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霈镛穿着丝质的睡衣静静地坐在窗前,房间里除了月光外,只有霈镛手中的烟头一明一暗地在黑暗中闪烁着。
周围除了月光和路灯的光亮以外,唯一的光亮就是那辆停在大门外的红色跑车车灯照射出的黄晕的光。那辆车从傍晚时分停在大门旁,到现在也没有动一下,车里面的人也从没有出现过,但是霈镛却十分清楚那人是谁。
霈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个烟圈,这还是他教自己的,但自己好像从没有让他在家里抽过烟,因为他不喜欢他像一个小流氓似的,现在自己却经常在无意识之间做自己以前很不喜欢的事情。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门外穿来了几下轻声的扣门声。
霈镛没有动。
又是几下轻敲。"小叔,你睡了吗?"传来邵钧珩低声的询问声。
霈镛微微苦笑了一下,这小子终于来找自己帮忙了,看来他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自己摆不平了,又不敢让大哥知道,只能来找他商量了。
就在钧珩准备离开的时候,霈镛起身开了门。
霈镛继续坐回了摇椅之上,悠悠地看着邵钧珩手足无措地进来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欲言又止的尴尬神情。
说实话,他是很害怕小叔的,平时的小叔是不苟言笑的。他和父亲年龄相差很远,听说是因为他只是爷爷的私生子。虽然在外国读了好几年书,但是回国初期并没有马上进入家族的企业管理事务。直到爷爷的身体突然变差,去外国疗养后,在父亲的极力邀约之下,小叔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成为邵氏国内的掌舵人,但其行事还是一贯的低调,从不接受任何的采访,也不出席任何的应酬,因此他是邵氏企业的一个迷。在家里,只有爷爷可以压他,连老爸和小叔的未婚妻都拿他没有办法。要不是今天的事态严重,自己才不会去惹小叔呢。
"小......小叔,求你帮帮我,让他走吧,要是我爸回来后,非把我打死不可。"钧珩诺诺地说着,语气中带着哭腔。
都已经二十五了,还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一样,霈镛不禁一皱眉,他们邵家怎么会有这样懦弱的子孙啊,遇到困难只会一味地退缩,就不知道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大概是知道肯定会有人替他出头解决,以邵家的财势,没有什么事情办不了,所以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吧。
"钧珩,请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据我所知,你和宜婷交往过很久,你应该不是一个纯粹的GAY吧。"霈镛指着桌上放着的报纸,在头版,整版都是钧珩和萧翰的八卦新闻,并配以大幅的彩照,两人的姿势暧昧至极。
"我,我也不知道。他实在是太耀眼了,他那么主动,这样的艳遇我怎么可能放过?但是这件事被他弄成这么沸沸扬扬的,连我爸都知道了,就不可能再继续了,否则的话,我就会一无所有了。"
听了钧珩的这番话,霈镛为萧翰感到无比的悲哀。萧翰如此疯狂地追逐着一份什么样的感情,他不惜放弃他奋斗了将近十年的事业。想他刚开始进入娱乐圈的时候,他是多么拼命地工作,为了成名,他可以不顾最爱他的人的感受,他可以舍弃一切,而现在就是为了这么一份空中楼阁似的感情,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太不值得了吧。
见霈镛没有说话,钧珩焦急地说:"小叔,求求你了,想个办法,让他走吧。我威胁他要报警,他却笑着说报警的话,丢脸的不仅是他,更丢脸的人是我,是我们邵家,我看他已经孤注一掷了,不见我不罢休了,但我怎么可以去见他?我怎么敢见他呢?"
霈镛无话可说了,萧翰是不是和我们邵家犯冲,将所有的感情都投注到无法给他回报的人身上。
"你跟他说,我明天约他见面,由我出面调停一下,看他到底想要如何,要他今天就回去吧。"霈镛淡淡地,毫无表情地说着。
钧珩一听这话,好像是一个正在等待审判的犯人听到了法官无罪判决一样,松了口气,赶忙拿出手机,拨通了萧翰的电话,将霈镛的意思传达了给他。萧翰沉默了良久,才用有些发抖的声音答应了。虽然萧翰的声音又低沉又有些模糊,但是钧珩还是马上就听清了他的回答,赶忙连声说好的好的,并约定了明天在萧翰租的公寓中见面。
看着钧珩满面笑容的离开他的房间,大门外的跑车也渐渐远去,霈镛就着月光再次拿起了报纸,看着那张钧珩和萧翰搂抱在一起的照片,陷入了又一次的沉思,萧翰你究竟想干什么!
钧珩喜滋滋地回到了房间,随手关上门,倒在了柔软的床垫之上。真想不到今天小叔竟然如此地和蔼可亲,一口就答应了。那个萧翰太可恶了,当初他的热情让自己神魂颠倒,想不到到头来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萧翰作为一个炙手可热的当红艺人来说,这段时间更是频频曝光,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主动承认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并顶着重重的压力,苦苦地追逐着自己,甚至到了放弃了所有的工作,时时刻刻顶着自己的地步,比私家侦探还尽职,今天晚上的一幕已经上演了好几天了,弄得自己整天惴惴不安,而且如此的乖张行为终于惊动了父亲--邵氏现在的掌权人邵霈琦,在他的施压下,钧珩不得不和萧翰作一个彻底的了断,还不得不求助于他那个沉着冷静、无事不能的小叔了,既然小叔已经答应管这件事,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如何过父亲这一关了,既然自己这么"听话",父亲大概不会太为难自己吧。
想着想着,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好的钧珩渐渐有了睡意。
天色已晚了,好像这种谈判只能在这种时候进行。
邵霈镛站在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准备敲门,这时门突然开了,门口站着满面憔悴的萧翰,愤愤得盯着霈镛,两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僵持了一会儿,萧翰好像自言自语地说:"好傻,怎么会以为他还留着钥匙呢?"边说着,转身就往屋里走。留下了有些无奈的霈镛。霈镛只得兀自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客厅十分的宽敞,装饰十分的简约,只有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儿现在萧翰早已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
萧翰悠闲地点上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霈镛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夺过了萧翰手中的烟。萧翰鬼魅地笑着,霈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烟递还给了萧翰。
"这不像你的作风哦。"萧翰接过了烟,继续低头抽着。"不好意思,还是只有一张沙发,你要坐老地方吗?"
霈镛没有回答他的话,站在萧翰的面前,反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你明知他不爱你了,又何必强求呢?不可能如你所愿的。"
"不见得吧,我已经达到目的了。"
"达到目的了?"霈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的目的是......"
萧翰将烟熄灭在烟缸中,抬起了头,两眼紧紧地盯着霈镛,那双充满深情的眼眸使霈镛浑身一颤。
霈镛感觉这种僵持好似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他有些不安地将目光移开。
"见--你--"萧翰缓慢地说出了二个字,使霈镛充满惊异的眼神瞬间又回到了萧翰的脸上。
还是那张俊美无比的脸,虽已完全摆脱了第一次见他时的稚气,但仍是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庞,在多少次梦中出现的容颜。
他曾经是那么地妒忌钧珩,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的,他却那么轻易地得到了。但他也恨钧珩的懦弱无能,他是那么地不珍惜,在受到小小的挫折时,没有做任何的抗争就已经完全弃械投降了。如果他可以像那时的自己一样义无返顾的话,或许萧翰就可以得到幸福了。
(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想通过我说服钧珩回到他的身边吗?)
萧翰站起了身,以前只到霈镛肩膀处的视线,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和他平视了。
萧翰笑了,笑得是那么灿烂,是那种使冰雪消融的阳光般的笑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自己所做的一切终于没有白费,5年了,今天终于又一次见到他了。只为了接近他,他不惜出卖了自己接近他唯一的侄子,不过一切都还是值得的,付出了这么夺的心血,今天终于有了回报。
"想你,好想你,好想见你......"萧翰低声地说着,充满了深情,眼中渐渐地出现了晶莹。霈镛看呆了,脑中一片空白:他爱我,在我那样伤害他之后,他还是爱我的。霈镛一阵的狂喜,看着眼前落泪的萧翰,霈镛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抱住了萧翰。
萧翰一用力,霈镛站立不稳,倒在了沙发上,被萧翰压在了身下。暧昧的姿势,好熟悉而亲切的感觉,以前只买一张沙发就是因为萧翰说他喜欢坐在他的身上,多一张也是浪费。
柔软的双唇轻轻触碰着霈镛有些微微颤抖的双唇,萧翰用舌尖舔着霈镛有些干涩的唇,试探地进入了他的口中,探索着他口中的每一个角落,霈镛的气息渐渐粗重起来,但他好像还是有些迟疑,用胳膊抵挡着萧翰的攻势。
"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顶着我了。"萧翰轻声在霈镛耳边说着,弄得霈镛满面通红,但还死要面子地反驳:"好像你下面也有东西顶着我了!"
"真的吗?"萧翰嗤笑着,轻轻地咬住了霈镛的耳垂。最敏感的地带被人侵袭,霈镛一面躲闪着,一面求饶:"不要了,萧翰不要闹了,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这难道不是正事吗?"萧翰打趣着,更加大胆地偷袭了。
"我看你是想找死!"霈镛生气了,抱起了萧翰,轻车熟路地进入了卧室。
"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萧翰躺在霈镛怀中喃喃地说。
邵霈镛慢慢地坐起身,尽量不惊动熟睡着的萧翰。
霈镛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轻声地穿上,穿好以后,静静地坐在了床沿上,看着睡梦中的萧翰,萧翰的脸微微地露着笑容,是不是在做着美梦啊!
但是,自己必须离开了。为了不伤害萧翰,他绝对要忍痛不辞而别,如果他继续留在萧翰的身边的话,只会让他受苦。霈镛轻轻地吻了一下萧翰深深的酒窝,萧翰微微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醒。
霈镛轻手轻脚地走到玄关处,穿好鞋子,打开门,迟疑了一下,真的很舍不得离开,但是不得不离开,回头最后一次深情地望一眼,牢记美好的时刻吧。
虽知回眸不该,但是怎能不回,怎忍不回,殊不知回了之后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既然要不辞而别,为什么又要回头呢?你舍不得什么呢?"只披了一件睡衣的萧翰低着头,倚在客厅与玄关相连的墙壁之上。
"什么时候醒的?天气凉,小心感冒了,快进去吧。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要去上班了。"霈镛有些不自然地说。
萧翰抬起了头,哀怨地看着霈镛:"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如果真的想和我一刀两断的话,那昨天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还是你要让我等?5年?还是10年?我可以等的,但是你得给我一个时限,我总不能无止境地等下去吧。"
"我--"霈镛欲言又止,能说什么呢?自己能给萧翰什么承诺呢?不能,什么都不能。萧翰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只会受伤害,难道自己给他的伤害还不够多吗?
当初就是因为执意要留在他的身边,所以违背了父亲让他回国的意愿,致使萧翰父亲的公司一夜之间就破产了,使他们一家陷入了一片窘境,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仓皇逃回了国。第一次,他逃避了自己的感情,害怕自己的存在成为他的负担。
以为和他再无见面的可能了,谁知道小小年纪的他竟然不顾家人的反对,一个人只身回国来找自己,他的热情感染了自己,自己的以死相逼使父亲稍稍让了步,只要不被外人所知,就不管我们的事情了。当时我们是多么地幸福,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萧翰每天去上课,而自己就去打工赚钱养两个人,和普通的夫妻没有什么两样。
可惜这种幸福没有维持多久,萧翰的辍学进入演艺圈使他十分震惊。如果他成名的话,自己和他的关系就更加岌岌可危了,不仅有父亲的压力,更有外界的压力。但是萧翰却不顾自己的坚决反对,一意孤行。凭着他的实力,很快就崭露头角,于是父亲的压力日趋增长,既然自己无法阻止萧翰实现自己的梦想,而父亲的从中作梗完全能轻易地粉碎他的希望,他不想由于他的缘故,由于他的爱而再次使他受到伤害,于是他又一次退缩了。
霈镛握着门把的手微微地发抖着,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开口让他等,但自己还有这个权利吗?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愿意放弃那个有权有势的家,是不是!我那么地努力完全是因为想拥有一个可以与你相抗衡的地位,但为什么你就是不理解呢?如果我知道我在演艺圈成功的代价是失去你的话,我绝对不会选择这条路的,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已经让你失去了一切,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奋斗的目标,我怎么忍心让你的梦想成为泡影呢?)霈镛只能无言地站着。
"你说话啊!你究竟想怎么办!"
"对不起!" 霈镛拉开了门,他再也无法忍受继续暴露再萧翰痛苦的神情之下,他怕自己会心软。
还没等他跨出房门,萧翰就一个箭步蹿了上去,将霈镛用力地摔在了客厅的地板上,随手关上了房门。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听,你到底是在玩弄我还是真心爱我,我不怕任何的困难,只怕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萧翰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