要是能有个好结果,我瞧了也会有信心。"
远亭深深的盯着我的眼,眼底滚着的泪珠落了下来:"我刚才真是......气昏头了,才会那个样子......我身上的伤,你也都看到了,唉,但凡心里有个念想儿,谁不愿意活下去呢?公子实是我的再生父母......"说着就要给我下跪。

"免了,等你们俩在一起,再向我跪也不迟,"我扶住他没敢让他乱动,好容易敷上的药,万一伤口再裂开就不好处理了,"我想送你到一个朋友那里养伤,因为我家不太方便,你又是一个人,真放你在这里,不又任人宰割了?"

"远亭一切都听公子的。"他柔顺的对我笑。这个远亭,正常的样子也依稀能从脸上看出他还是长得满清秀的。不过也只是清秀而已(注:那是跟我比),能让紫侯府的小侯爷愿意为他冒生死之险,凭的会是什么呢?有机会的话,倒要向他讨教一二。

等远亭服下药,我和子素拆了他家一扇门板,抬他去司徒缇家,已经近定更天。
司徒缇也没多问,打着哈欠让管家方伯给远亭收拾出一个院子住,然后喃喃的说"请自便",摆摆手便晃回去休息。
方伯就辛苦了,留在那里听我向他讲解如何妥善安置远亭,给他熬什么药,什么时候吃,他能吃什么东西,最后我塞了一颗五两的小金锭作为谢礼,并允诺明天会带新做的点心,方伯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模样。

"子素,两个男子相爱,真的那么不容于世吗?"回宫的路上,我心有戚戚焉的问子素。子素以前宁愿把对我的爱意闷在心中,也不愿意跟我表白,顾忌的就是这个,远亭被打得如此之惨,也缘于此。感觉上,很有几分不可理解。
子素点头,眉宇间锁着沉重,显然这对他也是有所触动:"其实,也不尽然......一般说来,两个男子在一起,如果其中的一方很有权有势,在已有子嗣的前提下,别人不但不会指责他,反而会默许这样的状况,另一方,会被所有人轻视,男人娘娘腔一点都会被人耻笑,何况是被同样的男人抱。而如果两个人平等相待,像叶公子与远亭,问题就大了,毕竟男人与男人,无法繁衍后代,传承香火,叶家会拆散他们,多半是为了这个。很不公平,对吗?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想不被别人非议,就要够强,只要你强,就没人敢说什么。"
"这样啊......那我们,比起他们来要幸运一些,至少我们可以自己努力来为自己找出路,不用担心被拆散。"挽着子素的手在屋檐上起落,我对自己目前的状况还是比较满意的。
能够最大限度的把握自己的人生,不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弱者,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皇宫的轮廓静静的现在眼前,蜡烛在宫灯内闪烁,值夜的侍卫来来回回的在长廊内巡视,草丛里,自然也埋伏着几个,不过依他们的武艺,不可能发现边"走"边聊的我们。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唇边浮起一抹笑意。对我来说,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华丽笼子,而只是我15年来生活的地方,没有人,可能在这儿伤害到我。
"好强的自信。"子素眉间的沉重散去,顺手刮了一记我的鼻尖,拉我掠向熟悉的院落。
"那是-不想想我是谁啊......"飞身闪过对我和子素的经过一无所知的侍卫,我落到小院的地上。
"子素,我们算不算是一对幸福的异类?"我巴在子素身上,开始为我们的快乐感到庆幸。
子素含着笑:"当然。"
第二天,在赶去司徒缇家之前,我和子素特意夜探紫侯府。
听得里面果然是哭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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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叶小侯爷还真听话,胆子也足够大,晚上回去就悄悄服了药,进入假死状态。
"还好我没有自己服药。"看着手拍棺材哭得死去活来的中年美妇,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娘的影子,倘若我用假死的方法脱身,娘一定也会如她这般无法接受"事实",伤心若此吧。
想到这里,我的心微微一沉,如果我的"死亡"无法避免,我可不可以让娘少伤心一点?
"当然可以,你可以一点一点的做,给你娘一个适应的过程。"子素在我耳边说道。
不知不觉中,我把自己的疑问轻喃出口,子素给了我不错的提示。
"哦?"我看向子素。
"比如你可以开始有病,再来病情发生变化,开始加重,最后人人不抱希望,再拖些时日‘身故',你娘就算心痛,也不会觉得太过突然而无法接受。"就趴在屋顶上,子素说道。
"可我想早点出去玩啊,老是装病,足不出户,我会疯掉的。"装病啊,那可绝对是非常不好办的事。
"我们可以找个人替你养病......"子素拟出一个与我想法类似的方案,我们啊,还真是有默契,都想到了找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来扮我,麻烦的是,光找到人还不够,还要我去教他一些我擅长的技艺,比如易容,比如做菜,更不必说我的声音与眼神,统统都要让那个我的替身学会。
"六十天后他真的会醒?"一切讨论结束后,子素瞧着灵柩,以及扶灵众人中哭得肝肠寸断的妇人,轻声问我。
"应该吧?走了。"已经确认他服了药,就该去看远亭了。
"应该?你不是说这药绝对没问题么?"子素一听就炸了,几乎在紫侯府的屋檐上跟我怒吼出声,为我差一点,就拿自己当头一个试验人恼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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