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笛————蜜雨

第 1 章
“姐姐，你快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可是......”
　
　　“你就不要再犹豫这么多了，我相信毖斯会好好照顾你的，对吧。”深黑色的眼睛直直望着高大的男人。
　　
　　“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男人搂紧女子，沉稳的声音给人以可靠的感觉。
　　
　　“可是我如果就这么走了，神殿怎么办，西巯怎么办？”

　　“这些你不用管，趁现在外面乱成一团你马上离开吧。”男孩再次望向毖斯：“从神殿的偏门出去，然后到第九街的第三间房子，那儿有人会带你们离开西巯，路上小心。”

　　毖斯点点头，一手拿剑一手搂着女子准备离开。

　　“修泽，你也一起走吧。”女子不安地拉着男孩不愿放手。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等你安全离开后我就去东巯找你。”

　　“一定要来。”女子依依不舍地看着男孩，两眼含泪。

　　“一定。”修泽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

　　“快走吧，否则就来不及了。”修泽把女子轻轻推向毖斯。

　　毖斯点点头，拉着频频回头的女子离开了神殿。

　　“你真的不跟着走吗？”修泽看着一直站在身后的人。

　　“如果我走了，修泽大人就无法履行和琉璃大人的承诺了。”

　　“可能会死的哦。”
　　“只是可能而已。”

　　“呵呵，图敏姐姐真会说笑。”

　　“大人以后要唤我图敏。”

　　“好，图敏。”修泽露出大大的笑脸。

　　“哎，琉璃大人可不会这样笑，请大人换上衣服吧。”

　　“没有人会知道我不是姐姐的。”修泽边换衣服边说到。

　　没错，从这一刻起他就要成为‘琉璃’，代替姐姐在这个雨神殿里祁雨，成为侍奉这个沙漠之国最重视的雨神的巫女。所谓的巫女，就是一生都奉献给神的活祭品，或许这在很多人看来是很荣幸的事，但是看到姐姐为情所困，为爱所累他就觉得难受。而且，他并不觉得现在的王室值得姐姐如此为他们牺牲，奢侈腐败，残暴不仁是西巯王室的作风，如果不是放不下这个国家的人民，这个神殿大概已经荒废很久了。

　　作为现任巫女之首的姐姐爱上了守护神殿的侍卫，一段不被容许的恋情，可是在他看来却是自由的象征，无论是为姐姐还是捍卫自由，他都会守护姐姐的这段恋情，所以有了刚才的一幕，而他则换上一身女装做起他的‘巫女’。其实现在的巫女都是有名无实的存在而已，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祁雨在前西巯王时期已经不管用了，这对于一个沙漠中的国家来说是致命的，而且频频爆发的战事不用多久就会令这个国家的历史终结。所以他只是再多添点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嗒嗒嗒嗒。”修泽刚换好衣服就见一群士兵冲了进来，等他们列队站好后，走出了一位军官服饰的男人。

　　“你们......”图敏大惊失色。

　　“打扰了，王宫中发现有刺客，所以为了巫女们的安全着想，必须检查神殿。”男人没等图敏说完就截断了她的话。

　　“你们放肆，即使是检查也要先通报再进入神殿。”

　　“事态紧急，请原谅，给我搜。”男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尊重，但是实际行为却是表明不将神殿放在眼里。

　　“住手，你们......”图敏感到倍受侮辱。　
　
　　“让他们搜吧。”一直没有说话的修泽伸手阻止了图敏的发难，薄纱覆盖下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报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陆续回来的士兵给了男人同样的答案。

　　男人则依然保持傲慢：“既然如此就不再打扰巫女们了，我们告退了，琉璃大人。”

　　“辛苦各位了。”修泽模仿着姐姐的语气姿态说到。
　　然后那群士兵像来时那样兴冲冲地走了。

　　“修泽大人，这样做有损神殿的威严。”图敏似乎在生气了。

　　“是琉璃大人才对，而且，神殿的威严是靠神殿自己维护的，不能祈求到雨水，能得到什么尊重呢？”

　　图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修泽知道自己的语气过重了，不能祈求到雨水不是巫女们的错：“抱歉，没有体会到你们的心情。”

　　图敏摇摇头：“修泽大人说得没错。”

　　“我真的不是在怪你们，只是想到外面人们的生活所以......”

　　“我了解的。”图敏露出带着痛苦意味的笑。

　　修泽也就不再说话了。

　　神殿里的生活很轻松，除了祈祷就是祈祷，为避免出什么纰漏，修泽很认真地遵守一切巫女要守的规矩，顺便也读起了神殿里一堆关于祁雨的书。如无意外，姐姐应该快到西巯的边境了，希望她一切安好，等姐姐顺利到达东巯，他也会跟着出发去东巯。

　　“琉璃大人？”看到修泽在发呆，图敏轻声叫到：“琉璃大人？”

　　“啊，什么事？”从发呆中惊醒的修泽看到一脸严肃的图敏。

　　“王宫来了命令，要在三天后进行祁雨的仪式。”

　　“怎么这么突然？”因为不想露出什么马脚，所以修泽一直很乖地呆在神殿里没有出去过，完全不知道外面的状况。
　“听说是国内又发生暴乱，原因是争夺水源，所以王宫里希望琉璃大人在三天后进行祁雨仪式。”

　　“想拿神殿当炮灰吗？”修泽从地上站起来，跪了半天脚都麻了，真不知道姐姐怎么受得了。　　
“全国最大的两个水源，一个在王宫掌控下，另一个向来是由国民共同使用，现在王宫想收回这个水源的控制权。”

　　“他这样做是想逼平民造反。”修泽咬咬嘴唇：“太过分了，独享最好的水源也就算了，还想连另一个也霸占掉。”
　　
　　“大概是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反抗，所以想通过祁雨缓和气氛吧。”图敏说到。

　　“不会这么简单的。”细细想想就知道，已经半年没有下过一滴雨了，除了那两大水源，全国里不少水泉都干枯了，王宫这样做是明摆着要切断国民的生路，他们大概想引出些什么人，例如暴乱的主谋，潜进王宫的刺客。

　　“王宫已经在做祁雨的准备了，琉璃大人打算怎么做？”图敏看着陷入沉思的修泽。

　　“祁雨呗，还能怎样。”

　　“您会吗？”图敏小声地嘀咕。

　　“你会就行了嘛。”

　　“琉璃大人是祁雨仪式的主角，我是代替不了的。”

　　“那你教我就好了嘛。”
　　“你会跳舞吗？”图敏吊起眼角看着修泽。

　　“你怎么就这么小看我，我好歹跟姐姐生活了十八年。”在母亲怀着胎儿的时候，王宫中就来了命令说母亲的胎儿是被雨神选定的巫女，出生后就要送到神殿去，照理说被雨神选定了，那生出来的就会是女儿，可是母亲在生下姐姐之后还生下了他，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为了保护这个儿子，母亲恳求前任巫女们放过这个小男孩，仁慈的巫女们也不忍心杀了刚出生的婴儿，他就这样活了下来，只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王宫里知道，所以他被秘密带到神殿附近养大。

　　神殿在平时是很少有人来的，所以他的生活也很自由，只是必须穿女装和不能让其他巫女同时见到他和姐姐就行了。想起那时姐姐喜欢上毖斯，还是他代替姐姐在神殿里，让姐姐有机会和毖斯见面。而由于他和姐姐在外貌身材上的九成相似，只要他不做怪，再装一装姐姐的神态，基本上没人知道他是冒牌货，除了由他安排进入神殿的图敏。
　
　　“放心好了，我还记得那些动作，不过，你可以帮我打听一下外面的状况吗？”修泽有点担心卡尔吉。
　　“我尽量吧。”

　　三天很容易就过去了，今天是祁雨的日子。曝晒下的王宫广场搭起了华丽的帐篷，帐篷四周还覆盖着薄薄的轻纱，中间坐着王室的成员，个个衣着华丽，男男女女都因为这炎热的天气抱怨个不停。在帐篷外面则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士兵。与帐篷相对的是一个高台，长长的阶梯铺上了洁白的绢布，高台四周也有严密的守卫。
　　在特别的房间里穿好隆重的服装，图敏开始为修泽化妆，没有闹别扭，修泽安静地让其他巫女帮他把该穿该戴的东西弄好，特别有巫女之首的风范。
　　等忙好了修泽的事后，其他巫女也自己做好准备，之后就等着传唤了。修泽表面上保持着镇定，只是心里就不免有点担心，在知道要进行祁雨之后他曾秘密回到城里，可是却完全找不到卡尔吉他们的踪影，他们不会有什么计划吧。

　　小时候调皮的修泽经常跑到城里去玩，有一次被一群小孩欺负，路过的卡尔吉帮了他，虽然那天两人都挂了彩，却同时也成为了好朋友，之后修泽只要偷溜出神殿就一定去找卡尔吉。相对于修泽要保护姐姐的愿望，卡尔吉有着保护西巯人民的志向，修泽也觉得如果是卡尔吉就一定能做到，所以他偶尔也会帮忙打听王宫中的消息，姐姐这次要离开西巯也是靠卡尔吉的帮助。只是，这次的祁雨仪式怎么看都像是陷阱，希望卡尔吉不要太心急，耐得住性子才好。

　　“王请巫女们开始仪式。”士兵在门口通报到。

　　“明白了，我们现在就出去。”尽量将声音吊高，比起姐姐细细的声音，修泽的要沉得多，不过稍加掩饰还是能瞒住别人的。

　　随着一群装扮繁复的女子缓缓步上台阶，在帐篷中的人也开始安静下来。

　　修泽一边走一边留意四周，士兵的数量没有特别增多，周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不过这样反而让人感到不安。走到高台后，修泽站在了正中间，其他巫女在他外面围成松散的两圈，还有些巫女在一边的角落拿着简单的乐器跪坐下来，一切准备就绪。

　　随着琴音的响起，修泽开始舞动起纤细柔软的身体，周围的巫女也一起有节奏地舞动起来，顿时周围除了那带点浑浊的琴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一举手一投足，修泽的身体完全配合着音乐，只是他的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那个帐篷。在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修泽的额头时，一阵慌乱的叫声在不远的地方响起，然后一群武装的民众出现在王宫的广场。没多久周围隐蔽的地方也突然冒出很多士兵，两方人马就在广场上交战起来。

　　“该死，卡尔吉就不知道这是圈套吗？”周围的巫女已经开始慌乱地跑下阶梯往安全的地方逃窜，只有图敏走到修泽身边：“琉璃大人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我要找到卡尔吉，他们这样盲目闯进王宫根本是送死。”
　
　　“可是现在找到他也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了。”
　
　　“起码要把他带离这里，否则他一定必死无疑。”看着一批又一批涌向暴动民众的士兵，修泽只感到心寒。

　　把累赘的外衣脱下以后，修泽随便拿起一把剑拉着图敏边闪过战斗的人群，边往王宫深处走去。卡尔吉的目标是国王，他在发现帐篷中的不是真的国王时一定会到王宫深处找国王的。只是国王既然懂得在广场埋下大量伏兵，又怎么会轻易让他找着呢？只怕在王宫深处的是另一个陷阱。

　　凭着对王宫的熟识，修泽闪过了重重侍卫，绕另一条远路到达国王的寝宫。这里似乎也经过了激烈的战斗，遍地是尸体和鲜血，图敏已经看得脸色发青。

　　“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离开，我进去看看。”修泽再拿起一把短剑塞到图敏手里：“见到侍卫就用我教你的剑法了结他们。”
　　“我......”

　　“不用担心，你的剑术绝对比那些只会吃饭的人好，怕血的话了结完不要看就好。”修泽虽然也不想抛下图敏，只是再往里去就会更危险，只怕到时他很难顾及图敏。　　图敏握紧了短剑点点头，站到了阴暗的角落。

　　修泽在安排好图敏后就跑进了寝宫深处。

　　一路上见到的都是血和尸体，看来这次卡尔吉想全力一搏。边往里接近，修泽的剑也开始沾上鲜血，修泽的训练对手一向是卡尔吉还有他的弟兄们，所以王宫里的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终于进入到寝室，宽阔的大厅中满是呐喊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卡尔吉。”修泽边解决冲上来的侍卫边喊。

　　“卡尔吉到禁室去了。”一个男人帮修泽挡住来自背后的剑快速说到。

　　“谢了。”修泽立刻向禁室跑去。卡尔吉到禁室去做什么？那里放的顶多是金银珠宝，还能有什么吗？难道他的目标不是国王？带着满腹疑问，修泽一路跑到禁室，这里的战事像是刚刚结束，鲜血染在金光闪闪的珠宝玉器上透着诡异的色彩。

　　“卡尔吉？卡尔吉？”禁室的深处是历任西巯王的象征陵墓，真正的陵墓不在王宫里。此时这里倒真正成了陵墓，一路上就只见到尸体。

　　“卡尔吉你在吗？卡尔吉？”艰难地走过狭小的过道，修泽的衣摆已经染成深红色了。

　　“修泽......吗？”微弱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

　　“是你吗？卡尔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