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平喝口汤,咽下嘴里的食物,这才说,“昨晚我姐死都不肯做饭,饿死我了。”
欧阳业哑口无言,这个女人够狠的。不过,谁让他拐了他弟弟的,仔细想想也不对,是陈家平拐了他才对。
“别说得像我强奸你这么难听。”陈家平没好气。
“哈哈……我们现在是和奸。”欧阳业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对了,什么时候有空?”
“干嘛?”陈家平擦擦嘴,啧,味道真不错,他怎么买不到这么好吃的便当。
“去和我爸我妈见个面吧。”欧阳阳说,“你看,我都见过你姐了。……”
陈家平心烦气躁,什么都是问题,什么都不如意。“不见。真当我是丑媳妇啊?”
不见?欧阳业瞪他一眼。“没门,不见也得见。你吃慢点,鬼跟你抢?”
“欧阳业,咱不要搞得这么麻烦。你有空我有空,大家来玩一下,有些事……”陈家平笑两声。
“什么意思?”欧阳业一把抽回他手里的筷子饭盒。冻着一张脸,“你有空我有空?你当我吃饱撑的?玩?玩我谁玩不起,要找你个没姿没色的,召妓都还银货两讫,简单便利呢。”
“你少损我两句你会死。”没姿没色你还和老子倒一张床上去。
欧阳业看他吊起双眼,情不自禁伸出手,抚着他的眼角。陈家平的眼睛很漂亮,眼形好看,睫毛很深,眼珠子黑黑的,微仰着头看人时,眼光是从眼角流下来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轻狂销魂。他想象着这双眼睛在自己的指下变老会是什么样子的,想着想着心头就痛。
他是他的?
他应该是他的。
“陈家平,说好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嗯?”
我说出来。那就是真的,你懂吗?
陈家平半晌才说。“好。”
《断背山》里,恩尼斯的妻子看到丈夫和杰克拥抱只是隐忍地关上了窗。陈家敏从窗口看到弟弟和欧阳业深情相拥是火冒三丈地从三楼就直接把洒水壶砸了下去。方磊磊张口就问。“妈妈,舅舅和欧阳叔叔为什么抱在一起?”
“给我进去做你的作业。”陈家敏喝一声。把孩子委屈的什么似的。
楼下两个人滴着水上了楼,冻得直发抖,大冷天的一大壶水浇下来。“大姐,你看我不顺眼冲我来啊。”欧阳业说。
“你们俩还嫌不够热闹是不是?”不闹得人尽皆知还不肯消停了。“大白天的你们干嘛啊!”
欧阳业陪着笑脸乖乖按训。方磊磊拿大眼睛溜了几个大人一眼,自作聪明地说。“我知道他们在干嘛,他们在接吻。”
陈家敏脸上红绿交错。“方磊磊,你哪学的这些?是不是你爸爸教的?下星期不许你见他了。”
“不见就不见。”方磊磊嘟嘟嘴。
“小磊磊,下星期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欧阳业说。把儿子哄好了,妈妈也好说话了不是。
“幼稚。谁去那啊。”方磊磊不屑地说。
一句话轰得欧阳业灰头土脸的。你看,陈家的人天生就有一嘴毒牙,一口下来,血不见一滴却受伤惨重。陈家敏就老不咸不淡地刺他们几句,搞得欧阳业实在对她是恨之入骨,又不能太和她斤斤计较,不然也太没品,再怎么着你也不能和一个女的来劲,更何况还是陈家平他大姐。
“喂,咱俩私奔得了,省得烦。”
“你当我们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啊。我还殉情哩。”陈家平说。你当我不烦啊,以前他都自由啊,想去一夜情就一夜情,想勾哪个帅哥就勾哪个帅哥,现在和欧阳业接个吻都胆战心惊地以为陈家敏会从哪个角落里出来给他们当头棒喝。
还有就是欧阳业的父母。两老虽然现在都是按兵不动,难不保什么时候就出来思想教育。两律师啊,告他一个诱拐罪怎么办?陈家平想起就想弄死欧阳业,你跑跟你父母说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欧阳业比他更不爽现在的日子,特烦身边老有眼睛似地盯着他们。
“什么,你要休假一个月,别说门,连窗都没有。”林清叫起来。
“你吵什么啊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能那么惨,谁让你差点把我的事给搅黄了。”
林清真是有苦说不出。“欧阳业,你是不是看我特好欺负。”
“哪能呢。”欧阳业狡狯地笑笑,“谁让你是和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呢。有散的夫妻没散的兄弟。”
“你……”林清指着自己的脸,“别人是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只会捅你兄弟几刀。”
“这不,我那位也不是女人。”欧阳业拍拍他的肩膀,“来来,兄弟我这向你赔罪。别放心里去,哪天你得空了,也可以过来揍我几拳。”
林清嘴角抽几下,心里骂他不仗义,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从小我就认识你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一把钥匙。“这就是我老宅的钥匙。我说,欧阳业你还真能,别人拿金屋藏娇,你拿朋友的主屋偷情。”
“什么叫偷情?你见这么光明正的偷情?”欧阳业说。“那,这里的事也麻烦你了。”
“滚。”林清说。他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一地步。欧阳业走后,林清扯了一个人就在那边一通说,从友情一直说到爱情,从爱情再说到亲情,再在那边说两个人之间感情形成种种因素和人体激素的关系。反正他是受到了刺激。他不是没见过陈家平,也就一男人,又不像古时的戏子一样妩媚娇艳也没有一些温柔美好的感觉,相反还有点讨厌。上次就是那小子跑来餐厅寻了他半天的开心。欧阳业什么人不爱,喜欢陈家平。不是他不明白,实在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欧阳业是行动派的,把陈家平哄上车直驱林清乡下的老屋。
陈家平看着眼前民国初期格局的房子眼都直了。“这里这里……”
这里什么东西都是古董级的,是砖瓦都看似很值钱的样子。一个大院,主屋,还有侧房,偏房……
“真看不出,你那朋友这么有钱。”陈家平摸着雕花木床两眼放光,这卖了得值多少钱啊。
“少打瞎主意,就这张床,有人出价三十万,林清他爷爷还死活不同意。”欧阳业说,“看到院子里那棵大树没?别看这么大,最年轻的一个了,我和林清小时候种下的。二十多年了。”
是很不错,可是偌大的一个大院就他们两个人,因为只是定期回来打扫一翻没人居住,配着古旧的家具房屋着实阴森森的。
做爱的时候,陈家平很是担心,万一这三十万的床架垮了怎么办。不成气候的家伙。
这日子的确很有赛神仙的味道,白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不远的小镇上吃东西,回来钓钓鱼晒晒太阳,陈家平搬一张躺椅往院子里一放,躺在上闭着眼听MP3,脸上一片斑驳的树影。笑道。“欧阳业,你他妈的真会找地方。”
人的色心一起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陈家平里面穿着件领口开得很低的羊毛衫,略隐略现,有那点情色的意味,可他外面还穿着件厚厚的外套,就这样欧阳业还看出性感来,真是了不起。陈家平还在想,这人怎么半一不说话,一扭头就看到欧阳业很是下流的目光。这把陈家平给美的,感情他是越不定期越有魅力,就这样还能把欧阳业迷得神魂颠倒,要不是天气太冷了,他肯定会很配合地脱掉一件衣服。
院子里的水缸让两人养上了金鱼,过个几天起床一看,全军覆没,没一条活的,全都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陈家平又跑去买了好几条,照旧没养活的,一气之下就买了好几只乌龟回来了,这下好了,全活了,可是把这东西养在老大的一个水缸里毫无乐趣可言,那些四脚东西爬在水底动也不动。一捞出它们又缩成一团,留个乌龟壳给他们。欧阳业把钓得拇指大的鱼也全扔进去养,这个倒好,养肥了还能吃,只是照旧没有观赏性可言。
这两俗人愣是过不来怡养天性的日子,避世避成这样气死先辈,吃着新鲜的蔬菜还怀念超市的便利。半个月下来,两人都嫌无聊了,没办法,城市里的寄生虫,吸惯了严重受污染的空气对新鲜的空气反而不受用。再说,事情也不能老这样放着。一个月没到,两个就乖乖地原路返回。
一回来才发现事情早就风声水起。欧阳业的父母这段时间一直没能睡好觉,为儿子的事情心烦。等这两人一回来,叫上陈家敏就来个三堂会审。陈家敏前夫方循以前还是挺照顾这个小舅子的,他是大场面上的人物,对于这事见怪不怪,恶心归恶心,但也不能让别人把前妻家给欺负了。
欧阳业的母亲一看到方磊磊,儿子的事也不管了,抓了一大把零食就往小孩子怀里塞。什么名字啊现在在上几年级啊喜欢吃什么啊……方磊磊嘴甜,一声声阿姨地叫,叫得欧阳妈妈心花怒放,恨不得把他抱回家去。
几个长辈,愣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气氛一直很是僵硬。陈家敏见不是回事。
“欧阳先生,我年轻,不懂说话。小陈和欧阳业的事你们看着怎么办吧?该分就分该散就散。我父母是一丁点消息都不知道,知道了两位老人还不气得心脏病发作。陈家平,我告诉你,你要么选欧阳业,要么选我这个姐姐和老父老母。废话我不多说了,累。”
“大姐。你这是……”欧阳业刚想说什么,被他父亲一瞪,只好坐回去。
欧阳业承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你这还不会说话。别人是先礼后兵,你一上来就是先兵后礼。“欧阳业,你们到底想要怎么着,把话说明了。”
“什么怎么着。你们摆一出这么个戏,不就是想让我们散吗?”欧阳业说,“那不可能。”
“你那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和老子说话的吗?”欧阳承骂。
“老头子,有客人在,你干什么啊你。”欧阳妈妈说。他们又不是吵架的。“阿业,家平,不是我们跟你们过不去。你说你们两人怎么过一辈子?啊……”
“妈,别人怎么过我们也就怎么过,日子还不是一天一天过出来的。”欧阳业道,“他欠我这么多,能不还吗。”
“你们说得轻巧。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有这么好过嘛。”陈家敏看弟弟一眼。两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对方。“现在你们年轻,以后呢?混个十年八载的过不下去了,怎么办?”
“这不,结婚的还有离婚的嘛。”欧阳业一激动,口不择言,醒悟过来。“大姐,我不是冲你。”
欧阳妈妈忽然说。“家平,你一直站着没说话,怎么想的?”
陈家平抬起头。许久才淡淡地道。“伯母,你们一定要我们散了,最终我也拗不过你们。可是。给我们一次机会,就这一次,说不定我们还真的慢慢就过了下去,要真过不下去,我也认了。”欧阳业本身就是一个意外,意外地碰上,意外在一起,意外地认了真。老天已经够厚待他了,他可以知足了,生命再苦再累,也没有了缺憾。
不可深想是不是?深想了什么事可以做下去?最后一秒也会出了错。你来了这世上,再苦还是要活下去,谁让你没勇气死。我们有时就像感情的拾荒者,在一堆垃圾里翻寻稍微完好的一点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不要紧,这是你捡到,是你的不是别人的。往酸里说,缘分是两粒砂在宇宙洪荒里的重遇,等了几千年才等来一瞬,有些砂遇了之后还不定能粘一起呢。
他不想放掉他,放掉了谁知哪年哪月才能再遇到另一次。真要齿摇发白时再来深情款款,你们没吐,自己先晕了。
这个圈子里容不得太认真,可是,又有哪一个人不想认真的?他低头撞到宝,别人羡慕的双眼发绿,自己难道自虐的把它扔出去?
欧阳业说他对他是真的,他不知有多少次在偷偷地笑,居然能够得到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请让我们在一起。”
欧阳夫妇一时不说话,谁都不容易。他们要他们分,怕他们的感情不认真,玩掉了时间精力,可是,什么样的感情才是真的?为对方挡死?谁没事希望遇上这种倒楣的血事。全都二十多的人了,你管了未必肯听。唉。
陈家敏站起身。“陈家平,你要过就和他过吧。我不问你的事了,白当你这么年的的大姐了。你俩这点事,让咱爸咱妈知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扭头就走。
“姐……”陈家平脑子一凉,眼睛都红了。想追上去,“姐……我……”
方循一把拦住他。“你傻了。仔细想想,我送你姐回去。”
方磊磊有点恋恋不舍,亲亲欧阳妈妈说。“磊磊要回去了,阿姨再见。”他爸爸一把把他扛在肩头。“来,小鬼,我们先回家。”
欧阳妈妈怔了怔,说。“阿业,你这么小的时候啊,你爸爸也总这样把你放在肩上的。唉,现在你都这么大了。”
“对不起。”陈家平说。他们让两家的大人这么失望。
“不是你的错。路啊,早就在那里了,有些事,是注定的。老一辈人说这叫宿缘。”欧阳妈妈叹口气。“我不跟你们说什么。我生下阿业不是让他为我们做什么,生命是他自己的,我再看不过眼,也没法子代他过是不是?你也是好孩子。我们这些老头老大一时半会就是想不开。”
欧阳承还是有点气不过。 这个小子,从小就没干过让他看得舒服的事。“三年,三年后,你们还这么坚持,我不再说你们什么。不然,该结婚的结婚,该干嘛的干嘛。”
欧阳业本还以为就此雨过天晴,老头居然还给他来这一手。“行行行……到时,三年后,我们不愿再在一起过了,再分。”
“不过,妈,真的有可能没孙子给你抱了。”欧阳业对离开的双亲说。
“滚。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妈我没有这么大量。”欧阳妈妈头也不回。
房间里一下子又只剩下两个人。陈家平半靠在他怀里,悲若的,甜蜜的,欣喜的……大笑数声。梦想成真,多么难得。
给你五百万换不换?
噢,换。陈家平说。
欧阳业上去就是一拳。谁让你盗用广告语,不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