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不在[上]

妖怪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小毛丫头，婆婆还没打你这个大肚妖，竟然敢骂起婆婆来！偷吃我老人家的饭，还这么大模大样的！”
“我……我没偷吃，我给钱了！”我怕妖怪不许我吃，又拼命往嘴里塞米饭。
妖怪打量着我，忽然“嘻嘻”笑了：“我明白了，你是小王的徒弟吧，看起来比你师父还能吃，饕餮派也算是后继有人啦，嘿嘿，不过可惜了你这长的水葱儿似的小狐狸精！”
“你搞错了，我是天山派的，我的师父叫柳如凡！韩汐泠是我大师兄！”
“不简单，连小柳都认识，韩汐泠是哪里蹦出来的人……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狐狸精小姑娘，我叫沐甚雨，是个堂堂男……”
“沐甚雨，见了长辈不行个礼吗？”
“我……我才不向妖怪行礼！”
妖怪的拐杖招呼过来了，我四处乱躲，可妖怪不愧是妖怪，拐杖也像长了眼睛一样，片刻之间敲了我好几下，不过不是很疼，我见躲不开，干脆不躲了，又回到锅边，自顾自的抓饭吃。
妖怪却不打了，笑嘻嘻的看着我把一锅饭吃光，才开口：“沐甚雨，你听好了，婆婆我人称倾国玉女……唉，现在虽然老了谈不上玉女，不过绝对是个倾国婆婆，我可不是什么妖怪，我修炼的这种武功叫‘化玉回春’，是可以驻颜不老的！”
“原来你不是妖怪啊，那你怎么也煮这么一大锅饭，我看婆婆你才是饕餮派的！”
“小毛孩子还挺较真，第一锅饭是婆婆不小心放多了米，煮多了，结果等我有事回来一看，锅子居然像洗过一样干干净净，害的我老人家还以为自己老了记心不好呢！婆婆心想能吃这么多饭的家伙，十有八九是猪妖，于是又煮了一锅饭准备捉妖怪，谁知妖怪没抓到，倒是见着了故人的徒儿……”婆婆说完，有点伤感的擦擦眼睛。
我看着婆婆那一头雪白的头发，怀疑的问：“婆婆，你几百岁了？怎么会认识我师父……柳如凡师父？”
婆婆的拐杖又在我屁股上招呼了两下：“小东西，婆婆还不到七十岁……哪有人能活到几百岁的，那样的话真成妖怪了！”
“我不信！那你头发为什么比雪还白？”
婆婆眼里忽然掉下泪来，哽咽道：“八年多以前我还是乌云满鬓……因相思一夜白头，沐甚雨，你年纪还小，不懂情到深处转愁多，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啊！”
我也被婆婆那句“你年纪还小”触动了愁肠，想到湘对我的绝情，悲不可抑，也稀哩哗啦流着泪道：“这么说我的头发马上也会变白的……呜呜……我家湘不要我了……”
婆婆嘴撇了撇：“不要你是对的，你头发乱糟糟里面还有树叶子，脸上全是灰还沾着饭粒，衣服破破烂烂，脏的像在烂泥里打过滚，还是个大肚婆，是个男人都不会要你的……我家湘是谁？”
“不是的，我家湘说他不嫌我脏，也不嫌我衣服破饭量大，他……他是因为有未婚妻了……”
“唉呀呀，沐甚雨，你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男人嘛，想甩掉你的时候，总会有许多听起来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真对你有意思，别说未婚妻，就是有老婆又怎么样，照样可以休了娶你啊！肯定是嫌你太邋遢了丢他的脸，婆婆我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肯定不会说错的，我家湘是谁？”
“他叫冯湘，是无涯山庄的庄主，武功天下第一，家里富甲天下！”
婆婆的眼睛睁的老大：“不……不可能……冯庄主他……他八年前已经死了……”
我无奈的摇摇手：“你已经是七十岁的婆婆了，为什么也像十八岁的蓼蓼一样，把我家湘当成他的老爹呢？现在无涯山庄的庄主已经是婆婆所说的那个人的儿子啦……难道他也是你的初恋情人？”
婆婆的脸红了——都七十岁的人了，怎么也像十八岁的蓼蓼一样爱害羞？对了，婆婆比湘的老爹大那么多，怎么一提起他来也是这么神魂颠倒？湘的老爹还真是老少通吃，幸亏已经死了，否则婆婆和蓼蓼打起架来就不太妙了。
婆婆低垂着眼帘道：“我前半生在江湖上情人甚众，仗着自己能驻颜不老，也一直没有成家的念头，在四十岁上，偶遇冯庄主，那时他还是个翩翩少年，当时惊鸿一瞥，惊为天人……可是我比他大了二十几岁，说什么也不敢对之有丝毫亵渎之意……唉……谁知冯庄主却娶了一个比他大了十岁，和美貌沾不上边的女子，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我去强抢民……男！”
“你抢不到的，我家湘他老爹武功肯定也很高……他真有那么好看吗？”
婆婆不说话了，捧着脸发痴，年纪都这么大了，真是个老不羞！
婆婆发了一会儿痴，又开始冒眼泪：“冯庄主结婚以后，我就心如死灰，择地隐居，再也不过问江湖之事，谁知八年前某天忽闻噩耗，倾国玉女自此一夜白头，变成倾国婆婆……”
“婆婆，冯庄主为什么会娶个比他大十岁的女子？我家湘将要娶的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我还以为无涯山庄的庄主们都喜欢娶美人呢！”
婆婆骂我：“小笨蛋，冯庄主就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啊！”
我更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天下第一美人’？”
“这你都没听说过吗？江湖中那些好色的男人们，每隔三年都会在牡丹花盛开的时节，开一个像武林大会那样的‘赏花大会’，在会上评选出‘天下第一美人’，其实全是男人们为了看美女而想出来的馊点子，但是，女人的虚荣心比男人的欲望还要可怕，任谁都想成为别人心目中的美人，所以到了那一天，只要是对自己容貌稍微有点自信的女子，都会蜂拥而至，就算不能成为‘天下第一美人’，若能被什么门派的少主看上，吊个金龟婿也是好的！”
“那湘的老爹又不是女人，为什么也能被评上？”
“那年赏花大会的花魁本来是药师派的掌门，她私下里打人家的主意，为了讨好意中人，当众宣布，把这个头衔让给冯庄主，可冯庄主大概是因为自己长得太美了，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成了一个样子，非但不领情，还娶了个一点都不漂亮的老女人，让江湖中人同慨‘乌鸦随彩凤’！”
我很不以为然的道：“这么说的肯定都是你们这些打湘他老爹主意的人，我还庆幸湘他老爹的夫人不是你呢，我可不愿湘的老娘是个老妖怪！”
婆婆的拐杖又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了，嘴里骂着：“小东西，婆婆也咒你嫁不成你家湘，哼，人家有个‘天下第一美人’的未婚妻，才不会看你一眼！”
婆婆最后一句话让我心凉到了底，我万念俱灰的往地上一坐：“婆婆，湘不看我一眼，沐甚雨就不想活了，你打死我吧……”
婆婆手一松，拐杖掉在地上，拭泪道：“算了，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们两个喜欢上人家父子两个，也算同病相怜……婆婆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再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这么苦命下去，让婆婆来告诉你一个能让人家娶你的法子！”
我不太相信：“婆婆你要有法子怎么连自己都没能嫁出去？”
“这法子只对你这小东西管用，据你所说，冯庄主的儿子好像挺喜欢美人儿的，你就去和他未婚妻抢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只要你摇身一变，从贪吃的小邋遢鬼，变成人见人爱的大美人，他肯定就会后悔当初抛弃你了！”
我苦苦思索，越想越有道理，又问：“那我怎么才能变成‘天下第一美人’？”
“你去那个‘赏花大会’和人家比赛啊？比不过就打，你们饕餮派不是都很有本事吗？一般的美女都很娇气胆小，当初药师派的掌门就是靠毒药威胁别人，才能顺利艳压群芳的！”
听婆婆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当上了‘天下第一美人’，湘也开始后悔他不该不要我了，呵呵笑起来：“婆婆，你真好，不过我虽然是绝顶高手，却是天山派的小弟子……还有一件事，婆婆……我不会生小娃娃怎么办？湘会不会因为这个又抛弃我？”
婆婆忽然捂住嘴，指着一扇房间的门，吃吃的笑：“跟婆婆进来！”
26.
房间里有一张床，旁边摆着一个大箱子，婆婆过去打开箱子，我往里面一张，有很多花花绿绿的衣服，我皱皱眉头问婆婆：“这些穿起来会显得妖妖娆娆的衣服都是婆婆的吗？和生娃娃又有什么关系……哎呀！”
婆婆怎么也变得和韩汐泠一样？我摸着头，含恨听婆婆的斥责：“好坏不分的东西！这些衣服都是婆婆历年搜罗来的极品，不管质料还是式样都是上上之选，女人！若要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不穿着石榴裙怎么行，你看看你，裹一件男人的衣服，又大又脏又破，一点胸都看不出来，怎么去勾引男人！”
“我本来就没有胸……我又不是女……啊哟……”
婆婆重重的拍着我的肩膀：“不用担心，婆婆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大，等过几年自然就会长大了……先往那里塞点棉花吧，要不塞两个肉包子也成！”
我听到了“肉包子”三个字，眼前粉红的花瓣飞啊飞，痴痴的笑着：“……肉包子……肉包子……我喜欢肉包子……”
“贪吃的小鬼头……快来试试这件衣服！”
我回过神，不悦道：“婆婆你不是要告诉我怎么生小娃娃吗？干嘛要试衣服？”
“小笨蛋，哪有自己一个人就能生出孩子来的！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勾引你家湘，再‘生米煮成熟饭’！嘿嘿，自然就有小娃娃出来啦！”
婆婆真是个老糊涂，我和湘在那么久以前就煮过饭啦，我也不想再和一个老糊涂多罗嗦，扛起箱子：“婆婆，多谢你的衣服，我要去找我家湘了！”
“等一下，你怎么能全拿走？不行，里面还有我的……”

婆婆毕竟是个七十岁的老婆婆了，跑得没我快，我飞奔下山，得意的回头看看，后面的婆婆早就没影子了，那块银子花的真值！不但买了两大锅白米饭，还赚了一箱子新衣服！
穿上这些新衣服，再把脸洗的干干净净，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去见湘，他肯定又会喜欢我的……可我还是不会生小娃娃……对了！蓼蓼是药师派的，说不定有什么能让男人生娃娃的秘方呢！先去找她问问。
走了一段路绕过峡谷，我又回到了聚英庄，这时天已经快黑了，聚英庄门口人山人海的，很多人又被我的英俊不凡惊呆了，不停的看着我和我肩膀上的大箱子，我在人群中踮起脚尖，拼命找天山派那伙人。
“沐甚雨！沐甚雨，是你吗？”是蓼蓼在叫我。
“蓼蓼，姚沂，韩……大师兄！”和亲人们久别重逢，我激动的飞步过去。
韩汐泠皱着眉头看着我：“沐甚雨，你在搞什么鬼？这箱子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刚才撞到多少人吗？还有，我好好的衣服怎么会被你弄成这个样子？”
簇拥在韩汐泠身边的女侠们又一个劲儿的瞪我，我向她们做了个鬼脸，不理韩汐泠，走过去问蓼蓼：“蓼蓼，你不是很会治病吗？那会不会治我不能生娃娃的病？”
蓼蓼小指头顶着脑袋思索了好半天，我紧张的看着她，最后她眼圈红红的抬起头：“对不起，沐甚雨……蓼蓼没有办法……”
“是吗……”我失望的苦笑，“看来只有成为‘天下第一美人’这唯一的办法了……蓼蓼，怎么了？你怎么哭啦？”
“呜呜……蓼蓼也喜欢小宝宝，可是蓼蓼嫁不出去，也没那个福气生小宝宝……呜呜……蓼蓼很难过……”
“蓼蓼……我们都是一样的命苦……”
正在我和蓼蓼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的辛酸之时，脑袋又重重的挨了一下。
“沐甚雨，韩……韩少侠叫你别胡闹，我们还要赶路！”姚沂盛气凌人的看着我。
在这种让人潸然泪下的时刻打扰我们，姚沂太可恶了，我冷冷的看着他：“姚沂，你别得意，你也不会生小娃娃，我大师兄肯定不会娶你的，你就死了对他痴心妄想的心吧！”
姚沂的脸刷的白了，两眼发直：“胡说……胡……不……不会的……怎……怎么办……”
“啊哟！！”
我和姚沂一起叫起来，原来是韩汐泠过来，打了我们一人脑袋一下，还对我们怒目相向：“你们几个还嫌不够丢人吗？快点走！沐甚雨，把箱子交给你师兄们抬着，别扛在肩膀上吓人，蓼蓼，你到我旁边来，不许和沐甚雨说话，姚沂，你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怕韩汐泠发威，摸着满头包，一声都不敢吭，蓼蓼和姚沂也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乖乖的跟在他后面。

也不知道韩汐泠对女侠们说了些什么，让她们都傻笑着离开了，一路无话的回到客店，韩汐泠让人把箱子先抬进房间，瞪了我一眼：“我有话问你，随我过来！”
我看着店小二正抹桌子准备上菜，流着口水走不动，韩汐泠一手拽着我：“我已经让他们把饭送到我房间了，以后不准你在大家面前吃饭！”
大师兄的架子好大，发起火来连柳如凡师父都不敢吱一声，众师兄们也都大眼瞪小眼的屏息凝神，蓼蓼吓得就差没哭出来，姚沂一脸心神俱醉的样子，没一个人敢出头为我说话，我只好认命的被韩汐泠强拉着走了。
进了房间，韩汐泠重重把门闩上，大模大样往椅子上一坐：“说，你后来追着冯庄主到哪里去了？”
“饭呢？我怎么没看到？难道被猪妖吃了？”我东张西望。
“砰……沐甚雨，别想顾左而言他，今天不说清楚，就不给你吃饭，我一句话下去，看有谁敢不听！”韩汐泠又犯了喜欢拍桌子的毛病，幸亏这里的桌子挺牢的。
我听到“不给吃饭”着急了：“我说，我说就是了……你要我说什么啊？”
韩汐泠脸上忧色重重：“原先一切尽在我掌握中，你和慧智那一场比武，已经可以让少林派大没面子，还顺便担下个以大欺小的罪名，冯庄主被慧智偷袭，我虽然也觉得惋惜，可这对天山派来说也是再妙不过的事情，本来这样下去，我再顺水推舟的几句话，双方各让一步，天山派和少林派的梁子差不多就能解了，谁知临到最后你却来横插一脚，要是你一直不声不响，就这么偷偷溜走也就罢了，偏偏在之前又把冯庄主的名字叫那么大声，唯恐天下英雄不知道你和冯庄主有私情暧昧，之后又和慧智一起失踪不见，如此一来就落下少林那群秃贼们的话柄，说什么天山派门户不清，弟子们专去拣那些已有未婚妻，未婚夫的人，与之情孽纠葛……幸亏他们都没看出来你是男人，否则今日天山派和无涯山庄算是颜面丢尽，你喜欢的冯庄主，以后势必会成为武林中人的最大的笑柄！”
韩汐泠最后那句话听得我一身冷汗，连吃饭的事都忘记了，越想越对，越想越怕，期期艾艾道：“大师兄……慧智……慧智他已经知道我是男人了……还说要在江湖中宣扬这件事……”
韩汐泠颓然坐下：“我想问你的就是这个……担心了半天，还是难以挽回……”
我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抱住韩汐泠的手臂：“大师兄……怎么办……要是湘被别人那样耻笑……他……他肯定会气死的……”
韩汐泠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到时候若慧智那么说，你就来个抵死不认……反正慧智偷袭在先，已然名声狼藉，希望他的话不会有人相信……冯庄主的伤没事吧……”
“唔……虽然他后来又生了一次气，不过我和他煮过饭就好了！”
韩汐泠眉毛又拧起来了：“什么生气煮饭的？你又来胡说八道……还有，你这个大箱子是哪里弄来的，知不知道刚才人家看你一个小不点扛着这么大一个箱子，都吓坏了吗？自己还扛的高兴……”
“是婆婆给我的，里面有很多花衣服，婆婆说可以穿着它们去勾引男人！”
韩汐泠匪夷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上前将箱子打开，眼睛忽然亮了：“甚好，沐甚雨，明天你就从这里面挑一件衣服穿去武林大会，再擦点胭脂，就绝对没人看的出来你是男人，慧智说破了嘴皮也不会有人相信！”
“湘他明天又不会去，我勾引不到他的，我才不想去勾引其他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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