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人————绿光

每个人都沉默，享受着速度所带来的快感。韩林忽然想到了詹姆斯·迪恩，那个年仅二十四岁就离开了世界的浪子，他那忧郁侧脸，压抑的表情，那天他驾驶着心爱的保时捷，头也不回的撞向终点，人们都说那是上帝将他最爱的孩子早早的召唤回身边。
想什么呢？郑阳看着出神地望着前方的韩林，这个总是明朗的男孩，难得在眼里浮现出忧郁。
韩林笑着摇摇头。坐在后面的小敏突然拍了下韩林的肩膀，他回过头，发现小敏表情恍惚，媚眼如丝，把自己正抽的烟递给他。烟的气味不同寻常，大麻烟。
韩林要把烟还给她，小敏拒绝了，只说了句：你会喜欢的！声音哑哑地。郑阳也说抽吧，没关系，不会上瘾的。
韩林受到了诱惑，他把烟深深地吸进肺里，感觉变得很好，自己好象浮起来了，车也漂浮起来，沿着黑色的轨道流畅地滑行，那条在夜里发出荧光的黄线变成了轨道反光的边缘。
韩林的眼光一转，看见后座上，小敏已经坐到了马克的身上，正吻地难舍难分，虽然小敏穿着长长的裙子，遮住了她和马克的下半身，但韩林知道他们是结合在一起的。
大麻剥夺了最后的羞耻感，所以韩林只是微笑，他的目光落在了郑阳身上。郑阳那专注开车的侧脸在韩林眼里显得无比性感，他把韩林带入了一场春梦里。
韩林把鞋脱了，斜倚在座位上，然后伸出一只脚放到郑阳的大腿上，慢慢向两腿之间移去，轻轻揉搓。
郑阳吓了一跳，差点踩了刹车。夜色下，韩林那本来帅气的脸庞却显得无比妖艳，眼神迷茫，充满情欲。
郑阳看的是一阵火起，当然是欲火，暗叫不好，大麻烟，致幻，催淫，赶紧把韩林的腿从身上挪开。
韩林轻笑，乖乖地把腿收起来，但却俯身下来，埋头到郑阳两腿之间，用脸蹭着，用牙齿去解扣子。
郑阳已经被他逼地快要发疯了，也不管后面有没有车，一脚踩下刹车，大手一捞，抱起韩林。望后座一看，小敏已经在马克怀里睡着了。
你来开车！郑阳对马克说了一声，马克一脸表示理解神情，把小敏抱到前面。自gg由wt自by6在
郑阳把韩林压倒在后座上，已经管不了会不会有车经过，也管不了前面还有人，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解放。把韩林的T恤卷到胸口以上，急切地亲吻着肌肤，手也伸进裤子里抚摸着。韩林非常地配合，事实上他早已软成一滩春水，任郑阳摆布。
进入时感觉好极了，俩个人都无法自控的大声呻吟，性爱和速度联系在一起，车象箭一样在黑夜里飞驰，人也在快感里攀升，不断向前，不断升高，然后崩落...高潮时的呼喊被郑阳用一个吻窒息在俩人的喉咙里。
韩林是被一阵呼喊声惊醒的，睁开双眼，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车好象已经离开了高速公路，正停在一条僻静的小道上。
发出呼喊声的是小敏，她正骑在马克的肩膀上，只穿着内裤和马克的衬衣，两条白生生的长腿绞在一起，对着无人的旷野大声呼喊。
疯了，大家都疯了。韩林喃喃自语，耳边感到一阵热气，转头，发现郑阳就在身边。
俩人互相凝视着，嘴唇慢慢靠近。这是一个象羽毛一样轻柔的吻，不带欲望，却使人产生了沉醉的酩酊之感，没有语言，也不需要语言，通过这个吻就可以确定对方是爱着自己的。
郑阳心想，小敏你说对了，现在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了。
这次的午夜兜风使韩林的生活出现了两个变化：第一个是他搬到郑阳那里去了；第二是他每次见到小敏和马克都极度不好意思。韩林在私下里抱怨郑阳，怎么也不阻止他。郑阳挺冤枉地说：我阻止你？我当时要不顺着你的意，你只怕扑上来就把我给强暴了！韩林一听就扑了上来，俩人纠成一团。
同居生活使郑阳和韩林感到无比新鲜，因为在此之前俩人都没有同居经验，或者准确的说都没有允许他人走进自己的生活。他们为日常小事而兴奋，为无关紧要的摩擦而争吵，通常以激烈的床上运动而告终。生活是那么的鲜活，使人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每一天。
很快就到了年终，郑阳和韩林不得不各自回家过年。韩林回家过年，韩爸爸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学校怎么样啊？钱够不够用？要不要爸爸贴一点？韩妈妈的情况也一样，什么韩林你不要在打工了！家里有钱供你上学，看你，又瘦了，肯定又没有吃好！韩林含含糊糊的应着，嬉皮笑脸的耍赖。
郑阳那边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郑阳的父亲是政府高官，在家里态度跟在办公室差不多，询问郑阳的工作生活就象询问自己的下级一样，郑阳的母亲唠唠叨叨无非是郑阳你有没有女朋友？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不结婚之类的。对待此类问题，郑阳一向左顾右而言它。
大年初三的晚上，下起了雪。韩林在床上躺着睡不着，不知道郑阳现在在干什么？韩林想打电话，但又犹豫了，也许他正和亲戚应酬，听到声音又见不到面，更难受。这样胡思乱想，越发睡不着，韩林干脆起来喝水，顺便撩开窗帘看看雪下的多大了，却看见楼下电线杆旁边站着一个人，那身影如此熟悉。韩林想也没想，胡乱的套上衣服，也没惊动爸妈就冲下楼。
一看见那个人，韩林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模糊，慢慢走过去一把抱住。
怎么来了？韩林的声音嗡嗡的。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那为什么不打电话？在这傻站着！
我怕吵醒你家里人。
俩个人都沉默了，只是紧紧拥抱着。
突然听见"砰"的一响，烟花散开，照亮夜空。
这城市禁鞭，谁那么大的胆子放烟火。郑阳说，我车少有不少烟花，都是别人给的，我们一起放吧。
韩林有点担心，万一把警察招来怎么办？
不就是罚几个钱？没关系？郑阳拉着韩林就走。
郑阳从车里抱出一大堆烟花，俩人就在雪地里边走边放，震的周围汽车的报警器呜里哇啦乱响。
两个大男人象小孩一样兴高采烈。但好景不常，耳听得警车呜呜地开过来，吓得韩林拉着郑阳就跑进了附近居民区的楼道。警车转悠了半天没看见人，又听见其他地方的鞭炮声响了，就开走了。
郑阳和韩林在楼道里紧紧贴在一起，黑暗中，郑阳捧起韩林的脸，一个吻，夹杂着漫天火星。两人只恨自己的舌头不够长，不能伸到对方身体里，紧紧拥抱，只恨自己的力气不够大，不能把对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
韩林觉得心里发烫，身体却在发抖。郑阳问你抖个什么劲？韩林说我冷。郑阳说马上就让你暖和。
俩人一起回到郑阳的房子，郑阳让韩林赶紧去洗澡。趁着韩林去洗澡的时候，郑阳把空调开到三十几度，又拿出了一条厚毯子铺在木地板上，在音箱里放上了一张轻快的CD。等韩林从浴室里出来，一切准备就绪。
韩林说，郑阳你想干什么？
郑阳只是笑，接着也去洗澡。郑阳洗完澡出来，看见韩林穿着睡衣坐在床上。郑阳却不上床，把韩林拉到地毯上躺下。
韩林一头雾水，又问了句，郑阳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冷嘛？我这不是给你制造热带风情嘛！
韩林一听，笑地在地板上打滚，边笑边喘，哈...你这也叫热带风情...哈...我看你神志不清了...
郑阳也笑了，拿出两根大麻烟，说，关键在这里！
韩林不想抽，但抵不过郑阳要求。房间的温度上来了，俩人把睡衣都脱了，只穿着内裤，躺在地毯上抽烟。
郑阳透过烟雾看着韩林的表情逐渐迷茫，修长而匀称的身体逐渐舒展开来，一阵火就从腹部烧上来。其实郑阳是早有预谋的，那晚韩林在抽大麻后在车上和他做爱，感觉实在是太好了！郑阳就琢磨着怎么也要再体验一回。
郑阳算是如愿已偿。韩林确实热情如火，从口交到69，从正常体位到后背位，俩人所能想到的各种姿势，就连韩林平常决不愿尝试的骑乘式都尝试了一遍。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整晚纵欲的结果，留下了三个后遗症：第一，洗刷那块沾满了体液的地毯费了韩林很大的功夫，郑阳说拿出去洗吧！韩林说你好意思拿出去洗吗？郑阳立刻闭嘴。第二，由于一晚上不穿衣服吹空调，俩人都得了重感冒，大过年的不得不往医院跑；第三，韩林发誓以后绝对不再抽大麻烟，绝对！对于这一点，郑阳表示惋惜，不过没敢说出口。
俩人的同居生活过的很有滋味，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生没有这么顺，真这么顺，只怕也没什么意思。
过完年没多久，郑阳就被他父亲叫回去了。一张相亲照片就摆在了郑阳面前，女方叫王倩倩，长得挺漂亮，家里也很有背景。其实这么多年，郑阳的父亲从没有过问儿子的私生活，那是因为他对儿子的婚姻早有安排，这和他的政治生涯是有关系的。
对于父亲的心思，郑阳怎么会不了解，所以他觉得恶心。表面上父亲只是说年轻人先见个面，了解了解，但其实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在家里人的安排下，郑阳和王倩倩见了个面，当然是瞒着韩林的。王倩倩其实是很聪明的女孩子，知道自己大半辈子的幸福生活是和自己及未来老公的家庭联系在一起的，在种情况下，爱情什么的被放在了次要位置。郑阳本人的外表条件不用说，自己又开着公司，家庭背景也很好，所以王倩倩对郑阳很满意。王倩倩越是觉得郑阳不错，郑阳就越觉得麻烦大了。
郑阳心里有事，有时难免显得郁闷，韩林和他生活在一起，不可能没有察觉。至于发生了事，韩林也能猜出十之八九，但他没有问郑阳，他在等郑阳主动和他说，毕竟这道坎要本人愿意才有可能过得去。
但郑阳一直没有和韩林说，直到有一天，韩林在街上撞见了和王倩倩一起逛街的郑阳。
回到家，韩林没吵也没闹，他只说了一句话：郑阳，你打算怎么办？
郑阳没有说话。
韩林又接着说：我这人从小就固执，认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你只要说一句，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跟着你！
郑阳其实很想说，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父亲的性格了，所以他还是沉默。
韩林见他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郑阳一把拉住韩林说，韩林！我们不能想个折中办法吗？你也清楚，我这根本就是政治联姻，只是个形式，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自gg由wt自by6在
没等郑阳说完，韩林就把他推倒在沙发上，一字一句地说：郑阳，我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你以为我们爱过一场，就可以了！爱过以后再各自走回原点，各自悲伤，各自高兴，生活就体验过了！满足了！我告诉你，郑阳！我决不是这种人，不是！就算我只有一个人，我也会走到头！郑阳！我看不起你！郑阳！你连试也不试就放弃了！我看不起你！！韩林说的又快又急，胸口剧烈起伏，说完转身就摔门出去了。
郑阳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他觉得胸口有点痛，隐隐地，好象有根鱼刺卡在喉咙里那样。
事情就这样子僵持着。韩林重新搬回学校去住，郑阳家里却将婚期都提上了日程。
小敏来找过郑阳一次，冷冷地，没给他好脸色看。郑阳只开口说了两个字，现实，就被小敏打断了，不要和我谈什么现实，你连自己都不敢面对，有什么资格谈现实！
最后，小敏只说了句，如果搞不清楚什么是自己最重要的，那就注定会失去！
韩林那天在郑阳面前，话说得硬气，但却是心痛如刀绞。表面上看，韩林还是照常上学，照常打工，实际上却是行尸走肉一般，昏昏噩噩。晚上躺在床上时只觉得累，希望永远不要天亮，就这么一直睡下去。自3由43自56在
这天韩林打完工，时间还早，人很累，但不想休息，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会想起郑阳，这时连呼吸都觉得痛。于是韩林去了"地下水"，不凑巧的是小敏和马克都不在。韩林只能一个人坐在吧台上喝啤酒。
韩林正喝着酒，感觉有人在自己旁边坐下，抬头一看，是个长头发，有点眼熟。
这人熟练掏出一根烟点上，又问韩林要不要抽，韩林摇摇头。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伴呢？这人吐出一口烟，问道。
韩林想起来了，他曾经在"地下水"的洗手间见过这人，他当时还试图勾引自己。
韩林不说话，只是接着喝酒。
分了？长头发不死心，继续追问：也难怪！在这圈子里没有长久的！
长头发自顾自的说个不停，韩林只觉得胸闷，难受，趴在了吧台上。长头发说，你喝多了，我扶你出去透透气吧？
长头发扶着韩林出了酒吧，走进一条小巷。韩林靠在墙上喘气，长头发慢慢挨过来，一手扶着韩林的腰，另一手托着韩林的头，轻声说：大家都是来找乐子，没必要那么认真，不值得，也没有用。说着轻吻韩林的脸颊。
韩林好象在梦中一样，没回过神，直到长头发那冰冷的手指伸进自己的衣服里。韩林一哆嗦，推开了长头发，撒腿就跑。
长头发的叫喊声从后面传来：你跑也没有用！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没情没爱，只有性！只有他妈的性！只有深渊！
这声音在夜里显得无比清晰。
韩林一路狂奔，直跑到喉咙发干，心脏狂跳，双腿一软，跪到在路边，"哇"的一声就吐出来。韩林只觉得身体里面翻江倒海，连心也似乎要一并呕出来才好。
只是爱而已为什么这么艰难呢？！
......
小敏看见韩林就觉得难受。这个原本明朗的大男孩，表情平静，面带微笑，但眼底全是伤痛！全是泪水！
在"地下水"尽头，屏风后面，那半隐秘半公开的空间里，小敏把韩林按倒在自己的腿上，用手遮住韩林的双眼。
她说，韩林，你哭吧！哭吧！你再不哭，我就要哭了！
韩林说，我不哭。我哭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可哭的！不就是失恋了吗？没什么了不起！大男人没必要哭！
小敏说，医生都说了强忍着不哭，不利于身体健康。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哭吗？那歌不都唱着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韩林噗哧一笑，说，小敏你到底是想让我哭还是让我笑？
小敏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韩林，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从前，有个女孩，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她很用心，很乖。她读名牌大学，念得是法律，毕业后又考上了律师，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她和所有女孩一样，心里渴望着爱情，她对自己说要等待白马王子出现的那天。她一直等到二十五岁，青春都过了大半，她所等待人还是没有出现。她已经没有信心再继续等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她的心被生活磨了一个大洞，她想要又甜又浓的东西来填满它。于是，她开始一夜情，滥交，她辞了工作，四处流浪。有一年，她去了布拉格，她一个人在布拉格游荡，觉得寂寞极了。在布拉格广场附近，她碰见一个男人，他由于失业，正在向女游客们卖身。俩个都绝望到极点的人，只能用他们的肉体互相安慰。第二天，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这个男人，然后就回国。两年以后，她在这个城市地下铁的大厅里，听见有人叫她，一转身就看见了那个布拉格男人...
说到这里，小敏停下来，好象在用心思索什么。
她说，韩林，其实我只是想说这是个又大又美又嘈杂的 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韩林？
......
韩林没有说话，但小敏感觉到她的手心湿了。
不管是快乐也好，悲伤也罢，生活总要继续下去。郑阳从来也没有觉得日子象现在这样难熬。和韩林分手时的如同鱼刺在喉的隐痛现在变成了鱼叉，深深地扎在胸口，痛不可当。
原来爱情的滋味是要在分手以后才能完整体会。所以，郑阳现在变成了一个跟踪狂。他在韩林的学校门口，在韩林工作的酒吧，在韩林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等待，等待那个年轻的身影出现。他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漏掉对方的任何一个动作。在相处时没有出现过的独占欲，却在这时冒出来，他嫉妒每一个让韩林微笑说话的人，每一个可以用手接触韩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