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诺米

他笑笑：“不是，是还债。”
我也学他的样子，戏谑地笑笑：“堂堂张总会欠外债？不是在外面养了小蜜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晚饭时，张赫说如果不介意，可以住在他家里，他还有空着的客房。
我无视不断对我使眼色的小凡，甩掉饭桌下他拉我做小动作的那只手，对男女主人微微一笑：“那就打扰了。”
饭后张太太问我：“是给你们准备两间房间，还是…”
还没说完，在厨房洗碗的小凡便大喊：“一间就够了！”
我瞪了他一眼，对张太太尴尬地笑笑：“那就一间吧。”

晚上趁小凡去洗澡的空档，张赫找到我房间，说有一瓶红酒，问我有没有兴趣尝尝。
“好啊。”我笑笑。
坐在靠窗的小桌旁，客厅里昏暗的灯光映在他的侧脸上。
他倒了杯酒递给我：“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卖了房子？”
“那是你的事，我可不敢窥伺你的隐私。”我笑笑。
“其实也应该让你知道，”他对我说，“怎么说你也算我半个救命恩人。”
“为什么是半个？”我不满。
他笑：“另一半是我吉人自有天相。”
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付成勉会这么恨我？”
如果不是他开口，我会以为自己忘记了这个几乎疯狂，眼里写满仇恨的人。
想到他看我时犀利眼神中透露的恨意，和他对我的伤害，身体竟会有些发冷。
张赫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在三十多年前，有一对朋友大学毕业后一起开始创业。
他们合作的很愉快，公司也蒸蒸日上。
有一天，其中一人邂逅了一个男孩子，并疯狂地爱上他。
另一个人知道后，极力想要阻止朋友不正常的感情。
他找到那个男孩子，让他离开自己的朋友。
任凭他提出各种条件，那个男孩都不答应。
最后，那个男孩提出如果这个人愿意包养自己，给自己当长期饭票，他就愿意离开他的朋友。
这个人答应了，只要他别再缠着自己的朋友。

从此，这个男孩从那个疯狂爱他的人身边消失了，消失得彻彻底底，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自己的爱人突然消失无踪，那个人根本无法承受，每天都在寻找他，过得浑浑噩噩，
渐渐地，大概觉得没有希望，也忘却了一些，
他终于开始在此全力投入工作中。

某一天，突然有事去朋友家拜访的他，
竟然看到自己昔日的爱人亲昵地坐在自己好朋友的臂弯里。
他的朋友没有做出解释，那个男孩私下跟他聊了一会儿，
只是，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个人第二天就递出了辞呈，带走了公司的一部分资金，开始自己创业。
两个昔日好友渐渐疏远了。
不久后，那个男孩自杀了。

那个黯然离开的人就是付成勉，而那个长期饭票是张赫他爸。
至于那个男孩他没有说是谁。
他自杀的原因是因为所爱的人，并不爱他，
或者应该说，不愿爱他。
虽然男孩得以留在他身边，却永远不会得到他的爱。

而付成勉之所以恨张赫他爸，
是因为他将自己所爱的人抢走，却没能好好对他。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伤害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等到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小凡正坐在床边不满地看着我：“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笑笑：“没什么，随便聊了几句。”
“随便聊就聊这么久？”
见我没有吭声，他又有些担忧地开口问：“他会不会还对你…”
还没说完就被我一记爆栗打回去：“少胡思乱想，人家都快要当爸爸了！”

躺在床上，辗转难寐，想的却是张赫讲的那个故事和他拜托我的事情。
小凡趴在我肩膀上，哀怨地嘟囔：“我睡不着。”
“数绵羊吧，数数就睡着了。”我没好气地回答他。
他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嘟嘟囔囔地说：“人家想要嘛……”
余音绕梁，吵得我实在不行了，叹了一口气：“好吧。”
他兴奋地跳上来。
还没来得及脱光衣服，就有人狠刹风景地敲门。
“宋宁，睡了吗？”是张赫的声音。
一脸愤懑的小凡衣服也不穿好，直接跳下床去，
打开门，没好气地问：“什么事啊？”
“我想你们可能有需要，所以送来了。”张赫微微一笑，递给小凡一个盒子，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握着手中那盒Jesbon，小凡的脸变成了番茄。
我在心里默默感叹，还是张赫的功力深厚啊，而且很恶趣味。

第二十九章 帮助
第二天，等张赫和小凡都去上班后，我和万安婷去了某拍卖会。
跨进拍卖会大厅，张太太挺着五个月的肚子看看我：“你要是不想去，就在外面等我吧。”
“还不至于。”我淡淡一笑，尽量让自己放松点。
挑了靠前排的位置，小心地扶着张太太坐下。
看看时间还早，张太太对我笑笑：“你回来这么久，都没能和你好好聊聊。”
我笑笑：“我可能还要在你们家叨扰一阵，聊天的机会多着呢。”
她也笑笑：“欢迎之至。我真的很感谢你为张赫做的一切。经过那些事，他也改变了很多。”
“我看出来了。”我看看她隆起的腹部，“我想张赫会是一个好父亲。”
“我也这么认为。”她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我想张赫都跟你说了吧。”她又转过头来看我，“开始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想要帮那个人。”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小心地观察我的表情。
我尽量自然地笑笑：“要是以前的张赫恐怕会落井下石吧，他真的变了很多。”
正说着，拍卖会就开始了。
前几件拍卖品都不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直到那个翡翠对戒出现，我才打起精神好好端详。
很精致的一对戒指，质地也很纯净。
淡淡清澈的色泽，却是一段不够清澈的感情的见证。

昨晚讲完那个故事后，张和对我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告诉我，那次之后，付成勉也没再找过他的麻烦。
付的公司近期赔了一大笔。
据说最近资金周转不来，所以才要拍卖那一对翡翠戒指。

当年，仅因为某人的一句“我喜欢”，付成勉就把它们买了下来。
没想到最终那个人却把戒指退还给了他。
可是这对戒指却一直留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不得已，他应该不会舍得卖掉吧。

张赫想要我帮他拍下那对戒指。
我问他为什么要帮仇家。
他笑笑，说他不想再将这些麻烦延续下去了。再说，他们老头本也有责任。
然后，他叹了口气，看着我：“只是他对你的伤害，我还是无法原谅。”
我笑笑：“我也不能，不过会试着去原谅。”

当那对戒指叫价二十万两次后，我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三百万。”
全场哗然。
我没有任何悬念地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四周议论声纷纷，我却不在意，只是付了支票后，带着张太太和那对戒指离开。
出了会场，我找到了付成勉的秘书。
她很礼貌地跟我们打招呼。
我把那对戒指递给她：“请帮我转交给付成勉。”
说罢，也不理会她脸上惊讶的表情，带着张太太离开了。
停车场里，车子刚发动，就有一只大手握住车窗。
“我想跟你谈谈。”大手的主人喘着气对我说，看样子他跑得很累。
我看了看一旁的张太太，她很合作地对我笑笑：“没事，我自己可以回去。”然后小心地打量了一眼车窗外的人，压低声音对我说：“你小心点。”
我点点头，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的会客室里，我们面对面坐着。
刚才那位秘书为我们送来两杯咖啡后，就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人，他除了清瘦些，不再带着让我讨厌的轻浮笑容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也在观察我，我庆幸自己见到他时，没有预想中那么不自在。
当然，也不舒服。
我们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对不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着实让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也会开口道歉。
他顿了顿继续说，“麻烦请你替我转告张赫，这三百万算我借他的，以后会还给他。”
我看着他，果然像他这种人能说出那三个字就不错了吧。
看他没什么要说的，我便起身：“你的话我会带到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手摸到门的把手的时候，他说了声：“等一下。”
我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还想玩什么花样。
他慢慢的起身，走过来，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我手中。
我看着他，淡淡地说了句：“你还是留下来怀念某人吧。”
他轻轻摇摇头，笑了笑：“我并不是因为钱才要拍卖它的，只是不想再把它们留在身边，希望你能收下，我想你比我更适合拥有它们。”
我愣了一下，表面上还是一脸的水波不兴，什么也没说，我打开门离开。
“谢谢。”跨出房间的那一刻，我听到他小声地说了句。
没有回头，我大步地离开，可是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回到张赫家，只有张太太在。
她很担忧地问我：“他没为难你吧？”
我笑着摇摇头。

晚上，又是趁小凡去洗澡的时候，跟张赫汇报了他委托我的事情的完成情况。
顺便把拍卖所得给他。
他没有接，淡淡一笑：“你收下吧。我也觉得它们更适合你。”

晚上小凡顶着还在滴水的脑袋靠床坐着。
我坐在床沿上，用柔软的毛巾帮他擦湿发，就像他以前为我做的一样。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他问我。
知道我把那边的工作辞了后，张赫说要在他公司给我安排个职位，结果我还没开口，小凡就极力的否决了。拜他所赐，暂时我只能当无业游民了。
他好像也挺过意不去的，信誓旦旦地说要帮我找一件我喜欢的事情做。
不过，却是光说不练。只顾着自己忙，也没见他帮我找到什么事情。
“我今天见到付成勉了。”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什么？”他直接从地板上跳起来，甩掉毛巾，一把抓住我的手。
左看右看，就差没扒光衣服检查了。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他一脸的担忧。
我摇摇头，然后耐心兼细心地讲述了整件事情。
他听完愣了一下，立刻转为不满：“你昨天怎么都不告诉我？”
“你知道会怎么样？”我把问题又抛回去给他。
“我，我肯定不让你去！”说完后，他悻悻地撇了撇嘴。
“那不就是了。”我没理他，懒懒地躺下。
他爬到我旁边：“那你也不能瞒着我！”
“我可没瞒你。这不是都一字不差得告诉你了。”我对他笑笑，“充其量是先斩后奏而已。”
“那也不行！”他还是不满意。
我也不干了：“我也要有自己的隐私吧，也没见你每天跟我汇报什么！”
“我是担心你嘛，”他腆着脸凑过来，“你想知道什么？”
“我才没那么强的占有欲！”翻个身不理他。
“宁宁？宁宁，你生气了？”他见我没理他，就自顾自嘟囔：“今天老妈去公司找我了。”
我依旧背对着他假寐，却竖起了耳朵。
“她拿了些衣服给我，还让我把你的笔记本电脑带回来了。”我依旧只是听。
“老头好像病了。”
然后他满意地看我满脸担忧地转过身，对我笑笑：“不是什么大事，老毛病，高血压。估计是让咱们气的。”
我叹了口气：“我觉得挺对不起爸妈的。”
小凡伸出胳膊圈住我：“没事的，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你不后悔？”我问他。
刚说完就挨了他一口，咬在肩膀上，疼疼的，烧烧的。
他把我圈得更紧了：“能和你在一起，高兴都来不及！”然后危险地看着我，“难道你后悔了？”
“怎么可能！”我敲了他一记。
然后爬起身，从睡衣口袋里掏出那两枚戒指。
挑了枚大点的，拉过他的无名指套上去。
然后小点的那枚，紧紧地戴在自己右手的小拇指上。

他盯着戒指呆了一下，随即高兴地抱住我：“你终于承认是我老婆了！”
“那是看你手指粗好不好！”我皱着眉推着像树熊一样缠住我的某人。
他却全当没听见，满心欢喜地吻下来……

第三十章 谅解
第二天，小凡上班后，老妈打电话把我约了出去。
在露天的茶座里，面前坐的是看着我长大，按她老人家说过的粗俗语言描述就是“我身上长了几根毛她都知道”的我老妈。
可是，我却不能以从前那个受宠的乖儿子身份面对她。
没想到有对着自己老妈都尴尬的这一天。
和我相比，老妈显然是自如许多。
“宁宁，你们这几天还好吧？”老妈一脸担忧地问我，“上次问小凡你们住在哪里，他也不说。”
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们暂时住在张赫那儿。妈，你就别担心了。”
她叹了一口气：“叫我怎么能放下心呢。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说到一半她又停住了，关切地看看我，“我还好，主要是你爸，他……”
“我知道。”我看着茶杯，“也是我们太任性，让你们担心了吧。”
“宁宁”老妈握住我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老妈也想通了。看你们难过我也心疼，如果，如果你们非要在一起，我也希望你们幸福。”
看着老妈这几日明显加重的黑眼圈，我不禁觉得眼眶微微发热。
吸了吸鼻子，我轻声说：“谢谢你，妈。”
老妈笑着抚摸我的脸庞：“傻孩子，我们还不都是希望你们过得好。”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你爸生日快到了。这几天我再给他做做思想工作，你们那天回来表现好一点，兴许他也就不那么气了。”
我笑着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老妈递给我一个大袋子。
望着她黑发中淡出的几缕白色，和渐渐远去的背影，
心里有些酸酸的。
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回到张赫家，打开袋子。
发现里面装的是老妈亲自做的菜，全是我和小凡最爱吃的。
还有一大盒M&M巧克力豆。
她还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
小凡回来时，正是看到我坐在床沿，紧紧抱着M&M的这一幕。
他惊讶地跑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哭了？”
我摸摸脸，果然湿湿的。
“没什么。”我对他笑笑，起身向外走。
他从背后抱住我，头枕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轻声问：“今天见到老妈了？”
我点点头，没有回答。
他轻轻叹口气：“觉得很自责？”
我再点点头，也不理会在我背后的他看不看得见。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反而给你带来很多烦恼……”
我转过身，捧着他的脸：“别这么说，是我自己想要和你在一起的。”稍一犹豫，我还是起轻声说了句：“我爱你。”
然后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回抱我……

老爸生日那天，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了很多菜。
小凡买的那个按摩椅，也让人送到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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